馬貴陽
摘 要:縱覽社會學研究的諸多焦點性議題,群體性事件研究始終受到眾多社會學者的青睞和眷顧。隨著全球化浪潮的不斷沖擊和市場經濟的深入發(fā)展,我國已進入社會結構重組、利益結構分化、社會矛盾迭出的轉型期,由于社會階層結構斷裂、利益表達機制缺位、政府調控方式不足、社會群體心態(tài)失衡等原因,致使群體性事件接連發(fā)生。作為我國當前社會沖突的主要形式,接連不斷的群體性事件在很大程度上已成為影響社會良性運行和協調發(fā)展的重要癥結。本研究以近年來政府、學界和社會所普遍關注的群體性事件為研究對象,力圖運用社會學相關理論對群體性事件的特征及成因進行相應的分析和闡釋。
關鍵詞:群體性事件;成因;分析
中圖分類號:C912.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7)05-0071-02
當前,隨著社會轉型的持續(xù)深入以及市場經濟的不斷發(fā)展,我國社會已無可辯駁地邁入社會利益分化、階層結構重組、諸多矛盾頻發(fā)的轉型期。作為中國社會急劇變革的產物,群體性事件的發(fā)生與中國社會的深度轉型休戚相關,這也成為眾多學者不斷介入、持續(xù)關注的重要成因。應該說,對群體性事件加以審視和解讀,不僅可以對群體性事件本身的實踐特征和運作邏輯做出相對深入的把握和透視,還可以此為窗口去眺望和理解中國社會所發(fā)生的一系列變遷。
一、群體性事件定義
就目前來看,學界對群體性事件的界定陳雜不一,使用了不同的名稱來描述這一社會沖突現象,如治安事件、突發(fā)事件、群體非法事件、非常規(guī)性糾紛、群體糾紛、群體沖突、抗爭運動、聚眾等。與國內學者莫衷一是的認識相近,國外學者用社會騷亂、抗爭性政治、集體行動、集體行為等概念來描述中國的群體性事件。
二、群體性事件特點
近年來我國群體性事件已經成為影響社會穩(wěn)定的突出問題,并呈現出以下特點。
一是數量顯著增加。據相關資料統(tǒng)計,我國群體性事件的數量在10年時間內從1993年1萬例劇增為2003年6萬例,與數量的增長趨勢相一致,群體性事件的參加人數由1993年的70萬人次躍升至2003年的300萬人次。在隨后的幾年里,群體性事件這種與日俱增的發(fā)展態(tài)勢非但沒有減弱,反而在數量、涉及內容、波及行業(yè)、參與人數等方面呈現出愈演愈烈之勢。
二是群體性事件波及的行業(yè)和領域也越來越廣泛,規(guī)模逐漸擴大。從既有的群體性事件來看,包括土地問題、環(huán)境污染、警民矛盾、民眾上訪、罷工罷市、教師罷課、出租罷運等諸多內容;從群體性事件的規(guī)模和參與人數來看,千人至萬人的群體性事件占據多數,百人之千人群體性事件與萬人以上群體性事件次之,百人以上群體性事件最少。
三是沖突方式激烈,對抗性加強。如2008年的貴州甕安事件致使甕安縣委、縣政府、縣公安局等160多間辦公室、42輛警車等交通工具被燒毀,150余人受傷,直接經濟損失1 600多萬元。
從群體性事件近幾年呈現的特點來看,群體性事件已經成為影響社會穩(wěn)定的突出問題,所以為了采取有效應對措施,必須對群體性事件成因進行分析。
三、群體性事件成因分析
1.社會階層結構斷裂
在社會學家孫立平看來,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我國經濟結構的調整、社會結構的重組以及現代化進程的不斷加快,我國的社會結構開始逐步定型。日益定型化的社會結構形成了一個斷裂的社會,即在一個社會中,幾個時代成分同時并存,互相之間缺乏有機聯系的社會發(fā)展階段?!盵1]在斷裂階層結構中,不僅很多處于社會邊緣的弱勢群體被甩出了社會結構之外,而且社會上層與社會下層之間缺乏有效的緩沖地帶,正是這樣的社會階層結構成為群體性事件發(fā)生的客觀基礎。
從西方社會的既有發(fā)展經驗及我國目前的局勢來看,以中產階級或中間階層為主體構成的“橄欖型”社會階層結構能夠有效減少和防止社會沖突的發(fā)生,具體體現在三個方面:首先,從經濟角度來看,“中產階級是社會消費的最主要群體,當中產階級占社會的多數時,中產階級的生活方式就保證了社會龐大穩(wěn)定的消費市場。”[2]其次,從政治方面而言,由于中產階級擁有相對穩(wěn)定的生活、相對高額的收入以及較好的文化素養(yǎng),所以中產階級并沒有強烈的“反社會”意識或“反體制”觀念,而是保持著對現有價值觀的積極認同[3]。最后,就社會領域來講,由于龐大的中產階層身處社會上層與下層之間,中產階層在社會階層結構中的這種主導性作用能夠有效緩解和減少上層與下層之間社會沖突的強度。
所以,從中產階層在政治、經濟、社會等領域所發(fā)揮的積極的穩(wěn)定功能角度來看,我們也就不難理解緣何斷裂性社會結構會滋生出形形色色的群體性事件。
2.利益表達機制缺失
在導致群體性事件發(fā)生的諸多因素中,民眾利益表達渠道的不暢和缺失是其中的重要因子。當前,隨著社會轉型的不斷深入、利益分化的日益加劇以及主體日益多元,不同社會成員為了更為合理地維護和追求自身的物質利益,要求參與到與自身經濟利益休戚相關的政治決策制定中,社會成員政治參與意識的提高一方面體現了我國政治現代化進程的不斷發(fā)展,另一方面也反映了目前的利益表達渠道已不能完全滿足不同利益主體的政治訴求,折射出民眾利益表達機制所存在的問題和困境。對群體性事件中利益表達機制闕失的問題而言,梯利建構的政治過程理論為我們提供了啟迪性的視域。
首先,梯利一反既往社會學者關于集體行動是非理性行為的看法,指出集體行動是社會成員的理性選擇,集體行動的參與者往往有著明確的利益訴求,當現存的制度架構和表達渠道無法滿足其利益訴求時,他們會采取非制度化的方式實現自身利益目標,這就啟示我們應該客觀地看到社會群體成員為實現利益表達而采取的群體性事件,注重民眾政治參與的提升和政治權利的維護,竭力拓寬和豐富民眾的利益表達渠道,為民眾的利益訴求提供最佳的平臺。
其次,梯利強調對集體行動的審視應該采取互動的視角,而不只是單純地從政府或者集體行動參與者方面理解集體行動,在梯利看來,集體行動的參與者并非要徹底顛覆現存的政治秩序,而是希冀政府能夠提供一定的利益表達渠道,如果政府無視參與者的政治訴求,沒有及時認清和把握集體行動參與者的目標,而是一味地進行壓制和控制,那么社會成員就會采取非制度化的手段引起政府的關注,這就告訴我們面對群體性事件時,必須與行為參與者保持良性的互動和積極的溝通,明確其利益訴求的基點,并盡可能在制度化的框架內為其搭建相應的利益表達渠道。
最后,集體行動的發(fā)生固然有很多具體原因,但政治參與機會的不足以及利益訴求渠道的狹窄無疑是其中的重要原因,減少和預防群體性事件并非無計可施,我們需要在客觀看待群體性事件的基礎上,明確行為參與者的利益動機,并最后在制度化的框架內尋求對雙方都有利的解決方案。
3.政府調控方式不足
從前述群體性事件的典型案例中可以看出,很多群體性事件的發(fā)生與政府調控方式不足密切相關。面對接連不斷的突發(fā)性群體性事件,政府仍舊沿襲傳統(tǒng)的管理方式和思維模式,尚未形成處理突發(fā)性事件的管理能力和常規(guī)化機制。一般而言,當群體性事件發(fā)生后,政府首先會動用警察等武裝力量對事件進行壓制性的處理,在處理過程中往往沿用“維穩(wěn)”的手段和措施,而這樣的處置方式不僅無法實現有效化解群體性事件的預期目標,反而會適得其反,導致群體性事件進一步擴大和升級。事實上,政府在面對群體性事件時所表現的管控方式不足問題是長期以來整個政府管理模式僵化的反映。一直以來,無論是政府的決策過程,還是政府管理社會的過程,都是在自身的行政架構內完成的,雖然國家早已設立相關機制,但普通民眾很難真正參與到政府的管理和決策中,長此以往,容易導致對政府的疏離感和不信任感。
4.社會群體心態(tài)失衡
所謂群體心態(tài)是指社會成員在經歷和面對與自身利益休戚相關的社會問題,特別是給自身利益造成損害的社會問題時所滋生和形成的缺失性心態(tài)。一般而言,“群體心態(tài)在時間上的突發(fā)性、在情緒上的感染性、在后果上的無法預測性,往往使群體性事件在利益表達上具有合理性之外的矛盾性,在反映民意上具有民主意識表達外的情緒偏激性,在維權行為上具有尊重法律外的非理性訴求?!盵4]科塞指出,“不平等的社會分配和社會結構中下層民眾的被剝奪感是促發(fā)社會沖突的重要成因,就社會分配而言,當下層民眾質疑稀缺資源分配的合法性時,沖突的發(fā)生雖不是必然的,但卻極易發(fā)生,如果下層民眾的這種質疑不能得到有效的消除和緩解,稀缺資源的分配渠道和向上流動的機會反而變得狹窄和無望時,下層成員會進一步加劇對現存資源分配合法性的質疑,繼續(xù)引發(fā)以稀缺資源爭奪為目標的社會沖突?!碑斎唬瑥膶Ψ峙浜戏ㄐ缘馁|疑到社會沖突的發(fā)生之間還有一個重要的環(huán)節(jié),這就是被統(tǒng)治者剝奪感的加劇。科塞指出,“剝奪感并非鐵板一塊,而是可以劃分為絕對剝奪和相對剝奪,絕對剝奪與下層成員的生存條件相關,相對剝奪與下層成員的發(fā)展條件聯系,雖然絕對剝奪涉及的條件比相對剝奪似乎更為重要,但相對剝奪更易引起社會不公平感的滋生,也就更易引發(fā)社會沖突”。也就是說,相對剝奪感在很大程度上已經成為從不平等社會狀態(tài)走向群體性事件的重要催化劑。
客觀而論,雖然我國當前的轉型期社會面臨很多困境和問題,但一個無可爭議的事實就是社會成員生活水平和收入水平的日益提高,隨著物質條件的改善,人們開始對自己的未來和前途提出越來越高的期望,期待社會的某種價值能力可以實現自己的價值期望,但現實情況卻不容樂觀。在當前斷裂的社會結構中,由諸多深層制度性原因所造成的非均衡發(fā)展是普遍存在的,它不僅存在于區(qū)域之間,也存在于社會不同群體成員之間,這就使得所有社會成員不可能同步享受到社會經濟發(fā)展所帶來的紅利,而且從現有的社會階層結構演變形勢來看,定型化的社會結構不僅不會在短時間內得到有效的改觀,而且會隨著社會轉軌的深入進行呈現出日益斷裂化和兩極化的趨勢,“窮者愈窮,富者愈富”的馬太效應將會越來越普遍,在這種情況下,雖然部分社會成員參與到了社會變遷的浪潮中,但囿于自身原因或非自身原因而無法從社會改革發(fā)展中得到相應的回報時,就會滋生出某種強烈的社會剝奪感,并有可能通過非制度化的行動去獲取相應的利益,導致群體性事件的發(fā)生。
參考文獻:
[1]孫立平.斷裂:20世紀90年代以來的中國社會[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3:14.
[2]李強.轉型時期的中國社會分層結構[M].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2:10.
[3][美]薩繆爾·亨廷頓.變化社會中的政治秩序[M].王冠華,等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245.
[4]馬進.群體性事件背后的群體心態(tài)及其整合[J].探索與爭鳴,200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