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敏
(湖北江北監(jiān)獄,湖北 荊州 434110)
在現實語境中,我們通過微信、網頁與民警對話中,經??梢钥吹交蚵牭疥P于罪犯自殺后,監(jiān)獄民警該不該承擔刑事責任的議論。在這些觀點中,大多數人認為民警不應該承擔刑責(以下稱之為“無刑責論者”),還有部分認為民警應該承擔刑責(以下稱之為“有刑責論者”)。還有觀點認為應分情況區(qū)別對待。這些觀點自覺不自覺代表了關于監(jiān)獄行刑的不同理念。考慮到近些年來,罪犯自殺后,對民警動輒追究刑責的力度加大,基層民警的心理困惑難免加重,隨之而來會影響民警的執(zhí)法態(tài)度、情緒與質量,因此,對這一問題進行系統梳理與分析十分必要。
從討論來看,認為罪犯自殺后民警不該承擔刑責的理由,主要有以下幾種:
一是自殺是罪犯自己選擇的,后果應由本人承擔。如有人認為,除未成年犯人外,罪犯都是成年人,理該對自己行為負責,自殺是他自己選擇的,責任自然歸他承擔。還有人認為,自殺是每個人的權利,社會人員自殺后,也并沒有對誰追究刑事責任,罪犯也擁有這種權利,他為這種權利而死,豈能怪罪他人?何況監(jiān)獄及其民警不希望每名罪犯自殺,對自殺高度關注,也采取了防范措施。萬一有罪犯自殺了,這個責任民警當然不能背。
二是自殺方式形形色色,民警不可能控制。按常理來講,一個人一旦抱定求死心理,他選擇自殺方式可以多種多樣,如撞墻、割腕、跳樓、自焚等等。就監(jiān)獄現有建筑設施與條件來看,不可能改善和杜絕可能被罪犯用于自殺的系列條件。再說真正的自殺行為具有突發(fā)性、反復性、掩飾性與長時間性,這都會加劇防范工作的難度。也就是說,罪犯自殺有無限可能。如果罪犯自殺后對監(jiān)獄及其民警追責,就意味著監(jiān)獄尤其是能力有限的民警要承擔無限責任。這從理論上說不過去。反過來講,說明這種追責機制不合理。
三是求死心理內隱難測,讓人防不勝防。自殺是在自殺心理支配下發(fā)生的。自殺心理是個體心理崩潰、對親情、前途及人生極感絕望的心理體驗。據研究表明,誘發(fā)這一心理的原因不外乎“精神障礙、惡病纏身、負罪感深重或極度悲觀失望”等,但最終結局都是導致個體有種“生不如死”情感反應。不管是哪種原因引發(fā)的自殺心理,都存在于自殺者的內心中,看不到,摸不到,即使個體陷入痛苦時,有時會流露“死了算了、早死早脫生、這日子叫人怎么過”等等悲觀厭世的感慨或嘆息,但這并不暗示個體一定就會自殺?,F實生活中有這種感慨者大有其人,特別是服刑個體。但絕大多數并沒有走上絕路。單憑幾句嘆息(或牢騷)就要責成民警做好萬全之策未免太草木皆兵。
當然,盡管自殺心理看不到,而依生活常識,我們對嚴重心理障礙者(如抑郁癥患者)、惡病纏身者、“涉親犯(即犯罪受害者主要是罪犯親戚)者”還是可以判斷其有自殺傾向的,但這僅僅是一種判斷,至于到底會不會自殺、什么時候自殺并不能完全確定。加上民警不可能長時間對這些人腳跟腳似的盯守,這無疑會進一步增大防控的難度。換言之,為一個“不太確定的事”來處罰民警,難免會讓人產生怨言與不滿。
四是控管條件不理想,民警是勉為其難。受前面兩個因素的制弱,為保證有自殺傾向罪犯(這首先需要大量排查)不至于自殺死亡,完善控管條件十分必要。不僅要大量改善監(jiān)管設施,而且要極大充實基層一線警力,改變民警“兩眼一睜,忙到熄燈”的困境。否則,自殺事件發(fā)生后,一味對民警追責有欠公正。甚至有人說,要追責只能追究監(jiān)獄或上級的責任。
五是會造成民警隊伍不穩(wěn)定。若罪犯自殺后,對監(jiān)獄民警追責,特別是動輒追究刑責,這將增大一線民警的工作畏難情緒,傷害基層民警的工作熱情,對監(jiān)獄民警隊伍的穩(wěn)定造成危害,對監(jiān)獄正常的工作秩序也會造成很大的負面影響。
至于罪犯自殺后民警該承擔刑責的理由,則有這樣幾條:
一是因為這是執(zhí)行刑罰的需要。罪犯因犯罪被判刑入獄,這是接受國家刑罰懲罰的必然要求與體現。若罪犯在服刑期間以自殺方式逃避懲罰,會導致刑罰沒有執(zhí)行完畢而被迫中止。這顯然是種挑釁國家刑罰威嚴的行為,哪怕罪犯以終結自己生命為代價。對這種行為監(jiān)獄自然應予以嚴厲禁止。
二是為了促進民警認真履職。罪犯服刑期間,難保有極少數罪犯不以自殺方式逃避刑罰,加上對這些人的排查與控管客觀存有困難,如果罪犯自殺后,放棄對相關民警追責,可能會弱化民警對自殺防控的意識與努力,甚至助長民警對罪犯簡單化、生硬化、粗放式管理,不僅導致罪犯自殺現象抬頭,而且惡化監(jiān)管改造秩序。
三是為了維護監(jiān)獄應有形象。罪犯自殺后,如果放棄對相關民警追究刑責,難免導致罪犯自殺現象抬頭。而一旦這種現象不斷發(fā)生,加上監(jiān)獄管理是封閉性的,外人不甚清楚,這勢必引發(fā)罪犯家屬乃至社會的不滿、責難與拷問,繼而嚴重敗壞監(jiān)獄形象,降低公眾對監(jiān)獄行刑的公信力,甚至形成聚群圍堵、沖擊監(jiān)獄的不良事件。嚴重的,還會在國際社會引發(fā)人權指責。
四是罪犯自殺行為是可控的。因為罪犯畢竟是在監(jiān)獄這個狹小空間里,遠沒有社會人士自由度大,不易控制。加上人(包括罪犯)走到自殺這一步,有一個較長過程,且在言語、情緒與行為上或多或少會出現“異?!?,而讓人引起警覺、關注,這就會為控制自殺贏得先機。再說罪犯一般都是集體活動,只要減少罪犯單獨活動,就會進一步降低自殺可能性,因此說“罪犯自殺是可控的”。很多監(jiān)獄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包括一些省份幾年沒有發(fā)生罪犯自殺成功的現象就足以證明此點。所以說,罪犯自殺身亡后,對責任民警追究刑責是恰當的。
除此之外,還有人認為,罪犯自殺身亡后,對民警追責不能搞一刀切,既不能一律追責,特別是追究刑責,又不能一概不追責,要視具體情況區(qū)別對待。但到底應如何區(qū)別對待,則普遍沒有權威的說法。
罪犯在獄內自殺,肯定是種“禍”事。一個生命突然消失,勢必引發(fā)相關人員的痛苦、怨恨與責難。特別是近些年來,隨著監(jiān)管要求越來越高,人權意識越來越強,罪犯自殺后,對民警動輒追究刑責的力度加大,基層民警的心理壓力陡然增大,普遍流露出困惑、焦慮與茫然,客觀上對日常工作已造成一定不良影響。因此,正視現實,加強對這一問題的積極探討就顯得非常重要。綜合上述討論意見,結合監(jiān)獄現有管理條件,尤其是部分監(jiān)獄多年在防范罪犯自殺上的成功實踐,筆者認為,在關于這一問題的認識上,應把握以下要點。
對監(jiān)獄的處罰包括通報批評、取消評先資格等,對責任民警(包括監(jiān)獄領導及基層民警)的處罰包括組織處理、政紀處分、黨紀處分與追究刑事責任。到底采取哪種形式,應視民警的責任大小而定,但不能一律追究刑事責任。
之所以要對責任民警作出相應處罰,是基于以下兩點考量的。一是監(jiān)獄及其民警作為刑罰執(zhí)行者,有義務保證國家對罪犯所施加刑罰的執(zhí)行到位。無論出于何種原因,罪犯在獄內自殺死亡,客觀上都會造成刑罰執(zhí)行的中止,形成“逃避”刑罰執(zhí)行這一事實。這無疑為國家所不容。從這個角度講,“無刑責論者”所持的第一條理由是不成立的。二是相當部分監(jiān)獄能夠實現多年“無罪犯自殺死亡”這一事實,說明罪犯自殺是可控的。如果說實現一年、三年或五年無罪犯自殺死亡,是機會問題,但連續(xù)十多年、二十多年或三十年 (如浙江女監(jiān))都能實現無罪犯自殺死亡,也是機會好嗎?難道這些監(jiān)獄這么多年沒有罪犯想自殺嗎?顯然都不是!只能說明罪犯自殺是可控的。從這個角度講,“無刑責論者”所持的第二、三條理由也是不成立的。別人能做到,為什么我們不能做到?所以說,罪犯自殺死亡后,對監(jiān)獄及其相關民警進行適當處罰是應該的。
眾所周知,防范罪犯自殺的過程,就是監(jiān)獄民警在現有監(jiān)管條件下,依據監(jiān)獄制度對罪犯進行有效控制的過程。這就決定防范罪犯自殺必須至少具備三個要件,即“監(jiān)管條件、監(jiān)獄制度與民警素養(yǎng)”,三者缺一不可。缺失任何一個要件,都極有可能導致罪犯自殺成功。從目前現實情況看,除極少數監(jiān)獄外,相當部分監(jiān)獄在這三個要件的建設上都不甚理想。不同監(jiān)獄其監(jiān)管條件與管理制度都不盡相同,這可能是不同監(jiān)獄,罪犯自殺現象呈現不同的緣由之一。這也是筆者反對“民警一律該承擔刑責”的理由。若監(jiān)管條件不完善,如樓層防護網沒有安裝、搜身設備不精密、監(jiān)控探頭不充足、基層警力嚴重不足、監(jiān)舍布局不合理等等,或監(jiān)管制度不健全,如重危罪犯控管安排欠精細、制度用語模糊性大、民警執(zhí)勤職責抽象等等,在這種不盡人意的執(zhí)法環(huán)境中,盡管執(zhí)勤民警作出了很大努力,但還是發(fā)生了罪犯自殺事件,能將所有責任推給民警嗎?并對民警啟動刑事追責嗎?如果真這樣做,勢必引起基層民警的極大不滿,在民警中造成心理恐慌,使問題既得不到“亡羊補牢”,更會陷入惡性循環(huán)中去。
罪犯自殺后,對民警追究刑責,這必須民警行為構成“犯罪”,即滿足構成犯罪的四個要件:主體、主觀方面、客體與客觀方面。非此,則不能對民警追究刑責。
從現有判例看,罪犯自殺后,檢察院一般以“玩忽職守罪”來追究民警刑責。根據2005年12月29日通過的 《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瀆職侵權犯罪案件立案標準的規(guī)定》(簡稱《規(guī)定》),“玩忽職守罪”是指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嚴重不負責任,不履行或者不認真履行職責,致使公共財產、國家和人民利益遭受重大損失的行為。其中涉嫌下列情形的,應予立案:造成死亡1人以上,或者重傷3人以上,或者重傷2人、輕傷4人以上,或者重傷1人、輕傷7人以上,或者輕傷10人以上的。
那么,罪犯自殺后對民警追究刑責,這四個要件各應具備什么條件與標準呢?根據《規(guī)定》及現有少量判例分析,筆者認為,這四個要件至少要達到以下標準:
主體:必須為監(jiān)獄民警,即對自殺死亡罪犯負有監(jiān)管責任的民警。它既可能是基層執(zhí)勤民警,也可能是上級領導。正如前述,若監(jiān)管環(huán)境與條件太差、監(jiān)管制度漏洞百出,執(zhí)勤民警是無力改變它的,盡管積極向監(jiān)獄領導反映建言,也認真按照制度抓了落實,但罪犯利用漏洞還是自殺了。在這種情況下,就不宜對執(zhí)勤民警追究刑責,而宜對不采取有效措施進行整改完善的上級領導追究刑責。
主觀方面:在這種案子里,我們深信,任何民警都不希望罪犯自殺,都不具有犯罪的故意,有且只能有“犯罪的過失”,即民警應當預見自己的行為可能會導致罪犯自殺的結果,因為疏忽大意而沒有預見,或者已經預見而輕信能夠避免,以致發(fā)生這種結果的心理態(tài)度,包括過于自信的過失和疏忽大意的過失。正是因為有了這種心理態(tài)度,不履行或者不認真履行職責,導致罪犯自殺成功了。
客體:即犯罪所侵害的對象(利益)。這里顯然指“刑事法律關系”,正如前面“有刑責論者”所提及的,是國家對罪犯進行刑事懲罰的關系。而并不是個體生命關系,即侵害了罪犯生命(罪犯自殺,其生命是他自己了結的,而并不是他人)。如果說侵害的客體是罪犯生命,那么,就不宜用“玩忽職守罪”而宜用“故意傷害罪或過失傷害罪或殺人罪”來追究刑責了。要特別強調的是,在這種案子里,“罪犯自殺死亡”并不是對民警提請追責的法理條件,而是罪犯自殺死亡導致刑事法律關系執(zhí)行中止這個“事實”。是這一“事實”造成了前述的“玩忽職守罪”定義中所言的“國家利益”受到損失?!白锓缸詺⑺劳觥敝皇翘嵴堊坟煹男袨楸碚?。“罪犯自殺死亡”是罪犯有意逃避刑罰懲罰的行為,是種要受到譴責的行為(盡管個體以了結生命為代價),國家怎么會單純以這種行為來追責民警呢?對此,我們要充分認識到提請追責的正當意義。不能簡單認為“罪犯死了就要對民警追責”。如果是這樣,罪犯正常死亡,如病亡了就要對民警追責嗎?果真這樣不就亂套了。
另外,如果僅有“自殺”而沒有“死亡”,就不能對民警提請刑事追責,因為“刑事法律關系”的執(zhí)行并沒有中止。
客觀方面:即民警客觀上有不履行或者不認真履行職責的行為。這些行為包括該對罪犯認真搜身而沒有搜或仔細搜、該對罪犯進行半小時清點人數而沒有清點或認真清點、該對行為異常的罪犯采取控管措施而沒有采取、該對重點監(jiān)舍視頻進行認真盯控而沒有盯控、該禁止罪犯“放單飛”而沒有禁止等等。這些行為的共同特點就是民警在日常管理中,對有制度明確要求落實、也有條件落實的行為而沒有執(zhí)行到位,為罪犯有意無意提供了自殺的“時空或工具”條件。這純屬基層民警個人履職不積極的表現。對這類行為予以“玩忽職守罪”追責無疑是應該的。
除此之外,這里要特別提請注意的是,還有一些情況值得酌情考慮,如限于監(jiān)獄發(fā)展條件的限制,或管理經驗的不足,導致現時的監(jiān)管環(huán)境與制度不盡完善,如樓層該封防護網而沒有封、該安裝監(jiān)控視頻沒有安裝、重點監(jiān)舍內墻沒有安裝軟包、罪犯生活用品沒有全面塑化、對重點罪犯控管制度指導性不強等等,在這種情況下,盡管執(zhí)勤民警作出了很大努力,罪犯利用這些漏洞還是自殺了,如跳樓、撞墻或割喉等等,筆者認為就不宜動用“玩忽職守罪”對基層民警追責。因為這些“漏洞”非基層民警所能控制、改變與掌握,對基層民警而言它們屬于“不可抗拒的因素”。按照《刑法》第十六條規(guī)定(即“行為在客觀上雖然造成了損害結果,但是不是出于故意或者過失,而是由于不能抗拒或者不能預見的原因所引起的,不是犯罪?!保├斫猓斎徊灰藙佑谩巴婧雎毷刈铩睂鶎用窬坟?。
這好比建國以來很長一段歷史時期里,國家對監(jiān)獄,尤其是勞改農場經常發(fā)生罪犯脫逃現象沒予追究刑責的道理是一樣的。更不要說因為罪犯自殺而對民警追責了。因為在當時歷史條件下,多數監(jiān)獄監(jiān)管條件極為落后,少數監(jiān)獄甚至連圍墻都沒有,有圍墻的監(jiān)獄,要么圍墻低矮,不夠堅固,沒有電網,要么電壓不高。警力嚴重不足更是普遍現象。也就是說,當時的監(jiān)獄在防逃上所面臨的 “不可抗拒的因素”太多。正是受這種條件的限制,國家在罪犯發(fā)生脫逃后普遍沒有對責任民警追究刑責。后來,隨著國家發(fā)展進步,監(jiān)獄監(jiān)管條件顯著改善,防逃上的“不可抗拒的因素”明顯減少,因為脫逃而對民警追究刑責才逐漸成為一種常態(tài)。這種常態(tài)也才逐漸為基層民警所接受。從目前來看,部分監(jiān)獄在防范罪犯自殺上,所面臨的條件還與當時監(jiān)獄防范脫逃的條件大同小異,“不可抗拒的因素”客觀存在,因此,筆者認為,罪犯自殺后,對民警啟動刑責仍需謹慎。
認知決定行為,有什么樣的認知就會導致什么樣的行為。從民警在對待罪犯自殺現象上所持有的消極心理來看,要想形成積極健康防范意識,必須注重以下幾點。
一是不能把罪犯自殺與社會人員自殺簡單類比。從現實看,民警之所以在罪犯自殺后對民警追責存有不滿,正如前述,就在于他們普遍認為自殺是每個人(包括罪犯)的權利,社會人員自殺后,并沒有對誰追究刑事責任,罪犯自殺后,國家也不應該對民警追責。深入分析,這種認知顯然是錯誤的。暫且不論自殺是不是每個人的權利,首先可以確定的是,罪犯并不是普通的社會人。一般來講,普通的社會人員對國家并沒有特殊責任,但罪犯不同,因其犯罪,他需承擔國家刑罰這種特殊責任。不僅如此,社會人員是自由人,他即有選擇自殺的時空、方式,又不為他人所控制,也沒有人對其自殺負有法定責任,所以極易自殺成功。但罪犯不同,他不是自由人,在監(jiān)獄這一狹小空間里,他既不易選擇自殺的時空、方式,又有人對其自殺負有法定監(jiān)控責任,所以從理論上講,他是不易自殺成功的。因此說,不能把罪犯自殺與社會人員自殺簡單類比,更不能通過簡單類比,得出罪犯自殺是不可控的,也不應對責任民警進行追責的結論。
二是不能盲目相信罪犯自殺是不可控制的說法。從現實看,部分民警之所以在罪犯自殺后對民警追責存有不滿,還在于他們堅信罪犯自殺是不可控制的。正是這種“堅信”,導致他們不知所措,心理惶恐。其實這種“堅信”也是沒有科學道理的。首先從理論上講,人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更沒有無緣無故的自殺。人作出自殺的選擇并付出實施,不僅有個時間過程,更會在言語行為上無意識體現出“異樣”,這就會為捕捉并控制自殺提供大量機會。尤其是在監(jiān)獄這個狹小空間內。其次從自殺案例來看,由于自殺是種放棄生命的極端行為,自殺過程難免會給個體產生痛苦,所以“抱定死亡”者都想在極短時間內以極小的痛苦來結束生命,而不是自殺未成反倒留下永久的痛苦。這就決定個體采用的自殺方式往往是有限的,如自縊、跳樓、溺水與割腕等,這無疑也為我們控制自殺提供了方向與可能。再次,從監(jiān)獄實踐看,很多監(jiān)獄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包括一些省份幾年都不曾發(fā)生罪犯自殺成功的現象,也足以說明罪犯自殺是可控制的。綜上所述,我們不要盲信罪犯自殺是不可控制的說法,把困難看得過重,并被這種說法所困所惑所累。相反,只有堅定罪犯自殺是可控制的信念,真正用心用情用力,我們才能有效防范罪犯的自殺。
三是監(jiān)獄要科學構筑預防罪犯自殺的硬性環(huán)境。毋容置疑,服刑環(huán)境更容易誘發(fā)人的自殺心理,即使監(jiān)獄再努力,也不可能杜絕服刑人員自殺心理的滋生。對監(jiān)獄而言,一方面要盡可能實施人性化的努力來減少罪犯自殺的誘發(fā)因素,另一方面,也是最為關鍵的是要采取得力措施來防控罪犯自殺行為。根據前面分析,防控罪犯自殺必須至少具備三個要件,即“監(jiān)管條件、監(jiān)獄制度與民警素養(yǎng)”,三者缺一不可。這就要求監(jiān)獄除了努力幫助并督促民警樹立積極健康防范意識、認真落實相關防范制度外,還應積極有為,在物理防范與制度防范等硬性環(huán)境建設上大做文章,并以此盡量減少在防范自殺上的“不可抗拒的因素”,以實現既控制罪犯自殺又保護民警的雙贏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