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代價

韓三洲

2003年7月8日，當伊朗連體姐妹拉丹、拉蕾的分體手術(shù)失敗，雙雙先后辭世的噩耗傳開后，伊朗哭了，世界上許許多多關(guān)注這一對連體姐妹命運的人都哭了！死亡不但撕碎了兩姐妹的美好心愿與追夢之旅，也把我們帶到了一個極端嚴酷的事實面前：對于追求生命中最基本、最平凡也是最簡單的一個獨立的“自我”自由，人類是不是也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并且與之同歸于盡？

面對這樣一個人生悲劇，也許會讓更多人發(fā)出追問：生命的意義何在？不惜以死亡的代價來追求個體自由的意義又何在？難道說非要去做出這樣的人生選擇不可嗎？按理說，兩姐妹血脈相連、須臾不分地生活了29年，每分每秒都是一種零距離的密切接觸，她們了解對方甚至勝過自己；另外，29年的連體艱辛，還培養(yǎng)了兩姐妹的堅忍不拔和樂觀向上，磨礪出她們向極限與未知挑戰(zhàn)的勇氣?？梢哉f，她們既是和諧的一個整體，又是成功的兩個典范！

盡管如此，她們依舊渴望把身體分開，來實現(xiàn)一個完整的自我；每時每刻都希冀著，能夠獨立地去追求真正屬于個人的理想和生活。她們的企求與憧憬使我們認識到，對人類來說，作為個人的獨立活動和自主精神該多么重要，誰都不愿意永遠生活和依附在別人的身影之中。“生命誠可貴，自由價更高?！奔幢闶桥c世界上最知心、最親愛的人緊密連接在一起，也比不上做一個獨立的、自主的、能實現(xiàn)自我的人更好！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在我們普通人看來是如此簡單而又自然的事情，對于這對連體姐妹來說，卻永遠成為關(guān)山隔阻、難以逾越的夢想。但是，就在生死考驗面前，她們共同選擇了一種飛蛾撲火的方式，既熱愛生命，又挑戰(zhàn)命運；義無反顧，慷慨以往。即便明明知道成功的概率很小，但也要進行手術(shù)分體。

全世界關(guān)注這對連體姐妹的億萬觀眾，可能都從電視上看到了她們那純真燦爛、開朗無畏的笑容。到該上路的時候了，姐妹倆像是去參加一次遠游，手挽手相互鼓勵著走進手術(shù)室。她們還相互約定，哪一個先醒了，就呼喚另一個；在連體分離手術(shù)前的最后時刻，她們留給對方的，竟還是作為人類依戀不舍時的一句老話：“別離開我！”

令人痛惜的是，兩姐妹對一個自由形體的向往，終于未能突破生命的藩籬，她們是在數(shù)萬伊朗人出席的葬禮上，各自找到最后的歸宿的。這種用生命換取獨立自主的悲壯代價，除讓人感嘆生命的脆弱與無常外，仿佛也讓無數(shù)人親歷和認識到生命的價值與自由的真諦。我想，如果真有超越時空、向死而生的話，這一對連體姐妹所獲得的，不僅僅是軀體上的小解脫，同時還有精神上的大自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