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建
在幾個老物件的展覽上,我看見了蜂窩煤爐子,年輕的朋友會很驚奇,問“這是什么?”時光如梭,生爐子對于現(xiàn)在的很多年輕人來說是很遙遠(yuǎn)而陌生的事情,而對于出生后就沒見過爐子,更不要說去如何侍弄爐子了。如果問,上個世紀(jì)七十年代前出生的人,有沒有生過爐子?那是很不著調(diào)的問題。爐子在那年代是生活中很重要的物件,沒有爐子輕則沒法取暖,重則一日三餐則無著落。
當(dāng)然爐子也是各種各樣的,但都缺不了一樣?xùn)|西,就是柴火或者煤。生爐子的基本步驟就是先找來紙,再放上柴火,等柴火燒到—定火候陸續(xù)加上煤。熊熊的火苗,預(yù)示著火紅的生活,人們就是依靠這丁點爐子里的火苗,來取暖、燒水、做飯……進(jìn)行著日常生計。因為生爐子,冒出的煙,弄得煙霧繚繞,有時鄰里也常有摩擦。我記憶中,我家住大雜院的時候,因為生火,冒出了煙,前院的一個姓袁的大叔就踹門而來,說嗆著他了……狹小的生活環(huán)境,惡劣的生活條件,人們都在卑微地生活著。
一年365天,天天離不開爐子,柴火和煤就成為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必需品。家家戶戶,這兩樣?xùn)|西,在上個世紀(jì)那物質(zhì)貧乏的時代,國家都是給每家居民按計劃供應(yīng)的,柴火大概一戶一月十斤,煤好像是—二百斤……具體的數(shù)目記不清楚了,每年一快到冬天時,去排隊買煤就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買煤,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奔向煤店,人們?yōu)榱速I上煤,當(dāng)然也是為了家里過好一個溫暖的冬天。
居民區(qū)周圍一般都有煤店,劃片供應(yīng),一般不能夠跨區(qū)、跨片,只有銷售不緊張的時候,才可能外銷,煤店一般都是只供應(yīng)自己負(fù)責(zé)的轄區(qū)。
煤的質(zhì)量有好壞,所謂的好煤就是燃燒能力強,一點就著,燒完的時候只剩下粉末,但這種煤很難遇到,一出現(xiàn)居民就會聞訊趕來,很快搶購一空。這種煤一般有光澤,太陽一曬都是亮晶晶的。
大多數(shù)的煤都是一般化,燃燒能力超級差,火焰慢得能夠讓你著急地跳起來,平時熱個饅頭什么的還湊合,要是煮個餃子就急死誰,半天火苗子還是起不來,把餃子弄成片湯也說不好。還有的煤,燒著燒著就自動熄火了,據(jù)說都是煤渣子壓成的蜂窩煤,這些煤給企業(yè)怕出事,煉鋼廠什么的肯定不用這樣的煤,這樣的煤就都給老百姓湊合著用吧,取暖還是沒問題的。
買煤是個體力活,從煤店運回來,沒把子力氣肯定不行。家離煤店近的還算幸運,找個小推車什么的就湊合鼓搗回去了。要是幾百斤的蜂窩煤,就得找個三輪車,或者平板車,腳蹬手拉的,渾身都能夠累散架。拉煤一般情況都是去兩個人,要是家里人丁興旺還是不算事情的,要是家里是“老幼病殘孕”成員為主的家庭,買煤還真是難題。
找親朋好友來幫忙,也是一個思路,誰家有個大小伙子,這時候伸把手,就是賺好人緣的時候。街坊鄰里,也愛找這些“帥哥”幫忙。在那年代,“幫把手”就像注入情感里的習(xí)慣,不用誰要求,也不用炫耀,自己自備圍裙,自備手套,幫街坊買煤,好像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和義不容辭的。
住樓上的,往樓上搬煤,也是一個體力活,沒半天一天的工夫搬不完。搬一天的蜂窩煤,幾乎可以把一件衣服濕透,偶爾摔碎幾塊也會“哎呀”一聲心疼得不得了。那年代端蜂窩煤上樓,發(fā)明了_一種能夠端的木板,一排能夠端三排,—下能夠端十多塊。有個笑話說:“您干嗎呢?”“我倒煤(倒霉)呢?”……因為是諧音,所以一般都說搬煤,或者運煤,不說倒煤。
那時候,當(dāng)“領(lǐng)導(dǎo)”的也有一種“人緣”,當(dāng)個什么車間主任的,一說家里買煤,車間里呼啦啦來一堆大小伙子,說是給領(lǐng)導(dǎo)幫忙,其實是“拍馬屁”,車間主任也就樂不可支地招呼大家,有的搬,有的蹬三輪,有的從樓道里往上運,儼然是那個年代最牛的一個場景。
儲藏煤也是個大學(xué)問,以免刮風(fēng)下雨或者貓狗騷擾造成損失,砌個煤池子,一般都是最常用的方法。平房還好說,一般都是在胡同邊搭個小房子,專門貯藏煤,為了防止小偷,還要專門上把鎖。要是樓房,一層還是比較容易解決的。要是住樓上,爬幾層,這幾百斤的煤怎么儲存還真是傷神傷腦筋的事。那年代誰家的貓要是蹬壞了誰家的幾塊儲存蜂窩煤,那可是惹了大事,輕則鄰里一場開罵,重則心里結(jié)下“冤仇”。
如今很少有人還在使用蜂窩煤了,煤店也都陸續(xù)關(guān)門,不見蹤影。那遙遠(yuǎn)的故事,卻隨著我們越來越清晰的回憶,好像就發(fā)生在昨天。
(編輯·宋冰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