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聊齋志異·嬰寧》中嬰寧愛笑與愛花特質的深刻內蘊的思考

丁蕾

【摘要】在文言短篇小說集《聊齋志異》中，蒲松齡在《嬰寧》篇中塑造了一個天真爛漫、人見人愛、不受世俗約束的女孩形象，嬰寧是一個狐女，愛笑與愛花是她的特質，她的性格具有多維性，憨直中有機巧，笑語下又有深沉，嬰寧形象的塑造不只是在講述人與狐的故事，還包含著社會層面的思考批判，值得在閱讀中細細揣摩意義。

【關鍵詞】嬰寧 ?愛笑 ?愛花 ?世俗

【中圖分類號】I207.41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18）42-0043-01

雖然《嬰寧》故事的主線看似是王子服與嬰寧的愛情，但實際上嬰寧這個人物才是作者塑造的絕對主角，王子服只是推動故事發(fā)展的存在，嬰寧的身上有社會所缺少的天真爛漫，也有被社會同化的悲哀，還有作者隱晦的希望，具有很深的象征。

一、嬰寧的愛笑與愛花

到清代，中央集權達到頂峰，對人思想的控制也愈演愈烈，但與之相對的是商品經(jīng)濟的自然發(fā)展與俗文學的興盛。蒲松齡出身于小商人家庭之后選擇讀書又屢試不第，可以說符合典型的落魄書生形象。他借寫鬼寫妖的故事表達的有自身的向往，更多的卻是借妖寫人表達封建社會下人們身心都飽受壓迫摧殘的諷刺與批判。

就如嬰寧的愛笑與愛花，嬰寧一開始的人物設定就不是普通的女孩，她是人與狐所生的孩子，所以她具有半人半妖的特質。她又被鬼母撫養(yǎng)長大長于深山，所以她的天性與成長條件都讓她不會受世俗的影響。所以在十六歲之前，她就是鬼母口中“頗亦不鈍，但少教訓，嬉不知愁”的樣子。嬰寧的笑從“正常人”的眼光是有些呆的，她一直在笑，甚至控制不住地笑，她見王子服時有“猶掩其口，笑不可遏”，還有“見生，狂笑欲墮”，成親時也“女笑極不能俯仰”連婚禮的禮節(jié)都不能行完。這樣的形象已經(jīng)脫離了“正常人”的范疇，誰會這樣一直笑個不停還是那種放肆的狂笑呢？可是這說明嬰寧是個“傻子”嗎？不是的，她看似癡，卻在王子服的擔心下，關于夫妻間的事一句不說。每當王母憂愁時，她能幫忙排解。奴婢犯了小錯她也不計較。西鄰人覬覦她生惡念，她也能直接給個教訓，所以她不但不傻還是個聰慧的女子。除此之外，嬰寧還愛花成癡，甚至私自典當金釵，只為買花栽種，滿園皆是?；ù淼孽r艷和美好，也暗合著嬰寧所有美好的品質，天真、善良、靈巧而人見人愛。她還孝順，以一女子的身份盡了兒子為父母安排身后事的義務。

其實在閱讀中，我們能明顯的感受到作者塑造的這個人物其實是極端的，她的愛笑與愛花都達到了極致，這是作者賦予她的特性。因為她不屬于人類，她是作者理想化的人格的載體。她性格中確實存在著許多怪異的成分，但這正是作者對返璞歸真的向往。嬰寧的愛笑與愛花是作者心中美好的極端存在，她笑得越明朗越是對當時社會假道學的諷刺，更是在為嬰寧后來的變化做強有力的對比。

二、狐女嬰寧的消失

嬰寧將愛笑與愛花都做到了極致，這個不屬于人類不長于世俗的女子最終也是選擇了嫁人生子然后過平凡的生活。嬰寧的故事是悲劇還是喜劇反而讓人無法判斷了，從世俗考慮，只知道笑的呆女孩長大了，她懂了人情世故，知道不能隨意給人教訓，所以她不再嘻嘻哈哈，反而與丈夫可以交心然后合葬父母，她嫁了人生了孩子，她同為狐妖的婢女小榮也嫁了。一切看似回歸了“正?！?，但是這個“正?！钡拇鷥r是獨屬于狐女嬰寧的天真爛漫、嬌憨可愛也一并消失了，成為了一個泯然眾人的婦女。

嬰寧改變的轉折點在于她利用自己的智慧和手段讓西鄰子自食惡果之后被告上官府，這個情節(jié)讓人不禁想起《紅樓夢》中“王熙鳳毒設相思局”的內容。也許有人會覺得王熙鳳與嬰寧所選的方法有些過于殘忍，雖不是親手所害但到底是一條人命，但是要知道這一切的前提是男人先動了惡念。不管是賈瑞還是西鄰子，如果他們沒有對女人的覬覦，自然也就不會有后來的殞命。嬰寧用了自己的智慧和能力保護了自己，但最后的結果是王子服替西鄰家求情，還被王母以“憨狂爾爾，早知過喜而伏憂也。邑令神明，幸不牽累;設鶻突官宰，必逮婦女質公堂，我兒何顏見戚里？”來批評。其實王母的話說得并不重，但傳遞給嬰寧的意思就是她的做法是錯誤的，會牽連到自己的丈夫，這些人對名聲的重視要超過對是非對錯的重視。然后，嬰寧長大了，她不再笑了，即使刻意逗她她還是不笑。這就是作者所刻意制造的反差。一點也不笑其實也是一種極端，這與嬰寧本來的極度愛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嬰寧看似是回歸了“正?！?，但她又真的正常了嗎？顯然還是沒有，狐女嬰寧的最終消失是世俗對童真的吞噬，這是更高層次的悲劇，不單屬于嬰寧，還屬于封建社會中廣大受壓迫的婦女。

總而言之，《嬰寧》一篇雖為寫狐，實為寫人，作者用嬰寧的兩種極端性格表達了對世俗禮教的諷刺與批判，嬰寧的屬于童真的美消失的過程其實就是屬于社會的悲哀慢慢展現(xiàn)的過程，是掩藏在笑下的悲，帶給讀者深刻的思考。

參考文獻：

[1]杜貴晨.人類困境的永久象征——《嬰寧》的文化解讀[J].文學評論，1999（05）：125-128.

[2]張雷遠.童心與世俗較量的悲劇——《聊齋志異》中嬰寧意象探析[J].平原大學學報，2007（06）：5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