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雪國》帶有濃厚的悲美情調和虛空之感。本文從小說主角島村的視角出發(fā),探索《雪國》中的虛空感如何構建“美”。
關鍵詞:《雪國》;虛空;審美
川端康成的代表作《雪國》構造了“美的極致,就是荒涼”的氛圍,在審美維度和哲學維度上都引起了讀者的深思。本文將從三個層面來分析島村所見的虛空之美。
一、島村之于鏡中景
鏡中景這種代表著虛幻意味的意象在《雪國》中反復出現(xiàn)。
島村從車窗上看見葉子的倒影,被她的美所深深吸引。但島村并非被葉子的容貌所震驚,他只是被葉子在玻璃窗上的倒影感到震撼。此處的描寫也相當引人入勝。
“她的眼睛同燈光重疊的那一瞬間,就像在夕陽的余暉里飛舞的夜光蟲,妖艷而美麗。
……燈火同她的眼睛重疊,微微閃亮,美得無法形容,島村的心也被牽動了。”
葉子的美麗,也并非僅僅在身姿之上,島村體驗到的美,是細化到了眼睛這一個部位。
葉子之美,是一種非觸感式的虛空美,文中表現(xiàn)葉子攝人心魄的美麗都是通過眼神來傳遞——在后文中島村兩次寫到他被葉子可稱“尖利”的眼神所觸動。島村為這樣美麗的眼睛癡迷,卻沒有主動在列車上與葉子產(chǎn)生任何聯(lián)系,只是呆呆的看著,仿佛忘記了眼前只是幻影。
對于駒子之美,同樣能在鏡中得到挖掘。
“在鏡中的雪里出現(xiàn)了女子通紅的臉頰。這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純潔的美。
火車開動之后,候車室里的玻璃窗豁然明亮起來,駒子的臉在亮光中閃閃浮現(xiàn),眼看著又消失了。這張臉同早晨雪天映在鏡中的那張臉一樣,紅撲撲的。在島村看來,這又是介于夢幻與現(xiàn)實之間的另一種顏色。”
對于兩個女人的美的感知,可見島村的偏好——他對于腦中所描繪的形象喜好程度遠高于對官能上的刺激和享受。
這些對于鏡中之境的絕佳描寫,飄飄渺渺,虛生于實,凸顯島村對于虛幻的特殊喜愛,也讓讀者可以一窺虛幻之美的表現(xiàn)形式。
二、島村之于“徒勞”
島村對于徒勞有著本能般的執(zhí)著喜愛。徒勞這種虛空一場的行為,在島村的眼中是帶有審美意味的。在《雪國》中,集中體現(xiàn)在三個地方。
1.島村來雪國的驅動力,就是對“徒勞”的身體力行。
“島村游手好閑,無所事事,不辭辛苦地等上山來,可以認為這是一種典型的徒勞。正因為如此,這里邊還有一種虛幻的魅力?!?/p>
在自嘲可以用工作來獲得滿足的時候——“說不定由此可以產(chǎn)生他那悲哀的夢幻世界,所以也就毫無必要急于出來旅行了?!?/p>
這佐證了島村來到雪國僅僅是想從這種典型的徒勞行為中獲得悲哀的夢幻世界帶來的美感。
2.島村對駒子、葉子的欣賞。島村感慨,駒子的人生不過是一場徒勞的虛無。駒子的純真、堅持——在愛好、憧憬、情感三個層面之上只能更深刻的反襯出現(xiàn)實的沉重和悲哀。但島村始終站在高處去把玩這種美感,以至于他并不想去改變這種徒勞的境況,就如同最初為了不破壞美感而抗拒與駒子發(fā)生肉體關系一樣——“我什么也不能為她效勞呀!”島村如是說。
而作為“純粹”存在的葉子,因為把自己的愛情托付給了一個將死之人,所以在她的身上,也可以看到一種“徒勞”的悲傷。但葉子對于這種徒勞的堅持和維護——葉子始終照料著命不久矣的行男,甚至在行男去世之后仍堅持為行男上墳,也是加深島村對于葉子之傾慕的緣由之一。
駒子和葉子對徒勞的堅持所表露出的悲哀以及兩人的堅強與誠懇,是一種明知不可為偏要為之的舉動,這種“徒勞”的虛無美感是那么博大空靈又魅力無限。
3.島村對生存是一場徒勞的判定。島村曾對駒子的命運感概,難道生存就是一場徒勞嗎?其實這句話在島村眼中已經(jīng)不是疑問句,而是一個陳述句。面對在紗窗上掙扎而死的飛蛾——“島村把它們拿到手上,心想,為什么會長得這樣美呢!”可見,在島村的心中,“徒勞”已經(jīng)上升至一種生存美學。
三、雪國本身的虛無與幻滅
雪國是一個遠離塵世兀自美好的理想世界,它既存在,卻又虛幻。雪國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世外桃源,是因為除了兩者都十分純凈理想之外,還有一個極其巧妙的關節(jié)。
外界與雪國之間的聯(lián)系是一條隧道,需要經(jīng)歷長時間的黑暗才能到抵達雪國。巧的是,桃源與外界的聯(lián)系是一個山洞,也需要經(jīng)歷狹窄昏暗的境況方才豁然開朗。這兩個神秘隱蔽的地方,同樣的恬靜秀麗。雪國用一條隧道將世界分成了具有反差意味的兩部分,由此,虛實混淆,幻真結合,穿過這條隧道,島村仿佛就穿越了紅塵,一下子躲進了一個純白的世界。
雪國的虛幻美在于神秘、恬靜與純凈。而雪國幻滅的方式在島村看來則是一種涅槃式的升華,這從另一個角度再次鞏固了雪國本身的虛無感帶給島村的觸動。
小說最后,雪國的蠶房起了一場大火。
“不知怎的,島村感到離別已經(jīng)迫近?!?/p>
“待島村站穩(wěn)了腳跟,抬頭望去,銀河好像嘩啦一聲,向他的心坎上傾瀉了下來?!?/p>
葉子在大火中喪生,駒子因此而瘋。雪國在這樣的災禍喧鬧中走向崩潰,目睹這一切的島村并沒有表露出悲痛,反而體會到了精神上的升華與徹悟。他望向銀河,感到的是死亡與毀滅同銀河一樣壯闊而美麗,而島村的靈魂也融入了無垠的銀河之中。
《雪國》的虛空之美,在島村的審美偏好、生存哲學上得以體現(xiàn),也在人物命運、雪國自身的性質上得到凸顯。因此,《雪國》之中的虛空之美非常立體而全面,如此基調貫穿始終,這一種細致而唯美的哀傷讓人動容。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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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馨月(1996.05—),女,漢族,籍貫:重慶,本科在讀,現(xiàn)就讀院校為四川大學,研究方向為漢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