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路西北

亞男

崆峒山

去之前，我就想過——

一座山的歷史，應該具有人文向度。

秦漢時期，崆峒山就傳遞了這一樣的精髓。遠離喧囂，守望沙漠。一片綠多么珍貴。云霧走來，木魚聲聲。

我在一片空曠之地，仰望山巒。

這是一片民族融合之地，東連關中，西接隴右。

毗鄰長安。

一座山不會相信蕩氣回腸。

但，一座山的仙氣一定不能缺少靈魂。先帝稍不留神就去了崆峒山，是不是尋花問柳，大臣們也無從知曉。

一旦，一座山有了絲綢的質感，紋理中的波瀾，自然是少不了肝腸寸斷。

也許有人私藏了酒。

我去的時候，不見道家念經(jīng)，一壇酒早已備好我的行程。

一些詩句的狂放不羈，佐以豪情，又是那么的想念江南的溫婉。

歷史的烽火殃及的時候，酒杯已經(jīng)空了。東倒西歪的我撐著一把油紙傘，忘記了斷橋的江南。

癲狂的詩句，押著月亮的韻，絲綢上的花鳥趕來，也沒有勸住我。

誰又愿意陪著我，今晚唱一曲花兒。沿石階，我聽到香客的虔誠。

300里之外的長安，我拴馬的灞河邊，歌舞升平。

垂柳系著的月光已經(jīng)脫韁。

我再一次呼喊著，我的盔甲早已不知去向。遠古的戰(zhàn)事，收走了我的盔甲。而風留下的蕭瑟，在月光里崛起。

西域啊，一匹絲綢裹著的玉體，戰(zhàn)火停歇吧！我的酒，一度遼闊。沖出我的胃，一座山也是這樣疲憊的。

郎木寺

還有一粒光沒有走失。

我坐在郎木寺外，手中的香點燃一朵花。是酥油花。遠一點的，青草和樹都沒有注意到，陽光在我的臉上，有一些血絲。一夜的奔襲，找不到休息的靈魂。失散了的孤獨，折返了回來。

我在郎木寺的避陰處，回想。

很多人都走失了，這不就在昨天，一句話不小心，愛情就落荒而逃了。

很長一段時間的空白，塞滿了憂傷。

一轉眼，端來一杯月光。

我來不及推辭一場戰(zhàn)事，兇猛的硝煙四起。再遠一點的河，漲水了。我聽到木魚聲和河水的聲音融合在一起，越過了墻。

絳色的袈裟，沒有絲綢那么從容。

步態(tài)有些蕭條。

祖先開鑿的這條道，天寒地凍。

開了光的一串手鏈，木質的心情倒回去，就是一片月光。沖鋒的戰(zhàn)馬跑過古代。我的長衫遺落在路上，我承認我是一個窮困的書生。

酒肉穿腸而過，誰也不知道我今夜的醉，究竟要什么時候才能醒來。

鋪下絲綢，我才想起織布的母親已不在了。

在郎木寺上一炷香，母親也許就會好受些。

盡管去往西域的路，在郎木寺逗留一下，并不妨礙。

對于嘉峪關的向往超過了一匹絲綢的細膩。

在那里，我可以抵御我的孤獨。

揮手作別郎木寺，陽光也起了一個早，鋪下遼闊，將經(jīng)卷送上了馬背。

嘉峪關

一個垛口，深深地陷入歷史。就在一塊塊磚上，紋理清晰地記載了祖先的戰(zhàn)略智慧。

這是必經(jīng)之路。氣候比我想象的還壞。

可是我的祖先沒有現(xiàn)在的防御措施，還有戰(zhàn)亂。

磚的歷史燒制信念。一塊一塊，疊加起一道奇觀。

站在垛口，關外與關內(nèi)，都是戰(zhàn)馬。

廝殺聲從歷史的卷宗跑出來，場面宏大。

我的戰(zhàn)馬越過人間，那些死去的靈魂一定不知道，硝煙里，我的馬匹多么雄渾。善良的羊群，無法靠近嘉峪關。

寫在歷史里的戰(zhàn)事，我的盔甲上早已被時間磨去鋒芒。

張騫路過的時候，誰在和匈奴廝殺。

洞悉戰(zhàn)火，泥土燒制出一匹光的高度。時間的風口，刮著千軍萬馬。

險峻的氣候，抵御蒼茫。

酒的吶喊，列隊出發(fā)。

我在一頁歷史上讀到的戰(zhàn)馬，已經(jīng)臨空躍起。啼聲中的遠古，奔騰著祖先的智慧。融合在泥土中，那火的溫度，洞悉了人間的悲歡。

鎮(zhèn)守陽光，我的胡楊，一曲沙漠之歌，只有酒的烈性懂得。

今夜的月光在嘉峪關，一個寫詩的朋友，舉著靈魂的火把，燒烤一頭羊。

飽滿的香氣吐出歷史的真相。

出了關，再向西。

絲綢的紋理越來越清晰。

東方的美人坯子續(xù)寫飛天。酒的濃度到了不可更改。

那一夜，我在月光里醉倒。

美的肌膚，就在嘉峪關的垛口，靜靜地看著我不勝酒力。

學來的花兒，唱了一夜。

莫高窟

硝煙已經(jīng)精疲力盡了。疲憊的月光停在一條路上，憂傷的馬蹄聲變得清冷。

那些我無法觸摸的顏色依然在奔騰，奔騰在河西走廊。

各具神采的場面，一定少不了張騫出塞。

他的馬，很久沒有糧草了。

舔舐月光，一曲悲壯藏著酒的烈性。

木質的靈魂不可復制。

造型的神態(tài)，堅定。崇尚婉約的大唐，西域迥然的性格就是一匹戰(zhàn)馬。點化歷史的人，一定不是路過，開拓這片疆域，日趨繁盛。

佛心膜拜，一匹絲綢，有了水墨的濃重。

時間起的褶皺，蜿蜒而綿長。很多褶皺比大唐還早，但一點也沒有褪去行走的智慧。西域，一闋悠揚似乎又不在篝火中，那些煅燒過的靈光舉著豪邁。

游牧的民族，也有一份安詳。

四尊大佛，在戰(zhàn)火中也沒有倒下。

蒼茫中，遠遠的，莫高窟在閃爍。

不斷修復的靈魂，一個世紀，再一個世紀，成就了西域的浩瀚。

遼闊的風吹拂著，那些依舊蒼茫的山水，凝固了泥土的芬芳。

歷史都是人塑造的。

莫高窟雕鑿出來的千姿百態(tài)，手法依舊嫻熟。

夕陽下的莫高窟，散去的人也許并不明白，歷史在這里色彩那么高明。

發(fā) 現(xiàn)

銅奔馬，一匹絲綢燒制出來的信心，質感飽滿。

河西走廊，祁連山，藏經(jīng)洞，壁畫，石窟，穿越風雨的決心，一路向西。從這里遠去，埋伏幾千年，寫下羊皮書。青稞酒釀濃之后，夜色的紋理清晰。

沿著雄渾，飛馬揚鞭。

一路正在發(fā)芽的種子，迅速拓寬。

相信馬背上的鹽，有足夠的力量挑一條路的延伸。

戰(zhàn)勝黃昏，那些歸鳥在云端。

云朵上的馬匹，野性十足。我發(fā)現(xiàn)張騫和鄭和，在不同的地方傳播文明。足夠英勇的大漢，足智多謀。

時光是不會磨平寂靜的。血性的大漠，春天已度玉門關。我寫下的詩句，比起絲綢和鹽，傳遞的文明要快。

行吟的草木和牛羊，一杯花兒，不會袖手旁觀。

發(fā)現(xiàn)，絲綢上的紋理是理想的，鑲嵌著歷史的波瀾起伏。

遠古的戰(zhàn)馬和盔甲，反復暈染。河西走廊豐饒起來，歡快的牛羊，大漠中的駱駝刺，胡楊林，可以在絲綢上寫下經(jīng)書。

一張宣記載了祖先的高瞻遠矚。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