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 濤, 侯 杰
(南開大學歷史學院, 天津 300071)
張伯苓、張彭春是近代天津教育先賢,在南開學校創(chuàng)建及發(fā)展的教育實踐中,他們努力培養(yǎng)德智體群全面發(fā)展的青年學生,取得了寶貴的歷史經驗。為了完整呈現(xiàn)出中國近代教育發(fā)展過程中的這段歷史,本文試圖考究張伯苓、張彭春兄弟教育思想與教育實踐活動在南開學校創(chuàng)建發(fā)展過程中所呈現(xiàn)出來的,教育先賢為中國教育現(xiàn)代化所付出的不懈努力,從而揭示南開學校發(fā)展的歷史也是一部愛國教育的歷史,“南開精神”正是中國人愛國精神的凝縮體現(xiàn)。愛國是張伯苓的人生主線,他提倡愛國就要立“為公之志”,愛國就要有“救國之力”,愛國就要強健體魄,愛國就要“知中國,服務中國”,愛國就要團結抗敵,愛國就要剛毅堅卓[1]。
張伯苓為了培育救國濟世的人才,消除愚、弱、貧、散、私的弊病,他十分推崇德、智、體、群四育并重的教育理念,并將其融入南開學校的建設之中,努力使每個學生都能養(yǎng)成健全的人格,實現(xiàn)身心均衡發(fā)展。
張伯苓在多次發(fā)表演講中同時宣傳自己的教育理念。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光緒三十二年十月初七日(1906年11月22日)晚應天津基督教青年會的邀請,“以學生義務為題,現(xiàn)身說法,諄諄告誡,洵推閱歷之談其果效可卜之于將來也” 。這是《天津青年會報》第5卷第33冊中提到的。在《天津青年會報》第7卷第10冊中有記載,光緒三十四年(1908)四月初,在租界會所特別茶會上,“張君伯苓、本社副董仲子鳳相繼演說,盡歡而散?!痹凇短旖蚯嗄陼蟆返?卷第5冊中有記載,在宣統(tǒng)元年二月(1909年3月)《預布下兩月星期四智育演說秩序》中,就有“閏二月初四日,私立第一中學堂監(jiān)督張君伯苓演說”的字樣。作為從甲午戰(zhàn)爭前后成長起來的知識分子,張伯苓一直把“開民智,鼓民力,新民德”[2]視為自己的神圣使命,在創(chuàng)辦南開學校的過程中,為了實現(xiàn)教育救國之理念,張氏兄弟確立并提出了以下教育方針:為實現(xiàn)教育救國之理念,確立了“強國必先強種,強種必先強身”的體育教育理念。他曾強調:“教育里沒有了體育,教育就不完全”[3]。南開學校自成立以來,就十分重視體育活動的開展,希望每個學生都有堅強的體魄,健全的精神。作為一所剛剛建立和發(fā)展起來的私立學校,南開的經費常常入不敷出,但在體育教學和設施建設方面,張伯苓總是慷慨解囊,毫不吝惜。南開學校不僅修建了大操場,還修建了田徑場、足球場、籃球場、排球場、棒球場、冰球場和網(wǎng)球場。張伯苓深知體育教師素質的高低對學校體育教學的質量和競技運動的水平有著直接的關系,因此他為聘請專業(yè)體育教師來南開任教而不惜重金。這些體育教師大都畢業(yè)于高等院校體育專業(yè),有的還在國外大學體育專業(yè)進修或者留學過。如南開學校有章輯五、董守義、張淑悌等一批優(yōu)秀體育教員。張彭春更是將體育的作用上升到振奮精神、激勵愛國心的高度。他鼓舞學生積極參加體育運動:“在競爭之時,譬如賽跑,彼一剎那間心專目注,竭全身之力,以冀必得者,為一目的物。是時可謂萬念全無,專謀是舉。危險禍患,在所不懼。常能操練此種身心,則將來置身社會,敢決必勝”[4]?!斑\動員比賽時決非個人之榮,實因代表其團體以征賽數(shù),而竭力前爭勇氣不竭……是心發(fā)達之,即可成堅固之愛國心,來日成愛國之事業(yè)”[4]357。1927年10月,在南開中學會議廳召開天津體育協(xié)進會成立會,張伯苓等5人被推舉為名譽會長,并通過了《天津體育協(xié)進會章程》,這一事件在1927年10月21日《大公報》有記載。
張伯苓認為,教育是改造個人的工具,但教育范圍絕不可限于書本教育,而應注重人格教育、道德教育,他常向學生們闡述行已處世之方、求學愛國之道。為此,張氏兄弟特別重視戲劇在道德熏陶方面的作用。張伯苓認為新劇表演能夠很好地鍛煉學生的演說和表達能力,能夠培養(yǎng)和塑造學生的道德品質,創(chuàng)辦新教育造就新人才必須培養(yǎng)學生多方面的才能。隨著這一理念的不斷豐富和發(fā)展,張伯苓逐漸形成這樣的觀念:戲院不只是娛樂場,更是教堂、宣講所、教室,能改革社會風氣,提高國民道德,溝通學校生活與現(xiàn)實社會。這正好契合了他長期以來改良社會的理想,而在學校和社會上推廣新劇表演,則是實現(xiàn)這一理想的重要手段和工具之一。1909年10月17日是南開學校五周年的慶祝日,在嚴范孫家的東院,張伯苓親自主編、導演的新劇《用非所學》正式公演,這部劇成為南開新劇的起點,也是華北范圍內新劇的開端。
1914年,為了更好地推動南開新劇的發(fā)展,張伯苓組織師生成立了南開新劇團,成為南開學校新劇表演正規(guī)化和組織化的開端,這也標志著南開的新劇發(fā)展進入了一個新時期。張彭春深厚的西方戲劇理論功底和創(chuàng)作經驗得到了張伯苓的賞識,于是張彭春開始推動著南開新劇不斷走向輝煌,這在中國現(xiàn)代新劇發(fā)展史上也是濃墨重彩的一筆。張彭春首先導演了自己在美國創(chuàng)作的寫實獨幕劇《醒》?!缎选穭⊙莩鲋螅⒓词艿搅四祥_師生的一致好評。首演之后的第二天,周恩來便在1917年1月??缎oL》上撰文,稱贊該劇“頗多引人入勝之處,佳音佳景,兩極妙矣”。1918年10月,張彭春執(zhí)導了新劇《新村正》。該劇經過將近一年的籌備,從編寫劇本、選派角色,到排演、邀請校外名家前來指導,無不凝聚著張彭春的大量心血和汗水。該劇一經公演,便在社會上引起了極大的轟動。作為“五四”運動發(fā)源地的北京大學,曾兩度將《新村正》搬上舞臺公演?!缎麓逭窐酥局祥_新劇團從此進入了一個蓬勃發(fā)展的新階段。作為南開新劇團的靈魂人物,張彭春從1916年到1936年執(zhí)導南開新劇團,其間陸續(xù)導演過幾十個頗有影響的劇目。在這些劇目中,既有他自己編導的反映中國社會現(xiàn)實的,也有翻譯和改編自外國名家所創(chuàng)作的經典話劇。張彭春或完全按照原著進行演出,或將原著情節(jié)和人物中國化之后再加以表演,將果戈理、王爾德、易卜生、莫里哀等世界著名劇作家及其作品引入中國,為南開學生打開了通向世界話劇藝術舞臺的大門。
張氏兄弟在具體辦教育的過程中,還特別重視團體建設和團體活動的開展以及學生愛國意識的培養(yǎng)。張伯苓針對國人團結力薄弱、精神渙散之弱點,切實倡導并鼓勵學生自動建立各種課外組織,開展各種團體活動,使學生能夠有更多練習做事、參加活動的機會,提高社會活動能力。他向學生灌輸民族意識,增強國家觀念,講解國際形勢、世界大事,使學生們既有愛國之心,又有救國之力。歸納起來,就是講求“公能”,培養(yǎng)學生愛國、愛群眾的公德以及服務社會的能力。
透過張伯苓、張彭春在中國近代教育史上的人生軌跡,深入考究其言行,他們?yōu)椤爸袊逃F(xiàn)代化”所做出的努力與奮斗,成為其一生的華美篇章。1916年8月初,張彭春懷著“教育救國”的雄心壯志留美歸來,任南開學校專門部主任。1916年8月21日,張彭春在南開學校新學年開學典禮上首次公開發(fā)表創(chuàng)辦南開大學的意見。8月22日,張彭春又邀集了南開學校專門部的師生進行座談,討論改辦大學的問題。他認為“欲挽社會,非有一般知識高超,道德純厚之新少年,其眼光、其魄力,均不足以促進其事業(yè)。徒志不足有為,識高方見經濟”[2]13-15。張彭春的這一提議在南開學校的師生中引起了很大的震動與反響。也引起了嚴范孫和張伯苓的高度重視,接受了創(chuàng)辦南開大學的建議,并安排由張彭春草擬改組大學的設想和計劃。1919年2月4日,成立了南開大學籌備課,張彭春為籌備課主任,主持南開大學的籌備事宜。張伯苓后來稱張彭春為“南開大學的計劃人”。此外,在清華學校大學部的籌辦過程中,張彭春被聘為清華教務長。張彭春不負眾望,對清華學校改辦大學做出很多實際貢獻,極大地推進了清華學校改革的順利進行。
張伯苓大膽學習、吸收、借鑒了很多來自西方的“洋貨”教育,并親自前往國外考察。他嘗言:“益信欲救中國,須從教育著手,而中學居小學與大學之間,為培養(yǎng)救國干部人才之重要階段,決定先行創(chuàng)辦中學,徐圖擴充”[4]311。張伯苓創(chuàng)辦中學有了一定成績之后,希望自己的學生畢業(yè)后能繼續(xù)讀書,便通過私募捐資的形式興辦私立大學。在張伯苓籌辦南開大學的過程中,曾到美國進修并多次赴美國各地開展募款活動?!短旖蚯嗄陼蟆穼埐叱鲈L歐美、考察教育的活動進行了報道。在中美民間文化教育交流過程中,張伯苓扮演了文化使者的重要角色。他一方面為中國的教育發(fā)展爭取廣泛的經濟資助和道義支持,另一方面也向美國各界人士展示了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1909年7月4日,《會員赴東》有則消息記述了張伯苓出訪的一些情況:“張君伯苓于前月二十三日,偕直隸學務公所圖書課副長李君芹香,乘官升輪船,赴申。二十九日,本社接到上海青年會干事騾君來電云:張李二君,已追及天佑丸,開往東京矣?!?908年11月20日,該報相繼報道:“本報茲聞張君至華盛頓紐約城,該處官紳商學各界,無不歡迎接待,現(xiàn)聞先生已赴英國游歷矣。”
張伯苓在南開大學第四學年第一學期始業(yè)式上的演說題目是“培養(yǎng)領袖人才救吾華民族——南開大學成立之動機”,提到“南開大學系由中學部所產生”,3年的發(fā)展使學生人數(shù)由數(shù)十人到三百數(shù)十人,得八里臺學校用地數(shù)百畝來建設新的校舍,得美煤油大王捐款建設科學館解決經費不足,得知名教授支撐等都是南開大學的幸事[5]。對當時辦學之艱辛,張伯苓總結說:“此次大學成立之動機,系第三次之試驗,此后將打破艱難,永無止息。至成立之歷史,則一由外界之幫助,二由內部之增長——校舍擴充,學生增加,教授得人。而教育之目的無他,在求此解決吾華困難問題之方而已。此問題吾知非一時所能解決者,然百尺高樓從地起,事無大小,全在精神。《圣經》有言:‘對小事忠心者,對大事亦必忠心’。故吾敢語諸生,凡事不在成功,不在失敗,只視其如何競爭。今吾輩既生此時艱,萬勿輕視自身,須記汝‘責任大’,‘機會好’,志向一定,前途正遠。人謂南開今日雖小,后望方長?!盵5]14-15由此不難看到張伯苓的自信與創(chuàng)辦大學教育救國的篤信。南開大學正如張氏兄弟所設想的一樣,成立時約有100名學生,到第一屆畢業(yè)生只有21人畢業(yè),到1937年抗戰(zhàn)前夕第十五屆畢業(yè)生才60余人,學生總數(shù)才有420余人[5]157。雖然辦學規(guī)模不大,然而張伯苓為創(chuàng)辦南開大學,付出了很多心血。張伯苓赴美學習教育制度、機構設置、學生培養(yǎng)等情況的同時,還與美國著名教育學家凱爾鮑德里等人進行了比較深入的探討,廣泛接觸了正在美國學習的中國留學生,了解他們對美國大學的印象以及各自在美國大學求學的經歷和體驗,以為將來在中國創(chuàng)辦高等院校提供某種借鑒。1948年,司徒雷登曾為美國為紀念張伯苓七十歲誕辰出版的ThereIsAnotherChina一書撰寫導言《私立大學的拓荒者》,肯定了張伯苓創(chuàng)建中國第一所私立大學所付出的辛勞與業(yè)績[5]125。
“張伯苓從早期仿效日本式教育到南開大學成立后,又推行美國化教育,他這樣大刀闊斧、范圍廣泛地引進西方教育,在當時中國各學校中是比較突出的。”[6]但值得注意的是,歐美化的“洋貨”教育使南開大學的教育模式和當時中國社會的實際狀況出現(xiàn)了比較嚴重的脫離。從南開中學直接免試升入南開大學學習的周恩來后來曾回憶說:“我跟張伯苓先生說過,我從中學三年級起,耳朵里就不大聽中國話了。除開國文還有一個中國先生講中國話外,英文、代數(shù)、三角、幾何、歷史、地理、物理、化學……都是用英文教,用英國的教本。直到現(xiàn)在,還有一些科學術語,要我說成中國名字,我還說不出來。你們看,把一個青年搞成這個樣,還有什么辦法跟中國的實踐相結合呢?”[7]經過反思調整,南開大學對人才培養(yǎng)越來越注重國家的現(xiàn)實需求。1925年11月25日,張伯苓在南開大學商學會成立會上發(fā)表演講“熏陶人格是根本”,提到:“南開大學教育目的,是在研究學問和練習做事。做事本就是應用學理,將平日所得來的公律、原則、經驗應用出來到實事上去。研究學問固然要緊,而熏陶人格,尤其是根本?!盵5]20
隨著不斷加深對中國教育當何去何從的理解,張伯苓適時做出轉變,制訂了《南開大學發(fā)展方案》,該方案對以往的教育方式方法進行了重大調整,反對偏重“洋貨”的教育傾向,提出以“土貨化”為南開大學日后發(fā)展的根本方針。方案得出“中國大學教育,目前之要務即‘土貨化’”的結論。并將“土貨化”闡釋為“知中國”、“服務中國”。最后,該方案對學術研究提出了認識社會、服務社會等具體要求,即“各種研究,必以一具體問題為主”、“此問題必須為現(xiàn)實社會所急待解決者”、“此問題必須適宜南開之地位”[8]。1929年,張伯苓再次赴歐美各國考察教育,并在回國后的一次歡迎會上明確指出:“此次考察與以往的不同之處在于,教育的考察以前是注意學校的組織、外形,現(xiàn)在的考察不應如此了,因為我看過的學校不知有多少了?,F(xiàn)在的考察教育便是考察社會。教育是解決社會問題的,各國的情形如何?一切政治經濟的狀況如何?教育怎樣解決他們這些問題?所以,教育與社會很有關系?!盵4]190對于完全效法西方、脫離中國實際的教育方法,張伯苓提出了嚴厲的批評與自我批評,充分說明他對這一問題已經形成了非常深刻的認識。此時張伯苓的教育思想已更加成熟,反對“全盤西化”的傾向,不與復古主義為伍??梢姡敃r是堅持走適合中國國情、具有中國特色的南開教育發(fā)展道路。
眾所周知,南開的校訓是“允公允能,日新月異”,“公”是為公育才,育為公之才;“能”是培養(yǎng)能動做事成事之能力,針對舊時中國“愚弱貧散私”之弊,提出體育、科學、團體、道德和愛國的理念;“日新月異”要求每位南開人要“接受新事物,而且能成為新事物的創(chuàng)造者,不但趕上新時代,而且還要走在時代前列,這是南開精神”。這是1942年張伯苓與重慶南開中學同學談話時所解釋的南開校訓,校訓飽含著代代南開人剛毅堅卓的愛國情懷。
1935年4月28日,在《南開校友》第6期刊出張伯苓一篇文章,“對于南開校友的展望——燃起了復興民族之火”,文中提到:“我個人是主張教育救國的,南開學校永遠是隨著時代進展的,以后對于學生之如何訓練,課程之如何切實,當然更要與時俱進??墒俏覀兡祥_的校友,也不能為時代之落伍者。諸位校友或在中學畢業(yè),或在大學畢業(yè)。在學校的時候固然都能努力求學,但出了學校置身社會,因職業(yè)與環(huán)境的關系,恐怕對于求學的志趣沒有像在學校那樣濃厚,所以想引起校友的讀書興趣,比在校的學生困難。好像我們南開的校友都有一種所謂南開精神,并且諸位在社會上,也全有相當?shù)匚唬灰桓拾惨?,做起來也很容易?!睂τ谀祥_校友,張伯苓提出4點要求:其一求怎樣做人的知識;其二要有團體組織;其三要有求知識的方式;其四努力于有益國家的事業(yè)。張伯苓校長對畢業(yè)生的要求也是很高的,即使畢業(yè)了也要不斷修為做人和做事的本領。
抗戰(zhàn)期間,南開學校遭到嚴重破壞,年逾花甲的張伯苓仍不辭辛勞為南開事業(yè)操勞。1939年10月9日,在教師節(jié)重慶南開中學教職員聚餐會上,張伯苓發(fā)表講話,提醒老師們要“專心致志于教育工作,不僅有樂趣,也不至于凍餒”。重申自己的對“公”理解,提醒老師們要“教學相長”。在發(fā)言中,張伯苓還強調“南開以前一貫的是提倡救國教育,抗戰(zhàn)以后又提倡建國的教育。英國有牛津、劍橋等校造就人才幫助國家,我們盼望南開大學也能造就人才幫助國家”[5]42-45??梢姡瑥埐咝iL將學校的命運與國家命運結合起來,堅定表達復校的決心。他認為南開大學當時在國內是屈指可數(shù)的大學,最大的優(yōu)點是有優(yōu)良的中學基礎,認為這種以中學幫助大學發(fā)展的辦法,實在是最好的方法。當時張伯苓校長已63歲,但他說:“我覺得前途真是無限光明的。我的年紀恐怕不會允許我再做什么,但是我決不停止!”1944年10月17日南開40年校慶日,時年68歲的張伯苓在《四十年南開學校之回顧》中提到:“茲當南開十周年校慶佳日,吾人回顧以往之奮斗陳述,展望未來之復校工作,既感社會之厚我,倍覺職責之重大?!?945年1月20日,張伯苓發(fā)表了“從世界大勢說到南開前途”的演說,并提到戰(zhàn)后南開的復校計劃,“重慶南開繼續(xù)發(fā)展,天津南開首先恢復”,張伯苓提到將南開大學仍設在天津舊址,重在專門進行學術研究工作。
作為張伯苓教育思想的補充和完善,張彭春所闡述的很多重要教育觀念和教育方法,對南開學校的教學工作和中國教育現(xiàn)代化的開展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在美國留學期間,張彭春師從杜威,深受杜威思想的影響。早在20世紀20年代初,杜威就在中國大力宣傳“學校即社會,社會即生活”的理念。張彭春的博士論文《從教育入手使中國現(xiàn)代化》則明確提出了自己的主張。1927年6月21日~7月2日,南開中學召開的暑期“學校改革討論會”上明確指出:“現(xiàn)代教育的目的在于使中國現(xiàn)代化?!逼鋾r,“教育救國”之說剛剛浮出水面,世人頗多微詞。而張彭春則力排眾議,大膽提出教育發(fā)展是中國現(xiàn)代化最基礎、最實在的一項系統(tǒng)工程(見1927年9月6日《南開周刊·臨時增刊》第1號)。他的這種教育觀,即教育是民族救亡、社會改造的支點,是中國成為現(xiàn)代化國家的必由之路,到今天仍具有很強的現(xiàn)實意義。
張彭春不僅見解深刻,而且通過身體力行的方式直接推動中國教育現(xiàn)代化的歷史進程。張彭春除了在南開大學和清華大學的建立、發(fā)展中起到開拓性的作用,對中國高等教育的發(fā)展貢獻非凡外,也曾專心致力于中等教育的研究和管理實踐。自離開清華重返南開之后,張彭春作為助手協(xié)助張伯苓管理學校各項工作,并能獨當一面。這一時期,張彭春將主要精力用于發(fā)展中國現(xiàn)代教育,特別注重與中等教育的研究和實踐相貫通。張彭春一針見血地指出,近代中國中等教育中所存在的種種問題,或是只知培養(yǎng)一味“死讀書,讀死書”的書呆子,或是脫離中國國情而照搬照抄西方教學模式。他提出,應當讓學生摒棄死記硬背的學習方式,通過實地觀察、動手實驗等方式來獲取和掌握知識,以達到現(xiàn)代教育培養(yǎng)具有全面能力的現(xiàn)代人才的目的。張彭春還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了“開辟的經驗”的概念。所謂“開辟的經驗”包括3部分:其一,為個人能力的鍛煉;其二,為團體生活能力的鍛煉;其三,為生產技能的鍛煉[4]388-389。
張彭春所闡述的很多重要教育觀念和教育方法也正是張伯苓教育思想的補充和完善,對于以中學為主的南開各學部教學工作的開展產生了很大的影響。譬如,南開很早就將社會調查課程列為學校的正式課程,對于促進學生能力的全面發(fā)展起到了不可低估的作用。1927年初,在他的組織下,“社會觀察”課列為正式課程。1937年,他還先后發(fā)表了《廣播在教育上的應用》和《怎樣看電影》等講演或文章,都是他的“使中國現(xiàn)代化”思想在教育上的具體反映,也是較早提倡用現(xiàn)代電化手段進行語文(包括戲劇)、歷史和音樂(含用短劇)教學主張的體現(xiàn)。正如張彭春所說:“個人三十多年來,有時致力于教育,有時從事外交,有時也研究戲劇,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所務太廣。其實一切活動,都有一個中心興趣,就是現(xiàn)代化”(重慶南開《公能報》,1946年11月)。
張伯苓、張彭春不平凡的生命歷程是近代中國教育事業(yè)發(fā)展的曲折之路的凝縮體現(xiàn)。他們作為受近代西方文化熏陶的中國教育的先賢,為中國的教育現(xiàn)代化做出了巨大貢獻。南開學校在張氏兄弟的努力下創(chuàng)建、發(fā)展、壯大起來,其教育理念與歷史功績是不可估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