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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劁豬

      2017-11-09 21:15王善余
      四川文學(xué) 2017年11期
      關(guān)鍵詞:德安衛(wèi)國

      王善余

      1

      德安這輩子只恨三個人,除此之外,再無人可恨了。

      這天早上,德安胳肢里夾條煙,兩瓶酒拎在手里。德安一動身,狗就跟上來了,像押鈔員那樣跟著德安。德安猛回身,飛起一腳踢中了狗嘴。狗疼得一邊跺著后腳,一邊拿前爪揉嘴,嘴里嗚嗚的,像口齒不清地罵人。狗日的,你也瞧不起我,你不跟著我,莫非我手里的東西能讓人搶了不成?德安說。狗瞧不起自己倒沒什么,問題是狗讓女人月季訓(xùn)成了特工,成了耳目。月季背著男人干起那事不分時辰,心里是有底的,有狗望風(fēng)呢。有天晌午,德安揮汗如雨地刨地,有人提醒他說,德安不回家看看?這人話里有話。德安扔下镢頭往家跑,剛到村口,就看到自家的狗像個巡邏兵,在村頭巡視。狗看到德安并沒搖著尾巴前來迎接,反倒一掉頭射回家里。德安一進(jìn)門,月季紅著臉坐在那里梳頭,像剛洗完一次澡。狗溫順地臥在月季身旁,眼里藏著一種溫婉的嘲笑。德安終于明白,自己撲了空,原來是狗報的信。

      盡管狗對不住自己,但這一腳有些重,讓雪白的狗牙變得石榴籽兒一樣的紅潤。德安這一腳把心踢軟了,伸手按狗頭摸一把,有致歉安撫的意思。德安用溫和的表情配合著安撫的動作,揚揚手示意狗回去。

      德安今天要到肖一刀那里學(xué)一門手藝,劁豬。德安做出這個決定,比醞釀一個殺人計劃還可怕,甚至是恐慌了好一陣子,德安幾乎數(shù)夜失眠。

      早春的風(fēng)貌似溫柔,但你一碰到它,它就咬你一口。德安清水鼻涕亮晶晶地懸在鼻尖,提酒的手往袖口里縮了縮,加快步子往肖一刀家趕。

      肖一刀伸直兩腿坐在院子里,襠間夾著一塊磨刀石,劁豬刀在磨刀石上唰唰地游走。

      磨刀啊。德安說。

      肖一刀抬眼看到腋下夾著煙、手里提著酒的德安,頗感意外又甚是驚喜。咦?德安啊,來來來,到門上遛遛咋還帶著東西呢。

      一條煙,兩瓶酒,拿不出手。一刀叔。德安訕訕地笑著。

      你這孩子倒是實在。——怎么,有事求我?肖一刀手里的刀停了,一收腿站起身。

      我想跟你學(xué)劁豬。

      肖一刀一臉驚詫,手指著自己的鼻子說,跟我……學(xué)劁豬?村里連三歲毛孩都曉得你德安膽小,見了血都吐,你吃不上我這碗飯,吃不上的。

      德安把煙酒擱在凳子上,從懷里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遞給肖一刀。肖一刀兩手都是水,沒法接,德安就把煙戳在肖一刀的嘴里。一刀叔,我跟你說,跟你學(xué)劁豬,我膽子不就練大了嗎,只要你敢教,我就敢學(xué),不過你放心,我砸不了你飯碗。您老幾十年的道業(yè),誰能砸了你的飯碗?

      肖一刀像面試那樣盯著德安看了半天,拿拇指試試刀刃說,你真的想學(xué),我還有啥話說,好歹我這門手藝不會失傳。

      肖一刀是當(dāng)?shù)芈劽谶兊穆殬I(yè)劁豬匠,以一刀取出豬卵著稱,有近三十年從業(yè)生涯;那把韭菜葉寬的劁豬刀被他玩得出神入化,猶如神器;那些晃著卵子尋釁滋事的公豬仔見了無不膽戰(zhàn)心驚,六神無主。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近三十年來,肖一刀割下的豬卵少說也有十萬枚,讓眾多青春年少的豬們淪為太監(jiān)。肖一刀的職業(yè)有些殘忍;但殘忍的職業(yè)給肖一刀帶來莫大的收益。除了收取手工費,鮮活的豬卵還把肖一刀養(yǎng)得膘肥體壯,面色紅潤。肖一刀的女人豐乳肥臀,乳汁源遠(yuǎn)流長,也是豬卵培育的結(jié)果。這且不說,肖一刀年且六十,在四尺寬的疆場上尚能驍勇善戰(zhàn),長驅(qū)直入,豬卵自是功不可沒。村里沒人眼紅的,不但不眼紅,還替肖一刀說話。說肖一刀就是吃豬卵的命,誰讓人家是肖一刀呢。你要眼紅,給你把劁豬刀你去試試。家里的豬卵讓人割了,戶主對肖一刀還要感恩戴德,說沒有肖一刀那一刀,公豬仔像得了多動癥,騷得不行,成天爬這個騎那個的,光長毛不長肉。劁了好,劁了就往肥里長,年底就能出欄哩。

      德安每每說起肖一刀劁豬一事,月季一歪嘴截住他的話,你知道個啥?小公豬不劁能長膘嗎?別說豬,人都能劁,皇宮里的太監(jiān)不就是皇上讓人給劁了么。

      月季的話立即觸動了德安。肖一刀要是會劁人就好了,德安說。月季明白了德安的意思,臉上掛不住了,紅一塊白一塊的,再無話可說。

      喝早酒是肖一刀一好。肖一刀收了德安的禮,也應(yīng)了德安學(xué)劁豬一事,決定留德安陪自己喝一頓早酒。肖一刀說家里沒什么菜,菜壇子里腌著豬卵,可以用蘿卜條燉豬卵下酒。德安一聽胃里起了反應(yīng),有股氣往上冒,卻不好拒絕,怕掃了肖一刀的興。

      肖一刀像個美食家,一口酒灌下去,一只豬卵塞進(jìn)嘴,像吃蘿卜那樣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脆響。德安差一點兒想吐,筷子舉在那里紋絲不動。怎么,嫌家里的手藝不行?肖一刀說。這樣,不要拿鼻子去聞,填進(jìn)嘴大口嚼就是了,越嚼越香哩。肖一刀一邊說一邊做著示范。

      德安再不動筷子就顯得不識抬舉了,于是,像害口女人那樣,用筷子夾起一只豬卵放在唇間探出舌頭舔著。德安如此排斥,是因為他由豬卵產(chǎn)生了讓他羞憤的聯(lián)想……

      吃完酒,肖一刀打著酒嗝說,德安,劁豬這手活我干了快30年,沒失過手。我知道,有身份的人瞧不起劁豬的,瞧不起又怎樣,我不照樣干了幾十年。你真的想學(xué),就不要在乎人家說什么。

      德安垂著兩手貌似聽著,心思卻不在肖一刀的嘴上。

      德安在思忖著如何手起刀落割下豬卵。

      2

      德安斜著眼,對著陽光端詳一把劁豬刀。這是肖一刀用一截大號鋼條磨制的刀,刀面雪亮,刀鋒逼人;刀柄梢打磨尖細(xì),彎成一個鉤。一把刀看上去,像手術(shù)醫(yī)生用的鑷子。

      你拿的什么?月季伸過頭問。

      劁豬刀。

      哪來的?

      肖一刀的。

      拿它做什么?

      劁豬。我打算跟肖一刀學(xué)劁豬。

      月季一臉不屑,就你那芝麻粒大的膽子也能劁豬?我看豬劁你還差不多。

      德安收回刀,眼瞪大了一圈,看著月季招搖的上懷,想到自家的油菜地,春風(fēng)一吹,不知搖曳著幾多風(fēng)情。有了風(fēng)情的招惹,狗雜種們不僅看了,還摸了舔了。德安手里的劁豬刀像平靜的水面走過一陣風(fēng),微微波動起來。endprint

      在鄉(xiāng)村,女人的身子類似于供桌上的供品,除了自家男人,任何人都碰不得。女人若有突破禁忌的舉動,就算自家漢子不予追究,那橫飛的唾沫,也能將她淹沒。往往是,不謹(jǐn)失身的女人不是投了井,就是懸了梁。舊時,有些地方,還有將偷情的女人沉潭的族規(guī)。

      月季頗有些例外。

      月季像枚果子,做姑娘時就讓人咬了一口。破了月季身子的男人是南京的下放知青。知青對著月季發(fā)誓說,這一口不能白咬,要娶月季,要在村里安營扎寨,就算落實政策也不回城。月季身體里澎湃著城里人的潮水,讓對城里男人的味道素不相識的村姑們嫉妒得不行。

      那一年,知青們的春天來了,那個信誓旦旦的南京知青鳥一樣飛到了江南。月季的身體像發(fā)酵的面團,一天天看漲。做下這件事,村里人對月季卻網(wǎng)開一面,把唾沫指向南下的背影。

      驢日的,什么上山下鄉(xiāng)干革命,是干女人來了。人們紅著眼說。

      德安倒是撿了便宜,把月季連同肚里的幼雛收到自己門下。

      洞房里,月季伸出食指,嬌嗔地戳向德安的腦殼說,看你憨頭憨腦的,福倒不淺,不出一點力就有了收成。

      德安不以為然,說這個力哪個男人愿意讓別人出,只是我晚了一步。

      德安知道娶到手的是讓人拆過封的女人,心里難免結(jié)個疙瘩;但想想自己家庭成分和一貧如洗的家境,德安認(rèn)為值了,不算吃虧。

      月季和德安過了幾年,算是心無旁騖,也沒見什么異常跡象,德安心里對月季就高看了幾分,婚前的事也就忘了。我女人是正派人,除了南京知青,沒人敢再碰她。德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一股暖流在心中洶涌。

      但是,有一年,德安的自信像成熟的莊稼遭遇了災(zāi)情。

      那年,大概是廣播里響著“批林批孔”那年,“五類分子”時不時在隊部集結(jié)游行那陣子,月季體內(nèi)像埋了火種,風(fēng)那么一吹,月季身體呼啦一下就著了。把月季身體吹著的不是風(fēng),是民兵營長李衛(wèi)國。

      德安收工回家,看到民兵營長李衛(wèi)國騎在月季身上忘情地顛簸。月季呢,月季叉開腿,哼哼唧唧的,像得了牙病。二人猶如音樂噴泉,李衛(wèi)國顛簸一下,月季的哼聲就抬高一截。德安像被掏去了五臟六腑,成了一具軀殼?;剡^神,德安摸起飯桌上的菜刀,手腕像被菜刀電著了,菜刀哐當(dāng)一聲栽在地上。

      想殺我?李營長面目猙獰地提著褲子說。

      月季扯扯李營長的褲腰說,還不快走。李營長跨出門,忽又折回身,——那支步槍差點兒落在德安的門后。

      有些事一時跟你說不清,李衛(wèi)國是什么人你能不知道?

      月季把一撮頭發(fā)挽在手里,若無其事地套上皮筋。

      欺人欺到家了……我德安再怎么說也是個人,不是畜生。

      德安蹲下身,頭擱在雙膝上。

      這人再賤也不能賤得不要臉。這句話像未出世的胎兒,在德安的肚子里踢騰。德安不敢說出口,他能掂量出這句話的輕重,他不想失去沒下什么成本就娶來的女人。

      德安飯也不吃,蒙頭睡了。一合眼,在深重的黑暗里,李衛(wèi)國像一名騎手,在月季身上呼嘯。德安張開雙臂撲上去,一支步槍指向了他。德安一翻身,手里攥著月季的奶子。月季光著身子睡意正濃,奶子被德安這么一抓,翹起頭,以為德安要干些什么。德安側(cè)身看向窗外。一縷月光照進(jìn)來,像月季噴射的乳汁。

      德安覺得今晚的月光很扎眼。

      3

      肖一刀背著兩手走在前面,腰帶上墜著荷包大的布袋,布袋里裝著劁豬工具。德安跟在肖一刀身后。

      劁豬不是殺豬,是細(xì)活兒,和衛(wèi)生院給男人結(jié)扎一個樣,眼要尖,手要快。肖一刀說,今天去楊柳莊給劉麻子劁豬,幾天前就約好了的。劉麻子你知道么?朱善本的連襟。

      德安銼著牙,沒接肖一刀的話。

      肖一刀意識到當(dāng)著德安的面不該提到朱善本,這不是傷人嗎,就說,德安,你別往心里去,誰不知道朱善本管不住自己的褲襠。不就是個村長嘛,把人活成了畜生,人收拾不了他,天也收拾不了他?要是一頭豬,我非劁了他。

      德安沒順著肖一刀的話題走,他說,一刀叔,公豬沒了蛋子,就不能干那個事?

      肖一刀說,這還用問。打個比方說,光給你一根槍,不給你子彈,那槍能用嗎?古時候皇上為什么對宮里服侍娘娘的太監(jiān)用了宮刑?還不是讓他們那玩意兒報廢掉,免得惹是生非。

      德安對肖一刀所說的道理不是不懂,只是想在肖一刀的嘴里求證一下自己的想法。

      沒進(jìn)劉麻子的院門,劉麻子從豬圈里翻出來,說來得正好,公豬崽還沒喂食呢。肖一刀卸下腰帶上的工具包交給德安,伸頭向豬圈里看看,連聲夸贊劉麻子圈里這窩豬長得短腿長腰,是上好的肥豬坯子。劉麻子喜不自勝,一語雙關(guān)地說,有你這一刀,我的豬秧子準(zhǔn)能提前三個月出欄。

      德安頭也伸向豬圈,他看到一頭豬崽兩只前蹄搭在另一頭豬的背上,繃直后腿,像推獨輪車那樣在圈里兜圈。德安忍俊不禁,忽而冷了臉,心里說,狗日的,一會兒摘了你的蛋子,看你還騷不騷。

      肖一刀束緊腰帶,挽起袖子,一翹腿,縱身跳進(jìn)豬圈。豬崽們聞風(fēng)喪膽,上躥下跳。肖一刀不僅是劁豬的行家,還是捉豬的好手。只見他貓著腰,瞅準(zhǔn)一頭,撲上去,提起兩條后腿,遞給在圈門處接應(yīng)的劉麻子。

      肖一刀把豬臉朝上摁在地上,彎起右腿壓住豬脖子,左腿繃直,樣子酷似練功的武林高手。

      酒精棉球遞給我。肖一刀說。

      德安像手術(shù)室里的護士一樣,按照肖一刀的吩咐,把工具包里的酒精瓶、棉球和劁豬刀一一遞給肖一刀。

      肖一刀抓住豬卵輕輕捏了捏,棉球蘸了酒精在動刀處擦了擦,這是消毒。肖一刀還沒動刀,劉麻子的門前已圍了一圈人。還有幾條狗立著前腿坐在那里。場面十分隆重,又那么驚心動魄。肖一刀捏緊劁豬刀,像拿著毛筆寫字那樣,對準(zhǔn)豬卵就是一“筆”,干凈有力,絕不拖泥帶水。肖一刀用力一擠,猩紅的豬卵赫然入目。

      肖一刀割豬卵的時候,德安走神了。德安忽然覺得肖一刀膝下摁著的不是豬,是人。德安想到了民兵營長李衛(wèi)國、糧站站長賴一強和村長朱善本。80年代初,首次嚴(yán)打時,李衛(wèi)國因強奸婦女讓政府給崩了,賴一強讓一顆腫瘤取走了性命,只有朱本善還活著。endprint

      那年李衛(wèi)國和月季做下那事以后,德安發(fā)狠說,再讓他撞見,非剁了李衛(wèi)國不可。月季蹙著眉說不能剁,不但不能剁,還不能得罪李衛(wèi)國。因為李衛(wèi)國說,德安祖父是地主,土改時地讓人給分了,但身份沒人領(lǐng)。月季聽懂了李衛(wèi)國的意思。月季背上冷颼颼的,像有一陣風(fēng)疾馳而過。閉上眼,吁口氣,月季腦子里就是一排脖子上掛著牌子,對著群眾低頭謝罪的“五類分子”。 那個黃昏,月季鬼使神差地隨了李衛(wèi)國的心愿。李衛(wèi)國像拿了通行證,在月季身上暢行無阻。有了李衛(wèi)國的暗中保護,在風(fēng)起云涌的鄉(xiāng)村運動中,德安父子倆沒有一次受到祖父牽連。

      德安認(rèn)了。

      隔三差五地,李衛(wèi)國都會背著一支步槍光顧月季的身子,仿佛那是個茶館,斗牛鬼蛇神斗累了,到那兒歇歇腳,品品茶,天上人間啊。李衛(wèi)國每次蒞臨,月季事先在窗臺上放一只花瓶,瓶里插著幾枝塑料花,像地下工作者設(shè)置的暗號。德安收工回來,瞅到花瓶,轉(zhuǎn)身到菜園里轉(zhuǎn)悠。操你媽的,我這不是給人家放哨嗎。德安不知道罵的是誰。

      有次,讀小學(xué)一年級的兒子小勇放學(xué)回來,德安忙上前截住,說,兒子,過來,我給你掐朵喇叭花。小勇?lián)溟W著眼睛,一臉天真地看德安手里的喇叭花;德安鼻子一酸,揉揉鼻子,心里說,反正你也不是我的種,老子今天就做一回對不住你的事了。待李衛(wèi)國提著槍出門,德安方攙著手里舉著喇叭花的兒子進(jìn)屋。

      肖一刀把劁豬刀掉過來,用刀柄端的鉤子鉤出一串腸子一樣的東西,又調(diào)回刀口,輕輕一劃,一坨血腥的東西扔出去。最后要做的是縫合刀口,再度消毒。經(jīng)過這么一刀,那豬崽元氣大傷,晃著身子趴在墻腳歇著去了。

      不到一個鐘頭,肖一刀劁了六頭豬,德安只是打打下手。

      誰都不要動!

      孩子和狗爭搶冒著熱氣的豬卵,肖一刀厲聲阻止了他們。

      肖一刀讓德安摘來幾片蓖麻葉把豬卵包了。肖一刀凈了手,拿了工錢要走,劉麻子訕笑著說,一刀兄弟,你看這豬卵……善本幾天頭就讓我給他留著,他要補補身子……

      肖一刀愣了愣說,成!

      4

      德安親自操刀劁第一頭豬,因為怯場,手里的刀抖得要命,遲遲找不著去處。膝下的豬崽叫得撕心裂肺,兩條后腿一陣亂刨。肖一刀急了,我說德安,你這是劁豬呢,還是給豬相面?趕緊動刀啊。德安狠狠心,刀還是走偏了,一刀劃到豬崽的大腿上。主家抬眼看看肖一刀,臉上甚是不悅。他的女人抱怨說,這豬真是倒了八輩子霉,好好的豬腿讓你給劃道口子。

      再經(jīng)幾輪實戰(zhàn),德安的膽子大了不說,對劁豬的整個流程了然于心,刀子也走得輕車熟路,就是肖一刀不在場,亦可獨立作業(yè)。

      德安劁完豬回來,手里提著幾枚豬卵。那條狗恭候已久似的,見到德安欲掉頭沖進(jìn)院子,德安揚揚手,把豬卵扔過去。那狗用尾巴致謝一番,叼著豬卵走了。德安三步并作兩步跨進(jìn)院門,他看到了朱善本。

      劁豬回來啦?朱善本說。

      你來做什么?德安一臉敵意。

      我來通知小組長開會……朱善本南轅北轍地說。

      吔?你看我家哪個是小組長?

      ……我這紐扣不是掉了嗎,順路過來請月季幫我縫上……家里不是病了嗎,連根針都拿不動。

      朱善本剛出門,德安提一條板凳橫在門口,兩手提提褲腿坐了。

      我說你能不能改改,過去的事我就不提了,那是咱的命握在別人的手里,有些事不忍也得忍?,F(xiàn)在好歹咱也抬頭了,莫非還怕誰不成?你看孩子也都這么大了,說成家就能成家了,再這樣下去,脊梁骨都讓人戳爛了,你讓孩子怎么做人?

      德安睜著火燒云一樣的眼睛說。

      月季給德安端來一碗開水,岔開話題說,我就不懂,你怎么想起來跟肖一刀學(xué)起了劁豬——你不是說劁豬不是積德行善的事么。

      你別給我打馬虎眼,我說你呢。

      你少給我兇,這家沒我罩著,你德安能有今天?不識好歹的東西。這些年,外人眼里你德安是個老實人,心善,連一條狗都沒得罪過。可你心里恨誰我一清二楚。對我,你巴不得一口吃了才好。當(dāng)初你要看不下眼,那李衛(wèi)國你怎么不去給剁了,賴一強你怎么不去給砍了?你沒那個種。你以為我愿意做那丟人事?我真是瞎了眼,嫁給你這號人,盡受人欺負(fù)。月季越說越往悲里走,聲音哽咽著,眼淚差點掉下來。

      德安抬起頭,紅著眼說,那你說,你跟朱善本的關(guān)系能說得清?

      你就是一頭被劁過的豬!

      月季扭頭進(jìn)了里屋。

      被劁過的豬?這可是句挖人心的話!德安立時羞惱不已。月季分明是說,自己沒那個本事,還怪朱善本乘虛而入嗎?德安渾身哆嗦著,真想撲上去撕了月季。

      手腳上不敢有任何舉動,心里卻是罵開了:媽的,李衛(wèi)國讓政府?dāng)懒藳]幾年,你又和糧站站長賴一強攪在一起,也是老子沒那個本事嗎?老子恨不得揪下他的卵子喂狗。一簇火焰騰地升起,把德安的心烤得滋滋響。

      怎么說呢,糧站站長賴一強殺進(jìn)月季的身體不像李衛(wèi)國那么兇,那么直截了當(dāng)。賴一強使用的是迂回戰(zhàn)術(shù),像一條蛔蟲,不動聲色間,在女人的身體里就扎了根。

      ——那年秋,鎮(zhèn)上的糧管所在村西設(shè)了一個糧站,每年夏秋,附近幾個村村民都是在這個糧站完的糧。糧站雖小,卻對村民送過來的糧食掌握著生殺予奪的大權(quán)。負(fù)責(zé)驗收糧食的家伙手持一把糧食探子,往麻包里一戳,一抽,拈幾粒嘴里一嗑,就能斷出糧食的水分是否超標(biāo)。驗糧員嗑糧食的時候,那張嘴像一種儀器,匯聚著眾人的目光。驗糧員往往昧著良心,不照事實說話,導(dǎo)致一些與之關(guān)系生疏的糧農(nóng)的達(dá)標(biāo)糧食不能順利入倉,糧食就要在曬場上晾曬,費時費力不說,還誤了農(nóng)活;而那些暗中給了好處的人,糧食縱使水分超標(biāo)成色不夠也能順利脫手。

      德安的糧食無可挑剔,卻被驗糧員攔住了。德安和月季兩口子找站長說理。站長賴一強就是這時瞄上月季的。

      ……這怎么行,要秉公辦事嘛。賴站長手里捧著熱水杯,目光在月季肥沃的胸部走了一圈說。

      出于感謝,德安讓月季提了一竹籃雞蛋給賴站長送去。賴站長堅決拒收,說糧食達(dá)標(biāo)就是支持我工作,誰敢設(shè)置障礙就開除誰。月季激動得眼里發(fā)潮,認(rèn)為碰上了好站長。剛要走,賴站長說,雞蛋你提回去,改天有空我去你家,炒給我吃吧。站長只要不嫌俺窮,你就來吧。月季是這么說的。endprint

      收完秋糧,賴一強果然就去了。

      飯畢,月季收拾飯桌,德安陪賴一強說話。賴一強一邊剔牙,一邊醉眼迷離地看著月季。正是秋高氣爽時節(jié),月季上身著一件綴滿碎花的的確良褂子,褂子大小適中,緊貼腰身,勾出令人沉醉的線條。賴一強像賞著一幅油畫,他看到了油畫上懸垂的雙乳的側(cè)影。月季動作麻利地擦擦抹抹,那側(cè)影也跟著彈跳。月季感到身上一陣灼熱,像有一束火辣辣的陽光簇?fù)磉^來。月季不好意思地直起身,將褂角往下扯了扯。

      賴一強從巨大的眩暈中醒過來,嘴唇濕漉漉地笑了。

      賴一強和月季混熟了,一些事自是水到渠成。

      月季妹子,只要你有心跟著我,我賴一強虧待不了你。別的話不敢說,每年夏秋完糧你不用愁,還不是我一句話的事。賴一強汗毛豐茂的長腿繞在月季的背上,捻著月季的耳垂說。

      有賴一強罩著,德安家的糧食是好是歹總能順利出手。月季呢,利用這一資源,得寸進(jìn)尺,打下的麥子不是少曬兩個太陽,就是往里頭摻些癟谷。這么一來,同村人就看不下了,心里窩著氣,背著月季嚼舌頭。

      糧站太霸道了,上等的糧食也挑肥揀瘦,還讓不讓人過了。一個女人說。

      那是你沒本錢。另一個說。

      我沒本錢,月季有本錢?

      月季怎么沒本錢,那對奶子就是本錢。你知道站長叫個啥?叫來一槍,月季只要讓他來一槍,啥話都好說。不信你也試試。

      眾人像欣賞著一個小品段子,笑得齜牙咧嘴。這話傳到了德安的耳朵里,德安像迎頭被潑了一舀子糞水。德安跟月季說,跟他斷了吧,唾沫星也能淹死人。不就是賣點糧食么,只要符合標(biāo)準(zhǔn),還用得著走他站長的后門?

      月季狠狠地挖了男人一眼,憑你那點本事,硬碰硬的能行?拉倒吧,這年頭不靠關(guān)系啥事也辦不成。你看糧站里每天擠得人頭爬人頭,有些戶糧食曬了好幾晌,過了好幾宿也不給過磅,急死人哩。不是賴站長給墊句話,你糧食等霉了也賣不掉。

      數(shù)年后,糧站站長換了,說是賴一強得了絕癥已去了陰間。

      德安釋然。

      5

      月季出門扯草,遠(yuǎn)遠(yuǎn)看到,德安倚著草垛,拿一把劁豬刀在刻著什么東西。月季沒驚動他,悄悄退了回來。院子里堆著一攤紅薯,這是頭天從地里刨回來的。月季彎身收拾著滾到腳下的紅薯。

      德安從一戶劁豬人家回來,月季一只手背在身后攔住了他。

      你說,你背著我都干了些什么?月季起伏著胸口說。

      德安沒好氣地說,我背著你殺人啦。

      月季上前一步,臉幾乎貼著了德安的下巴,不承認(rèn)是吧?月季手里舉起一個紅薯雕刻的小人,這是什么?

      這是一件輪廓粗糙的人形雕刻品,下身處刻有一套陽物,陽物上布滿了刀痕——顯然是一刀刀劃上去的。這是德安的作品。

      德安說,你從哪里翻出來的?給我。伸手去搶,月季一收手,德安抓了空。

      月季說,我扯草時扯出來的。德安你別跟我耍心眼,你肚里那堆花花腸子我能不曉得,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刻的是誰,是朱善本,你恨他,你就用刀劃了他的下身。有本事,你去劁了他啊,去啊。

      德安從月季的話里嗅到了蔑視和挑釁。你以為我不能?再做丟人事,兩個我都給劁了,一個不剩。

      月季腰一挺一挺逼向德安,你劁啊,你劁啊,來,我送給你劁,不劁你不是人。德安節(jié)節(jié)后退,腳下踩著一個紅薯,撲通一聲仰面摔在紅薯堆上。月季嗤地笑了,把那個紅薯雕塑擲向德安。德安接住,張開嘴,對雕刻品的下體咬一口。

      你干嘛跟肖一刀學(xué)劁豬?該不是學(xué)劁人吧?月季的表情有所升溫。

      意圖被識破,德安欲言又止。

      本來,李衛(wèi)國和賴一強相繼離世,沒人再打月季的主意;誰知道呢,偏偏冒出個朱善本,真是后繼有人吶。朱善本原是個販魚的,娶了老支書的女兒,老丈人退了,托上面的關(guān)系讓女婿當(dāng)上了村長。朱善本的女人早年得了肺結(jié)核,成天不是咳嗽就是吐,這么個女人躺在床上,對朱善本來說就是形同虛設(shè)。朱善本熬不住了,用魚市上練就的巧舌逗樂了不少同樣寂寥的女人。朱本善好像摸透了月季的脾性,知道月季在男女交際上歷史悠久,便心有所動。

      有次,朱善本溜到月季門上,德安不在家。好歹是個村干部,月季端茶倒水盡到禮數(shù)。個把鐘頭了,朱善本還沒有走的意思。朱村長還有事?月季說。怎么,不想村長多坐會兒?朱善本話里帶著幾分輕佻。我還要喂豬呢。我也餓了,不如先喂喂我。朱善本站起身。朱村長,論歲數(shù),我?guī)缀醣饶愦笠蝗?,你可不能這么說話。朱善本說,你那身子跑馬場一樣,李衛(wèi)國能上,賴一強能上,我怎么就不能上,難道我這上有毒?

      出去!再不出去我喊人了。

      我有的是辦法!朱善本陰險地笑了。

      秋冬時節(jié),農(nóng)活基本終結(jié),村里組織村民為一條河清淤,朱善本是此項工程總指揮。河邊架一臺水泵抽水,抽著抽著,水泵伸進(jìn)河里的吸水管堵塞了,負(fù)責(zé)人問朱本善怎么辦。朱本善說好辦,讓人下水清除進(jìn)水口的雜物不就行了。那人問讓誰下去,朱本善說讓德安下去。深秋的天氣有些涼,清凌凌的水面走著風(fēng)。德安躊躇了。

      怎么,我的話不好使?朱善本從嘴里拔出煙。

      德安,朱村長的話你能不聽?人們附和著。

      德安脫了衣服,穿著褲衩,半截身子插在水里,在入水口處搗鼓半天,水泵正常出水了,方濕淋淋地爬上岸。朱本善表揚說,德安同志表現(xiàn)不錯,要多給計一個工。

      回家以后,德安和月季行房的時候不行了,德安那東西蛇一樣垂著,月季怎么逗都無動于衷。月季說上次不還好好的嗎,怎么說不行就不行了。德安說可能是那次下水受涼得了病。月季追問緣由,德安說了朱善本讓他下水清除水泵吸水管堵塞物的事。

      這個挨千刀的,缺八輩子的德!月季坐起身,一把扯過被子,手指向門外說,他朱善本害你呢,去,找他給你治去!

      月季話有些重,但德安心里盈滿暖意,他知道女人這是疼他,他還由此推測,朱善本就是有心接近月季,也得不了手。endprint

      月季成天忙里忙外,手腳一刻也不閑著?;蛟S是孩子大了吧,也可能是過了年齡,月季的心已收回來了,回到日月上來了,回到男人身上來了。德安感覺頭上的天是明朗的,腳下的地是厚實的,人們看自己的笑容也是純正的。

      然而,德安對夜晚卻有著有前所未有的恐懼——他知道,一到時辰,月季會讓他投入另一種勞作。他害怕這種勞作。他不敢去嘗試,嘗試的結(jié)果只能是沮喪和惆悵。面對攤在被窩里的那副柔軟的潛伏著熱力的身體,居然不能做出一點表示,德安有一種沉重的負(fù)罪感。

      唉——

      冗長的嘆息像一縷蠶絲,從德安的嘴里吐出來。想到河工上朱善本偏偏讓自己下水——這不是收繳我的武器,讓我陣地失守么——德安驀然怕了,一種擔(dān)憂潮水一樣漫過來,淹沒了他。

      6

      一個晌午,清風(fēng)徐來,陽光正好。

      德安在一戶人家劁豬,肖一刀旁邊看著。德安流暢的動作,嫻熟的技藝,讓肖一刀喜形于色。肖一刀說出生平最有詩意的一句話。真他媽青出于藍(lán)勝于藍(lán)啊。肖一刀是這么評價的。

      這當(dāng)口,朱善本帶人收提留款,路過劁豬現(xiàn)場,就停下來看。德安啊,你把這么多的豬蛋給割了,不怕豬報復(fù)你?將來到了陰曹地府,興許它們要找你算賬呢。朱善本說著笑話。

      德安沒吭聲,肖一刀倒是說話了。肖一刀說,不安生吃食,成天亂來,怎能不劁?朱善本臉上一陣灼熱,他似乎聽出了點什么,自嘲地笑笑,帶人到下一家收提留款去了。

      當(dāng)天主家留飯,德安多喝了幾杯,月亮偏西才回家。到門前的土場上,狗對著月亮一陣狂吠,像古戰(zhàn)場上升起的狼煙。德安推門進(jìn)去,一股煙味劈頭蓋臉。不好,家里有人來過。德安迅即作出如此判斷。拉開燈,月季沉沉睡去,臉上溢著紅彤彤的笑意。

      德安猛地想起倉庫里的棉花垛。

      那年秋里,村里的女人們都在集體的棉花田摘棉花。德安有事去找月季。德安在棉花田看了一圈,連月季的人影也沒找著。摘棉花的人說月季可能在村部堆棉花的屋里擇棉花呢。擇棉花是采棉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把棉花從棉花殼里剝離出來,裝進(jìn)筐。

      盛棉花的屋子是個倉庫,德安來到倉庫門前,門沒上鎖,卻推不開。德安敲了敲,沒人應(yīng),又喊兩聲,還沒人應(yīng)。德安繞到倉庫后墻,欲從后窗里看個究竟,但窗戶有點高,夠不著。德安搬來幾塊磚,踮起腳尖往里看。這一看,德安的身體就被一種電流樣的東西擊中了,腦子嗡地炸了,一斜身,跌坐在地。

      德安看到了什么?德安看到了朱本善像一條碩大的蟒蛇,在棉花垛里拱著身子,下身處還盤著兩條腿。這是多么熟悉的兩條腿啊。棉花垛里的纏繞,像海浪里兩條格斗的鯊魚。

      月季一進(jìn)門,看到德安掛著臉,問德安遇到什么事。德安說,誰做下什么事誰心里清楚。

      月季生氣了,哎,我說德安,你說誰呢,誰做下什么事啦?

      棉花多軟和,還擇棉花呢,我看是擇人,丟人啦!德安含沙射影地說。說著話,好像脖子斷了,德安耷下頭,攤開兩手捧住臉,棉花垛上的形影在眼前的黑暗里漫漶。

      德安的話像盆冷水,月季這塊燒紅的鑄件經(jīng)這盆冷水一淬,頓然冷卻。

      ……你都看到啦,唔,德安,我對不住你,可我……月季埋下頭,是朱本善他先不要臉,硬打硬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

      不要拉褲蓋臉啦,一只巴掌拍不響,我都跟你說多少回了,這方面要收斂收斂,不為我,也得為孩子想想吧?你趕緊跟他斷了。朱善本這東西,睡了人家女人不說,還到處炫耀,把人家的名聲糟蹋成什么了。

      月季說我改。

      德安既恨自己無能,又為一時找不著辦法斷了月季和朱善本的來往而苦惱。不知什么時候,德安想到了跟肖一刀學(xué)劁豬。

      ……翌日晚上,德安提上一只帆布包,包里裝著劁豬工具和一瓶酒。

      到了朱善本的門上,德安問,朱村長在家不?

      屋里的燈亮了,朱善本問,誰啊,這么晚了,都睡下了。朱善本披著衣服靸著鞋,打開門,見是德安,說,喔,德安啊,有事?德安說沒有事,晚上睡不著,想和村長喝杯酒。朱善本喜出望外,說,家里的身體不行,也睡下了,就把菜櫥里的兩碟剩菜熱熱吧。菜端上桌,又去找酒,德安說,我?guī)Ь苼砹恕?/p>

      德安說酒量不行,次次只抿一小口,不出半個鐘頭,一瓶酒幾乎都讓朱善本喝了。朱善本醉眼朦朧,硬著舌根說,德安,我,我對不住你,按說,我請你喝酒才對,你倒找我喝酒來了,這成啥了……朱善本說著就不說了,身子慢慢癱下去,頭掛在桌邊上。

      朱善本睡西臥房,女人睡東臥房,除了女人在臥房里咳嗽,家里再無別人。

      德安把朱善本拖進(jìn)西屋,掀到床上,將他的身子理直。扯下褲子,德安看到一坨黝黑的東西,這東西侵占了他的領(lǐng)地,冒犯了他的尊嚴(yán),他真想一刀剁了它。

      德安取出酒精棉球,蘸了酒精,在朱善本的卵子上擦拭;拿出劁豬刀,像肖一刀那樣,對準(zhǔn)那東西正要劃去,忽然聽到朱善本的女人說,善本啊,你少喝點,我是有今天沒明天的人了,喝壞了身子誰照顧你,孩子又不在家……跟著是一陣錐心刺骨的咳嗽。德安仿佛看到,

      那咳嗽里還攜帶著猩紅的血跡。

      德安手里的刀子劇烈地顫栗。

      德安躊躇一下,深深吐出一口氣,收回刀,淹沒在夜色里。

      和朱善本喝酒的事,德安只跟肖一刀說過。

      劁豬刀你也帶去了?肖一刀說。

      帶去了。德安說。

      肖一刀沉默一會兒,猛地從嘴里拔出煙袋嘴,怎么不動手呢?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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