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天蓉

一份禮物里，有滿滿的愛。從合理和細節(jié)處著想，這愛會更甜美。讓我們教會他們必要的禮儀吧！成長之路上，他們需要。

一

辦公室里擺滿了鮮花，或白或紅，或粉或紫，有一朵的，有三五枝的，有一小束的，也有一大捧的，無不散發(fā)著濃郁的香氣。仔細聞聞，空氣中還夾雜著巧克力的甜香。置身于這里，人變得飄忽起來，幸福的感覺溢出了心窩，隨著花香到處流淌。

今天是教師節(jié)。

一個粉色袋子如同花間的一只蝴蝶悄然落在我的辦公桌上，伴隨著：“范老師，教師節(jié)快樂！”一個小女孩已笑著出了辦公室。我打開一看，呀！一個金屬質(zhì)地，小巧得還沒有巴掌大的鬧鐘，真是可愛極了。我不禁觸碰它那可愛的小耳朵。忽然，我的動作定格在了那里——“送鐘”？“送終”？

矛盾襲來，我是該拋開世俗，欣然接受，還是該向她指出這禮物的不妥？

不說，這個故事就此結(jié)束，相同的故事還會上演。去年的這個時候，小竇就曾送我一把小黃傘，我就“送傘與送散”的說法曾單獨與小竇聊過。說明理由后，我給了小竇錢，買下了他的傘。看來，需要普及一下送禮知識了。我要讓每個學(xué)生都明白，“鐘”是不可以送人的，送禮物的時候要考慮禮物的合適性。

在全班說這事之前，我得先找小女孩談?wù)?。不一會兒，她出現(xiàn)了，我說：“董夢，謝謝你送我的禮物，真的好可愛，我很喜歡。但是，有些東西是不可以當禮物送人的喲，比如鐘……”董夢一驚，臉上寫滿了尷尬與懊悔?！斑@鐘我真的很喜歡，以后能監(jiān)督我早睡早起呢！”我忙著安慰，小女孩依然不快……

我只能暫且將此事放下，等想到辦法再說。后來，辦公室的同事找到了化解這一矛盾的鑰匙，來自一個成語——有始有終（吳方言），“始”在吳方言中與“書”的發(fā)音相同，所以本地區(qū)的做法是，送了“鐘”的人只要再送一本“書”，或一把“梳”，就可將“送終”化解成“有始有終”。

我們悄悄約定互送禮物，一人送梳子，另一人送書，她選擇了梳子。

送她一本什么書呢？唔，她樣樣出色，唯獨作文欠缺了點兒，我就選一本具有童趣的作文書給她吧。并在扉頁上寫著：可愛的董夢，愿你我以后做任何事都能有始有終！也愿這本作文書是你寫好作文的開始！當她收到這份禮物的時候，臉上綻放著燦爛的笑容，伸手將一把潔白的兔型梳子放到了我的手里。

我們再次約定將這個故事寫到班報上，《送禮“風(fēng)波”》一師一生的敘述就刊登在了新學(xué)期的第一期班報上。

老師的敘述：……一鐘、一書、一梳三者演繹了一個有趣的師生故事。

學(xué)生的敘述：……嘿嘿，范老師拿到之后一定會欣喜若狂的……好好的“送鐘”立刻換了個身份“送終”！我的心立刻石化了！我的老天，選什么不好?。科x了個鬧鐘作為禮物。唉，人生真悲哀??！……這樣就化解了？范老師真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啊……我和老師發(fā)生的送禮風(fēng)波，真是讓人又驚又喜??！

班報下發(fā)后，一師一生的敘述將孩子們震住了?；蛟S是第一次看到老師的文章出現(xiàn)在班報上，或許是被這個師生故事深深吸引，孩子們別無心思，只是一味地關(guān)注著班報。等看完班報，他們的心思就不在班報上了，老想著“禮物”了，甚至有人向董夢投去了羨慕的目光，下次也想送錯禮物，上個班報。董夢呢，早已沒了先前送錯禮的沮喪和尷尬，相反，她顯得比以前更自信了，仿佛這篇文章使她陡增了幾分光彩。

我不曾想到，在這件事發(fā)生后的兩年里，董夢的寫作水平突飛猛進。她的十多篇文章發(fā)表了，還收獲了“吳江市十佳小作家”“吳江市閱讀之星”等榮譽。也許是我送的書，引領(lǐng)她走進了寫作；也許是這次的事，吸引她關(guān)注了班報；也許……她愛上了寫作，這是真的。

滿屋的鮮花早已凋謝，不見蹤影。沒人記得那天的花美麗動人，也沒有人回想那天的花香氣四溢，而《送禮“風(fēng)波”》的故事卻常常在教師節(jié)重溫。

二

又是一個教師節(jié)。

一切如常，鮮花和巧克力依然是教師節(jié)的主打。

今天，我們班的話題與別的班有所不同。

“嘿，你知道我的傻弟弟今天送老師什么嗎？”一個學(xué)生期待撥動好友的好奇心。

“什么？快說，別賣關(guān)子?！憋@然剛才這個學(xué)生的小心思得逞了。

“粉玫瑰。”

“那又怎樣？”

“怎樣？送錯禮物了唄！粉玫瑰代表初戀。”

“哈哈哈，那是真送錯了。今年我們班上沒有誰送錯禮物吧？”

“不知道，沒聽說。要不，我們?nèi)ゴ蚵牬蚵牥伞！边@個學(xué)生拉著另一個學(xué)生去打聽送禮的八卦新聞。

一群人正好在講臺邊討論著老師最喜歡誰的禮物。

“老師肯定喜歡我的那朵紅玫瑰，我今天在校門口買的，特意挑了最新鮮的那朵?！惫i卓信心滿滿。

“得了吧，明明是你昨晚忘記準備禮物，今早看到校門口賣花才想起來是教師節(jié)。老師怎么會喜歡臨時湊數(shù)的禮物？”曹濟川不依不饒。

“我送的富貴竹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呢！我昨晚本來想送巧克力的，后來想想多一般呀！想挑一朵特別的花，也沒看到什么漂亮又合適的。最后，我看到富貴竹，想起老師教我們的一首《竹石》中的‘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fēng)就決定買竹子了。鮮花很容易枯萎，它卻可以天天那么青翠?！北蹇〗莛堄腥の兜刂v著自己挑選禮物的想法，“而且，富貴竹名字也喜慶，應(yīng)該是一份合適的禮物。”

……

“老師，老師，你最喜歡誰的禮物？”一個眼尖的學(xué)生發(fā)現(xiàn)了我。

“麥琪的禮物。”我一本正經(jīng)地說。

“麥琪是誰？是你以前教過的學(xué)生嗎？”卞俊杰聽到老師最喜歡的禮物并不是他送的，有些失望。

“不是。”我故作神秘地說，“我給你們講個故事，聽完后你們猜猜老師最喜歡的是什么禮物，好嗎？”

“好——”大家異口同聲。

等我將《麥琪的禮物》這個故事講完的時候，大家一臉似懂非懂的樣子。其實，他們都懂了，因為第二天的素材本上有了答案：

送禮物送的是心意，雖然故事里的人所送的禮物最后都沒用了，但對方還是感受到了濃濃的愛。

送禮物要關(guān)心對方需要什么，故事里的人都是根據(jù)對方所缺少的來送的。

禮物好不好，要看送的人肯不肯花心思，故事里的人都把自己最心愛的東西賣了，他們都盡了自己最大的力。我猜我的禮物也是老師最喜歡的禮物之一吧，因為這手鏈是我用牛皮筋一根根地串起來的，花了我好大的心思呢！

這些看法學(xué)生們聽了，沉浸在喜悅中，他們已將自己滿滿的感情放在了禮物之中。他們明白自己的禮物就是老師口中那麥琪的禮物——老師最喜歡的禮物。

禮物脫去了它美麗的外殼，也拋開了它價錢的媚俗，恢復(fù)她原有的面貌——傳遞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