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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共歷史學中的地域史研究再思

      2018-02-07 06:02:19
      中共黨史研究 2018年5期
      關鍵詞:中共黨史史料理論

      郭 若 平

      (本文作者 中共福建省委黨校教授 福州 350001)

      地域史(或區(qū)域史)*首先應當厘清“區(qū)域史”“地域史”“地方史”的名稱差異?!暗胤绞贰毕鄬^為明確,它是以某個地方為中心的歷史研究,而“區(qū)域史”和“地域史”的概念內涵就較為模糊,按照漢語詞義來說,“區(qū)域”和“地域”顯然有微小的差異。盡管如此,仍然有學者還是將二者看成是一致的,認為“區(qū)域史”就是“地域史”,如英國歷史學家巴勒克拉夫在《當代史學主要思潮》中就有“地區(qū)史或區(qū)域史的研究”之稱法(〔英〕杰弗里·巴勒克拉夫著,楊豫譯:《當代史學主要思潮》,上海譯文出版社,1987年,第240頁);也有論者直接強調:“區(qū)域史(regional history),也稱地域史,是與整體史或總體史相對應的歷史研究?!?徐國利:《關于區(qū)域史研究中的理論問題》,《學術月刊》2007年第3期)。本文沿用這種用法。研究在中國的興起已有30余年時間了,有關地域史學科性質的界定在史學界也早已爭論過?,F在的問題是,地域史研究在中共黨史領域的學術實踐和理論建構到底如何?就學科性質而言,地域史之于中共歷史學,既不是一種學科方法論,也不是一種學科范疇論*戴一峰《區(qū)域史研究的困惑:方法論與范疇論》(《天津社會科學》2010年第1期)一文在概括此前研究狀況的基礎上指出:“大陸學術界實際上存在著兩種不同的區(qū)域史觀:一種是方法論取向的,即將區(qū)域史研究視為一種新的研究方法、研究范式或研究取向;另一種是范疇論取向的,即將區(qū)域史研究視為一個新的研究領域、新興學科或學科分支。”,它只是中共黨史研究晚近以來所開發(fā)的一種新的研究領域。面對這個新領域業(yè)已出現的種種理論與方法問題,中共黨史研究應該如何應對?也就是說,中共黨史研究一旦介入地域史領域,它的理論與方法究竟是什么?這才是討論地域史研究與中共黨史研究關系必須關注的問題。

      一、為何要討論中共地域史?

      中共歷史學中的地域史可簡稱“中共地域史”*目前未見有統(tǒng)一認可的命名,但吳志軍在《黨史研究與教學》2009年第4期上發(fā)表的《地域史:學術化進程中的中共黨史研究》一文將其稱為“中共地域史”。為討論問題的方便,本文暫且從之。,對其展開的研究就可稱“中共地域史研究”。按學理說,在學術的理論(如歷史哲學)層面研討上,可以存在一般性的地域史,但在學術研究的實踐上,卻不存在這種地域史,任何地域史只能是具體的某種地域史。中共地域史只是地域史研究的一種特定類型,它是以地域性為特征的中共歷史作為研究對象。因此,它只是中共歷史學的一種研究單位,一種早已存在而被重新開發(fā)的新的研究單位。

      從研究角度來說,作為一種研究單位,中共地域史研究顯然有別于整體性的中共黨史研究,這種研究上的差異性是由所研究的歷史客體本身的差異性決定的。假如歷史客體即中共歷史的存在只是一種整體性的歷史形態(tài),那么對它進行研究,就只能是總體性的研究,由此形成的歷史意識,就是那種被人們稱為宏觀性的“通史”意識。長期以來,中共黨史研究幾乎就是在這種歷史意識支配下進行的,也實實在在地取得了不少實績性成果,這不能不說是中共歷史學得以存在的基本理由。受制于整體性的要求,“通史”意識支配下的中共黨史研究,不得不以符合整體性表現的歷史語言進行敘述,也不得不以能夠建立起整體性特征的史料為基礎,以實現整體性特征的歷史敘事。

      第一,整體性歷史研究在歷史思維上通常預設歷史是符合某種總體要求的過程,而要符合總體要求,就必須存在民族、國家、政治、社會等方面的價值判斷。這樣一來,被敘事的歷史就可能是價值優(yōu)先的意識形態(tài)化歷史。意識形態(tài)的最大特征,往往是以整體性意識覆蓋任何與之相異的具體性。因此,盡管意識形態(tài)作為一種價值判斷本無可厚非,但歷史研究如果預先從這種意識出發(fā),那么就可能誤導研究的求真求實方向。因為,所有具體歷史情節(jié)必須符合這種整體性歷史意識,必須以預設歷史價值“中心”為前提展開敘述。殊不知,具體歷史情節(jié)的運行交疊、因果沖撞、過程糾纏、結局導向、效果選擇等,并不構成推導整體性“中心”歷史之所以如此或者之所以不是如此的必然前提。黨史研究必須堅持正確的政治導向,但這并不意味著要預先設定某種意識形態(tài)為前提,這應該是黨史研究求真求實的基本常識。

      第二,整體性歷史研究在尊重史實的基礎上,盡可能摒棄先入之見,原本也具有強大的敘事優(yōu)勢。這種優(yōu)勢對中共黨史研究來說,是一種不可多得的知識支持。但整體性研究如果被推至極致,或有意無意將其當作單向度的敘事思維,就可能生產無具體活動主體的宏大敘事(這只是這種敘事造成的問題之一,問題遠非如此簡單),造成被敘事的歷史可能出現以全概偏的現象,歷史失去了內在復雜的多樣性,或者出現語言無法捕捉歷史情節(jié)的困境。這種研究就像平日所見的那種缺乏歷史細節(jié)的文本,最終所能印證的只是這種歷史是否存在的質疑,甚至最多剩下一個供人想象的構造文本。黨史研究領域轉向關注地域史研究,很大程度上是對這種宏大敘事的潛在心理反撥。

      第三,整體性歷史研究在如何利用史料問題上,也會遭遇一定程度的困擾。因為要呈現整體性的歷史氣象,被敘事的歷史為了體現整體性“中心”的主導價值,有時不得不以非史料性的歷史敘述方式進行問題的說明,結果是政論式的論述取代了歷史語言表述。這是一個蒙蔽了不少研究者的陷阱,以為只要采用預先公認的公理進行論證,歷史在沒有史料支撐的前提下也會顯現自身的運行軌跡。但在實際上,正如科學哲學家所揭示的那樣,一般的人文社會科學對所分析的對象,都是采用“理論說明”的方式進行研究,而歷史學科則采用“歷史說明”的方式進行研究?!皻v史說明”的最大特點就是不能用一般性公理來解釋歷史的發(fā)展過程,因為歷史情節(jié)的存在總是包含有無數的“或然性”,它不可能按一般性公理的邏輯來發(fā)展,因此,“或然性論證尤其是歷史說明的突出特點,是它們的結論不是其前提的邏輯必然推理”*〔美〕歐內斯特·內格爾著,徐向東譯:《科學的結構》,上海譯文出版社,2015年,第631頁。,而是由選擇性的史料來作為歷史變遷軌跡的內在邏輯依據。

      在中共黨史研究領域,以上三種現象顯然不能用絕無僅有的判斷來了結,實際的狀況恐怕遠不止于此,各種弊端的存在是無可回避的,這是中共歷史學在學科發(fā)展中值得擔憂的問題。如何尋找有效的學術突圍,應當是黨史學界的共同任務。在晚近以來國內外學術思潮的沖擊下,尤其是在新史學和社會史、區(qū)域學的共同推動下,地域史研究也開始進入中共黨史研究者的視野。研究者開始意識到,地域史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彌補以整體性為中心的黨史研究的不足,并且為此提供可借鑒的學術資源。

      檢視相關文獻,對中共地域史理論與方法展開專門討論的并不多見,僅見《地域史:學術化進程中的中共黨史研究》一文,這是國內首篇討論中共地域史的學術理論文章*吳志軍:《地域史:學術化進程中的中共黨史研究》,《黨史研究與教學》2009年第4期。。該文提出的一些問題,至今還能夠進一步提示延伸問題的探討。其一,中共地域史的個案典型性或代表性問題,其中存在的問題是:中共地域史研究是否就是個案(史)研究?典型性或代表性的選擇意味著什么?其二,中共地域史的微觀研究與宏觀歷史的關系,其中存在的問題是:中共地域史本身的歷史實體存在就有微觀與宏觀的關系,還是研究者賦予了這種關系?其三,“中共地域史可視為是一種‘政治——社會史’的治學路徑”,其中存在的問題是:中共地域史可能以某種社會史的形式而存在,但能以某種政治史的形式而存在嗎?也就是說,中共地域史有單獨的政治史形式嗎?這些問題至今尚未得到很好的解決,有必要重提并得到黨史學界的進一步關注與反思。總體而言,中共地域史研究最需要反思的問題,就是如何正確處理存在于這種研究中的地域與整體的關系,這不僅僅需要從中共歷史學理論上進行反思,同時還需要從已有的學術實踐層面加以反思。

      二、中共地域史的中心、主體與周邊

      中共地域史研究所要考察的,應當是中共作為政黨組織及其政治影響力在地域范圍的存在方式,這恐怕與社會史意義上的地域史研究是有所不同的*這種不同點有必要深入討論,并且從中抽取出中共歷史學的學科規(guī)則,這是地域史層面為中共歷史學的學科建構所提供的可能研究路徑。。在歷史實踐上,中共地域史的史事存在過程與方式,無疑必須通過種種載體、渠道、手段等中介才能得到體現,這些是中共地域史作為“歷史”存在的歷史情節(jié)。很難想象在某種地域范圍內,有一種抽象的中共地域史的存在,因為它既無法捕捉也無法描述,歸根結底亦無法認知。因此,中共地域史研究就不得不解決一個問題,即它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它既是政治史層面上中央與地域關系的地域史,也是社會史層面上國家與地域關系的地域史。在這兩種關系中,中共地域史又當如何敘述,這里就有一個歷史的本體視閾與認識視閾的關系問題。

      從歷史觀念上說,中共地域史的本體存在是無可置疑的,無論人們是否具有相應的經驗,或者無論人們了解不了解,這種歷史存在首先是先在性的,并且是可識別和可敘述的,不然就無法談論地域史研究了。但是,如何認知地域史的本體存在,就需要歸入歷史認識論的范疇。無論如何,中共地域史總是中共整體歷史的構成部分,是中共整體史的地域表現形式。但是,一旦從歷史認識論的角度來考察中共地域史,中共地域史與中共整體史的關系在研究主體上的位置就會發(fā)生變化,中共整體史將不再成為研究的“中心”,“中心”的位置不得不置換為地域史層面。只有中共地域史成為一個研究“中心”,成為以地域為“中心”的歷史形式,所謂的地域史研究才能成為一種可能。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這種歷史就將成為一種無歷史主體的歷史,這種研究也是一種無敘事主體的研究,而這在現實歷史中是不存在的。

      員工當月工資薪金所得高于(或等于)稅法規(guī)定的費用扣除額,適用公式為:應納稅額=員工當月取得全年一次性獎金×適用稅率-速算扣除數

      選擇什么樣的中共地域史為研究“中心”,主要是由問題價值和史料價值來決定的*關于歷史研究中的研究對象的選擇問題,至今仍然是一個爭論不休的問題,其中涉及對歷史問題的價值判斷、倫理判斷、史料判斷乃至意識形態(tài)判斷等,所謂的歷史研究對象的“重要”與“不重要”的區(qū)分,是由時代社會狀態(tài)所決定的。。在相當多的情況下,甚至可能是由研究者的境遇所決定的*英國歷史學家卡爾在論及歷史研究者的偶然境遇時說:“事實的確不像魚販子案板上的魚。事實就像在浩瀚的,有時也是深不可測的海洋中游泳的魚;歷史學家釣到什么樣的事實,部分取決于運氣,但主要還是取決于歷史學家喜歡在海岸的什么位置釣魚,取決于他喜歡用什么樣的釣魚用具釣魚——當然,這兩個因素是由歷史學家想捕捉什么樣的魚來決定的。”〔英〕卡爾著,陳恒譯:《歷史是什么?》,商務印書館,2007年,第108頁。。但是,將中共地域史確定為“中心”的研究,則關涉這種研究的歷史主體位置的問題。任何一種歷史研究,如果缺乏歷史主體的存在,這種研究根本不可能展開。歷史不存在沒有主體的歷史。目前中共地域史研究存在的一個值得反思的問題,就是有關這項新領域的研究,往往出現無歷史主體的研究。例如,研究某一個地域的某一種歷史現象或某一個歷史事件,就徑直將這種現象或事件作為歷史的主體。殊不知,這種現象或事件還有制造者的存在。這種歷史主體存在就是人或人群——不是抽象的人或人群,而是歷史地、社會地、實踐地存在的人或人群*這里的人或人群,是社會實踐關系中的人或人群,這就是馬克思、恩格斯共同強調的如下觀點:“全部人類歷史的第一個前提無疑是有生命的個人的存在。因此,第一個需要確認的事實就是這些個人的肉體組織以及由此產生的個人對其他自然的關系……任何歷史記載都應當從這些自然基礎以及它們在歷史進程中由于人們的活動而發(fā)生的變更出發(fā)?!边@就是歷史研究的“世俗基礎”。參見《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67頁。。這種性質的人或人群,是永恒的、終極的歷史主體,它在特定的歷史過程中又是具體的主體。任何一種歷史現象、歷史事件、歷史運動、歷史過程等都是由這種終極的、具體的歷史主體所構成。中共地域史的任何一種存在方式,同樣也是由這樣的歷史主體所構成。中共地域史這種歷史形式,與其他類型的歷史存在形式的差異,在關鍵的區(qū)別上,只是歷史具體主體行為的差異。

      或許有研究者會提出異議,認為以某種現象或事件作為討論歷史的主體,也同樣可以構成歷史的敘事,但問題在于以下兩點。首先,以歷史現象或事件作為構成歷史主體的敘事,這是歷史研究中通常不受質疑的慣例,在某種意義上還是可行的,包括中共地域史在內的許多研究都如此。但是,這樣的研究必須意識到歷史現象或事件只是人或人群這種歷史終極主體的事實代碼,在分析這種事實代碼的時候,應當意識到這種事實代碼的運動或變化不是其自身造成的,而是由它背后的人或人群的力量造成的*年鑒學派早期史學家布洛赫強調:“人是史學的對象,人天生就能追求有意識的目的。”〔法〕布洛赫著,張和聲等譯:《歷史學家的技藝》,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2年,第104頁。所有的歷史事件、歷史運動等都是這種“有意識的目的”所促成的,而促成的背后力量無疑就是人或人群。。有沒有這種意識的存在或主導,中共地域史敘事的方式就會不一樣。其次,由于史料不征或者無能為力的客觀情形的制約,中共地域史研究無法證明終極的、具體的主體的存在,這就不得不要借助主體之外的歷史要素來說明,歷史學方法的其他分析工具這時就派上了用場,這就是為什么歷史的心態(tài)史、心理史、觀念史、概念史、思想史、文化史等理論與方法,對中共歷史學的研究是不可或缺的理由。

      因此,中共地域史研究不但要在歷史意識上關注或認識到從歷史主體出發(fā)進行研究的優(yōu)先性,而且要在歷史敘事上以歷史主體作為敘事情節(jié)的主軸。但是,在中共地域史中,歷史主體不是一種孤立的存在,它是一種與周邊歷史共生的存在,也就是說,歷史主體是與歷史周邊處在一種互為關系的歷史網絡之中的。中共地域史作為一種研究單位,不得不接受一定空間的限定,在這個空間范圍之外,就屬于歷史周邊的范疇了??墒?,是否任何歷史周邊都應當成為中共地域史研究的關注對象呢?是否存在一定的劃定標準呢?這個問題的提出,起因于目前地域史研究的已有狀況,這就是地域與地域之間的歷史比較研究。

      比較史當然是歷史研究的一種方式,任何雙邊或多邊的地域變遷在理論上都可能實現比較史研究,但在實際歷史的存在形式上,并不存在無條件的可比較的歷史形式,因為只有互有關聯性的地域,才有可能構成比較史的對象。例如,如果將廣東省和福建省分別當成一種地域空間來看,這兩個地域變遷史的可比較研究的依據是什么?這時的問題選擇性就成為關鍵因素。歷史研究有一大特征,就是任何歷史研究都是選擇性的研究,所謂的“通史”只是一種理論上的假設。中共地域史的比較性研究的可能性,既來源于地域的選擇合理性,也來源于問題選擇的合理性,這就是比較研究應當必備的條件。如果將廣東省和福建省相互間當成可以進行比較史的研究,那么,它的前提就是這種比較史研究應當具備選擇的合理性,而選擇合理性的關鍵,就在于其中的歷史關聯性。歷史關聯性指涉的領域非常多,也非常復雜。那么,對于廣東和福建這兩個區(qū)域而言,何種歷史關聯性使得二者可以進行比較史研究呢?比如從改革開放史的角度來看,國家在改革開放初期就從戰(zhàn)略高度對這兩個地域給予了優(yōu)先發(fā)展的政策。時至今日,兩個區(qū)域改革開放的歷史發(fā)展狀況,就值得進行比較史的研究。顯然,改革開放史中的國家優(yōu)先政策以及區(qū)域間的其他相關要素,是構成廣東省與福建省這兩個被視為地域的對象,可以作為比較史研究的依據。

      總之,展開中共地域史研究,應當關注中共地域史本身是什么,應當關注這種歷史作為“中心”、主體以及與周邊的關系等歷史意識問題,也應當關注進行這種研究的研究者與研究對象的位置。

      三、中共地域史研究的理論介入

      傳統(tǒng)歷史研究講求實證研究,史料的存在被視為研究的基礎條件,這無疑是極其正確的。沒有史料就沒有歷史研究,這是歷史學之所以成為一門學科的本質屬性。但是,現代史學理論提示,史料在單方面并不能構成歷史研究,因為史料本身不能自動解釋歷史問題,史料在掌握它、運用它、解釋它的史學家出現之前,并不能發(fā)生敘述歷史的功能。較準確地說法是:“歷史學開始的途徑之一是資料。另一途徑是歷史學家本身:他們的興趣、觀念、環(huán)境和經歷?!?〔英〕約翰·H.阿諾德著,李里峰譯:《歷史之源》,譯林出版社,2008年,第65頁。因此,史學研究者和史料的共同參與,正是歷史研究得以成立的兩大前提。

      史學研究者一旦進入歷史研究,就意味著啟動對史料的處理程序。史料處理中的收集、分類、辨識、考證、運用等程序,是任何歷史研究都必須應對的環(huán)節(jié)?,F代史學在應對這些環(huán)節(jié)的基礎上,與傳統(tǒng)史學研究的一大區(qū)別,就是更傾向于強調不可忽視歷史研究者對史料的理論闡釋,因為只有在理論闡釋中,才能夠獲得歷史敘述的內在意義。這一點被認為是歷史學科存在必要性的依據。就此來看,中共地域史之所以可以成為中共歷史研究的一個新領域,就是它可以從地域史的角度,闡釋中共整體歷史的特殊意義。但是,要使中共地域史具備這種意義闡釋功能,相關理論分析的介入就成為必不可少的要素。

      理論分析介入中共地域史研究,最可能引起詬病的當然就是所謂“以論代史”的弊端。實際上,理論分析與“以論代史”完全是兩回事?!耙哉摯贰钡臍v史撰述,在根本上已背離了歷史學的基本研究規(guī)范,而理論分析則是在歷史敘述過程中對以史料顯示出來的史實進行意義的揭示。因此,它可以隨同歷史敘事而展開,本身并不影響歷史敘事的基本特征。對于理論分析在何種程度上能夠介入歷史敘事的解釋、說明、論證等,當代歷史理論家尚存爭議,但無論如何,歷史研究中的理論分析之不可或缺,卻是共同認可的見識。理論分析當然只能是建立在理解史料基礎上的敘事性解釋,而不是用某種理論觀點直接取代式地論證史實。史料的敘事與理論的解釋,是一種雙向的互為作用,雙方共同構成歷史的情節(jié)軌跡。舍棄任何一方,都會使中共地域史的敘事情節(jié)失去真實感和意義感。

      理論分析介入中共地域史研究之中,并不意味著這種分析可以取代或替代地域史敘事本身的優(yōu)先性,它只是意味著理論分析的解釋功能參與了歷史的建構。政治學理論介入中共地域史,它關注的是地域史中政治脈絡的變遷,其中包括地域史中的政治行為、政治意識、政治結構、政治目的等要素的變化。因此,政治學理論介入中共地域史,不是政治學理論就可以直截了當地成為地域史的論證方式。同理,社會學理論介入中共地域史,當然有益于地域史社會層面的問題分析,社會結構、社會關系、社會階層、社會權力、社會意識、社會資源等要素都可能構成中共地域史敘事的成分,但并不等于這些要素本身就可以用來論證中共地域史。對于中共地域史來說,這些要素是被視為一種歷史記錄,它們都可以成為中共地域史研究的基本史料。即便與社會學理論極具親緣關系的社會史,也不能直接替代中共地域史*社會史與地域史的關系極易引發(fā)爭議,因為在目前有關地域史研究的理論探討中,不少觀點認為地域史就是地域社會史,或者是地域社會經濟史。中共地域史與社會史的關系是一個應當受到特別考察的理論問題,二者無疑不能互相取代,尤其是后者不能簡單地取代前者。但有關二者異同關系及其互為兼容關系的理論研究,在目前黨史學界幾乎還是一個空白。。畢竟中共地域史指涉的是地域范疇內的中共歷史發(fā)展過程,所關注的歷史主體對象顯然是中共這個政黨組織的行為,而社會史研究的卻是社會結構變化、社會變遷進程、社會行為軌跡、日常生活變遷過程等歷史現象,或者從廣義上對社會歷史變遷進行整體性的研究。二者互為區(qū)別,也互為包容,甚至互為借用,但決不能互為替代。

      就研究的學科范疇而言,因涉及地域空間關系,中共地域史本身不再是單純的政治史,也不再是單純的社會史,而與二者密切相關的政治學或社會學的基本理論,卻可能為中共地域史研究提供政治學或社會學的意義解釋,這是理論分析或解釋介入中共地域史的價值所在。至于其他人文社會科學的理論原則,如同政治學或社會學一樣,在何種范圍內或何種前提下對中共地域史研究提供幫助,這就要看中共地域史研究所選擇的研究對象的性質是什么,也要看某種特定理論在何種程度上適合于解釋中共地域史的需要。

      四、應該反思什么?

      目前有關中共地域史研究存在的最大問題,已非是否意識到地域史之于中共黨史研究的必要性,專業(yè)學術期刊不時刊載此類論文就是明證*全國性的《中共黨史研究》和地方性的《黨史研究與教學》在這方面做了不少工作,對推動中共地域史研究的發(fā)展發(fā)揮了積極作用。,而是這個領域的研究尚未擺脫局限于地方史料優(yōu)越思維的窠臼。所謂的地方史料優(yōu)越思維,就是認為以往的宏大敘事已經過時,現在應當回到地方性的歷史研究,認為以地方性史料為基礎的研究是一種微觀研究,而微觀研究更能夠細致真實地反映歷史的面相。但問題在于,這種認知符合歷史邏輯嗎?這就涉及以下幾個問題。

      第一,從地方史料出發(fā)的中共地域史研究,尤其是其中的微觀史和個案史研究,就一定優(yōu)越于整體宏觀的中共歷史研究嗎?不可否認,曾經有的甚至現在還在繼續(xù)的整體宏觀黨史研究,存在種種在根本上與歷史研究規(guī)范相抵觸的問題,如對歷史事件缺乏底層史料的宏觀論述、沒有歷史情節(jié)要素的理論論證、從意義高度回溯歷史細節(jié)的研究、推測性的事后意義確證研究等,但這些問題與在宏觀上審視歷史事件或歷史人物的思維活動并不是一回事,真正的宏觀歷史研究是站在宏觀整體高度對歷史過程進行周全的把握和審視,以期得到相對全面的歷史認知。這就是布羅代爾所強調的“唯有總體視野才有可能解釋主要變遷”*〔英〕彼得·伯克著,劉永華譯:《法國史學革命:年鑒學派,1929—1989》,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第40頁。的真諦,這種金針度人的箴言是微觀地域史研究不可舍棄的歷史意識。因此,微觀研究、個案研究并不意味著可以取代宏觀研究,更不存在任何的優(yōu)越性。中共黨史研究以何種方式切入,只取決于研究對象的性質。

      第二,中共地域史研究往往以個案形式出現,以為個案研究是一種實證性研究,這是地方史料優(yōu)越思維的合理延續(xù)。這里存在兩個方面的問題:一是個案與地域的關系,一是個案與實證的關系。個案只能說明地域的個別現象,不能代表地域的中心或整體,多重個案在一定條件下或許可能構成地域史的概貌。個案史可能是社會史的,但并不一定就是地域史的;反之,地域史可能是社會史的,但未必一定通過個案來呈現。所以,地域史不能等同于個案的社會史或社會經濟史。地域史是一個地域范圍的整體史,并不是個案所能統(tǒng)攝。比如中國儒學(理學)史就可以分成不同的地域史,洛學史、關學史、湘學史、閩學史等即是。但中國儒學(理學)史并非某個地域個案就能夠體現出來的歷史。同樣,閩學史也不是朱子個案就完全可以體現出來的,盡管朱子學史是其中的核心部分。中共地域史同樣具有類似的性質和特征。目前存在的將某種個案研究直接當成中共地域史研究的現象,無疑是值得反思的。

      實證研究是歷史研究的基礎性工作,任何時候都不可或缺。但是,中共地域史研究不能落入實證遮蔽性窠臼。所謂的實證遮蔽性窠臼是指這樣一種局限性,這種局限性強調地方史料的實證決定論,而不考慮這種史料形成的歷史原因。之所以要有這種考慮,主要出于以下原因:其一,地方史料的留存并不是天然的,其中的種種記錄原本經過人為的篩選,且記錄的狀況可能受到當時政治等多重因素的制約,因而它的可靠性本身就成為問題;其二,地方史料在一般意義上可以被看成是“孤證”史料,它可能成為地方史敘事的基礎,但它并不能說明普遍適用性;其三,地方史料的處理必須經過研究者的分析與判斷之后,才可能轉化為歷史學中所謂的歷史“事實”,也就是將地方史料這種“過去事實轉變?yōu)闅v史事實”*〔英〕卡爾著,陳恒譯:《歷史是什么?》,第93頁。。建立在地方史料基礎上的實證性研究,它的歷史價值適用范圍,僅僅具有地方性意義,它是否可以上升為全局性意義,就要看這種實證分析是否構成地方性歷史與整體性歷史之間的內在關聯性。

      第三,在中共地域史研究的視野中,如前所述,地域應當具備“中心”的自洽性,但這種“中心”若欲生成意義,就不得不被置于與周邊的關系之中。這種周邊關系具有雙重對象:其一,對象是一種與地域“中心”相關的地方性歷史存在;其二,對象是一種與地域“中心”相關的整體性歷史存在。對于中共地域史而言,前者只具有比較歷史的意義,而后者才是生成歷史意義的重心。也就是說,中共地域史只有被置于中共歷史的整體性空間,才能夠顯示自身存在的合理性價值。中共地域史研究在中共黨史研究體系中,只是一種個別性的歷史敘事,這種個別性歷史敘事應當轉化為有助于解釋中共整體史的過程。一方面,只有這樣的研究,才能夠概括出帶有中共整體歷史的意義,因此,中共地域史研究真正有價值的是從“獨特性中概括出來的一般性”*〔英〕卡爾著,陳恒譯:《歷史是什么?》,第158頁。;另一方面,只有這樣的研究,中共地域史才能夠被納入中共歷史研究的范疇,才能夠稱得上“中共地域史研究”。

      中共地域史研究的目前進展,在以上三個方面都存在有待進一步反思的地方。在現有的中共地域史研究中,存在著種種觀念性的認知問題,也存在著種種的文本構成問題??偠灾跉v史本體域,中共地域史不能僅僅被視為孤立存在的歷史過程,而在歷史認識域,任何一種中共地域史敘事,也不應當只是呈現地域歷史的結構而忽略歷史整體的面貌。在這兩者關系的研究中,歷史敘事與意義闡釋是共同構筑中共地域史主體的研究核心,沒有時空敘事就沒有歷史,沒有意義解釋也同樣沒有歷史,二者猶如一枚錢幣的兩面。套用柯文“在中國發(fā)現歷史”的說法,中共地域史研究的目的應當是“從地域發(fā)現整體”,即在中共地域史中發(fā)現中共整體史。沒有整體性歷史空間的存在,地域史研究就必然失去依傍,而這種依傍關系不僅是一種歷史敘事的過程,而且是一種歷史解釋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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