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炳林
(廣東技術師范學院 民族學院,廣東 廣州 510665)
東漢末年,由于宦官和外戚亂政,朝綱不振,民不聊生,最終釀成黃巾大起義。起義雖被皇甫嵩、曹操等殘酷鎮(zhèn)壓,未能推翻東漢王朝的統(tǒng)治,卻引致了軍閥割據(jù)局面的出現(xiàn)和東漢政權的名存實亡。中國進入魏、蜀、吳三國鼎立時期。這是秦朝統(tǒng)一中國四百年后,中國第一次出現(xiàn)的全國大分裂。嶺南在三國時期,是曹魏和孫吳兩國爭奪的對象。由于曹魏的統(tǒng)治區(qū)域主要在黃河流域,對嶺南鞭長莫及,故孫吳才是嶺南最主要的開發(fā)者。本文擬對三國時期的嶺南形勢和開發(fā)問題進行研究。
嶺南地區(qū)受全國大勢所使,處境艱難,匍匐夾雜于三國之間,以求生存[1]。漢順帝永和九年(124年),交趾太守周敞求立為州,朝議不許,即拜敞為交趾刺史。漢末之時,曹操曾以漢獻帝名義委派朱符為交州刺史。但朱符刻薄,魚肉人民,被當?shù)厍鹾缿崥?,造成州郡大亂。這個事件成為群雄爭奪嶺南的導火線。嶺南后為士燮兄弟所占據(jù)。士氏為蒼梧廣信(治今廣西梧州市)人,為交州著姓,自兩漢之際以來,世代仕于州郡,官至交趾太守。出身梧州廣信的士燮以近水樓臺之便,先機占領交州,并自署為交趾太守,同時表請諸弟分領合浦、九真和南海三郡太守,以其弟壹為合浦太守,二弟徐聞令士領九真太守,弟武領南海太守。這樣士氏四人各為四郡太守,從而完全掌控嶺南,“雄長一州,偏在萬里,威尊無上?!盵2]1192
曹操和劉表也想統(tǒng)治嶺南。建安八年(203年),曹操命張津為交州刺史。劉表派遣賴恭代張津為交州刺史,以吳巨為蒼梧太守。吳、賴二人交惡,互相爭奪,削弱了劉表在交州的勢力。曹操趁機任命士燮為綏南中郎將,董督七郡,并領交趾太守,拜張津為交州牧。這樣,士燮獲得了合法控制交州的地位。建安十五年(210年),交趾的州治移到番禺。
孫權在赤壁之戰(zhàn)后,打敗駐守荊州江夏的太守黃祖,解除了進兵嶺南的后顧之憂,開始向南用兵,把勢力發(fā)展到了今湖南、福建、廣東等地區(qū)。建安十五年(210年),孫權派步騭出任交州刺史。步騭恩威并用,士燮兄弟遂無奈“相率供命”[2]1237。建安十六年(211年),“由是嶺南始服屬于權”[3],“南土之賓,自此始”[2]1237。嶺南遂被納入孫吳的統(tǒng)治區(qū)域。從建安十五年(210年)至孫權黃武五年(226年)的十多年時間里,步騭一直鎮(zhèn)守著交趾。這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東漢末年以來嶺南的渙亂局面,且為孫吳政權依賴海上絲綢之路聯(lián)絡南洋及其他地區(qū)提供了一個相對安定的內部環(huán)境。后孫權聽取交州刺史呂岱的建議,把交州一分為二:以海東的南海、合浦、蒼梧、郁林等四郡為廣州,由呂岱任刺史;以海南的交趾、九真、日南等三郡為交州,以戴良為刺史?!爸潦牵瑒t復舉七郡之地,通以龍編為控制之所矣,可謂內地威柄之一振也?!盵1]716黃武七年(228年),改合浦郡為珠官郡。“孫亮復舊。先屬交州。領縣七。戶口九百三十人。”[4]
東吳政權還十分重視對海南島的統(tǒng)治,在海南島上保留朱盧縣(東漢時改名為珠崖)的建置,歸合浦郡徐聞縣管轄。“珠崖在大海中,南極之外。吳時復置太守,住徐聞縣,邀撫之?!盵5]可見,東吳政權對海南鞭長莫及。赤烏五年(242年)七月,遣將軍聶友、校尉陸凱“以兵三萬討珠崖、儋耳”[2]1145,以期打通經由海南到南海諸國的海上航線。由于斬獲頗多,陸凱還得到朝廷的嘉獎,“除儋耳太守,討珠崖,斬獲有功,遷為建武校尉”[2]1400。赤烏五年(242年),復置珠崖郡,領朱盧、珠官兩縣。這時,才真正控制了南嶺以南的今廣東、廣西、海南三省區(qū)和越南中北部地區(qū),嶺南基本都被置于孫吳的轄管之下。后又合并交州、廣州為交州,由呂岱任刺史。至此,孫吳政權北居江,南據(jù)海,疆域達到歷史最大時期。這在出土文物上也可以得到證明,在深圳發(fā)掘出了“黃武元年”神獸銅鏡,是三國吳時的文物[6]。
曹魏和孫吳都曾染指嶺南,但由于曹魏地處北方,又有長江及蜀吳在中間亙阻,無以長期立足,故嶺南在絕大部分時間里,處于孫吳治下。作為東吳戰(zhàn)略大后方,嶺南既是東吳財賦、兵員的主要供應地,也是其海外貿易的重要基地,對東吳江左政權的穩(wěn)固起著重要的作用[7]178。清儒王鳴盛對此評論說:“江左不可無蜀,亦不可無嶺南”[8]。在三國當中,吳最后亡國,孫氏在嶺南的統(tǒng)治前后約85年之久,通過廣大軍民的辛勤勞動,嶺南的開發(fā)在三國時期又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在嶺南開發(fā)過程中,南遷之北方人是一個不能忽略的群體。漢末三國以來,戰(zhàn)亂不斷,很多中原人南下嶺南,避亂交州。他們帶來了較為先進的生產技術和勞動力,促進了嶺南的開發(fā)。據(jù)有關學者考證,漢朝末年到三國百余年間,遷居嶺南的人口總數(shù)大致為778 474人,比東漢增長60%[9]??梢钥闯?,南遷人口的規(guī)模還是很大的。劉備也曾準備南下投靠蒼梧太守吳臣。黃武元年(222年),嶺南多未安輯,內難紛起。孫權地位岌岌可危,便卑辭致書曹操,稱:“若罪在難除,必不見置,當奉還土地民人,乞寄命交州,以終余年”[2]1125?!度龂尽肪?4《魏書·蔣濟傳》記載,建安十四年(209年),曹操想遷移淮南人民,引起了當?shù)厝嗣竦目只?,“而江、淮間十余萬眾,皆驚走吳。”[2]450吳國初年出現(xiàn)了六朝時期第一次南遷高潮,當時江東混亂,曹操揚言要與孫權“會獵于吳”[2]450,導致人心恐慌,轉而南徙者眾多。劉熙、程秉、薛綜等都是在這個時期由中原輾轉遷入珠江三角洲的[10]?!度龂尽侵尽ぱΜ搨鳌酚涊d,在吳孫皓時,薛瑩督萬人鑿圣溪以通江淮,無功而返,被追查投獄,徙廣州[2]1255-1256。這些人后來大都留居在了嶺南,成為嶺南的早期建設者。對此葛劍雄先生認為,災民的南遷本來是臨時性的,在災害過后應該返回故鄉(xiāng),但南方自然條件的優(yōu)越在東漢以后已經很明顯,加上地多人少,比較容易得到土地,必定會有一部分災民就此在南方定居[11]。
生產工具是生產力發(fā)展的重要標志。鐵器在春秋時期出現(xiàn)后,逐漸被用于農業(yè)生產。隨著北人南遷,鐵器逐漸在嶺南地區(qū)推廣開來。到孫吳時,鐵器已經非常廣泛地應用于農業(yè)生產。1983年3月,在廣西賀縣賀城鄉(xiāng)壽峰村與蓮塘鄉(xiāng)永慶村交界的芒棟嶺一帶發(fā)現(xiàn)了兩座孫吳時代的平民墓葬,出土隨葬品79件,其中鐵器19件,占遺物總數(shù)的24%[12]。鐵器所占比例之高,前所未有。鐵器主要有鋤、耙、鍤、鐮、刀、削、鋸、鏵等。它們的功能不同,主要用于松土、整土、收割、耕地等方面。鐵器使更大面積的農田耕作以及廣闊的森林地區(qū)的開墾成為可能,它也給手工業(yè)工人提供了一種極堅固和銳利的工具,從而助推了手工業(yè)等生產門類的發(fā)展。
牛耕也是農業(yè)生產力發(fā)展的一個重要標志。孫吳時也曾大力提倡牛耕。對此,《晉書·食貨志》有確切記載:
黃初二年(221年),吳上大將軍陸遜抗疏請令諸將各廣其田。權報曰:“甚善。令狐父子親自受田,車中八牛,以為四耦。雖未及古人,亦欲與眾均其勞也?!庇袇侵畡辙r重谷,始于此焉。[13]782-783
史料中的“八?!焙汀八鸟睢笔歉鞣绞健hF器和牛耕的大力推廣及其在農業(yè)生產中的廣泛應用,極大地增強了嶺南先民征服自然的能力,他們以之砍伐森林,開墾荒地,犁地收割,提高了生產效率,促進了嶺南的開發(fā)。
東吳政權在促進嶺南開發(fā)方面也制定了十分適宜的措施。一是增設與調整州郡縣,一改東漢以來“一州七郡”之局面,于黃武五年(226年)析分交州為交、廣二州。其中交趾以南的九真、交趾和日南三郡歸交州管轄;合浦以北的郁林、蒼梧、南海、高涼四郡歸廣州管轄。在廣州之下,又增設臨賀、桂林、始安、始興、高涼、高興、寧浦、珠崖等八郡;在交州之下新設新昌、武平、九德三郡。這樣就開創(chuàng)了“廣州七郡”和“交州八郡”的新格局。二是開辟水陸交通線。陸路上主要是大庾嶺路和桂陽道騎田嶺路的開辟,通過這兩條路把建康(治今江蘇南京市)和江州(治今江西南昌市)、番禺緊密地聯(lián)系起來,從而形成了一個大的政治經濟文化聯(lián)接網(wǎng)絡;水路主要是粵東航道的開辟。三是招撫諸夷,保境安民,使嶺南出現(xiàn)了“海隅肅清”“商旅平行”“交域平泰”[2]1409-1410的昌平環(huán)境。四是編制戶籍,安輯流亡。東吳初置廣州時,曾將受降的溪洞越人如高涼縣錢博部、仍弩部、黃吳部及湞陽縣王金部等數(shù)千戶編入所在郡縣戶籍中。赤烏五年(242年),東吳攻下珠崖和儋耳后,恢復建制,當?shù)匦U夷土著成為編戶齊民。五是勸課農桑,發(fā)展生產,實行不同于江南的政策措施來刺激嶺南的發(fā)展,如征天稅,不用田租,只收土特產。六是修筑城郭,如廣州治所番禺城、佗城、始興城等,增強了這些城市的輻射能力。通過以上六項行之有效的措施[7]180-183,極大地促進了嶺南的開發(fā)進程,使嶺南經濟在三國時期得到了大發(fā)展。
嶺南具有得天獨厚的農業(yè)生產條件,土壤肥沃,光照充足,雨水充沛,適合農作物的生長。
水稻與多種經濟作物并重,是嶺南農業(yè)發(fā)展的基本模式。水稻種植技術有了長足的進步,“一年兩熟”得到普及?!端涀ⅰ厮ⅰ酚涊d:“名白田,種白谷,七月火作,十月登熟。名赤田,種赤谷,十二月作,四月登熟,所謂兩熟之稻也。”“米不外散,恒為豐國。桑蠶年八熟繭?!盵14]509《廣東通志·物產志》引郭義恭《廣志》記載:“南方地氣暑熱,一歲田三熟。冬種春熟,春種夏熟,秋種冬熟。故交州有三熟之禾?!盵15]可見,嶺南地區(qū)還發(fā)展到了“三季連作”的復種水平?!度龂尽り懾穫鳌份d,三國吳時,蒼梧、南海一帶“風氣絕患,商旅平行,民無疾疫,田稼豐稔”[2]1410。
經濟作物如蕉、桑麻、荔枝等,其種植面積也得到擴大。晉人稽含所著《南方草木狀》中記載的經濟作物是十分多的,如:甘蕉、水蕉、甘薯、荷醬、茄等草類植物;榕、益智子、指甲花等木類植物;檳榔、荔枝、橄欖、龍眼、橘、柑等果類植物;思摩竹、沙摩竹等竹類植物[16]9-24?!稁X表錄異》載:“沙摩竹,桂、廣皆殖,大如盆碗?!盵17]《太平廣記》載:“南??ざ嗬笾洹盵18]。嶺南有著得天獨厚的種植蕉的條件,“廣人重蕉”蔚然成風[19]。士燮向孫吳政權進貢“奇物異果,蕉、邪、龍眼之屬,無歲不致。”[2]1193可以肯定,在晉之前的三國時期,嶺南已經普遍種植這些經濟作物了。
紡織技術在三國時達到了很高的水平,嶺南地區(qū)葛麻等紡織業(yè)技術水平絲毫不亞于蜀魏。
“島夷卉服”是嶺南紡織業(yè)發(fā)展的形象寫照?!短接[·布》引吳人萬震《南州異物志》中記載了棉織品的加工過程:“五色班布,以絲布、古貝木所作。此木熟時,狀如鵝毛,中有核如珠珣,細過絲棉,人將用之,則治出其核,但紡不績,任意小抽,相牽引無有斷絕。欲為斑布,則染之五色,織以為布?!盵20]6-7根據(jù)《三國志·士燮傳》記載,“燮每遣使詣權,致雜香細葛,輒以千數(shù)?!盵2]1192可以想象,交州的細葛作為貢品送到吳郡,其品質當不下于吳郡葛織物。左思《吳都賦》言:“蕉葛升越,弱于羅紈”“鄉(xiāng)貢八蠶之綿”[21]74。蕉葛指葛之細者。升越(布八十縷為升),指越布之細者。優(yōu)質越布、葛布比羅紈還柔軟[22]。珠江三角洲溫暖濕潤,適合種桑養(yǎng)蠶。北魏酈道元最早記載該地種桑養(yǎng)蠶的情況。他在《水經注·浪水注》中說:“建安中,吳遣步騭為交州。騭到南海,見土地形勢,觀尉佗舊治處,負山帶海,博敞渺目,高則桑土,下則沃衍?!盵14]492
嶺南的造船業(yè)在三國時也有很大發(fā)展。南??しh(治今廣州市)是孫吳在嶺南的造船中心?!端囄念惥邸ぶ邸芬渡胶=洝吩唬骸胺紴橹邸盵23]。吳國的很多船師也來自廣州。左思《吳都賦》載:“篙工楫師,選自閩、禺”[21]74。孫吳所造船主要是軍艦,其次為商船,數(shù)量多,船體大,龍骨結構質量高,續(xù)航能力強。黃武五年(226年),交州刺史呂岱曾經“督兵三千人晨夜浮?!盵2]1384。當時航行在南海上的商船體形龐大,李昉《太平御覽·敘舟中》引《南州異物志》載:“外域人名船曰舶,大者長二十余丈,高去水三二丈,望之如閣道,載六七百人,物出萬斛。”[20]6據(jù)《三國志·吳書·孫皓傳》載,吳亡時,共有5 000余艘船為西晉政府接管,其中相當一部分舟船是在廣州番禺、交趾龍編等碼頭建造的[2]1177。這些商船穿梭在北至高麗、東至夷州(今臺灣)、南至東南亞的廣大海域,為東吳帶來了源源不斷的財富。
嶺南的釀酒、制糖和制鹽技術很有特色。《南方草木狀》載:“南海多美酒,不用曲蘗,但杵米粉,雜以眾草葉,冶葛汁滌溲之,大如卵,置蓬蒿中,蔭蔽之,經月而成?!盵16]這種做法和北方大不一樣,具有嶺南特色。這其實就是南方米酒制作的濫觴。
嶺南制糖,多以甘蔗為原料。嶺南產甘蔗,甘蔗既是水果,又是制糖的原料。嶺南在漢代已有制糖手工業(yè),《齊民要術·甘蔗》中就有關于嶺南生產甘蔗及以蔗制糖的工藝,“甘蔗遠近皆有,交趾所產。甘蔗特醇好,本末無薄厚。其味至均。圍數(shù)寸,長丈余,頗似竹,斬而食之,既甘。迮取汁如飴餳,名之曰糖,益復珍也。又煎而曝之,既凝。而冰破如磚棋,食之入口,消釋。時人謂之石蜜者也?!盵24]甘蔗的種植和制糖業(yè)的發(fā)展,對嶺南的飲食風格產生了很大影響。
《史記·貨殖列傳》記載:“領南、沙北往往出鹽”[25]。制鹽在東吳時期得到進一步發(fā)展,政府在番禺設立司鹽都尉,主管鹽的生產和銷售?!端螘ぶ菘ひ弧份d:“南沙令,本吳縣司鹽都尉署。吳時名沙中。吳平后,立暨陽縣割屬。晉成帝咸康七年,罷鹽署,立以為南沙縣”[4]1040?!爸蠛辂}”[21]74即煎制,是嶺南生產海鹽的主要方法,一般要經過堆積、濾水、以竹釜煎煮等環(huán)節(jié),也即《南齊書·張融傳》中所說的“漉沙構白,熬波出素”[26]。煮鹽生產雖然由宮府專營,但在偏遠的地方,也有人私自煎制,即所謂的“野鹽”。
三國時嶺南的貿易十分繁盛。合浦郡的馬匹很可能來自西南。孫吳政權向士壹征調戰(zhàn)馬時,士壹曾一次供奉了數(shù)百匹馬。孫吳的海外貿易以交、廣二州為基地與林邑、扶南等數(shù)十百國交通。后來,交州刺史又派宣化從事朱應與中郎將康泰率船隊出使林邑、扶南等南海諸國。康泰等在扶南曾見到中天竺的使臣陳和宋,“具問天竺土俗”[27]798。朱應與康泰回吳后記述其所聞。前者撰有《扶南異物志》,后者撰有《吳時外國傳》。這兩本著作成為古代中國人觀察海外世界最早的著述[28]??上г瓡沿荒軓摹端涀ⅰ贰读簳贰端囄念惥邸贰锻ǖ洹贰短接[》諸書中看到其一鱗半爪[29]。孫吳政權與大秦(羅馬帝國)也有交往?!读簳ぶT夷傳·中天竺國》記載,孫權黃武五年(226年),有大秦商人秦論來到交趾,交趾太守吳邈遣送詣權,權問方土謠俗,論具以事對……權以男女各十人,差使會稽劉咸送論[27]798。由于孫吳奉行積極的對外貿易政策,促進了中外貿易的發(fā)展,當時東南亞的象牙、翡翠和玳瑁等不斷進入中國,中國的土特產和文物等也傳到了東南亞各地,為東晉南朝海上貿易的進一步發(fā)展奠定了基礎。
同時,孫吳還注意發(fā)展與劉蜀及曹魏政權的貿易關系。蜀后主建興元年(223年),蜀遣尚書郎鄧芝出使吳國,“固好與吳,吳王孫權與蜀和親使聘,是歲通好?!盵2]894次年,吳國遣輔義中郎將張溫還聘。吳魏之間也有貿易往來。嘉禾四年(235年),“魏使以馬求易珠璣、翡翠、玳?!盵2]1140。孫吳用自己轄區(qū)的土特產與蜀魏交換馬匹,以解決戰(zhàn)馬之缺。三國時,廣州在嶺南港口城市中的地位超過了交趾的龍編、日南的西卷、合浦的徐聞、合浦等。漢武帝統(tǒng)一嶺南后,南海諸國進貢中央的物品必須要經過交趾,這就促進了交趾港口城市的發(fā)展。這在《舊唐書·地理志》中有明確記載,云:“自漢武以來朝貢,必由交趾之道?!盵30]1750進入三國時期,廣州崛起成為嶺南最大的對外貿易中心。主要原因是整個嶺南經濟中心向東移動以及由此引起的外貿市場的變遷。珠三角農業(yè)和手工業(yè)的發(fā)展也為廣州作為外貿型城市的發(fā)展提供了比較雄厚的物質基礎。隨著嶺南經濟重心從粵西向粵東移動,政治中心也隨之向東遷移。孫吳把交州的州治從蒼梧的廣信遷到南海的番禺,加強了廣州的地位[10]101。政治中心的東移,勢必帶動和促進整個經濟重心的快速移動以及人口、資金、技術等的流動。所以,三國吳時,廣州及珠江三角洲的發(fā)展走上了快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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