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國軍+張正霞+陳以中+周孫煊
鄧國軍,1919年12月12日出生,四川營山人。1933年9月參加中國工農紅軍,1934年進入紅四方面軍無線電訓練班學習,曾參加長征。1935年5月加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1936年12月轉為中國共產黨黨員。先后在紅軍總司令部電臺、紅27軍電臺、軍委三局電臺工作。1945年9月,到重慶八路軍辦事處、中共代表團電臺工作。1946年,調軍事調處執(zhí)行部廣東第八組,隨后去中共代表團駐滬辦事處和南京中共代表團。新中國成立后,歷任第二機械工業(yè)部十局處長,一機部第十研究所主任,國防部第十研究院第十研究所所長,十研究院技術部部長,四機部二局副局長,四機部對外司副司長、司長,電子工業(yè)部科技司司長、外事局局長,中國電子學會副秘書長及國際活動委員會主任等職。2011年4月17日在北京逝世,享年91歲。
問:請簡要回顧到紅巖之前的革命經歷
答:我出生在四川營山縣,1933年9月26日參加紅四方面軍。1934年5月在紅四方面軍學習無線電通訊。三次過草地,1936年11月到陜北保安(今志丹縣)中共中央所在地。西安事變發(fā)生后,到保安建立電臺,與西安聯(lián)系。1937年1月離開保安,隨后到延安,分配到紅27軍工作。1939年初,調延安軍委三局電臺工作。1943年到延安電專學習。1945年1月1日與林影結婚。林影是四川岳池人,1939年到延安抗大學習,畢業(yè)后到警備營教書,1941年調軍委三局通訊學校學習,1942年分配到軍委三局電臺工作。結婚后,我倆一直在軍委三局電臺工作。
問:您何時到紅巖做機要工作的?這期間有哪些印象深刻的事情?
答:1945年8月日本投降后,接到三局的通知,派我和林影隨毛主席去重慶,到中共代表團電臺工作。因為要準備簡歷等事宜,耽誤了時間,8月28日,我們從山西步行趕到楊家?guī)X中央機關時,毛主席已經乘赫爾利的飛機走了。蕭賢法留下等我們,并安排到楊家?guī)X中央機關禮堂臨時住下。沒有床,就睡在禮堂的長凳上。9月6日,我們乘飛機去重慶,下午3點鐘左右,到了重慶九龍坡機場。下飛機后,我們剛登上早已等候的八路軍重慶辦事處的卡車,就有國民黨來檢查身份。一個一個地盤問,問我們來重慶干什么。我們按照事前組織的要求,說是毛先生的隨員。
卡車開到紅巖村,到了辦事處,我們被送到3樓住下。3樓住著電臺工作人員和譯電員,電臺工作人員住一頭,搞譯電的住另一頭。2樓住著周恩來、毛澤東、董必武等領導同志,一樓是辦事處。
那時候,紅巖村只有一部小功率秘密電臺。皖南事變后,辦事處的公開電臺被查封了,南方局就組裝了這部密臺。工作的時候,我們把機器擺出來,天線架在樓頂。工作結束后,再把天線從墻洞收回,機器則藏在房間的樓板下面。一天晚上,我們藏好電臺后,忘記把樓板蓋上。晚上起來時,迷迷糊糊的,一腳踩下去,踩翻了里面的變壓器。變壓器“噗通”一聲,掉下去,砸到董必武的屋頂,砸出一個洞,大家被嚇了一大跳。
電臺24小時都在工作,我們輪流值班,5個人,3個鐘頭一班。平時不值班時就參加學習,也不準下樓,更不準外出。
毛主席住二樓,他睡眠不好,總說我們三樓鬧。那時候,我們都是小孩子,走路、做事盡管特別小心,有時也會碰到凳子什么的,發(fā)出響聲。后來,錢之光想了一個辦法,把所有的桌子腳、凳子腳包上棉花,問題就解決了。
10月10日,重慶談判結束了,毛主席隨后返回延安,住在辦事處招待所的好多同志跟著回去了,電臺臺長林青也走了。我和林影留下來,我接替林青的工作,擔任電臺臺長。
問:后來您為什么去了上海?
答:1946年初召開舊政協(xié)會議(1946年1月10日至31日,由國民黨主持,在重慶召開政協(xié)會議。為區(qū)別于新中國成立后的政協(xié)會議,習慣稱前者為舊政協(xié)會議——整理者注),中央成立了中共代表團,調我去代表團電臺負責,于是我和林影搬到了中山三路263號中共代表團駐地。這里原是中國銀行的宿舍(該樓始建于20世紀40年代,1946年1月周恩來率中共出席舊政協(xié)會議代表團來渝,該樓即由國民政府撥給中共代表團使用——整理者注),在一個山坡上,有4幢一樓一底磚木結構的房子。周恩來、董必武、王若飛、葉劍英、吳玉章、陸定一、鄧穎超、秦邦憲等人住在這里,報務員住在坡坎下一幢房子里。
當時我們向美國人提出要一部電臺,美國人就給了我們一部SX–28型收訊機、一部450瓦BC—610型發(fā)射機,還有一臺10K6柴油發(fā)電機。中共代表團設立公開電臺的目的,主要是掩護辦事處的密臺。代表團大部分使用的明碼,將公開的情報發(fā)往延安,全天24小時不停機。報務員除了我,還有林影、肖敏、李冠華等,我們輪流值班。
這一時期,周副主席每天工作到很晚。我值班的時間是凌晨3點至5點,正是人很疲倦的時候,看見他還在工作,就給他煙抽。我提的問題,他一字不漏地逐一回答。我發(fā)報時,他在旁邊寫報告、批文。那時環(huán)境很特殊,周副主席對各個方面都很重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交代清楚,事無巨細。
對于舊政協(xié)的活動,我們不了解,也不參加對外的任何活動。白天,周副主席等人去開會了,我們呆在代表團駐地,不能出去。晚上,他們回來后,即使很晚,周副主席也要給我們講講會議情況。有一件事,我至今印象很深:周副主席不讓工作人員單獨行動。有的同志從延安來,習慣了延安自由的環(huán)境,在重慶長時間呆在屋里呆不住,溜了出去。為此周副主席很生氣,發(fā)脾氣,說你們不聽話,私自隨便外出,在外死掉了,連個報告的人都沒有。
舊政協(xié)會議期間,廖承志和葉挺出獄了,也住在代表團駐地。葉挺十分激動,要求恢復黨籍。黨中央批準了,我們還收到毛主席的批準電報。我還記得,廖承志常跟我們在一起,有時大家玩撲克牌,他把我們當小孩子,還賴皮。
舊政協(xié)會議結束后,我們又回到紅巖村,準備外派。
最早外派的單位是重慶民生輪船實業(yè)股份有限公司,蕭賢法通知我去參加民生公司公開招考報務員的考試??荚嚂r,是申光帶我去的。在考場上,意外碰見了劉澄清,他是我1934年在紅四方面軍學習無線電報務的同學。他也認出我來,想打招呼。因事前組織上沒有講他的事,我不敢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