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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央大學師友軼事瑣記

      2018-01-19 19:21:25盛靜霞
      讀書文摘 2018年1期
      關鍵詞:吳先生李白

      我于1936—1940年就讀于原中央大學中文系。歲月播遷,世易時移,昔日的青衿少年也早已白雪滿頭。當年親炙諸師,多學界耆宿;同窗學友,誼同手足。憶及舊事,宛在目前。謹就記憶所及,寫下一些片段,故曰瑣記。

      王伯沆先生

      我沒有上過王伯沆先生的課,大概他的課是高年級學生的必修課,我還輪不到去上。只是因他名氣很大,同學們都說他的課講得精彩,我就去旁聽了一課。誰知我還沒進教室,教室里已無插足之地。不但教室門口擠滿了人,連窗臺上也站滿了人。一會兒上課鈴響了,我只聽見老先生聲如洪鐘,一手拿著書,一邊講,一邊走,進來了。我可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上課的!快講完時,他又一邊講,一邊走出教室,下課了!那天我擠在角落里,只管好奇地欣賞他特殊的授課神態(tài),到底講了什么內容,卻沒聽清楚。我總以為以后會上到王先生的課的,誰知竟成絕響,我再也沒有福分接受他的教化了!王先生好像沒有隨學校遷至重慶,他于何時何地逝世,我都不太清楚。

      傳說在日寇飛機轟炸南京時,他堅決不肯到防空洞或地下室去躲避。他說:“我胸中無炸彈則無炸彈?!碑斎贿@完全是唯心的,是絕不能效法的。但老先生大無畏的精神力量,仍是了不起的。

      汪辟疆先生

      我到中大后,第一次上課,上的就是汪辟疆先生的“論詩”。吳梅先生創(chuàng)“潛社”,汪先生卻創(chuàng)“雍社”。重陽節(jié)那天,叫來兩部馬車,中文系師生共乘,直達棲霞山。山多紅楓,經霜彌艷。當時汪師偕諸生登一高閣,酒數巡,談笑風生,命每人賦即景律詩一首,當場交卷,由先生修改后發(fā)還。我在中學讀書時,雖也做過幾首詩,但都是絕句,從未寫過律詩,所以立即緊張起來??纯赐档膶W生,或倚欄憑眺,或在山徑徘徊、沉吟,或一揮而就。我雖困窘,也只好勉強湊了一律繳上去。回到宿舍,心里還是直打鼓。隔了兩日,詩卷發(fā)還了,我一看,八句中竟有五句是先生寫的,只留下我寫的三句。當日有一位同學張迺香穿了一件淺黃色的汗衫,采了一大把紅葉,抱上山來,我記得唐傳奇 《霍小玉傳》 中有黃衫客的故事,就寫了“黃衫客擁赤云回”;又因山名棲霞,我名中亦有一“霞”字,似與此山有緣,末兩句就寫了:“最憐小字偏相似,疑是三生棲上來”。我一看到這個結果就哭了起來,同寢室的汪儀璋問我為什么哭,我說:“詩做壞了,大部分都被先生刪了,八句只剩下三句!”她卻說:“我聽說先生還表揚你哩!說你那句‘黃衫客擁赤云回很形象,末兩句雖然輕飄了些,也還可以。又說‘盛靜霞是只未成形的小老虎,將來會大有作為的”。我這才轉悲為喜,從此努力寫詩。

      他在課堂上教育我們不要為做詩就只管讀詩,要多看 《史記》 《漢書》,尤其是其中的 《本紀》部分和 《列傳》 的全部,以開闊眼界、胸襟!又經常贊揚白居易的 《新樂府》,說:“正統(tǒng)的歷史書,自《史》 《漢》 而下,很多是不真實的,是為帝王樹碑立傳的。真正的歷史事實,倒存在于白居易的《新樂府》 中。他以詩為史,他的樂府是‘詩史?!惫膭钗覀円獙W習白居易。所以我后來寫了四十首長詩,揭露日寇的暴行,和國民黨政府的弊政。他又大力稱贊李清照、趙明誠夫婦“歸來堂斗茶”的故事,認為這對夫婦的唱和之樂才是人間仙侶。這些話都深深銘刻在我的心里,對我一生的努力起了極大的作用。后來他雖已中風癱瘓在床,仍手不釋卷,???《水經注》。他的治學精神,也是永為后學楷模的。

      我一向怕寫論文,但畢業(yè)時要繳論文,就征求先生的意見,可否以四十首 《新樂府》 代替論文?他說:“別人不可以,你可以?!彼麑ξ沂侨绱说膶捜?。這些都是我終身難忘的。

      吳梅先生、唐圭璋先生

      吳梅先生是專授“詞學通論”“曲學通論”兩門選修課的。我剛進中大時,如何選課,一竅不通。必修課,當然知道是必須填上的。但選修,選哪些?莫名其妙。當時有一位比我高兩班的男同學,貴州人楊志溥主動來幫助我 (老生幫新生,也是學校規(guī)定的),說:“我來幫你。吳梅先生的詞、曲通論,講得非常好,吳先生是海內的著名學者?!庇谑沁@兩門選修課,我就都選了。上了課堂,學生只有四五名。后來知道是擔心這兩門課太深,不敢選。我卻稀里糊涂地選了。我在讀高中時,接觸過 《白香詞譜》,也很喜歡那些詞,但自己從沒填過詞。我就讀的揚州中學有位王侃如先生,很欣賞 《西廂記》,說有一位同學,自己背了《西廂記》,后來文思大進。我聽了很欣慕,也學著背了起來,但自己從未寫過詞和曲子。

      吳先生講課,確是非常精彩的,他經常又講又做,使學生有如看到舞臺上的角色。一次講到小令 《一半兒》,他就用手在臉上作涂抹起“一半兒胭脂一半粉”的姿勢來。另一次講戲曲 《風箏誤》,那位書生娶到的是一位極漂亮的小姐,卻誤以為是那位極丑陋的小姐,一直唉聲嘆氣,不肯揭蓋頭。最后實在拖不過去,只好揭開蓋頭,一看,眼花了,卻是一位貌比天仙的美女!吳先生模仿著那位書生,右手迭起兩個指頭,一敲左手心,眼睛瞄著新娘,叫出“妙呀”來!課堂氣氛頓時大為活躍。直到現(xiàn)在,相隔六十余年,先生的音容笑貌,仿佛仍在目前,哪一位老師能使我留下這樣深刻的印象呢?

      一天,比我高一年級的女同學梁璆對我說:“吳先生組織的‘潛社,今天下午一點鐘,在秦淮河邊的‘老萬泉酒家開會,吃一餐,每人交一元,凡聽吳先生課的,都要參加的?!蔽揖腿チ?。吳先生一邊和大家吃酒飯,一邊告訴大家,飯后要即席填一首詞 (這首詞的調名、題目、我都忘了)。我從未填過詞,聽了當然大吃一驚!又不能退席,只好苦苦思索,勉強湊成。等大家都交了卷,吳先生隨即揮毫,一一為之批改、修潤。我原本是個《紅樓夢》 迷,此時覺得這個場面竟頗似 《紅樓夢》中的寶黛諸人的吟詩斗韻,仿佛自己已成了“紅樓”人物,不覺十分得意。而且既有名師即席評點之樂,又無“紅樓”中冷嘲熱諷、勾心斗角之苦,更勝于“紅樓”了。以后我對填詞的興趣也就濃厚起來。一次吳先生要我們寫一首小詞 《摘得新》,我寫的最后一句是“慧眸移”(原詞已忘了),不知怎么被馬宗霍先生看到了,他是教 《語言學概論》的,我在測驗時只得了60分,馬先生在課堂上對我說:“你填的詞比語言學的成績,不止超過十步!”此后我便更用心填詞了。endprint

      吳先生在課堂上,不但邊講邊做,有時還邊唱邊做。一次,他送我和梁璆兩張票子,叫我們去看昆曲 《玉簪記·琴挑》,演尼姑妙常的是一位名角,演小生潘必正的是吳先生的侄媳婦。她已有四十幾歲,人也較胖,身材不好,但扮起來居然瀟灑風流。我從未看過昆曲,直看得如癡如醉。后來先生叫我倆到他家里去學唱昆曲,先生是蘇州人,蘇州是昆曲的發(fā)源地。我和梁璆都有些封建,認為女孩子拉開喉嚨唱起來,不太好,就婉言推辭了。一次在街上,碰見他侄媳婦,約我們到她家里去,我們也不敢去。不久抗戰(zhàn)爆發(fā)了,我們隨學校到重慶,先生到云南避亂,寄了一首律詩到系里,大家都和了,我也和了一首(現(xiàn)收在我和云從的 《〈懷任齋詩詞〉 〈頻伽室語業(yè)〉 合集》 里)。后來先生肺病發(fā)作,沒有回校,就在云南逝世了。

      我在1937年有一首律詩 《敬和霜崖師,丁丑除夕蘇民招飲,即席感賦原韻》:

      脊令音斷失棲衙,物候全非怯歲華。絕澗愁腸爭轉轂,新叢淚眼共生花。

      一枝搖落頻看影,半壁沉淪莫問家。又是斜陽連薄暮,萬山寒瘴咽悲笳。

      遺憾的是,我竟未將先生的原作錄下。當時曾載于中大刊物,現(xiàn)已無從尋找了。

      “潛社”在秦淮河上又開過兩次會,記得先生出的題目是“聞鐘”“五都詞”(調名已忘了),都是經過先生即席修潤的。我家里現(xiàn)在還保存著一本《潛社詞刊》,其中還記錄了歷屆社員的名字。

      以后教詞曲的是唐圭璋先生。我是在國文系任助教時認識他的。他數次到白沙,曾教我唱曲子,我已沒有前幾年那么古板,也就唱了起來,不過沒有唱好。

      唐先生在中大教書時,房間很小,兩邊都是小房子,中間一條長廊。有一個教師每天將一只刷過卻不蓋的馬桶放在唐先生房門口。我聽了,很為他不平,就說:“為什么不和他講講道理?”唐先生卻說:“這類的事多得很,犯不著理他。”我說:“豈有此理!”他卻說:“鍛煉鍛煉我的耐力,也好嘛!”原來碰到這樣不講理的事,他卻作為修身的條件了。正因為他脾氣特別好,有人送了他一個綽號“唐菩薩”,當是諧音“糖菩薩”,是諷刺他這個“菩薩”沒用,一會兒就化了。他也不介意。所以我送他的 《定風波》 詞,說:“詞是花間人是佛?!?/p>

      解放后,很多舊知識分子都到蘇州“革大”學習,他也去了。畢業(yè)后分配到長春東北師范大學教書,長春苦寒,他卻甘之如飴。他二女兒也陪他到了長春。一次,姑娘不開心,不肯吃飯。他再三哄她,仍不肯吃,他只好陪餓,也不吃飯。不料姑娘早就吃了東西,他卻陪她,餓了一整天。此事大家傳為笑談。

      唐先生是詞曲專家,繼承吳先生之嫡傳,也愛唱昆曲,而且自己吹簫。當時中大有幾位經常聚在一起,大家吹吹唱唱,我也參加了。我已改變了唱曲子不雅的觀念,和我未婚夫蔣云從一道參加,云從是不會唱的,只坐在一起,聽聽笑笑。我雖也唱唱,但不肯下苦功夫。唐先生說:“一只曲子,至少要按工尺譜拍上一百遍?!蔽覅s只拍一二十遍,就以為已經會了,就不再拍了。后來,我懶得學,只跟著瞎混混,不管唐先生再怎么教,只敷衍了事。

      當時唱曲子的,有兩位外語系的女教授:俞大縝、俞大絪,還有和我同班的女生陶佩珍。唐先生很風趣,和大家一起說說笑笑,很融洽?!赌档ねぁぱU晴絲》 中有一句“雨絲風片”,唐先生就把“雨絲風片”唱成“魚香肉片”,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和我同班的另一位女同學汪儀璋,填了兩闋詞,唐先生也和了兩首。俞大縝、陶佩珍、汪儀璋都對唐先生有好感,又都未婚。我覺得唐先生自36歲起夫人去世后,多年一直未續(xù)弦,太自苦了,就想在這幾位中為他介紹介紹。不料我稍露苗頭,他竟堅拒,說:“嫦娥下凡,我也不會動心的!”我只好作罷。總覺得他多年堅持獨身是一個謎。

      直到后來,他的小女兒寄了我一冊 《人物》 雜志,其中有一篇 《夢桐情—— 記爸爸唐圭璋和媽媽尹孝曾》,我才對唐先生有了較深的了解。原來他青年時期家境極差,父母早亡,靠姐姐做些針線活、擺小攤子維持生計。有位官宦人家的尹太太,經多方了解,看中他為人誠懇、品學兼優(yōu),認為將來必成大器,毅然招他做了上門女婿,而且一直資助他讀完大學。他和夫人尹孝曾兩人極其恩愛,尹小姐知書答理,頗通文墨。他倆經常是公子吹簫、佳人伴唱,不啻人間仙侶。不幸的是,尹孝曾在生了三個女兒后,忽然患了脊髓炎。這種病,不但當時醫(yī)藥無力,即便今天這樣的醫(yī)療水平,也是不能治的。當時三個女兒,大女兒11歲,二女兒9歲,最小的才3歲。尹孝曾竟被病魔奪去了生命,溘然長逝了。

      我這才知道唐先生大半生獨居,堅決不肯續(xù)娶的原因!

      一次晚飯后,唐先生約我到嘉陵江邊去散散步,我就陪他去了。他一路笑容可掬,我不知他有什么開心事,很奇怪。走了一段路,他從懷里掏出一張四寸、半身的相片來,給我看,原來是位面貌清秀的少女。他這才告訴我,是他的長女。這就是他一路上極其開心,不停嬉笑的原因。夫人逝后,三個姑娘就成了他的心肝寶貝,心靈上的慰藉,所以再不續(xù)娶了。

      盧冀野先生曾說:“圭璋蘊藉而不風流?!蔽夷菚r還沒有見過唐先生,“風流蘊藉”本是一句成語,盧先生卻將它拆了開來,我很奇怪。后來唐先生到白沙訪友,相處一段時期,我才認識到盧先生的話是“的評”。

      汪東先生

      汪先生是在吳梅先生之后、唐圭璋先生之前,教我們宋詞的。他任中央大學文學院長、禮樂館長,擔任的課時不多。記得在大教室講周邦彥的 《六丑》,逐字逐句分析,極其精辟。他對沈祖棻非常贊賞。在黑板上親自抄下她的幾首小令,并說:“五百年來,無此作手,我自愧弗如!”他曾寄我一首 《菩薩蠻》:“留香漫展芙蓉褥,行云已度屏山曲。江水有還時,君行無盡期。 帳搖金鳳燭,幻見人如玉。繡被獨眠遲,憶君知未知?”我和云從各和了一首,載在我們的 《合集》 里。我有一首 《浣溪沙》,用寄庵師詩中語,先生的原詩,我沒有抄錄,現(xiàn)已忘了。但從我的詞中“見說詞人都一例,幾番碧海換紅桑。有情終古是凄涼”這幾句看來,原詩當是說:詞人如果陷入感情之網中,那就注定是凄涼的了。真是大徹大悟!endprint

      解放前夕,我和云從自揚州到杭州,經過上海,知道先生住在上海,就和云從一道去看他。他似乎住在公寓里,房間里陳設很典雅,有落地長窗和窗簾,先生正在獨坐觀書,看不到其他人出入。當時,我因不了解解放后的政策,擔心我們這些搞老古董的沒有出路,先生卻興致很好,說:“對祖國文化有貢獻的知識分子,共產黨還是很尊重的。你仍舊可以搞宋詞,追隨周邦彥、姜白石嘛!”我聽了大為寬慰。寫了一首 《鷓鴣天》,現(xiàn)已不能全記得了。抄在這里,借以看到先生的胸襟。

      ……絳帷小坐不勝情。詞人風貌仍瀟灑,天外風云正變更。

      ……。依然勉我追姜史,其奈狂懷漸漸冰。

      我那時仍有些心存疑慮,而先生卻是那樣達觀,我的思想境界又遠遠落后于先生了。

      盧冀野先生

      盧冀野先生也是繼吳、唐二位先生之后教我們詞曲的。他家住白沙,我早已畢業(yè),但也常到他家里去。聽說他剛畢業(yè)時,成都四川大學請吳梅先生去授課,吳先生無法脫身,就介紹盧先生去。那時他才24歲,一去就當了教授。一次我在他家里看到他一張相片,騎在一匹白馬上,倜儻超群。他40歲時寫了一首七律:

      四十頭顱感慨多,棲棲道路亦蹉跎。門前剩對桓譚樹,海內空傳陸厥歌。

      漸覺驚心添白發(fā),定能洗眼俟黃河。平生躍馬橫戈意,祗惜風云紙上過。

      我也和了一首 《奉和冀野師四十述懷》:

      事業(yè)文章只恨多,猶將歲月嘆蹉跎。經營禮樂人思古,鼓吹江山自放歌。

      曼倩談諧皆感慨,君房言語似江河。少年豪氣分明在,誰信先生四十過?

      盧先生極善辭令,也很幽默。我剛畢業(yè)時執(zhí)教紅豆樹中學 (全是女生),校長吳子我和盧先生也很熟?!叭ぐ恕惫?jié),請他來講話。他一上臺,第一句就是:“今天是我們的節(jié)日”,大家立即哄堂大笑。第二句說:“我本不想來,我小孩的母親和小孩母親的母親一定叫我來……”大家又笑開了。當時他已做了參政員,雖然喜歡說笑話,但和夫人感情很好,從無外遇。一位女參政員說:“您是個荒唐而又極不荒唐的人”,他大為高興,引為知己。在他40多歲時,已經發(fā)胖,最后竟中風逝世。

      黃季剛先生

      我是1936年秋進入中央大學中文系的。有幾位名教授我沒有來得及見到,黃季剛先生大約在我進校前半年去世了。黃先生乃豪飲之士,夫人多次勸他少飲,他都不管。恰逢重陽佳節(jié),他又大飲,又不知道自己有胃潰瘍,結果當晚大吐血。他和夫人是各居一室的,等到夫人聞聲來看時,已吐得滿地是血,搶救不及就死了,死時才50歲!他是章太炎先生的大弟子。

      黃季剛先生的學術造詣很深,是太炎先生門下高足。但在男女交際方面,很隨便!他的夫人就是他的侄孫女!他的侄媳托他替女兒物色對象,不久,他告訴侄媳說:“有一人儀表風度和我差不多,你看如何?”他侄媳說:“那還有什么可說的?”于是擇日結婚了,等到成婚之日,他一下轎子,新娘自己也一掀蓋頭,大家都大笑起來。新娘說:“我早就知道就是你!”

      他又喜歡漂亮的女學生。和我同一年級的黃少荃告訴我:他姐姐黃稚荃很漂亮,是黃季剛先生的學生。一天,季剛先生約稚荃出去吃飯。吃飯時,他直瞪著稚荃,一句話也不說;吃完飯,就走了,賬也不付,最后還是稚荃付了賬。據說黃先生詩詞中多處提到的“梅”“蘭”等都是些漂亮姑娘。

      胡小石先生

      記得胡先生給我們講過李白。他上課時精神抖擻,聲情并茂。記憶最清楚的是他替李白的被貶抱不平。李白是因永王李璘事件牽涉而被貶夜郎的,杜甫曾有詩:“世人皆欲殺,吾意獨憐才”,很惋惜李的被貶。但胡先生卻另辟蹊徑,說:“永王李璘在安祿山叛變、唐玄宗逃奔四川時起兵,肅宗卻以為他要來爭位,遂發(fā)兵討之。其實當時各路兵馬勤王,本是很正常的事!永王李璘就此被討伐、追殺。李白既到了永王幕下,也就得了附逆大罪,幾乎殺頭。被貶夜郎,還算客氣的?!庇劳跏乔谕??還是叛變?現(xiàn)在很難去考證。但李白卻是認為永王是勤王的。胡先生說李白一生吃吃喝喝,只做過這樣的正經事!偏偏此事卻害了他!李白有幾首 《永王東巡歌》,其中“地轉錦江成渭水,天回玉壘作長安”一聯(lián)(按:此聯(lián)出自《上皇西巡南京歌》 十首之四),不是熱情歌頌永王勤王,希望早日平定逆賊,恢復長安故都嗎?怎么能說李白附逆呢?但李白也犯了錯誤,他不敢挺身出來說他只知道永王是勤王的,卻說他是被迫的。他寫了“逼迫上樓船”,為什么不堅持而被迫呢?這就有附逆之罪了!其實永王也未必是“逆”,何況李白一心只想討安史,何嘗想去附逆呢?統(tǒng)治階級內部爭權奪利的斗爭也是很殘酷的,大詩人李白哪里知道其中的內幕,只一味將矛頭指向永王,既到永王幕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只好自責。這樣一來,罪上加罪,百身莫贖!豪氣干云的大詩人李白,只好凄凄慘慘地奔向夜郎,過早地慘死了。

      蔣云從

      云從一次和我說:“折一只小青蛙給你玩玩。”我說:“青蛙我也會折,不就是‘豬頭變一下嗎?”他笑笑。先找紙,找來找去,才找到一張香煙盒里的紙 (我們都不抽煙,煙是準備招待客人用的),說:“這紙可以。”比了又比,裁成正方形,開始折起來,一道道地翻來翻去,果然與簡單折的小青蛙不同。四只腳很靈活,從肛門上吹一口氣,肚皮也凸出了。又在青蛙嘴上剪了一刀,貼上一小塊紅紙,青蛙張口吐舌。再在它的背上拍一下,青蛙竟跳了起來。我大喜過望,忙說:“教我!教我!”我也一道道地學著折起來,后來也折成了。但沒有他折得靈活。他說:“你不細心,線條沒對準。”后來他又折了一只,夾在信封里,寄給遠在哈爾濱的外孫女園園,要她學著折折看。園園當然折不成,沒有反應。我也不耐煩再折了,連程序也忘了。他嘆了一口氣說:“失傳了!”大家都說他做任何事都一絲不茍,于此可見一斑。

      我們住在之江大學龍頭宿舍時,一天,隔壁鄰居王蘭修忽然大聲尖叫起來,我倆走過去一看,原來在她房間靠門口處,一條青蛇 (大概是“竹葉青”) 正在地上游動,她逃不出來,所以嚇壞了!云從一聲不響,跑進我們的房間,拿出一根棍子,對著蛇頭就是一棍子,那蛇一會兒竟不動了。我說:“你倒有本事!”他說:“打蛇要打在七寸上 (即離蛇頭七寸處),我打它七寸,所以打死了。”王蘭修十分感謝他,并說:“蔣先生斯斯文文,原來膽子這樣大!”

      云從的 《商君書錐指》 獲教育部學術獎金三等獎 (當時楊樹達、聞一多獲二等獎,一等獎空缺),學??紤]升他為副教授,他卻認為自己年紀太輕 (29歲),做做講師盡夠了。要加他工資,他也辭了,僅僅由助教升為講師。這一耽擱,就是幾十年。一直到六十多歲才被超升為教授。他常笑笑說:“我的學生都是教授了”,但并不因此而氣餒,照樣勤奮如故。像他這樣,主動要求不升職、不加薪,確是很少見的。當時著名學者顧頡剛先生看到他的 《商君書錐指》,就說:“此人將來必成大器。”對他也是非常賞識的。

      在我第二次因十二指腸潰瘍大出血到醫(yī)院時,醫(yī)師叫我住院,不能回家了。我說:“家里人還不知道?!贬t(yī)師說:“我們會通知組織的?!焙髞砦也胖朗且严驅W校發(fā)出“病危通知單”了。云從原來在開會,回家后,見我沒回來,也著了慌。就到城里來找,先找到一家醫(yī)院,沒找到我;又到省中醫(yī)院內科病房,一張張病床看,沒有;再到婦科病房,才找到。原來內科沒有病床了,就借用了婦科病床。醫(yī)生認為如果我再大出血,今夜就要動手術了。忽然見他拎著個小書包進來了,我才放了心。可是他睡在哪里呢?他說:“沒關系,就在地上睏睏?!庇谑蔷驮跓o蓋無墊的水泥地上躺下了。后來,我也沒再出血,自己倒睡著了,他卻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醒了一夜。他身體一向自以為很好,稍有些傷風咳嗽,也完全不理會。我們的女兒生了瘧疾,他也染上了,發(fā)到40多度的高燒,他自己竟一點也不知道,我陪他乘三輪車進城看門診,他在車上有說有笑,若無其事,因此我也認為他身體很好。家里的重活,如搬床、撣篷塵等,都由他干 (因保姆太忙),其實伏下了隱患!

      蔣禮鴻是我的老伴,他于1995年逝世。關于他的軼事,我有數篇記載,刊于 《書魂》 中,此處不再重復。錢子厚先生是我和禮鴻的介紹人,也是我的恩師,關于他的軼事,也已載于 《書魂》 中,不再重復。

      (選自《中華讀書報》2017年4月19日)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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