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海明威作品中的“冰山理論”

李瑞曦

摘 要 作為美國20世紀著名的代表性作家，海明威筆下創(chuàng)造出了一系列個性鮮明的人物形象。他們勇敢堅毅，在與命運的抗爭中不屈不撓，體現(xiàn)出了完美的“硬漢精神”。除了鮮明的人物形象之外，海明威著名的“冰山理論”也成為了文學創(chuàng)造的典范，即簡約的藝術(shù)與經(jīng)驗的省略。

關(guān)鍵詞 海明威 冰山理論 藝術(shù)形式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識碼：A

1海明威與“冰山理論”

歐內(nèi)斯特海明威是美國20世紀著名的小說家，作為美國“迷惘的一代”的代表，他的作品中表現(xiàn)出對人生，世界，社會的迷茫與彷徨。 他被冠以文壇硬漢之稱，不僅由于他筆下創(chuàng)造出的鮮明的硬漢形象，而且也包括他本人的人生經(jīng)歷，使得他成為了美利堅民族的精神豐碑。據(jù)統(tǒng)計，他的作品被翻譯成 136 種語言，他小說的銷量僅次于基督教的圣經(jīng) ，在全世界擁有成千上萬的讀者，成為了美國文學中最受讀者歡迎的作家之一。除了鮮明的“硬漢形象”之外，海明威作品中呈現(xiàn)出的獨具特色的簡約形式也備受矚目，成為了人們相繼研究與探討的主題，也就是被稱為“冰山理論”的寫作風格。

著名心理學家弗洛伊德在歇斯底里研究一書提出了著名的“冰山理論”，他認為，人的人格有意識的層面只是冰山的尖角。人的心理行為當中的絕大部分是冰山下面那個巨大的三角形底部。那些看不見的部分決定著人類的行為。海明威在他的紀實性作品《午后之死》中，第一次把文學創(chuàng)作比作漂浮在大洋上的冰山，他說：“冰山運動之雄偉壯觀，是因為它只有八分之一在水面上文學作品中，文字和形象是所謂的八分之一 。如果一位散文家對于他想寫的東西心里很有數(shù)，那么他可能省略他所知道的東西。讀者呢，只要作家寫得真實，會強烈的感覺到他所省略的地方，好像作者寫出來似的顯而易見，作家在這里強調(diào)的是省略，主張水面下的八分之七應該留給讀者去感受?！备鶕?jù)海明威的解釋，可以對“冰山理論”作一個粗略的概括：即就是用簡潔的文字塑造出鮮明的形象，把自身的感受和思想情緒最大限度地埋藏在形象之中，使之情感充沛卻含而不露 ，思想深沉而隱而不晦，從而將文學的可感性與可思性巧妙地結(jié)合起來，讓讀者由鮮明形象的感受去發(fā)掘作品的思想意義 、簡潔的文字、鮮明的形象、豐富的情感和深刻的思想是構(gòu)成“冰山理論”或 “冰山原則”的四個基本要素。

2 “冰山理論”在海明威作品中的體現(xiàn)

經(jīng)典的短篇小說《白象似的群山》可被視作海明威將“冰山理論”運用到極致的代表。小說的故事情節(jié)很簡單：一個美國男人和一個姑娘在西班牙小站等候火車的時候，男人設法說服姑娘去做一個小手術(shù)，然而在文中并未具體交代是什么手術(shù)，但稍有經(jīng)驗的讀者都能夠猜出來是一次人工流產(chǎn)。這部小說的創(chuàng)作靈感也來源于海明威本人的親身經(jīng)歷，他在一次采訪中提到，在他度蜜月的時候遇見了一個剛剛做墮胎手術(shù)的女人，就此便花費了一個下午的時間以這個女人為原型寫了這部短篇?！氨嚼碚摗睆娬{(diào)的一直是“簡約的藝術(shù)”，即刪掉小說中一切可有可無的東西，以少勝多，不要八分之八，而只要八分之一。 英國學者貝茨在 《海明威的短篇小說》一文中認為，這種簡約在語言上 表現(xiàn)為刪掉了小說中幾乎所有的解釋、探討、甚至討論；砍掉了一切花花綠綠的比喻；剝下了亨利·詹姆斯時代句子長、形容詞多得要命的花麗外衣： “他以誰也不會有過的勇氣把英語中附著 于文學的亂毛剪了個干凈。” 此外，由于海明威曾當過美國 一家報紙駐歐洲的記者，寫文章和報道要通過電報發(fā)送回國，語言要求必須簡明，于是他自然形成了一種“電報體”的風格，即極少用修飾語和形容詞。這對他之后的文學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不小的影響，他的作品中沒有任何羅嗦、多余的字眼，所用的詞都是小說必需的、無法刪減的。在這部經(jīng)典的短篇小說中我們可以看到，整部小說幾乎運用的都是“對話”的形式，將小說的情節(jié)，人物描寫體現(xiàn)得簡約而又具象。小說中有這樣一組對話：“它們看上去像一群白象，”她說。 “我從來沒有見過一頭象”，男人把啤酒一飲而 盡。姑娘所用的比喻暗示了她是一個有詩化傾向的人物，而那個男人則顯然沒什么浪漫的詩意。

海明威另一部經(jīng)典作品《太陽照常升起》，也將其“冰山理論“演繹得惟妙惟肖，讓人真正能夠體味到什么叫做“看得見的部分只是八分之一，而隱藏在水下的部分則是八分之七”。 小說中人物的對話，行為后面的潛臺詞，人物表面關(guān)系背后的豐富意味，情節(jié)安排 人物設計達到的余音等效果是這部小說最讓人讀之欲罷不能的地方。比如勃萊特身處她愛著卻不能與之結(jié)合的巴恩斯和追求她的米比波普勒斯伯爵之間的那一段描寫，都被海明威用不動聲色的鏡頭淋漓盡致地展現(xiàn)出來。

由于是借助“冰山理論”進行創(chuàng)作的，因而他的悲劇作品顯得極為含蓄，而不像傳統(tǒng)的西方文學那樣的極為激蕩。比如，他的《永別了，武器》。海明威本人認為這是一部悲劇作品，然而我們讀者本人其實并未感到悲哀的情懷，正一點也恰好體現(xiàn)了冰山理論中所提到的八分之一和八分之七的區(qū)別，使得作品顯得更加含而不露。在《永別了，武器》中的結(jié)尾，醫(yī)生順著過道走掉，“我”回到病房門口。“你現(xiàn)在不可以進來” 一個護士說“不，我可以的” 我說?！澳壳澳氵€不可以進來，你出去”。 我說：“ 那位也出去”。在此之前，作者沒有告訴讀者房間里有幾位護士，這段文字也沒交代，可是讀者就馬上知道了這間停著我情人（凱瑟琳）尸體的房子里有兩位護士。關(guān)于“我”的對話沒有絲毫失態(tài)之處，可是讀者也從這段文字里知道了“我“的失常變態(tài)。這些語調(diào)上的變化其實在上邊文本中全無提示，作者也沒有用敘述的方式告訴讀者關(guān)于主人公的任何情緒變化，然而通過對話，讀者卻都知道了 從這段文字，我們不僅可以看到亨利同死去的妻子告別時絕望的表情，也可以感受到他傷心而麻木的心。

參考文獻

[1] 歐內(nèi)斯特·海明威 . 海明威短篇小說集 [M].上海： 上海譯文出版社，2014.

[2] 昆德拉.小說的藝術(shù) [M].上海： 三聯(lián)書店，1992.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