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林永芳(福建武平)
青山依舊在,不必嘆凋零
文_林永芳(福建武平)
話說,生命中總有些東西,來勢不可阻擋,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譬如要亮起來的黎明,要暗下去的黃昏;譬如生,譬如死;譬如花開與花落,譬如驚世駭俗的愛情……如今,對于這段流行語感觸最深的,恐怕當屬媒體人了。
“7193 1032 1129 2869 3602……北京電報大樓營業(yè)廳停止營業(yè)了,作為一個老電報人,只有以此紀念了?!?月15日,一位“老電報人”花9塊5給自己發(fā)了封電報存念:“吾于1982年入職北京電報局,目睹35年變遷,時代變革天翻地覆,無以言表,故以此紀念?!币驗?,服務一個甲子之后的北京電報大樓營業(yè)廳將從翌日起正式關門,成為中宣部的對外發(fā)布廳。而事實上,電報這東西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已淡出尋常百姓生活,不為今天的年輕人所知了。未來的歲月里,它充其量作為一種懷舊的道具或在特定情況下才使用,在極少數有特殊情結或特殊需要的人群中寂寥地“小眾化生存”,而不大可能重新站到公眾面前大紅大紫了。
今天紙媒從業(yè)者的心境,或許正與那位“老電報人”惺惺相惜。面對紛紛??耐心酥镣兄性浀膱?zhí)牛耳者,只覺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對此難免張皇失措:是該革故鼎新,還是聽天由命?
不禁遐想:當電燈取代蠟燭時,當紙張取代竹簡與布帛時,當竹簡取代甲骨和石頭時,當布料取代原始人遮羞的樹葉時……后者是否也曾有過“羅扇到深秋捐棄不復顧”的恐慌和哀怨?
可其實,落寞的只是一時未找到適應之道的從業(yè)人員而已;對于受眾來說,關鍵是要更便捷、更精彩、更好用而又不太貴,至于用哪個媒介,有什么關系?而從業(yè)人員的困惑,也并非只有寄望于時光倒流才有解。試問,誰又能夠打敗電話以挽救電報,打敗新媒體以挽救報刊,穿越回四十年前以換取紙媒的一枝獨秀?
事實就是,無論你如何眷戀,人類傳播媒介的新陳代謝都是不可阻擋的。
君不見,簡帛(竹簡木牘與帛書)革了甲骨、鐘鼎和石頭的命,造紙術又革了竹簡、絹帛的命,卻大大提高了書寫記錄的效率,推動了人類的文明進步。據說,秦始皇每天批閱的簡冊重達120斤(秦制,約合今之25公斤);東方朔初入長安時用三千根竹簡寫了一篇長奏折,漢武帝斷斷續(xù)續(xù)讀了兩個月才讀完。光是搬運那些竹簡,就得耗費不少人力物力吧?壘在案幾上又是何等累贅礙事!如此說來,那時候要當個有為之君好辛苦?。〕烧Z“學富五車”的主角,戰(zhàn)國時的政治家、哲學家惠施,用五輛大車裝載簡冊以隨時閱讀,成為博學多才的表率。可據今人估算,“五車”竹簡無非150萬字,居然得家有五車者才有財力去承載,你說,那些刻甲骨的、搬竹簡的、做竹帛的,拿什么來把人們留在簡帛時代乃至金石時代呢?
同理,今天,觸屏技術和移動互聯(lián)技術已將人們帶進了移動閱讀時代,使得新一代受眾習慣了新媒體平臺。就連紙媒人也不得不承認,看自己報紙的第一眼也是看電子版,更多的資訊則來自飛快滑動手機屏幕??擅襟w人決不能只看到“常恐秋節(jié)至,涼風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卻看不到另一面——竹簡灰飛煙滅,《詩經》猶有余香;報紙雖可能“死”,新聞卻將永生。公眾對資訊的需求永不會枯竭;無論紙媒網媒,最怕的是忘了讀者,“如果提供給受眾的內容夠硬氣,天下平臺任你行;如果閱讀價值不高,就算乘上新媒體的筋斗云也會被卸載”。
與其螳臂當車,不如順勢而為。從當前看,喜歡新媒體的會選擇新媒體,喜歡紙媒的仍會堅持紙質閱讀;即使將來老一代“紙媒擁躉”逐漸凋零,最悲觀的估計也無非“死的是紙,活的是報”,更有可能的是,紙媒在找到新受眾的同時涅槃重生。比如,網絡信號覆蓋不到的地方;停電的時候;視力無法承受長時間電子閱讀的老人孩子等人群;或者,純粹就是喜歡捧讀紙質書刊的那種安靜感;如此種種,都將是紙媒的用武之地。
君記否,當年,電視機步入千家萬戶時,電影院頓感末日來臨??涩F(xiàn)在,影院依然活著,成為中外大片一睹為快的捷徑,而電影更是在線上線下吸引了無數粉絲;無獨有偶,在電視和網絡多媒體面前曾經丟盔棄甲的廣播電臺,如今在車載渠道活得風生水起。那么,誰又敢斷定,紙媒大勢已去,絕無換副馬甲重新逆襲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