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意
2017年,我在一中讀高三,沒有遇見誰。
每天陪伴我的只有滿天飛的卷子與輔導書、老師噴灑的口水,及家長殷切的目光。
老師認真地在講課,我假裝認真地在聽課。偶爾目之所及會瞥到前桌男孩干凈的白色毛衣,內(nèi)心忽然就柔軟得一塌糊涂。嗯,我又想起你了。
2014年,我讀初三,云淡風輕,遇見了你。
萬惡的體育中考,我們到你的學校去考。跑完八百米后,我站在芒果樹下喘氣,你遞了一瓶水給我:喜歡水嗎?
我的第一反應是什么呢,是你長得真好看呀,竟然能將黑白條紋的校服穿得瀟灑又帥氣。
我迫不及待地擰開瓶蓋,狠狠點頭。你吊兒郎當?shù)貙⑹终碓诤竽X勺,望著滿天的白云,露齒一笑:恭喜你,你已經(jīng)喜歡上72%的我了。
“啪嗒”一聲,手里的礦泉水摔落在地,還未來得及咽下去的水從嘴里噴出,有風吹過,我頭發(fā)飛散,狀若女鬼。
那年春天,春回大地,草長鶯飛,我好像和你談了一場戀愛。
一個周六的傍晚,我們前往幾公里外的江邊看煙火表演。一簇一簇的煙火持續(xù)上升,綻放,像黑夜里最囂張的精靈。
我看煙火,你看我。輕輕念了一首詩——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我笑你傻氣,心里卻香醇如蜜。這是我最喜歡的詩——《錦瑟》。你說,你喜歡的,我都會試著去喜歡。
可是我何德何能。
2015年夏天,這座小城進入了梅雨期。我成功考進你的學校,成為一名新生。
你的爸媽都是大學教授,在我看來,你無疑承接了他們的所有優(yōu)點,而理科則一直是你引以為傲的。你身材修長,眉眼含笑,在臺上給我們做演講,站那兒便是一道秀麗風景。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像得了失語癥,什么都說不出來。
你悄悄隔著人群朝我笑了笑,那笑容,讓我的心突然就安定了。
外面有雨停了,陽光透過云層照進來,轟轟烈烈,曬得人睜不開眼,曬得人臉上發(fā)燙。
高二與高考直接掛鉤。面對父母漸生的白發(fā),滿含期望的蒼老眼眸,我真的無法心安理得面對節(jié)節(jié)敗退的成績,直視我們那并不光明的戀情。
我退縮了,遲疑了。
午后你從樓上跑下來,衣袖挽至小臂,氣還沒喘定,站在我桌前一本正經(jīng)地說出一個大學的名字:一起能行嗎?
我一怔,半晌才反應過來,心虛地低下頭:努力了肯定行啊。
你聞言,幾乎是瞬間,又跑回班級開始奮筆疾書。
我望著你白楊般挺拔的背影放松地笑笑,少年,我們一起努力呀。
年末,你過生日,請了一大群同學去KTV,當然,沒有我。
閨蜜說,那晚有女孩向你表白,你不動聲色地拒絕了。
你唱了王菲的《紅豆》,閨蜜錄下來給我看,我盯著你好看的身軀,俊俏的側臉,終于泣不成聲。
這時因為各自的學業(yè),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面了。即使在一個學校,最近的距離也只是遠遠地揮揮手。
我們的上一次見面,還是幾天前的傍晚,你去打球,將外衣扔給我保管,我玩著你的手機,悄悄把對你有意思的女孩的QQ刪除。
我知道你肯定不會怪我。
有點兒僥幸,還有點兒雀躍。
思念如馬,自別離,未停蹄。
隔天點開空間,看見你發(fā)的動態(tài):溫柔只給意中人。
底下評論如潮,你極有耐心地一一回復,可又壓根兒什么也沒透露。謝謝你少年,在這關鍵的時期護我周全。
我在這邊笑得合不攏嘴,默默送上一個贊,便關閉了空間。
在這時我是真的看見了我們迷茫又清晰的未來。
老師的粉筆扔在我的腦門上,我從回憶里回過神兒來。
滿滿一教室的同學都在埋頭苦抄,奮筆疾書。嘿,你知道嗎?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感覺大家很陌生。曉得了,就算見到也只是點頭微笑然后擦肩而過,一下課全部趴在桌子上睡覺的同學,你能要求有多熟?
鐵盒子里滿滿都是你的照片,你送我的手寫情書。你的深情似已成為我生命里最不可承受之重。
你成功地考進了我們想去的那所大學,只要有空兒就會回來看我,教我寫題。陽光舒朗的午后,你會拍拍我的頭,笑著說今年就看你的了。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二模的成績出來了,我考得很好,不出偏差,是可以夠上分數(shù)線的。
日歷上的數(shù)字一點點在逼近,我會很努力很努力,像你是我的驕傲般,讓我成為你的驕傲好不好?
編輯/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