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傅博
劉工離婚兩年多了。起初,他有老虎逃出鐵籠重返山林的自由與歡快;可今年開春以來,他突然感到孤雁離行風凄露冷的孤單與寂寞。特別是陰雨之日,夜半之時。
當年鬧離婚,他心如鐵,志如鋼,親屬屢屢調(diào)解,決不回頭,就像那洪水決了堤;現(xiàn)在想再婚,他心似火燎,意如潮涌,朋友苦苦勸止,毫無效果,就像那火山噴著煙塵裂了口!
再婚的前奏是征婚。
別看劉工在廠里是技術(shù)骨干,但他一直不會電腦。怪誰?就怪他的助手們把這類事兒全包了。不然,他今天哪會要小劉幫他找老伴兒呢?
小劉正在上網(wǎng),劉工搬把椅子坐到她跟前。小劉禮節(jié)性地:“老爸,您來了?”老劉回應(yīng)道:“嗯。丫頭……老爸有事要你幫忙咧?!?/p>
“爸,么事,你說呀!”小劉嘴上這么問,可心里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不就是要給我找后媽?
劉工說: “一個人在這人生的路途上行走難哇。我想你幫個忙,在網(wǎng)上張羅一下,看能否找個合適的……攜手前行……”
小劉嘴里立馬蹦出兩個字:“征婚?!崩蟿⑦B聲說:“對,對,對!就是征婚!”
屏幕上紅紅綠綠地閃過一陣子后,小劉用手指敲開了一個窗口。
小劉問:“您說說條件,想要么樣的人?!?/p>
劉工盤算:“今年是狗年。屬雞,屬狗,屬豬的都可以。”
小劉啪啪敲上:六十左右。
劉工從來不忘算經(jīng)濟帳,他說:“我退休金雖不少,但倆人想過有質(zhì)量的日子就月光族了。教師、醫(yī)生、公務(wù)員,我高攀不上;企業(yè)上退下來,每月有兩錢兒的,也就行了?!?/p>
小劉手指翻飛兩下:退休工人。
劉工瞇起了眼睛:“不能太瘦,一陣風能吹倒;也不能太胖,瞅著膩得慌。中間狀態(tài)的,稍稍顯得富態(tài)點……”
不等劉工描述完,小劉又敲上了四個字:體態(tài)微豐。
劉工佩服女兒的概括能力。他補充:“不能一天到晚往臉上涂抹東西,把自己打扮成個五彩鸚鵡。要會做家務(wù)活,省著花錢過日子。”
小劉歸納為:樸實,勤儉。
劉工又記起了一點:“我不挑剔文化低,但不能是睜眼瞎,扁擔倒在地上還不知道是‘一’字。至少要能分清男女廁所,能認個門牌號碼?!?/p>
小劉又是四個字:小學(xué)文化。
劉工是聽著樣板戲從毛頭青年走進拉家?guī)Э诘男辛兄械?,他希望另一半在無事的時候也能夫唱婦隨,哼上那么幾句。他說:“京 劇是我們的國粹,如果能在這方面有丁點文藝細胞,那就更熨帖了?!?/p>
小劉好不詫異,瞅了瞅她老爸一眼,敲了“喜歡京劇”,問:“還有嗎?”
劉工沉吟片刻,鄭重地:“性格嘛,要寬容溫柔一點……”
小劉不敲了。她眨巴著大眼睛:“老爸,你有木有搞錯喲,除了這最后一點,前面幾條不都是說的我姆媽?你還征個么婚咧?真是信了你的邪!”
劉工像聽到一聲炸雷,兩只眼睛瞪得像冰糖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