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經濟增長較慢,社會福利總水平也能有所提高,那又何必去追求較快的經濟增長呢?
原本的度假之旅,碼成文字卻成了探尋日本經濟低成長之思。或許可從沖繩見聞的震撼中,發(fā)現(xiàn)一些日本經濟低增長的蛛絲馬跡。
第一個震撼是滿大街的小型車。就是那種類似于大眾甲殼蟲、迷你庫珀那樣的車。我們包租的是7座小型車,僅略大于微面。沖繩7天,名牌車只是偶然看到的小型奔馳車,其他德系、美系的較大型名牌車,一輛未見。而在杭州街頭,這種小型車估計也不多見。
這并不是日本人缺錢,而是一種與環(huán)境友好、與大自然友好、崇尚實用的價值觀使然。當這樣的一種價值觀成為主流時,你就是想買大型豪車也不敢買。由此引發(fā)一個很大的話題,就是通過物質使用方式的改變,即使總的物質消費水平下降,也能提升社會福利總水平。因為所謂福利,很大一個因素是心理感受,當你覺得幸福,你就一定是幸福的。在這一狀況下,開小型車的幸福指數,并不一定低于開大型車。
我20年前在日本靜岡,一些朋友都是開大型車。靜岡街頭有時滿街塞車,小型車占比并不高。鄰居有兩位年青人,都是開大型車。其中一位嬌小的日本美女,開一輛巨大的SUV,略有不配。相信他們現(xiàn)在應該大都是開小型車了,因為尋常人是不能與潮流對抗的。
這就揭示了一個奧秘。2006年至2016年,日本GDP年均增速僅0.6%,應該與其消費方式調整有一定關系。因為在這種低的消費水準下,經濟增長自然就失去了源泉。這里又可以提出一個關于發(fā)展經濟學的命題,如果經濟增長較慢,社會福利總水平也能有所提高,那又何必去追求較快的經濟增長呢?
第二個震撼是物價20年來漲得很少。我1997年在東京銀座街頭吃過550日元一碗的面條,有一塊肉,半只雞蛋,幾片筍,是站著在不到3米長的柜臺前吃的。1999年在東京筑地街頭吃面條,800日元一碗。這次在沖繩看到的面條價格,最低是650日元,通常1000日元左右??磥砣毡境悦鎯r格指數大致是20年零增長。而另一方面,打工的小時工資似乎有所上升。20年前在靜岡街頭看到,打零工的小時工資大概是700日元左右,一般6000日元一天。這次在沖繩看到,超市收銀員是850日元一小時。
這已是一個高度均衡的社會,主要經濟比例關系20年如一日地缺少變化。由于勞動力短缺,2016年與2009年相比,日本藍領工資稍有提高,白領工資基本零增長,其中,批發(fā)零售業(yè)工資增長4.8%、住宿飲食業(yè)增長3.5%、金融保險業(yè)零增長、信息業(yè)增長0.9%。
在經濟增長較慢的情形下,通過社會分配結構的調整,通過收入差距的縮小,同樣令低收入階層福利水平有所提高,這就有利于保持整個社會的平和與穩(wěn)定。在這里,我也找到了日本人不炫富的一個原因。在一個收入差距較小的平和的世俗社會,政府管得較少,民間比較自律。更重要的是,由于勞動供需的高度均衡,每個人都能通過自己的努力有一份比較體面的收入,都能有完整的獨立人格。與此同時,大家的文化認知水平都有極大提高,理性增強,當然就缺少炫富沖動。
第三個震撼是老齡的哥。日本是典型的老齡社會,2008年以來,日本人口持續(xù)減少。根據日本總務省統(tǒng)計局公布,截止到2018年10月1日,日本人口12644萬人,比2008年減少164萬人。
沖繩的哥基本都是退休人員。我們從海洋博回那霸的那位的哥,姓又吉。又吉桑63歲,來過上海,知道浙江。中國游客帶來了沖繩繁榮,又吉桑的生意不錯,他在路上拒絕了兩三次電話預約。沖繩出租車起步價550日元,開10來分鐘收費近2000日元。而從那霸到海洋博,途中游覽,共5小時,收費1.8萬日元,大致1100多元人民幣。日本考普通駕駛執(zhí)照很方便,但考出租車執(zhí)照很嚴,5年換考一次。出租車司機的最高年齡是73歲,不過70歲后不能考了。
日本如不考慮其老齡社會因素,應該是一個典型的低成本社會。即使經濟增長較慢,國民也能相對享受到較多福利。即如老齡的哥,很可能也是導致包車費用相對低廉的原因之一。日本外出游玩要求垃圾帶回家,減少了保潔支出;日本治安較好,路上幾乎見不到交警。2017年,日本在“國家機關費”課目中的“司法、警察及消防”的財政支出,占財政一般會計支出的1.6%,比2007年降低0.2個百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