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國強
(武漢大學文學院 湖北 武漢 4300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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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涑水記聞》??庇洔\析
袁國強
(武漢大學文學院 湖北 武漢 430072)
《涑水記聞》是我國宋代著名歷史學家司馬光的一部語錄體筆記,現(xiàn)通行本(中華書局1989年出版)16卷,共455條,另輯佚41 條,共496條。凡所用校本,他書中的異文,皆詳細出校,由于《涑水記聞》各種舊本不易見到,所以極大便利了對于《涑水記聞》的版本研究。
涑水記聞;成書;版本;??庇?/p>
《涑水記聞》成書始末
宋代史學家,十分重視現(xiàn)代史,從他們編修了大量的國史即可見一斑。司馬光也不例外,《記聞》一書,則是司馬光平時把他所見所聞所傳聞的一些與國家的軍政大事、或歷代皇帝、或文武大臣、或朝章政典、或契丹、西夏等有關事項,隨手記錄下來,以備將來撰寫《通鑒后紀》之用的①。
(1)初次整理
司馬光的這些隨手記錄的材料生前并沒有進行整理,刊刻,他的子孫也沒有進行這方面的工作?!督ㄑ滓詠硐的暌洝肪硪涣闼慕B興六年八月己亥:
初,光孫植既死,立其再從孫槙為嗣,而槙不肖,其書籍生產皆蕩覆之。有得光《記聞》者,上命趙鼎諭沖(即范沖)令編類進入。沖言:光平生記錄文字甚多,自兵興以來所存無幾。當時朝廷政事,公卿大夫議論,賓客游從,道路傳聞之語,莫不記錄。有身見者,有得于人者,得于人者注其名字。皆細書連粘,綴集成卷。即未暇照據年月先后,是非虛實,姑記之而已,非成書也。故自光至其子康、其孫植皆不以示人,誠未可傳也。臣既奉詔旨,即欲略加刪修以進。又念此書已散落于世,今士大夫多有之,刪之適足以増疑。臣雖不敢私,其必人以為無意哉。不若不刪之為愈也。輒據所錄,疑者傳疑,可正者正之;闕者從闕,可補者補之;事雖疊書而文有不同者,兩存之。要之,此書雖不可盡信,其有補治道亦多矣。于是沖裒為十冊上之。上因覽沖奏,謂鼎曰:光字畫端勁,如其為人,朕恨生太晚,不及識其風采耳。
從這段材料可知,司馬光的手稿是因為家庭衰落和戰(zhàn)亂的影響而散落于世,范沖是第一個將司馬光手稿進行整理的人,整理后的本子分為十卷②。
鄧廣銘先生認為,紹興七年,趙鼎被秦檜排斥出南宋政府,范沖也受到牽連,由此可知范沖的這個本子根本不可能付梓③。鄧廣銘先生的看法未必是④,但是確實之后范沖編輯的這個本子具體刊刻情況不得而知。
(2)宋代文獻記載
李燾的《續(xù)資治通鑒長編》⑤中記載的書名是:《司馬光記聞》或《記聞》,未記載卷數。
南宋王明清《玉照新志》卷一:元祐初修《神宗實錄》,秉筆者極天下之文人,……紹圣初,鄧圣求,蔡元長上章,指以為謗史,……蓋舊文多取司馬文正公《涑水記聞》……
紹興十五年,建州的書坊有人刻印了此書。司馬光的曾孫司馬汲上書,說坊間此書乃是假冒司馬光之名的一部偽書。于是朝廷又命建州守臣將此書版毀棄⑥。建州的這個本子名曰:《司馬溫公記聞》,卷數不詳。
吳曾《能改齋漫錄》“《紀聞》非溫公所寫”條:溫公著《紀聞》多得于人言,則或有毀而失其真者,是非特未定也?;蛘哂忠浴都o聞》非溫公所為,然后人不能不致疑于其間。最后,予讀東坡《悼徐德占詩》,……乃知紀聞所傳不足信⑦。
案:吳曾所指乃《紀聞》中所載徐禧(徐德占)與東坡詩序中所記出入頗大的問題。
成書于紹興十五年的江少虞的《宋朝事實類苑》當中,抄有大量的《涑水紀聞》的條目。
朱熹的《五朝名臣言行錄》《三朝名臣言行錄》中也征引了大量《涑水記聞》中的條目。
《五朝名臣言行錄》中記載:“溫公《日錄》、《涑水記聞》多出洛中人家子弟增加之偽”。
《朱子語類》中記載:《涑水記聞》,呂家弟子力辨以為非溫公書。蓋其中有記呂文靖數事,如殺郭后等。某嘗見范太史之孫某說,親收得溫公手寫稿本,安得為非溫公書!
據上可知,司馬光《涑水記聞》的整理刊刻從南宋初就已經開始了,然而由于手稿散落民間,官方也沒有進行刊刻,以至于坊間流傳的本子參差不一。有十卷本(《直齋書錄解題》載),五卷本(《郡齋讀書志》載),三十二卷本(《宋史·藝文志》載),名稱或作《記聞》,或作《紀聞》,或作《溫公記聞》,或《司馬溫公記聞》,或《涑水記聞》。到了南宋后期,才逐漸統(tǒng)一稱為《涑水記聞》。到明代,基本就只有兩卷本和十六卷本流傳。而在此書廣泛刊刻之后,亦有人懷疑它的真實性。如上面提到的吳曾“《紀聞》非溫公所寫”,又蘇軾《司馬溫公行狀》中所列司馬光所撰書籍,并無此書。
諸家題跋考
郡齋讀書志 《溫公紀聞》 五卷
直齋書錄解題 《涑水記聞》 十卷
文獻通考 《涑水記聞》 十卷
李燾曰:文正公初與劉道元共議取實錄,正史,旁采異聞,作《資治通鑒后紀》。屬道原早死,文正起相元祐,后終卒不果成。今世傳《記聞》及《日記》并《朔記》,皆《后紀》之具也。自嘉祐以前甲子不詳,則號記聞;嘉祐以后,乃名日記;若朔記,則書略成編矣。始文正子孫藏其書,祖廟謹甚,黨禍既解,乃稍出之,旋經離亂,多所亡逸。此八九紙草稿,或非全幅,間用故牘,又十數行別書牘背,往往翦開黏綴。事亦有與正史,實錄不同者,蓋所見所聞所傳聞之異,必間存以求是,此文正長編法。
案:據李燾所言,其所見《涑水記聞》為司馬光手稿,然經流離,已非原貌。
宋史·藝文志 司馬光《涑水記聞》三十二卷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 《涑水記聞》十六卷 兵部侍郎紀昀家藏本
宋司馬光撰?!鋾端问贰に囄闹尽纷魅?,《書錄解題》作十卷。今所傳者凡三本。其文無大同異,而分卷則多寡不齊。一本十卷,與陳氏目錄合。一本二卷,不知何人所并。一本十六卷,又補遺一卷,而自九卷至十三卷所載往往重出,失于刊削。蓋本光未成之稿,傳寫者隨意編錄,故自宋以來,即無一定之卷數也。今參稽厘訂,凡一事而詳略不同,可以互證者,仍存?zhèn)淇肌7矁蓷l復見,徒滋冗贅者,則竟從刪定。著為一十五卷。其補遺一卷,或疑即李燾所謂日記。案《書錄解題》載《溫公日記》一卷,司馬光熙甯在朝所記。凡朝廷政事,臣僚遷除,及前后奏對,上所宣諭之語,以及聞見雜事皆記之,起熙甯元年正月至三年十月出知永興而止。此書雖皆記熙寧之事,然無奏對宣諭之語,且所記至熙寧十年,與止于三年亦不符,其非日記明甚。今仍并入此書,共為一十六卷。以較舊本卷數雖殊,要于光之原書無所闕佚也。
案:據范沖所言,他在對司馬光手稿進行整理時,“輒據所錄,疑者傳疑,可正者正之;闕者從闕,可補者補之;事雖疊書而文有不同者,兩存之?!彼运膸祓^臣“刪定冗贅”,殊為不當,聚珍本亦頗受近人詬病。
藏園群書經眼錄
涑水記聞 二卷 宋司馬光撰
明寫本,藍格,九行二十六字。與聚珍本文字多不同,天一閣舊藏,今歸王鴻甫,以聚珍本校于上方。
案:考阮元《天一閣書目》,并無《涑水記聞》一書。
涑水記聞 二卷 宋司馬光撰
清初寫本,十行二十字。次第與聚珍本不同,文字亦多異。藝風似有校記。鈐有謙牧堂藏書印記。(繆荃孫氏藏書)
涑水記聞 八卷 宋司馬光撰
舊寫本。陳鳣舊藏,有圖象。后題“甲申祭書日永明周鑾詒獲觀”,并云“此書舊載何子愚京邸,因被火,藏書略盡,唯此獨完?!备翟鱿姘矗壕壅浔疽迅牟h削,此故可貴。
案:照傅增湘此說,疑此抄本與聚珍本同出一源。
涑水記聞 十六卷 宋司馬光撰 存卷八至十,凡三卷。
清寫本,九行二十一字。鈐有“小山堂書畫印”朱文方印。
溫公瑣語 一卷
清勞氏丹鉛精舍傳抄明末山陰祁氏澹生堂本。勞權手校,并錄明姚咨識語:吳趨唐省元夢墨齋書也。
案:《澹生堂余苑》曾刻兩卷本《涑水記聞》,小山堂乃趙谷林藏書樓,趙谷林的母親是祁承熯的后人,所以趙谷林著意搜求澹生堂散佚之書,疑小山堂本源自澹生堂。此《溫公瑣語》又是澹生堂的本子。傅增湘所記明抄本,藍格,天一閣舊藏,天一閣與澹生堂同為浙江藏書樓,澹生堂的抄本常用藍格紙抄寫⑧,疑此明抄本與澹生堂相關。
涵芬樓本夏敬觀跋
右涑水記聞十六卷,宋司馬光撰。宋史藝文志作三十卷,世所傳者三本:一本十卷,與陳振孫書目解題合,今未之見;一本十六卷、補遺一卷,學海類編刻之,武英殿活字本經校者刪削厘定,補遺一卷亦并入十六卷中,張海鵬復遵以刻入學津討原;一本兩卷,唯《澹生堂余苑》曾刻之,今亦罕見。江寧鄧孝先藏二卷舊抄本,校其先后次第,與學海本同,學海本已有刪改,此則猶是真面目也。
案:據夏敬觀所說,《學海類編》本雖分十六卷,但與二卷本次序同。
學津討原本張海鵬跋
涑水記聞,宋司馬溫公雜采三朝圣政錄、訓鑒錄,當時名賢神道碑、墓志,及事關國政而異聞可采者,或得諸自見,或得諸傳聞,皆一一注明于各條之下,蓋與日記,朔記俱因作資治通鑒后紀而作,所以必期傳信,寧繁而無略也。世傳之本,有作二卷者,有作十卷者,有作十六卷而又補遺一卷者,文雖無甚異同,而卷數不齊,或多復見之條。今得四庫聚珍本出,經館閣諸公校訂,凡記載詳略、名氏互異及傳寫訛脫處,悉加以案語,刪其冗復,將補遺并入,共編作十六卷??甲C詳明,校讎盡善,非他本之可比。
李盛鐸題記
溫公《涑水記聞》,內府聚珍所印為十六卷。此二卷本,次序多不同,知非同出一源矣。此本抄白甚舊,為西圃蔣氏藏書,且經藏星子干氏。
案:傅增湘,李盛鐸皆言聚珍本與二卷本次序,文字差異頗大,當分屬兩個系統(tǒng)。
顧頡剛題記
(吳門懷辛齋本)此書亦出其家,有抱經樓印,當是清中葉前所寫……卷分上下,的是宋代舊式,與淡生堂余苑吻合,較世行十六卷本足矣。
案:宋代記載中并無兩卷本,不知顧氏“宋代舊式”所指為何。
通行本異文分析
宋元時代的本子現(xiàn)皆不可見,現(xiàn)存版本有:
兩卷本系統(tǒng)
(1)明抄本
現(xiàn)藏北京圖書館,原為周暹舊藏。
(2)清抄本
一為李盛鐸舊藏,現(xiàn)藏北京大學圖書館(以下簡稱李藏本);一為懷辛齋舊藏,現(xiàn)藏中華書局。
十六卷本系統(tǒng)
小山堂抄本(殘存卷八至卷十),《學海類編》所收本(以下簡稱學海本),武英殿聚珍本,《學海討原》本,商務印書館本(學海討原本,商務印書館本乃是翻刻聚珍本)。
八卷本系統(tǒng)
傅增湘《藏園群書經眼錄》載此本,現(xiàn)不知去向⑨。
現(xiàn)在的通行本是中華書局1989年所出版的本子,將《涑水記聞》分為十六卷,條目序列則依照兩卷本系統(tǒng)。??币悦鲀删肀竞颓鍍删肀?懷辛齋)為底本,先與李盛鐸藏本,小山堂殘本,學海類編本,聚珍本進行對校,又與《續(xù)資治通鑒長編》(以下簡稱長編),《宋朝事實類苑》(以下簡稱類苑),《五朝名臣言行錄》(以下簡稱五朝言行錄),《三朝名臣言行錄》(以下簡稱三朝言行錄),《錦繡萬花谷》,《事文類聚》,《古今合璧事實備要》,《宋史》,《永樂大典》等書進行他校。
十六卷出校記共計約1200條,用以對校的李盛鐸藏本,小山堂殘本,學海類編本,聚珍本,小山堂本僅存三卷,聚珍本過于刪削,所以中華書局在校勘時多采李本和學海本,且二者異文多同,如卷一,采李本異文18條,學海本異文24條,相同的有16條,卷四,李本異文23條,學海本25條,相同的有22條,卷九,李本異文8條,學海本11條,相同的有7條。雖然李藏本是兩卷本,學海本是十六卷本,然而兩本的條目次序多同,唯有本書第八,九,十卷參照小山堂本的次序,與學海本稍異。
卷八235條:于是瑋兄璋上言:“家門祚薄,……”“祚薄”二字明抄本作“薄祐”,李藏本,學海本作“薄祚”,據懷辛齋本改。從“祚薄”訛變到“薄祐”,必是先倒文,后訛“祚”字為“祐”。
卷三109條:累遷尚藥奉御。“尚藥”原倒作“藥尚”,李藏本,學海本作“藥局”,據宋史改。此兩處倒文,李藏本,學海本同,足可證此兩本同出一源。
作為底本的兩卷本,懷辛齋的本子較明抄本訛誤較少,從上面235條可知。又卷六163條:得為開封府通引官?!耙痹鳌芭小保瑩研笼S本改。
學海本與李藏本相比,學海本較佳。
卷八 241條:敕:鹽鐵副使郭申錫屬與李參訟失實,黜知濠州?!霸A失實,黜知濠州”各本皆脫,唯學海本不誤。
卷三108條:盡殺之,凡數十人。“十”原作千,唯學海本不誤。
多有其他本脫去之字,而學海本保持完整者,如上引卷八242條。
卷九266條(二)赍書詣旺榮。學海本,聚珍本“榮”下有“曰向者得書知有善意欲背僭偽歸款朝廷甚善事宜早發(fā)狐疑變生”二十七字。
案:多此二十七字,意義較完整。
(三)旺榮鎖嵩囚地牢中,且半歲所?!皹s”下學海本,聚珍本有“以聞于元昊”五字。
案:疑此句當為“旺榮鎖嵩囚地牢中,且半歲,所以聞于元昊。”
聚珍本雖然經館臣刪削,且文字與其他本出入頗大,但仍可補其他諸本不足,異文多與宋代文獻同。
卷六157條:特一日三見?!疤亍痹鳌皶r”,唯聚珍本不誤。
卷六168條:上疏切諫?!笆琛痹鳌皶?,據懷辛齋本,聚珍本,五朝言行錄改。
卷六180條(二):豈可遽唯違先帝之命?!柏M”原作“安”,據聚珍本,五朝言行錄,宋史改。
卷六189條(二):鎬稍蘇?!吧蕴K”原倒,據聚珍本,類苑及永樂大典改。
卷七203條(一):君一武夫耳。“武”字原脫,據聚珍本,長編補。
卷十305條(一):擅送本衙取勘。原衍“茂實……使知潞州”與本條末句相重,據學海本,聚珍本刪。
現(xiàn)存諸本也存在相同的訛誤。
卷四114條:德用又叱從者,亦人杖之二十。召指揮使罵曰:“衙官,汝何敢如此?”自“從者”至“何敢”十九字,各本皆脫,據長編補。
案:疑此條從宋代就已如此,可能是司馬光手稿散失的緣故。
卷八至卷十有小山堂本可做對校,卷八共采小山堂異文6處,卷九采小山堂異文5處,卷十采5處,大部分與學海本同,部分與聚珍本同。
卷八 228條(三)常藏弆以食之?!皬l”原作“去”,據小山堂本,學海本,聚珍本改。
卷八 231條(一四)皆以言不用故也?!耙病毕略堋笆ッ髦G……”三十二字,……此顯系錯簡,今據小山堂本,學海本,聚珍本刪。
卷八 236條(一)應奏薦親戚補官?!八]”原作“為”,據李藏本,學海本,小山堂本改。
卷八242條(一)范文正公于景祐三年言呂相之短坐落職,知饒州,徙越州?!坝诰暗v”至“坐”十一字原脫,小山堂本脫前九字,據李藏本,學海本,聚珍本補。
案:小山堂本定是脫簡,而兩卷本脫十一字,作“范文正公落職”,疑是抄寫者可以為之。
卷八244條(三)得其斂戍軍家口錢十萬為之遣代者?!按泵鞒?,李藏本作“伏”,學海本作“放”,今據小山堂本改。
案:疑學海本刊刻時所據底本此字已誤,故按文意改為“放”。
卷十303條(一)多病,志昏?!爸净琛?,學海本,小山堂本作“昏忘”。
案:此條作“昏忘”較佳?!读簳@傳》:約曰:“老夫昏忘,不可受策;雖然,聊試數事,不可至十也?!倍鸥Α端吐矢啼浭逻€鄉(xiāng)》:鄙夫行衰謝,抱病昏忘集。
從上面的分析,可以簡單得到以下結論:各本中,以學海本最佳,訛誤最少,兩卷本系統(tǒng)中李藏本最佳,李藏本與學海本同出一源,懷辛齋本與明抄本差別不大,當是同一源流,懷辛齋本訛誤較少。聚珍本與其他本子在次序,文字上差異較大,可能與陳鳣八卷本屬同一源,小山堂的本子僅余三卷,雖然某些異文與學海本同,但訛誤較多。各家題跋所記信息太少,因此也無法關聯(lián)出版本源流。
校勘失誤
中華書局的版本,征引詳實,出校詳細,然而由于所參照的本子太多,工作量太大,難免會有所失誤。
(1)不考字書
卷一9條(一)手檛者?!皺t”原作“撾”,據宋朝事實類苑改。
太祖將親征,……上問曰:此何以異于常檛而獻之?軍校密言曰:陛下試引檛首視之。檛首,即劍柄也。有刀韜于中,平居可以為杖,緩急以備不虞。
案:《急就篇》第十七章:“鐵錘檛杖棁柲杸?!鳖亷煿抛ⅲ捍终咴粰t,細者曰杖。是檛為杖之粗者?!皳搿庇写驌?,敲打之意,又為兵器名,周密《武林舊事》:“駕入教場,升幄殿,殿帥執(zhí)撾,躬奏:‘諸司人馬排齊’?!彼浴皳搿笔谴驌纛惖奈淦鳎蚀颂帯皳搿弊植o不妥,且諸本皆作“撾”,類苑僅為孤證。
(2)過信宋朝文獻記載
卷七213條(一):(王旦)父祜。各本俱作“祐”,據歐陽文忠集二二太尉王公神道碑銘改。
案:宋真宗時期著名宰相王旦之父的名諱,史籍及后來的研究資料中有兩種寫法:一作“王祐”,以中華書局標點本《二十四史》和《太宗實錄》為代表;一作“王祜”,以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本《二十五史》和《續(xù)資治通鑒長編》為代表。其他各書或“祐”或“祜”,莫衷一是;有的則兩說并存,不置可否。究其原因,概由歷代手抄或木版印書錯訛所致。故各本俱作“祐”,當仍以“祐”為是,《歐陽文忠集》未必是。
(3)他校處理不當
卷十一332條(二)元孫還軍救延州?!败姟痹鳌氨?,據類苑卷七二,長編卷一二六康定元年正月癸酉補。
卷十一332條(三)夜至三川口西十里所止營?!盃I”字原脫,據同上書補。
案:第一條作“軍”或“兵”均可,于文意無礙,第二條有無“營”字皆通。此種情況不在少數??奸L編體例,凡征引他書,必于此條下注明出于何書,如《長編》卷一五五慶歷五年甲子條引《仁宗實錄》,末曰:此實錄所書也。又卷一建隆元年甲子條曰:蘇轍《龍川別志》言:……。今參取刪修。明李燾在采取他書時是有所刪改?!端纬聦嶎愒贰沸蛟唬宏僖蛴嘞荆瑐錁O討論,自一話一言,皆比附倫類而整齊之,去其文不雅馴,或有牴牾者。自余據實條次,不敢以一字增損,總凡會目,合為一書,名曰:皇宋事寶類苑。江少虞的《類苑》征引《涑水記聞》極多,可供參照校勘,然竊以為如不是有較大把握,像這種兩可的異文,還是不改底本為佳。
注釋:
① 鄧廣銘《略論有關〈涑水記聞〉的幾個問題》[J],北京大學學報,1986,(2):36.
② 《四庫提要辯證·涑水記聞》:細審《系年要錄》所記,範沖編次之《涑水記聞》,出於光之親筆無疑。然朱子又言範太史孫收得手稿者,蓋沖編類編之後,別行繕寫進入,而原本遂留範氏耳。
③ 鄧廣銘《略論有關〈涑水記聞〉的幾個問題》[J],北京大學學報,1986,(2):36.
④ 據《宋史·秦檜傳》所載,“檜履禁私史,許人告,對帝言私史害正道?!苯B興八年,趙鼎“力求去位,以少傅出知紹興府”,十三年,“禦史中丞詹大方言鼎邪謀密計,深不可測,與範沖等鹹懷異意,以徼無妄之?!薄Ec鄧廣銘先生所言紹興七年不符。
⑤ 李燾堅持司馬光編寫《資治通鑒》的原則:寧失之繁,勿失於略。清人譚鐘麟也認為此書“上據國典,下采私記,參考異同,折衷一是,使北宋一代事實粲然明備,實為《通鑒》後不可不讀之書?!逼渲胁伞朵乘浡劇窏l目頗多。
⑥ 李心傳《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一五四紹興十五年七月丙午,中華書局,2008年。
⑦ 吳曾《能改齋漫錄》,中華書局,1985年。
⑧ 陳佼《明代私人抄本研究》,河南師范大學,2010年。
⑨ 現(xiàn)存諸本參見中華書局通行本校點說明。
[1] 《漢語大字典》,湖北辭書出版社、四川辭書出版社,1990年。
[2] 《漢語大詞典》,漢語大辭典出版社,1993年。
[3] 《涑水記聞》,中華書局,1989年。
[4] 鄧廣銘《略論有關<涑水記聞>的幾個問題》[J],北京大學學報,1986,(2):36.
[5] 馬慧賢《<涑水記聞>探析》,河南師范大學,2013.4.
[6] 《宋史》,中華書局,1977年。
[7] 李心傳《建炎以來系年要錄》,中華書局,2008年。
[8] 吳曾《能改齋漫錄》,中華書局,1985年。
[9] 李燾《續(xù)資治通鑒長編》,中華書局,1979年。
[10] 江少虞《宋朝事實類苑》,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
[11] 《中國叢書綜錄》,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
[12] 陳佼《明代私人抄本研究》,河南師范大學,2010年。
袁國強,男,漢族,安徽淮北人,碩士研究生,武漢大學文學院,研究方向:古典文獻學。
I207.4
A
1672-5832(2017)07-001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