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 何孟霞
隨著文學作品的不斷發(fā)展,文學作品中的暴力描寫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呈現(xiàn)出咄咄逼人的形態(tài)。這也是部分嚴肅小說中不可缺少的寫作素材。通過對莫言文學作品中暴力描寫的解讀,人們可以發(fā)現(xiàn)暴力描寫的幾種表現(xiàn)形式,從而更好地解讀莫言文學作品所蘊藏的寓意。同時,正是因為莫言文學作品中表現(xiàn)出的這些暴力描寫,更多的讀者對其作品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莫言文學作品中的暴力描寫在很大層面上摻雜著一定程度的民族意識、國家意識。這是一種對于原始生命形態(tài)的表現(xiàn)形式,也是一種人們在對抗外敵時所應該具有的力量。在莫言筆墨下,對抗外敵時,暴力是原始生命力的象征。如果暴力的產生是國家內部相互斗爭時,暴力則被批判為原始獸性。這也是莫言小說中暴力描寫所塑造的英雄與惡魔的兩種對立形象。
一、解讀莫言小說中的暴力
(一)莫言文學作品中的語言暴力
通過對莫言文學作品的拜讀可以發(fā)現(xiàn),其文學作品中的語言暴力不局限于書中人物口中的污言穢語。從另一個層面上來講,其文學作品中的語言暴力還包括對讀者正常心理形成干擾的細節(jié)描寫。
一部好的文學作品的開篇被稱為鳳頭,這也是一部作品對讀者產生極大吸引力的部分。文學作品的開篇可以讓讀者在翻開時,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以一種突如其來的形式侵入讀者的思維中。在這種突如其來的誘導下,讀者通常都會被吸引住,并認真地對后續(xù)的內容進行探索。這是一種強制性打斷讀者思緒的表現(xiàn)形式,也是一種非常有效吸引讀者的寫作技巧。通常情況下,幾乎每一部文學作品都有開篇暴力的創(chuàng)作思路,也正是這種創(chuàng)作思路,才能夠誘發(fā)讀者對其作品認真閱讀下去的興趣。
對于莫言的文學作品而言,其開篇暴力經(jīng)常會以一種讓人意想不到的因素來增強讀者的好奇心。正是這種與眾不同的暴力描寫風格,讓莫言的文學作品充滿個性色彩,讓讀者在翻開其作品時就被深深地吸引。
比如,在《紅高粱》這部小說中,開篇以簡短的二十幾個字,介紹了父親及主角的生存環(huán)境、時代以及年齡。初讀時只會感覺到莫言筆墨的精簡出彩,但當細讀時發(fā)現(xiàn)其中的“土匪種”三個字非常顯眼,也對其作品主角的身份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這篇作品似乎并沒有讓人感受到一點點暴力描寫的痕跡。但當讀者還在思考這部作品應該以怎樣的心態(tài)來進行閱讀時,這短短的二十幾個字讓讀者對主角以及主角父親產生了極大的興趣,誘導讀者繼續(xù)往下看。雖然表面上這并不能夠成為一種真正意義上的開篇暴力,但就因為這短短的二十幾個字,成為強迫讀者閱讀《紅高粱》的誘因。
再如,莫言《透明的紅蘿卜》的開篇是這樣描寫的:“秋天的一個早晨,潮氣很重,雜草上,瓦片都凝結著一層透明的露水?!碑旈喿x到這樣的開篇時,讀者會從一種煩躁的心情中解脫出來,仿佛真的看到了那種帶著潮氣的晚秋景色。
許多讀者在選擇一部文學作品閱讀時,也許并未意識到開篇暴力的存在,但回首所閱讀過的不同作品,每部作品中或多或少都會帶有開篇暴力的痕跡。這種暴力描寫的寫作形式很容易就會對讀者的精神世界產生干擾。雖然有的文學作品的開篇描寫并沒有過多的暴力言語,甚至是滿滿的陽光文字。但每一個讀者在閱讀其開篇時,都會產生與創(chuàng)作者不同的思緒。這也正是開篇暴力存在的形式及理由。莫言文學作品中的暴力描寫,雖然沒有在小說開端就充滿暴力,但其思想可以非常輕易地滲透進讀者的思維中。也許是一種無感的暴力、也許是一種陽光的無法讓人洞察的描寫,但其暴力在小說開篇時就已經(jīng)對讀者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二)莫言文學作品中的隱喻翻譯暴力
隱喻指的是通過較為簡潔的字語,通過隱含比喻的形式將對某種事物聯(lián)想成為另一種事物,并且可以將所聯(lián)想到的另一種事物的特性加諸于前者。采用隱喻的寫作方法,能夠為不同讀者營造一種極大的親和力,讓讀者在閱讀時很容易尋找到對文學作品的認同感。換言之,這種描寫方法是通過采用常規(guī)化語言來對某種暴力進行美化的過程,讓讀者在閱讀時尋找到極強的認同感。
對于莫言所創(chuàng)作的文學作品而言,其一直都強調自己的暴力描寫是一種直觀的、高調的暴力。但從其諸多暴力描寫中可以發(fā)現(xiàn),他非常注重對暴力的美感,希望通過美感來弱化一些令人發(fā)指的、較為直白的暴力描寫。這種暴力描寫的技巧,讓莫言的文學作品避免出現(xiàn)由于過于直白的語言而導致讀者產生尷尬的局面??梢哉f這是一種隱喻翻譯的暴力描寫,通過作者極強的想象力以一種較為特殊的寫作風格,對文章進行加工與修正,讓本應該充滿暴力的元素在經(jīng)過隱喻翻譯之后,變?yōu)樽x者更容易接受的常規(guī)表達方式。在缺少血腥氣的同時,作品卻增強了讀者的審美體驗與審美認同。比如,在《紅高粱》中的這段文字:“孫五已經(jīng)不像人,他的刀法那么精細,把一張皮剝得完整無缺?!北砻嫔鲜窃诳洫動玫墩叩牡斗?,實際是講述羅漢大爺被剝皮時的場景。
(三)莫言文學作品中“酒神精神”
酒神精神對于東方人而言,是指在醉酒狀態(tài)下表現(xiàn)出來的一種較為自由的藝術形態(tài)。而在西方國家,酒神精神代表的是一種沖動、發(fā)泄、自由的心態(tài)。在酒神精神的影響下,人們可以大肆發(fā)泄自己的情緒,打破傳統(tǒng)所帶來自己的禁錮,讓人能夠處于一種最原始狀態(tài),并創(chuàng)作出充滿個性的藝術作品。
莫言正是這種酒神精神作家,其作品中不乏一些像猛獸一樣的語言暴力。尤其是在莫言文學作品中描寫欲望、饑餓、戰(zhàn)爭、殺戮與仇恨等環(huán)節(jié)時,他將那種痛并快樂著的情緒,描寫得非常具有酒神精神的強大生命張力,如《紅高粱》中羅漢大爺被剝皮時的情景。他明明已經(jīng)知道要死,但并沒有因為死亡而產生畏懼,而是以一種攝人心魂的心境來直面死亡。在莫言筆下,這種血腥的場景被轉換成為一種較為神圣的犧牲場景。羅漢大爺嘴中所發(fā)出的嗚嗚聲,仿佛在生命盡頭依然高昂著頭,去盡情地享受酒神精神所帶來的那種自由的生命狂歡。這是一種反抗,就好比猛獸一樣異常兇狠地撕扯著人們那顆脆弱的心靈。對于莫言筆下的這種暴力描寫,讀者完全不需要思考,就可以體會到暴力的侵襲。這也是莫言在創(chuàng)作時大肆發(fā)泄自己情緒的一種表現(xiàn)。
二、莫言文學作品中暴力描寫形成的原因
(一)好斗
人本身就是一種較為兇殘的動物,可以說人的本性就是好斗。這也意味著人本來就具有一定的攻擊性,這種攻擊性可能會因為某種信仰或者是當自尊受到侵犯時而產生的。這也從另一個側面體現(xiàn)出人類的欲望,為了滿足自己而產生爭奪的想法,為了生存只能通過不斷斗爭來爭奪生存必備的條件。
莫言在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時,并沒有像其他作家對人的本性進行回避,甚至有將這種本性進行放大的心態(tài)。這一點不難在其作品中發(fā)現(xiàn)。莫言表達出來的是一種野蠻的獸性,這種暴力描寫會讓讀者產生一種非常復雜的情緒,不同的讀者會產生不同的心理活動,如恐懼、驚恐、認同等。無論是那一種情緒,都能夠或多或少地激發(fā)出讀者內心深處那一份暴力的因子。這也是讀者在閱讀莫言作品時,經(jīng)常會產生一定共鳴的原因。讀者對于莫言所創(chuàng)作的文學作品中所帶來的那一份暴力非常喜愛。人類這種好斗的本性,在這個文明社會中也沒有被拋棄。
(二)對革命暴力的合法化敘述
在個人的成長經(jīng)歷中,莫言對于革命暴力有所接觸。給莫言所帶來的不僅有恐懼,還帶來了一定的興奮??謶质撬诋敱鴷r看過聽過許多的死亡,對于戰(zhàn)爭,他產生一種發(fā)自內心的抗拒。興奮是在他當兵時,看了“紅色文字”時所帶來的興奮。這是一種本能的反應。這些經(jīng)歷讓其對戰(zhàn)爭所帶來的暴力產生了仇恨,他認為應該將戰(zhàn)爭所帶來的暴力給更多的人了解。
在這種民族精神的驅使下,莫言打開了一條對革命暴力合法化敘述的通道。比如,《紅高粱》中,莫言將革命暴力建立在帝國主義暴力之上。在小說中,許多暴力描寫都是對日本帝國主義暴行的一種憤恨。甚至在這部作品中,莫言并沒有回避剝人皮、輪奸、刺殺等較為血腥的場面。這種暴力描寫是為了轉變土匪暴力的屬性,并通過描寫讓土匪暴力與日本帝國主義暴力的非人性形成對比,從而為讀者塑造英雄好漢的形象。例如,余占鰲將日本兵砍成兩段的那種文字描寫,其中充滿了血腥,甚至讓人作嘔。但在莫言筆下,這種紅色經(jīng)典暴力無論表現(xiàn)得無比殘忍,都是對其革命英雄的一種崇高敬意。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是對戰(zhàn)爭倫理違背行為的唾棄,但從民族精神來講,這是對日本帝國主義非人性的一種鄙夷,也正是對革命暴力的合法化敘述的一種表現(xiàn)方式。
三、結語
對于莫言文學作品中的暴力描寫,不同的讀者所持有的態(tài)度有所不同。通過對莫言文學作品中暴力描寫的解讀,人們可以體會到其“獨立精神、自由思想”,這也是其文學作品應該具有的價值。讀者應該對暴力描寫手法有一個全新的理解,不應該片面地、膚淺地理解文學作品中的暴力描寫,而是要從美學、文化學以及心理學等更高層面來對莫言文學作品中的暴力描寫進行解析,真正懂得辨別暴力中的美與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