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彥迪
(重慶郵電大學,重慶400000)
李安的電影往往以好萊塢式的戲劇化風格為主,融合東方式的舒緩平和,形成一種靜水流深的獨特風格,并達到人文情懷和商業(yè)訴求的巧妙平衡。而《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則延續(xù)了這一風格,并巧妙運用了3D技術(shù),將這個“最不可能被視覺化”的小說以真實還原的方式呈現(xiàn)在觀眾面前,在帶給觀眾關(guān)于人性的思考的同時,也帶來了觀看的審美愉悅。
符號的意義產(chǎn)生于能指與所指的結(jié)合,這被看作是一種意指作用或表意行為。在符號中,能指和所指的關(guān)系是一種約定俗成的關(guān)系,一方面,能指和所指之間是一種隨意性關(guān)系,另一方面,所指只是一個概念或一個規(guī)定,這個概念或規(guī)定只在它所在的符號系統(tǒng)內(nèi)才是有意義的。[1]
在少年派長達227天的海上漂流中,人性、獸性、神性的博弈在其中展露無遺。影片開頭,當少年派在教堂喝生水的時候,神父對其說“You must be Thirsty”,“Thirsty”在這里一語雙關(guān),其一是指派本身口渴,其二指孟加拉虎是派的化身,孟加拉虎有兩個名字,分別是“Thirsty”和“理查德·帕克”,孟加拉虎之所以得名“Thirsty”,也是因為在河邊喝水時被一名叫理查德·帕克的獵人發(fā)現(xiàn),在被送到動物園登記時名字混淆,同時,在派俯瞰海面的倒影時,映入眼簾的正是孟加拉虎,再一次印證了孟加拉虎和派的渾然一體。孟加拉虎作為一個能指,蘊含著野性和獸性,而這正是派本我中的原始沖動和本能欲望的部分,孟加拉虎在面臨生存時的獸性行為實際上代表著派在超我的管束和規(guī)范下所深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本能欲望。
作家在對派所講的故事進行選取報道時,他選擇了被派理想化的第一個,在第一個故事中,海難發(fā)生后,少年派和大猩猩、鬣狗、斑馬、孟加拉虎都逃上了救生船,但鬣狗咬死了受傷的斑馬,與其爭執(zhí)的大猩猩也深受其害,最后鬣狗被孟加拉虎吞食。而在第二個故事中,大猩猩、斑馬、鬣狗、孟加拉虎,分別對應著母親、佛教徒、廚師和派,在面臨生死抉擇之時,求生的本能欲望所蘊含的獸性戰(zhàn)勝了人性中的倫理道德,沖破意識的束縛,轉(zhuǎn)化為實際行動。而影片中出現(xiàn)的食人島則是派食母行為的隱喻,派在食人島上發(fā)現(xiàn)了蓮花,其中包裹的是人的牙齒,而片中兩次將母親的形象與蓮花結(jié)合在一起:一次是派幼年時母親用粉筆在地上畫蓮花;一次是漂流過程中派俯瞰海底產(chǎn)生的蓮花幻化成母親面容的幻覺。[2]當夜晚來臨時,湖泊中漂浮著動物的尸體,好比人的胃酸,整座海島的輪廓明顯是一個女體的形狀,象征著派母親的軀體。
弗洛伊德在其三重人格理論中指出,本我是人的各種原始本能、沖動和欲望在無意識領(lǐng)域的總和,其核心是生的本能和死的本能;自我和本我相對立,因為在人類的文明社會中,人的本能沖動具有原始性、動物性、野蠻性,是不能肆無忌憚、為所欲為的,所以,自我專門控制和壓抑各種不符合現(xiàn)實標準的本能沖動;超我則是道德的、審美的、宗教的理想形態(tài),超我一方面對自我起監(jiān)督作用,另一方面,又從道德理想的高度來管制本我的非理性沖動。[3]
在派向作家講述第二個故事時,廚師殺死了中國佛教徒并吃食其肉,隨后又殺害了派的母親,派難忍其辱,復仇反擊廚師。派原本是一名信教徒,以素食為主,但在沒有食物的極端情況下,派的求生本能使其沖破了超我的管束,違背了社會倫理和道德準則,以動物性和野蠻性的行為得以存活。而在派殺害彩色魚之后并因內(nèi)疚而懺悔時,派的自我成分將其從本我斗爭中拉回,服從神性的準則。派為了不被孟加拉虎吃食,釣魚以喂食它,從另一個角度看,派馴服老虎并與其共生的過程,其實也是派的自我與本我相互配合的階段,少年派既接受了自己本身存在著獸性的一面,又在極端惡劣的環(huán)境下接受神性的洗禮。派的超我則是孩童時在母親的鼓勵和青少年時父親的告誡責備中構(gòu)建而成的。[4]一方面,母親作為一位虔誠的信教徒,教給派印度宗教的知識,另一方面,父親由于兒時遭受過小兒麻痹癥的折磨,求神無果,最終被西方醫(yī)學治愈,使其對宗教持批判態(tài)度,認為“什么都信,就等于什么都不信”,告誡派應該相信的科學與理性,在父親超我的規(guī)范下,派在一定程度上使本我的原始訴求處于被壓制的狀態(tài),以此遵循著社會規(guī)范。同樣,被隱喻的孟加拉虎在動物園時也受超我的管束,在派試圖親手將一塊肉遞給它時,它小心翼翼的走出籠子,而當派的家人趕來時,它迅速跑了回去,本我的野蠻性在超我的規(guī)范下使原始欲望和原始本能處于被抑制和壓抑的狀態(tài)。
少年派長達227天的海上漂流不僅僅是一次求生之旅,更重要的是一次心靈的洗滌,在面對生死抉擇時,壓抑在派內(nèi)心的本我沖破了超我的壓制,使其被壓抑的原始本能迸發(fā)出來,獲得原始欲望的滿足,而在孟加拉虎走進叢林深處,派被解救時,他的本我再次隱藏起來。在這次人性與獸性、神性的博弈中,派經(jīng)歷了本我、自我、超我三個階段的磨練,最終達到人性的回歸。
參考文獻:
1.彭吉象.影視美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3
2.羅艷.“隱喻”語境下電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之主題探究[J].廣西教育學院學報,2017.1
3.彭吉象.影視美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3
4.周凱妍.弗洛伊德理論解讀電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派的三層人格[J].文教資料,20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