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亞軍
騎過摩托,卻沒有坐過摩的。
騎摩托的時候年輕,膽正,不知道害怕,車少人少的時候飆到七八十公里的時速也是平常事??赡苡腥藭Γf七八十公里也不算個事??!那是不了解摩托車。摩托和汽車沒法比。汽車是鐵包肉,有棚子,開個百十公里時速很輕松。摩托是肉包鐵,四面漏風,開到七八十公里時,耳朵里全是風的吼叫聲,如同坐在火山口上,想到的是下一秒可能就會死,緊張而刺激!我就特別崇拜那些摩托車賽手,騎著250cc或500cc大馬力的摩托賽車,把油門夸張地轟得山響,然后猛然沖出去,貼著地皮飛馳。那種刺激,是會讓人血脈賁張的!最經(jīng)典的就是湯姆·克魯斯在《壯志凌云》中扮演的飛行員麥德林騎著那輛大馬力摩托飛馳的畫面,感覺帥氣到爆裂!
后來我就不騎了,因為出了兩次事,一次是被汽車撞,還有一次是自己撞到臺階上。兩次都是在撞的瞬間,身體凌空飛起,猶如拋物線般地飛了出去。我很慶幸,身體竟然沒有大礙,只是傷了點表皮。有過了人體與摩托車分開并飛起的感覺,后怕油然而生!但我知道,這是上蒼寬容我,同時在警示我:這玩意不好玩!
周六,輪到我照看老娘的日子,卻偏偏遇上馬拉松比賽。凡是運動員經(jīng)過的道路,一律實行封鎖,幾輛大公交車穩(wěn)穩(wěn)地橫在道路中央,卡住了南來北往的所有車輛,只留出運動員賽跑的路徑。道路兩旁,被觀眾圍得水泄不通。想要開車,小區(qū)的門被保安堵了;搭乘公交,沿路的公交停運。只好繞開比賽路線,走出老遠喊出租,結(jié)果出租車生意好得根本不愿搭理你。無奈,只有耐心地等著并不順路的公交車,心里盤算著該如何倒車才能按點回去給老娘做飯,因為老人吃飯都是按點準時,耽誤不得。可能也是受到比賽影響,其他公交也沒了時間概念,幾十分鐘都不見過來一輛。好不容易過來一輛,車上的人已經(jīng)擠成了一坨。這時旁邊有人拍我的肩膀說:“大哥,去哪里?我拉你?”回頭一看,一個頭戴絨帽,臉色黢黑的漢子,騎在一輛電動摩托車上,正沖我發(fā)笑,露出一口焦黃的牙齒,像是剛吃了巧克力,沒有漱口。
“公交都擠成這樣了,不如坐個專車吧,又快又穩(wěn)當,還不憋屈!”漢子操著山東與河南交界地的口音,聽起來比較熟悉。西安有很多賣菜、賣水果的攤主都說這種口音。
放在以前,我是絕對不考慮坐摩的,但是今天特殊,容不得我多想,跨上后座就出發(fā)了。
冷風迎面而來,耳朵里又響起了風的鼓噪。還好,比我當年騎摩托的速度差遠了。盡管速度不是太快,但因為有過那兩次的教訓,還真是有點心里發(fā)緊。
“師傅,慢點,不急!”我在后面有些擔心地提醒著摩的司機。
摩的司機偏了一下頭說:“你就把心放好吧!”
到底是摩的司機,道路熟得難以想象。他七拐八繞,穿城越巷,走的路連我這個生活在這座城市已有半個世紀的老西安都不清楚,原來回家的路還能這么走!遇到十字路口,正好綠燈變紅燈,我注意到司機沒有停下的意思,提醒他說:“紅燈,等等再過!”摩的司機好像根本沒聽見似的,一個加速就沖過去了。
“你闖紅燈,太危險了!”我緊張地再一次提醒他。
“坐穩(wěn)了,不會有事的!”司機頭也不回地撂過來一句話,那口氣,感覺我好像有些大驚小怪,不食人間煙火似的!
頭腦里不由自主地出現(xiàn)了許多網(wǎng)絡視頻中的畫面,大多都是騎摩托的人,違章過馬路十字時被汽車撞飛的場景。心里有些懊悔坐上這輛摩的。
再遇十字路口,沒等綠燈亮起,司機又是一個加速,斜刺里穿過了馬路。
我無話可說,也不想說了。但脊背后面還是有些冒冷汗。心里想著哪就那么巧了,坐了一回摩的,就讓我碰上了倒霉的事?我在寬慰著自己。
等到了馬路對面,正好是一個通向大市場的道路,車多人多。摩的司機面對著迎面而來的車流人流,逆向前行。前面的車流居然還為他讓出了一條窄道,互不干擾地各走各的路。我們并不孤單,前后有和我們一樣逆行的摩的或者行人,都神情自若地面對這毫無章法的亂象,似乎大家已經(jīng)習以為常,并不覺得這樣有什么問題。如果我再提醒司機,制止他逆行,反倒是我不正常了。說了沒用,只好閉嘴。
前面有兩個警察站在路口,自顧自地閑聊。
“當心,有警察!”我情不自禁地又一次提醒司機。憑著多年開車的習慣,見著警察就格外小心,生怕被警察攔下來盤查。
“警察忙著呢,沒工夫管咱!”司機帶著我從警察身邊風一樣地刮了過去。兩個警察旁若無人的依舊自顧自地聊著天。
我再看看周圍,很多逆行的摩的、拐的都從警察身邊大搖大擺地走過,完全沒把警察放在眼里。警察在這里成了擺設,如同稻田里的稻草人,時間久了,麻雀不怕了。
到了目的地,給摩的司機付完錢,隨口說了一句:“這么開車太危險了!”
“嘿嘿……”司機笑的時候露出一口焦黃的牙齒,說:“干啥都有危險,以前賣菜的時候,整天躲著城管。后來炒股票,倒是沒人管了,可是錢炒沒了。干啥不危險?”
還真賣過菜?我的判斷挺準的。
“不是碰見警察危險,我是說闖紅燈、逆行太危險?!蔽已a了一句。
“那有啥危險的,我都騎了七八年了,這不是好好的嗎?”司機跨上摩的扭頭沖我笑著說,焦黃的牙齒仍舊那么露著,然后風一樣地刮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