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及
男,1944年生,椒江人。文博研究館員。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博物館學會會員、中華詩詞學會會員。原省書協(xié)理事、市書協(xié)副主席、區(qū)書協(xié)主席。原椒江區(qū)文物管理委員會副主任、臺州市人民政府決策諮詢委員會委員。民進會員,曾兼職臺州市政協(xié)二屆副秘書長、常委。
幼承家學,學書從歐、顏入手,行草習二王。從事文博工作后,因工作需要,又習古文字。精四體書法,作品曾多次參加各級展覽和報刊發(fā)表,為美術館、博物館收藏。從事文物考古、文物保護、中國書畫、戚繼光抗倭和地方史料等研究。對古書畫有較高的鑒定水平。有大量的文物和文史方面的論文、文章發(fā)表,出版專著有《臺州歷代書畫篆刻家傳略》、《歷史古鎮(zhèn)章安》、《椒江歷代詩詞選》、《蒲華研究》、《柯九思詩文集》、《蒲華年譜長編》、《邱韻舫詩詞選》、《王詠霓詞集》等。
城區(qū)改造使得我們循了大道便一眼望得見戚繼光紀念館,亦使得“追捕”書法家王及先生省去許多小巷里的拐彎抹角。王先生任臺州市椒江區(qū)文物管理委員會副主任,辦公室設在紀念館西北測一棟兩層舊屋里。這處所系古鐘樓遺址,彌漫著歷史的沉寂氣息。找先生辦事,我們便直入主題:《臺州文學》要書法作品。王先生爽快答應,并說須“現(xiàn)寫現(xiàn)賣”。這使我們有望外之喜,趁機一睹先生揮毫風采。
書案在樓上,東邊窗口有芭蕉葉遮過來,輕風搖曳情致別樣。先生展開六尺徽宣,將善璉斗筆放在一方古端硯上掃了幾下,進入沉思。我們屏住呼吸。這飽醮濃墨的如椽之筆一經(jīng)觸及紙面,仿佛就兩相吸引,疾速提按轉(zhuǎn)折中若接若離。與我同去的小金站在對面理紙,我立在一側(cè),盡管近在咫尺,卻總覺著有一種魔力存在似的,怎么也看不過來,眨眼工夫,呂洞賓的一首詩就展現(xiàn)在眼前了:“宴罷高歌海上山,月瓢承露浴金丹。夜深鶴透秋云碧,萬里西風一劍寒?!蔽仪椴蛔越毓钠鹫苼?,腦海里不斷跳躍著一些詞語:大氣磅礴,行云流水,淋漓酣暢……王先生裁開宣紙繼續(xù)寫了幾張條幅,然后說為我寫副對聯(lián)。正說話間,上聯(lián)已完成:聽鳥說甚事。這是在蒲華成句的尾巴加一個字,下聯(lián)為:問花笑誰癡。寫畢,王先生動手收拾臺面,清洗筆硯,卻一定不讓我們插手。我們把寫好的書法鋪在地板上,涼在椅背上,真是滿室墨寶書香洋溢。好的書法需要仔細閱讀,慢慢品味。王先生那出自心胸之墨,筆底展現(xiàn)的人格精神,總是與他坎坷顛連之中自覺修練成心境如秋水澄潭,為人有鸞鶴風度緊密相關的。
王及先生,1944年生于臺州椒江。1948年就入小學讀書,成績優(yōu)異,卻因家庭出身未能念上中學。小小年紀便進入飽嘗人世磨難的漫長旅程。那年月,有關生機的事他什么都做:養(yǎng)豬、賣棒冰、助征(夏秋國家征購糧食時的臨時季節(jié)工)、代課……直到文革過后他才被轉(zhuǎn)為正式工。對于個人的歷史遭遇,王先生總是淡然一笑?,F(xiàn)在我們談論起來,有時也會說逆境是藝術家成長的沃土,須知鉆出石縫而蓬勃長成的總是少數(shù),而其中終于有成者其苦其累其辛其酸往往不被局外人所真知。
王及先生書法,以愚人之見,大致可分三個時期。第一個時期是魏書時期。先生最初受其伯父的影響,先學歐,由于伯父寫北魏,他亦學北魏。后來認為趙之謙的字很好,又學趙之謙。清同治間趙之謙曾在黃巖當過師爺當?shù)囟嘤汹w之謙的書法,王先生總是想法觀賞臨習趙之謙真跡。文革初期,王先生學趙之謙幾近入迷。事實上這一時期王先生學習書法,魏書為主兼及別體,專攻而不局限的刻苦錘煉,為后來書法發(fā)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也就是這一時期末王及先生真正走上了學書的康莊大道。第二個時期為行草時期。至1970年,王先生自覺拋開了趙之謙,專門臨習了顏真卿相當長時間,后來,又學米芾行書兼攻二王,既而學智永草書千字文,學蘇東坡。學黃山谷,還刻過圖章。這一時期,學什么像什么,并兼擅諸家。這種博采約取,融會貫通的勤學苦修一直持續(xù)到八十年代。第三個時期是遂成自己面貌時期,從時間上講自1990年加入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算起至今。這一時期初期,王先生已從一個地域書家中走出,與外部接觸交流的空間驟然擴大,與杭州及省外書家交往頻繁。由于他從事的是文物博物事業(yè),要鑒定字畫,必須先認真學習。他在八十年代曾親聆過余任天先生指教。那時全省文博系統(tǒng)培訓機會多,期間曾多次親得沙孟海先生授課。在被省文物局借調(diào)數(shù)月期間,沙老住處便在近旁,王先生得有機會當面請教。談起此段時期的見識,王先生很是欣慰,他認為,一個書家光會寫字不行,書法理論,鑒賞知識不可缺少。這一時期,王先生還繼續(xù)學隸書、篆書,他認為,學了篆隸,行書少率筆,遠輕薄。從目前先生的書法面貌看,個性顯著,風格鮮明,那種由凝練綿邈、婉約勁健構(gòu)建起來的耐看和書卷氣,令人想及纏繞勁、堅韌勁和不屈的生命力!當我們問及書法求變時,先生說自己不急于求變,要先繼承傳統(tǒng),白石先生57歲變法,我們哪有白石先生智慧。要變也得慢慢來,水到渠成。
王先生社會兼職多,現(xiàn)任中國民主促進會臺州市委員會副主委、民進椒江區(qū)委會主委、臺州市政協(xié)副秘書長、文博副研究館員、中國博物館學會會員、浙江省考古學會理事。他認為作為一名書家,要淡泊名利,減少旁騖,但也不能關起門來寫字,擔任社會職務也是一種貢獻,而且功夫在字外,廣泛的社會活動也能促進自己開闊胸懷,拓展視野。他認為,中國書法,本質(zhì)是中國文化,因此,書法家應該是個文化人;自古以來學者的字多有風骨,而真正的書家都是學問家,學問不到家,書法難成家。王先生總是把做學問與書法實踐緊密結(jié)合起來,強調(diào)藝術綜合修養(yǎng)。前幾年王先生以其不懈的自學,順利通過古漢語A級考試。跨越了一道道學問門檻漸入堂奧的王先生幾年來有大量作品和論文發(fā)表,出版專著有《歷史古鎮(zhèn)章安》、《椒江歷代詩詞選》、《臺州歷代書畫篆刻家傳略》等。我們知道,章安在臺州歷史沿革進程中有著特殊的地位,王著對典章人物、文化民俗、鄉(xiāng)土特產(chǎn)等都作了介紹,意義不可小視。鑒于臺州一直沒有畫人傳,清代黃瑞著的書收集臺州書畫家僅250人,王先生化大量心血集錄臺州書畫篆刻家1024人,實為臺州文化鼓吹做了一件大好事。另外,王先生對晚清書畫大家蒲華有深入的研究,用幾十年時間積累了大量資料,他編著約30萬字的《蒲華研究》亦已出版,王先生無疑又多了一個蒲華專家的頭銜。
告別王先生時太陽已近中天,小樓前的墻門上紫藤投下斑駁的碎影,讓人記起它花開時節(jié)的熱烈和清雅。而園門兩側(cè)王先生手書的春聯(lián)雖已紅色淡褪,其墨跡依然如新,聯(lián)語云:貼寫宜春事,詩題賀歲詞。手筆多么穩(wěn)健清新,辭語多么貼近市井而格調(diào)不凡。我想,從崇山峻嶺茂密的林子里流出的哪怕是涓涓細流總是清純而甘冽的,立足平民抑或從民眾的沃土里發(fā)芽成長的藝術家一定具有更強的生命力和本真風貌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