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胡有琪
把門打開(外三章)
四川 胡有琪
明明看見有人進去,卻沒有看到人出來。
門,一直關(guān)著。
太陽守了一天,終于悻悻然下山,沒有等到結(jié)果,它一臉潮紅。
路燈接班后,也是很警覺的睜著眼睛,睜大眼睛,結(jié)果還是無法看透窗簾后的子曰。
風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就是無法破門。一氣之下,它把樹葉子拍得紛飛,把一條條路趕得東南西北找不到方向。
好不容易,屋里有笑聲傳出,雖然斷斷續(xù)續(xù),不清不楚。
但這就是線索,說明,屋里肯定有故事。
懸念叢生。
懸念。
門,終于打開,卻讓人失望,大失所望。
那屋始終空著,空空蕩蕩。所有的懸念,一開門頓時沒有了懸念。
這么多年反復講敘的故事,其實,沒有故事。
人們才恍然大悟,那些故事的滋生,是因為門沒有打開,如此而已。
燈滅了,星星開始靜坐。
寂靜的門,冷漠地看著黑夜步步逼近,沒有一點反應。
這讓黑夜很沒面子,臉越來越黑。怪,門好像耳朵塞了棉花,就是聽不到。
或是事不關(guān)已,無動于衷。
明明看見有人進去,見鬼,就是沒有人開門。
那扇門漸漸生銹。
黑夜,始終是黑夜。對此,我深信不疑。
貓頭鷹想把黑夜變成白天,結(jié)果樹紛紛失信,披頭散發(fā),陰影到處亂竄。
有磷火在遠方伸著舌頭窺視。風,始終拿不定主意,是突圍而出,還是就地分贓散伙。
我,在一支煙的煙霧彌漫中,不問路在何方,磕掉了一節(jié)又一節(jié)煙灰。
有蛙聲脫北,在一塊巴掌大的田里,呱呱大叫……
黑夜,始終是黑夜。星星紛紛獻言,也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
有人,想利用星星鉚定天空不放松,學女禍娘娘補天。
結(jié)果,傳說紛紛墜地,星星無地自容。
一滴露,打濕了眺望。
但不能否認的是,感冒的桃花始終是滿臉的緋紅,在黑診所的病床上,還在反復做春天的夢。
黑暗深處,一張床忍不住咳嗽。
黑夜里吐出的一口痰,讓黃粱美夢變成一口黑痰,不管吐在那里,都沒有戶籍。
黑夜里,有一根火柴失眠,反而點燃了一盞燈。
當燈照亮一首詩的時候,那么多的文字竟然群情振奮,在黑夜里行走。
它們并沒有改變什么,但它們改變了一首詩的溫度。
讓我讀著讀著,就有淚滴在地上,變成一地的霜。
在黑夜里,我不知不覺摸到了自己的良心,還在大聲發(fā)言。
這是黑夜沒有想到的事。
此時,再黑的夜在我眼里,也只不過是一紙公文。讀不讀,已無關(guān)緊要。
那屋空了,空空蕩蕩,再無人跡。
那屋便成了風快活的風月場所。
人走屋空,泛黃的四壁不再生動。
掛在墻上的鐘起先還掙扎了一下,過后也閉上了嘴,不再多言。
蜘蛛?yún)s把它當成了自己的地盤,開始織網(wǎng),開始在上面吃喝拉撒,開始生兒育女。
沒有鐘表演講的日子,時間便停止了下來,蒙頭大睡。
不知何時,有一首詩回憶起老屋,回來尋根問底。
當它看到那塊鐘表時,往事便開始穿越時空,又穿上舊時的外衣,記憶便嘀嗒嘀嗒響了起來。
那塊鐘表復活。
它又拈著蓮花指,逐字逐句講解一部佛經(jīng)。
那些呆坐在往事里的笑聲,瞬間解凍,開出朵朵有鼻子有眼的蓮花。
青山依舊。
鐘還是鐘。
在寺院里那么多年,那盞燈一直亮著。
燈亮著的時候,佛也一直微笑。
白天,那盞燈端著虔誠;
黑夜,那盞燈也端著虔誠。
不管是晴天還是下雨天,那盞燈還是端著虔誠。
佛經(jīng)那么多,那盞燈只翻譯佛的拈花一笑。
磕頭的老僧死了,敲的木魚朽了,蒲團都不動聲色,寺院還是寺院。
唯有那盞燈悟道的時候,寺院升天,蒲團升天,一天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