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倩兮
(1.北京外國語大學 全球史研究院,北京100089;2.大連外國語大學 意阿語系,遼寧 大連 116044)
今天西西里島是意大利共和國的一個自治大區(qū),但在歷史上它長期作為一個相對獨立的地理和文化主體存在,構成地中海文明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西西里島在地中海商貿航線上占據重要地位,在歷史上一向是具有戰(zhàn)略意義的爭奪焦點,它先后被古希臘、迦太基、古羅馬、汪達爾人、拜占庭、阿拉伯人、諾曼人、西班牙、奧地利占領和統(tǒng)治,也深受這些民族文化的影響,是跨文化交流的典型地區(qū)。西西里島在公元1000年左右是希臘、阿拉伯和拉丁文化的匯合點,因此它也就與當時已知的世界大部分地區(qū)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到目前為止,中意學界對于西西里與中國之間交流歷史的研究比較零散,往往不是以專門考察兩者之間的關系為出發(fā)點,而是在論述中西交流史、海上絲綢之路和明清時期西方傳教士等相關主題時有所涉及。11-14世紀正是中國的宋元時期,這一時期的時代特征是農牧文化逐漸融合、城市商業(yè)繁榮、傳統(tǒng)科技繁盛、中外交流頻繁、文學藝術多彩多姿。南宋趙汝適著的《諸蕃志》(1225年)是中文古典典籍中最早記述西西里島和埃特納火山的著作,張星烺在《中西交通史料匯編》第一冊中講到宋代中國與歐洲的交通時放入了《諸蕃志》對于西西里島的介紹。近些年來《諸蕃志》的內容被一些學者所重視和引用。
11世紀以前西西里與中國之間并沒有任何文字資料記載的聯(lián)系,到了11世紀以后的宋朝,西西里在海上絲綢之路或陶瓷之路,以及在中國古代技術發(fā)明西傳的路徑中就都起到了明確的作用。
例如,北宋時中國的瓷器暢銷海外,海上絲綢古道上的各國人民十分喜愛中國瓷器,并且紛紛進行仿制。10-11世紀時,埃及法蒂瑪王朝的能工巧匠們開始仿制青瓷,后來又仿制青花瓷,工藝達到很高水平?!鞍<按善髦圃鞌?shù)量極為巨大,在富斯塔特(開羅城前身)發(fā)現(xiàn)的數(shù)十萬片陶瓷殘片中,大部分是本地生產品,而這些當?shù)禺a品當中,又有70%到80%是華瓷的仿制品。以埃及為基地,華瓷和陶瓷技術又向歐洲流傳,一路經馬格里布傳入西班牙,另一路經西西里傳入意大利,傳播到歐洲各地?!盵1]84
而在絲綢方面,拜占庭人在公元六世紀(552-554年)從中國偷得蠶卵,在帝國統(tǒng)治下的敘利亞發(fā)展起養(yǎng)蠶業(yè)和絲織業(yè),而阿拉伯人在七世紀占領了敘利亞,用征服的方法強行奪走了養(yǎng)蠶造絲的技術,并把這種技術傳入西西里和西班牙。拜占庭人只好把希臘中部作為絲綢生產的新中心。1071年諾曼人魯杰羅一世(Ruggero I)成為西西里島的君主,他恢復基督教,仿照法蘭西政體設立行政官,編纂法典,推動文學藝術發(fā)展。他的兒子魯杰羅二世(Ruggero II)更是一位能干的統(tǒng)治者,他在自己的王宮里建立絲織工坊,織出優(yōu)美的絲緞。在諾曼王朝時期,西西里擁有固定的雇傭軍和當時最強有力的一支艦隊,西西里成為歐洲一強和一個地中海帝國的中心。拜占庭的海軍上將,為魯杰羅二世效力的安條克的喬治(Giorgio di Antiochia)帶領這支既包含撒拉遜人,又包含基督教徒的艦隊,于1147年入侵希臘。這次遠征成果豐碩,雅典、底比斯和科林斯被洗劫,很多絲織工人被當作是戰(zhàn)利品掠奪來,從而加強了巴勒莫的紡織工業(yè),豐富了西西里的絲織遺產?!敖z織技術在十字軍時代(1096-1291)從西西里經過意大利北傳,并對意大利各城市經濟的巨大發(fā)展做出不小的貢獻,它成為了文藝復興的條件?!盵2]95
中國的造紙術這個時候也傳到了西西里。大約在9世紀末造紙術傳入埃及,12世紀由埃及傳入摩洛哥,歐洲地區(qū)使用紙張最早的歷史證明就是12世紀初西西里伯爵夫人寫信的信紙,說明這一時期紙張已經在島上傳播開來。
魯杰羅二世對穆斯林采取寬容態(tài)度,他的宮廷成為阿拉伯和西方學者交流的中心,這時有一位著名的阿拉伯旅行家、地理學家伊德里西(Al Idrisi)應他的邀請訪問西西里,并受他的庇護在巴勒莫工作。伊德里西的名著《云游者的娛樂》(俗稱《地理志》)就在巴勒莫完成,并題贈與魯杰羅二世。書中有多處對中國的敘述,稱中國地域廣闊、人口眾多,國王號稱天子,為人聰明謹慎,有威有勢。中國的宗教與印度相似,略有差異。技藝之中,尤以繪畫和瓷器制造最為精良。有良港多處,多位于河口,各港人煙稠密、商業(yè)興隆。最大的港口是廣府(即廣州),西方各國的貿易以此為終點,泉州港富庶繁榮,市場管理規(guī)范。這說明了此時西西里人已開始知道中國。
由于聯(lián)姻,西西里島的王權后從諾曼人落入德意志的施瓦本家族手中,其家族的費德里科二世(腓特烈二世,F(xiàn)ederico II)開創(chuàng)了西西里文化最為繁榮的一個時代,他在西西里和那不勒斯建了很多學校,創(chuàng)辦了那不勒斯大學(1224年),他自己以及他的兒子們都是西西里俗語詩人,在他們周圍形成了西西里詩派,這也是意大利俗語文學的開端。此外他也重視伊斯蘭學者掌握的自然科學知識。11-13世紀在諾曼人和腓特烈家族統(tǒng)治下的西西里王國是在文化上興盛、對外貿易繁榮,非常具有開放性的一個國度。
西西里的經貿繁榮是因為它占據著從西班牙到敘利亞的巨大經濟帝國的中心位置,并從中獲益。拜訪過巴勒莫的人都對那里希臘人、倫巴第人、希伯來人、斯拉夫人、柏柏爾人、波斯人、韃靼人和黑人相混雜的人民印象深刻。阿拉伯人在從西班牙、敘利亞、埃及出發(fā)的旅行中都會來到西西里,波斯商人在十世紀就了解西西里谷物、牲口和奴隸資源的豐富。在地中海的政治、經濟背景下,西西里在中世紀越來越擔負起重要的戰(zhàn)略作用,成為所有黎凡特、非洲和西方航線的匯聚點,成為??炕蛑修D的必經之地。這對于理解西西里島在中世紀商業(yè)全景中所呈現(xiàn)的突出地位是決定性的因素,各個商業(yè)代表和海上列強對于西西里島都表現(xiàn)出濃厚的興趣。這一時期的意大利不是一個統(tǒng)一的國家,而是處于封建割據之下,除教皇國之外北部和中部地區(qū)是在神圣羅馬帝國松散管理之下的多個王國、公國和共和國。有些城邦或地區(qū)有較大的自治權,如威尼斯、熱那亞、比薩和南部的阿馬爾菲都是濱海共和國,都建立了自己的海軍,它們是這一時期地中海的重要貿易勢力。由于阿馬爾菲、熱那亞和比薩都位于意大利半島的西岸,它們要與地中海東岸及近東貿易路途相對較遠,需要有一個中轉站或前哨,西西里島及其他地中海上島嶼成為了理想選擇,如阿馬爾菲人在西西里島的不同城市都有定居地,后來阿馬爾菲成為了諾曼西西里的一部分,熱那亞和比薩也都從魯杰羅征服下的西西里獲得了巨大利益。墨西拿海峽位于歐洲與東方之間聯(lián)系的主干道上,在1099年十字軍攻陷耶路撒冷之后,墨西拿繁榮起來,成為為十字軍提供食物和馬匹的基地。特別是對于法國和西班牙的船只來說,它是通向黎凡特半路上的一個??刻帯_@里有人口眾多的猶太社區(qū),意大利北方的不同城市已經在這里設立辦公地點和碼頭。[3]441273年比薩人獲得了在墨西拿晾曬貨物、享受免稅、榮譽和豁免的特權。1276年熱那亞人也獲得了一處晾曬貨物的地點,并擁有了自己的領事。[4]12-13
墨西拿、巴勒莫、卡塔尼亞、錫拉庫薩這些西西里城市都成為貿易航線上的重要港口,向兩個方向延伸交流,一是到埃及亞歷山大、西奈半島及黎凡特地區(qū),一是向東經希臘直至君士坦丁堡。阿拉伯商人通過陸路將從中國、印度和其他東印度洋國家購買到的貨物運到黎凡特和埃及,意大利商人再將貨物運往歐洲各地,或是各國商人走陸上絲綢之路到達君士坦丁堡,意大利人將從那里買到的東西運回歐洲。這樣意大利與遙遠的中國通過經貿關系聯(lián)系在一起了。
在湯普遜(James W. Thompson)的《中世紀經濟社會史》中對當時西西里王國的海外貿易有長篇的論述:“在整個地中海世界中,再也沒有一塊地方比西西里的地位更有利于貿易的。這一個大島象一只拋錨的戰(zhàn)艦停泊在東西地中海之間的窄狹水道上,扼守著每一條通路,向每一只通過的船舶課征通行稅。在南方,埃及和非洲,尤其是開溫,納貢于它;在北方,它幾乎在意大利以西全部歐洲海岸上征收捐稅。巴勒摩(巴勒莫)位在正中點,成了所有經過它的縱橫貿易路線的軸心。巴勒摩的繁盛帶動了王國的其他港口的興旺——阿馬斐(阿馬爾菲)、墨西拿、那不勒斯和撒列諾。在上述的各港口內,常常并排地停泊著西自比薩、熱那亞、馬賽、那旁、加的斯、修達、布吉亞、米第亞和波那來的船只和東自威尼斯、君士坦丁堡、敘利亞與巴勒斯坦的港口和亞歷山大港來的船只。西西里成了各種不同血統(tǒng)、語言、商品、宗教和文明的總匯,這里是東方和西方的接觸點,這里也是北方和南方的會合處。在它的市場上,西歐人、希臘人、東方基督徒和利凡得(黎凡特)猶太人中間混合著阿拉伯人和各種教派不同的穆斯林黑人。在西西里的貨棧里,來自遠東的奢侈品,如珍珠和寶石、印度鐵器、稀有染料、香粉、中國絲綢、胡椒和香料、埃及棉織品、波斯和土耳其地毯、紅皮和從阿特拉斯山脈來的彩色云石、從非洲來的象牙、鴕鳥羽毛、獅子皮和豹皮,并排地堆儲著……。據說,單從巴勒摩所得的進款,比起英王從全王國所得的還要多?!盵5]10可見西西里的國際貿易交流之盛。另據載,13世紀時西西里島的餐桌上開始出現(xiàn)茄子,此后茄子就一直是西西里菜肴中的常用蔬菜,而茄子正是西西里通過與中國和印度進行貿易而引進的食材。
進入14世紀之后,持續(xù)的戰(zhàn)爭(皇帝和教皇之間的斗爭)和騷動破壞了西西里島的和平。到阿拉貢王朝的阿方索國王(Alfonso V)統(tǒng)治西西里時才恢復以往的生機,這一時期建立了卡塔尼亞大學,從君士坦丁堡獲得了很多古希臘的原稿,1442年中國印刷術傳到了西西里。
同樣,也是在這個時候,西西里第一次出現(xiàn)在了中國人的著述中。《諸蕃志》是趙汝適任泉州市舶司提舉時利用閑暇詢訪各國商人而輯成的,西西里島在《諸蕃志》中被稱為斯伽里野國(Sicilia),其中寫道“斯伽里野國,近蘆眉國界,海嶼闊一千里,衣服、風俗、語音與蘆眉同。本國有山穴至深,四季出火,遠望則朝煙暮火,近觀則火勢烈甚,國人相與杠舁大石,重五百斤或一千斤拋擲穴中,須臾爆出,碎如浮石。每五年一次,火從石出流轉至海邊復回,所過林木,皆不燃燒,遇石則焚熱如灰?!盵6]133這里提到的蘆眉國,今人對其故地有多種說法,一說是原塞爾柱帝國的小亞細亞部分,蘆眉是Rūm的對音,又因《明史》中有魯迷國,當亦指此一帶;二說指東羅馬帝國;三說指羅馬城,蘆眉為Rome的對音,且波斯人早就稱羅馬為Rum,楊博文在《諸蕃志校釋》中寫“羅馬城為意大利首都,與西西里隔海相望,南宋時雖羅馬和西西里為不相統(tǒng)屬之國家,但其風俗語言相同?!盵6]134另外《諸蕃志》中說此國有城七重,絲織業(yè)很發(fā)達,據此夏德(Friedrich Hirth)和柔克義(William W. Rockhill)考證“蘆眉國其地與西西里島毗鄰,其人與西西里人同文同種,習俗相同,非羅馬則不足以當之。又觀其所謂城有‘七重’,以及其他描述,殆即羅馬之概況也。然此亦似為斯伽里野國之概況,地在羅馬邊境,且之所述之風俗,又甚似于西西里島者也?!盵7]232后來南宋末年陳元靚的《事林廣記》和元代周致中著的《異域志》對于斯伽里野國的記述基本同于《諸蕃志》,如《異域志》中寫“其地乃陰陽擊之方,近蘆眉國,山上有穴,四季出火。國人扛大石千百斤,納穴中,須臾爆出,皆碎,五年一次火出。其火流轉海邊復回,所遇林木不燒,遇石焚之如炭,有神主之”[8]21。
明朝時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Matteo Ricci)繪《坤輿萬國全圖》稱西西里島為西齊里亞,并附注:“此島有二山,一常出大火,一常出煙,晝夜不絕。”[9]92注釋當指西西里島上兩座活火山埃特納和斯特隆博利。天啟三年(1623年),艾儒略(Giulio Aleni)完成《職方外紀》一書,這是傳教士用西方宗教地理學觀點寫成的中文版的第一部世界地理。其中在意大里亞條目中他沿用利瑪竇的稱法寫道:“意大里亞之名島有三,一西齊里亞,地極豐厚,俗稱國之倉、之庫、之魂,皆美其富庶也。亦有大山,噴火不絕,百年前其火特異,火燼直飛逾海達利未亞境。山四周多草木,積雪不消,常成晶石。亦有沸泉如醋,物入便黑。其國人最慧,善談論,西土稱為三舌人。最精天文,造日晷法自此地始。有巧工德大祿者,造百鳥,自能飛,即微如蠅蟲,亦能飛。更有天文師名亞而幾墨得者,有三絕:當有敵國駕數(shù)百艘臨其島,國人計無所出,已則鑄一巨鏡,映日注射敵艘,光照火發(fā),數(shù)百艘一時燒盡。又其王命造一航海極大之舶,舶成,將下之海,計雖傾一國之力,用牛馬駱駝千萬,莫能運舟。幾墨得營運巧法,第令王一舉手,舟如山岳轉動,須臾下海矣。又造一自動渾天儀十二重,層層相間,七政各有本動,凡日月五星列宿運行之遲疾,一一與天無二。其儀以玻璃為之,重重可透視,真希世珍也?!盵9]87這里他介紹的正是出生于西西里島古城敘拉(錫拉庫薩)的阿基米德所發(fā)明的杠桿滑輪機械和地球-月球-太陽運行模型。趙汝適的描述與利瑪竇和艾儒略對西西里島的描述相吻合,可以證明《諸蕃志》所記載的真實性。
以上這些證據向我們表明,在12-13世紀的西西里和南宋之間有一種間接但穩(wěn)定的貿易關系的存在。在趙汝適遍訪的商人中帶來了有關西西里的信息,甚至可能就有人來自西西里島。
13世紀晚期蒙元大帝國建立后,延續(xù)宋代的對外開放政策,而且由于地域的空前廣大,進一步促進了東西方經濟、政治和文化的交往,元政府還采取了多項貿易政策,保障元代海路貿易繁榮。這里要提到的是拉班·掃馬(RabbanSauma),他被稱為“逆向的馬可波羅”、“中國的馬可波羅”,這個畏兀兒景教教士為了赴耶路撒冷朝圣自“大都”(即今北京)出發(fā),沿著與馬可波羅正好相反的路線西行,經今中亞、伊朗、伊拉克,直至歐洲。他沒有實現(xiàn)朝圣的愿望,卻因緣際會地奉伊兒汗國阿魯渾汗之命,出使多個國家和地區(qū),如君士坦丁堡、那不勒斯、羅馬、熱那亞、巴黎、波爾多等地,根據有關他的行紀記載,他曾到訪西西里,并參觀了埃特納火山。
14世紀晚期中國明朝建立,明朝在對外關系和海外貿易上有著不同于以往的朝貢體制,特別是明朝前期的鄭和下西洋密切了中國和亞非許多國家和地區(qū)的聯(lián)系,但鄭和的遠航沒能進入歐洲。直到16-17世紀,龍華民(Nicolò Longobardo)、利類思(Ludovico Buglio)、殷鐸澤(Prospero Intorcetta)等西西里耶穌會傳教士的名字才再次出現(xiàn)在中華大地上。
在歐洲大航海時代到來以前,地中海是歐亞非三洲之間最重要的航道,它也曾是古代多個文明的發(fā)源地,而西西里作為地中海的中心,其起到的文化和經貿溝通作用是不容忽視的。11-14世紀中國古代的科技發(fā)明如絲織、制瓷、造紙等都曾以西西里為中介向歐洲傳播,這時的西西里也是中國商品在歐洲的一個重要集散地,因此中國逐漸被歐洲人所認識,西西里這個地理名稱和它的風土人情也首次出現(xiàn)在了中國人的著述中。西西里和中國在這一時期各自的繁榮局面使這種交流活動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發(fā)展。雖然兩地相距遙遠,在歷史上直接交往的證明很少,但在更廣大視野下,一種全球史概念的文化間接觸,其間接的、隨機性的跨文化互動也常常存在。我們并不只著意去觀察雙方有意識的交流,我們還聚焦交流活動的路徑、過程而非結果,11-14世紀的歷史環(huán)境正好為我們提供了一個梳理各種線索的機會。這個考察的視角提供了一種思路,即各民族之間的跨文化交流遠比我們想象的更豐富,打破傳統(tǒng)的地區(qū)和國家關系史研究的思維局限,消解“文化一元論”、“文化中心論”,可以實現(xiàn)對交流互動活動的重新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