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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淺析布朗肖的文學思想

      2018-04-02 23:38:28鄧冰艷
      關鍵詞:維納斯布朗海德格爾

      鄧冰艷

      引 言

      莫里斯·布朗肖(Maurice Blanchot,1907—2003)是法國20世紀不容忽視但卻最容易被人遺忘的小說家、評論家、哲學家。他用這樣一句簡短的話語描繪自己的一生:莫里斯·布朗肖,小說家與評論家,他將自己的一生獻給了文學和文學特有的沉默*Maurice Blanchot, Thomas l’obscur. Paris : Gallimard, 1950, p.5.。他始終思考著這樣兩個問題:文學是什么?是什么使文學成為可能?可以說,對文學的思考構成了布朗肖思想的核心。正是在對文學進行思考過程中,誕生了他對死亡、中性、沉默等的獨到見解。他那“言說即是沉默”的理論不僅貫穿作品始終,也貫穿他的一生:他極少出現(xiàn)在公眾場合,也拒絕接受媒體采訪,外界對他了解甚少。就這樣,他用自己的寫作行動和實踐,將自己消解在了字里行間,最后給世人留下了一個極其神秘的形象。然而,正是這份神秘讓布朗肖充滿吸引力,吸引著越來越多的人將目光投向這位法國20世紀著名的“隱匿者”。

      一、布朗肖的文學空間

      1. 以“文學”為中心的寫作

      布朗肖一生著述頗豐,不僅寫作了《文學空間》(L’Espacelittéraire)、《無盡的對話》(L’Entretieninfini)、《未來之書》(LeLivrevenir)、《火的部分》(LaPartduFeu)、《災異的書寫》(L’Ecrituredudésastre)、《來自別處的聲音》(LaVoixvenued’ailleurs)等理論性書籍,還創(chuàng)作了《黑暗托馬》(Thomasl’obscur)、《死亡判決》(L’Arrêtdemort)、《最后之人》(LeDernierhomme)、《至高者》(LeTrès-Haut)、《等待遺忘》(L’Attentel’oubli)等小說或敘事作品。他的作品以艱澀難懂著稱,令人難以接近,從整體上體現(xiàn)出分散性的特質。一方面,他的許多著作,如《未來之書》、《無盡的對話》、《火的部分》等,都是由相互獨立的文章集結而成,這些文章一開始發(fā)表在不同的刊物上面,并不存在任何預先的體系將它們統(tǒng)一起來。另一方面,布朗肖的其他作品,如《災異的書寫》、《等待遺忘》等,都是由一些相對獨立的段落組成,沒有標題,也不分章節(jié),僅由紙張上的空白間隔開來,屬于片段式的寫作,因此自然體現(xiàn)出分散性的特征。

      不過,布朗肖作品的分散性特征不僅體現(xiàn)在形式方面,還體現(xiàn)在其思想本質方面。布朗肖與海德格爾(Martin Heidegger)一樣,都認為提問是思考的開始,而且布朗肖也區(qū)分出了兩種不同的提問方式。布朗肖曾在《無盡的對話》“最深刻的問題”*Maurice Blanchot, 《 La question la plus profonde 》, dans L’Entretien infini. Paris : Gallimard, 1969. p. 12.一文中指出:在所有提問中,分為兩種不同的提問方式:一種是“總體提問”,假設有一個總體的真理在前方等待我們,進行提問是為抵達那個總體;另一種則是“深度提問”,是與“總體提問”相對應的,不以總體為目標,而是不斷逃離,不斷深化問題的提問方式。布朗肖在他的思考中進行的就是深度提問。這樣一種提問方式決定了布朗肖的寫作風格:不是通常的提出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式的論述型文章,而是在提出問題后,不斷圍繞這個問題提問、思考,不斷深化這個問題本身。如果說“總體提問”總是將我們引向某個結論,那么“深度提問”就是讓我們逃離任何固定的結論。這樣一來,想要用哲學話語從整體把握布朗肖的思想將變得不再可能。比利時哲學家弗朗索瓦茨·科林(Fran?oise Collin)就在《布朗肖與寫作問題》的前言中直言不諱地說道:“這世間存在著一些危險無比的事情,想要從哲學角度闡釋布朗肖作品的意圖應該就算一種(……)想要抓住布朗肖作品重點的做法,其實就是任由其重點流失?!?Fran?oise Collin, Maurice Blanchot et la question de l’écriture. Paris : Gallimard, 1971. p. 11.

      當然,這并不是說布朗肖的思想不存在任何中心。我們會發(fā)現(xiàn),在布朗肖的所有作品中,無論是理論性著作,還是評論性或敘事性著作,不同文體間的界限已經非常模糊,讓人捉摸不定。但是,無論哪種類型的作品,只要布朗肖開始言說,我們總能感受到他在朝著某個我們看不見的方向靠攏,那個方向就像是夜空中的北斗星,總是指引著布朗肖思想的前進。通過閱讀布朗肖作品,我們幾乎可以肯定,文學就是那個始終指引著他思想前進的中心。只不過布朗肖對文學進行的是“深度提問”,因此自始至終未給出“何為文學”的答案,而是圍繞這個問題,通過考察寫作者的寫作經驗,來不斷追問文學的本質以及文學如何成為可能。這樣的追問方式極具摧毀力,在追問過程中,所有現(xiàn)存的確切文學理論都失去了其賴以存在的根基,所有人們通常對文學持有的觀念,以及所有有關文學、寫作、寫作者、讀者的理念都遭到了徹底的顛覆。

      然而,正是通過對文學顛覆式的追問以及對寫作經驗的考察,布朗肖向我們敞開了一個完全不同于現(xiàn)實世界的空間。在這個空間中有行動的主體(寫作者),有指導行動的思想(寫作),還有行動的目標(文學),但是所有這些主體、思想與目標似乎都在現(xiàn)實世界的基礎上發(fā)生了徹底的翻轉:行動主體恰恰已經失去主體性;思想恰恰已經超出任何現(xiàn)有的哲學思想界限;目標永遠無法抵達;就連作為意義載體的語言在那里也已經失效,變成意象被擱置起來。布朗肖稱這個空間為“文學空間”。

      2. “文學空間”

      “文學空間”這一概念在布朗肖的文學思想中占據(jù)著核心的位置。在布朗肖那里,“文學空間”首先是一個讓寫作成為可能的特殊行動空間。這個空間必將不同于我們所熟悉的現(xiàn)實世界空間,因為寫作者在這個空間中所追尋的目標是文學。在布朗肖那極具摧毀性的追問過程中,一切有關文學的理論和理念都開始動搖,照耀在文學上的光亮已經熄滅,文學不再是這樣或那樣確切的理念,而是變成一個被不斷追尋的目標。于是,寫作將變成一個不斷逃離的過程,在追尋文學的過程中,寫作者需要不斷超越“存在”的界限,在擺脫主體性的束縛后,繼續(xù)在黑夜中追尋。但這注定是一場孤獨、絕望的旅程。寫作者永遠無法抵達文學,因為“存在”最后的界限永遠無法被超越,這個界限在列維納斯(Emanuel Levinas)那里被稱作“il y a”,在布朗肖這里被稱作“中性”(neutre)。正是在這個“存在”始終無法逾越的“鴻溝”(abme),這個波德萊爾筆下的“深淵”(gouffre)*Maurice Blanchot, 《 L’échec de Baudelaire 》, in La Part du Feu. Paris : Gallimard, 1949, p. 136. 在文中,布朗肖引用了波德萊爾的一首詩,詩的題目就叫做《深淵》(Gouffre)。中,隱藏著寫作和作品的源頭,也就是文學。于是,我們看到,寫作者的寫作過程其實就是不斷向著作品源頭前進的過程,但這個源頭永遠無法抵達。由此形成的空間將是一個中性的空間,在這個空間中,寫作者已經走出主體性,并在虛無的黑夜中繼續(xù)前行,不斷嘗試著超越“存在”最后的界限。但是,由于中性永遠無法被超越,目標永遠無法抵達,于是這個空間同時也將是一個無限的空間:寫作永遠無法完結,“未來之書”*Maurice Blanchot, Le Livre venir. Paris : Gallimard, 1959. “未來之書”既是布朗肖這本著作的題名,也是該書中收錄的一篇文章的題名。永遠處在“將到”的維度,寫作者只能以永遠無法抵達之文學為目標,不斷重新開始與重復著寫作行動。

      對布朗肖而言,“文學空間”除了是讓寫作成為可能的行動空間外,還是讓文學作為沉默得以顯現(xiàn)的作品空間。根據(jù)布朗肖的說法,在作品的源頭即文學那里會產生一種源頭的聲音,這個聲音就像是無盡的“竊竊私語”(murmure)*Maurice Blanchot, L’Espace littéraire. Paris : Gallimard, 1955, p.241.,通常無法被人察覺,而寫作者恰恰是察覺到這個源頭聲音的人,并在這個聲音的吸引下開始寫作。作品于是伴隨著寫作行動展開,但在這個過程中,作品的源頭始終處于缺失(manque)狀態(tài),因為寫作者永遠無法抵達文學,源頭的聲音因此永遠無法被真正聽清。作品源頭的缺失將吸引著作品始終朝著其源頭走去,這樣的內部張力會形成一個特殊的空間,這個空間蘊藏在作品之中,作為作品的固有部分,隱藏在構成作品的詞句后面。在這樣一個空間中,來自“外面”(dehors)的“源頭聲音”將產生回響,發(fā)出能夠被讀者聽見的聲音。這個回蕩在作品空間的聲音通常被我們稱為敘事聲音。于是,當讀者閱讀作品時,首先意味著的將不是對作品意義的接受,而是與這個空間的相遇,也就是沉浸到這個空間之中,從而得以聽見在這個空間中回響著的敘事聲音。不過,這個敘事聲音卻是一個“無人稱”的聲音,也就是一個源頭缺失的聲音,它總是指向其源頭即文學,并宣告著其源頭的缺失。于是,當讀者聽見敘事聲音時,文學便作為一種缺失,以沉默的方式在作品空間中顯現(xiàn)。

      我們看到,在布朗肖那里,寫作者、讀者與作品之間的關系已悄然發(fā)生改變:“寫作”一詞從此不再是一個及物動詞,而是一個不及物動詞,因為寫作不再以產生作品為目標,而是變成一種追尋文學的進程;寫作所產生的作品承載的也不再是意義,而是讓文學作為沉默得以顯現(xiàn)的文學空間;讀者不再是作品意義的接受者,而是通過閱讀再次激活文學空間的鑰匙。

      正是從文學寫作出發(fā)進行提問,布朗肖打開了這個“文學空間”,在德里達看來,這正是布朗肖思想最具原創(chuàng)性之處,因為“由此打開的領域是哲學無法直接進入的”*Jacques Derrida, in 《 Sur les traces de Maurice Blanchot 》, émission radiophonique citée. 本文參考自:Christophe Bident, Maurice Blanchot, partenaire invisible, Champ Vallon, 1998, p. 37.。正是從這一獨特的空間出發(fā),從《無盡的對話》以及《災異的書寫》開始,布朗肖從對文學的思考轉到對哲學的思考。他開始討論列維納斯的絕對他者理論以及巴塔耶(Georges Bataille)的內在經驗,開始論證對黑格爾否定辯證思想、尼采的虛無主義等思想的超越,他還開始思考“共同體”、“友誼”等主題??梢哉f,他思考的對象紛繁復雜,但他思考的出發(fā)點卻從未離開過這個特殊的空間。正是從這一空間出發(fā),布朗肖讓所有那些被他思考的對象都獲得了全新的命運。

      3. 作為思想范式的寫作

      可以說,對這樣一個特殊的思想領域即“文學空間”的展開構成了布朗肖思想的核心。通過展開文學空間,布朗肖將寫作行動變成了一種全新的思想范式。我們看到,文學是存在于這個空間的終極目標,是寫作者想要追尋的“絕對真理”。這個“絕對真理”并不像黑格爾(Hegel)所說的“絕對精神”那樣是“存在”終極的可能性,而是源頭的絕對不可能性本身。在黑格爾看來,“存在”是通過對世界認識的不斷完善,逐漸抵達作為“絕對可能性”的“絕對精神”,從而產生對世界的客觀意識。然而,寫作行動則是朝著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它不是對世界的不斷認識,而是對寫作或思想源頭的追尋。這樣一來,通過寫作,主體的行動將不再是對客體的把握,而是在自身基礎上對自身的超越,是通過思想本身去探尋思想的源頭。

      對思想的源頭之思一直以來都是西方哲學關注的本質問題之一。在西方形而上傳統(tǒng)中,人們總會假想一個超驗的思想源頭,這個源頭可能以上帝或其他形象出現(xiàn),正是這個永遠無法企及的源頭支配著“存在”的思想。超驗源頭的思想最終在黑格爾那里得到完結,因為在他那里,思想源頭與“存在”被統(tǒng)一在了“絕對精神”中,而這個“絕對精神”將在時間的盡頭被完成。于是,形而上框架下的思想源頭在黑格爾思想中被抵達,由此形成了絕對真理。然而,哲學并未就此終結。胡塞爾(Edmund Husserl)首先看到了這個真理的界限,通過考察黑格爾思想,胡塞爾發(fā)現(xiàn)時間性是這個真理的一部分,時間變成了真理的界限*E. Husserl, Expérience et jugement, trad. de D. Souche. Paris : PUF, 1970, p.315-316. 本文參考自:Fran?oise Dastur, La mort : essai sur la finitude. Paris : PUF, 2007, p.14-15.。海德格爾則看到了籠罩在自柏拉圖以來哲學家身上的形而上企圖,這一企圖在黑格爾那里達到了頂點。為走出形而上假設,海德格爾雖然依舊承認思想源頭不可思,但拒絕為思想假設一個超驗的源頭。思想源頭之所以不可思,是因為“存在”是有界限的,海德格爾的思想就開始于對這個有限的“存在”——“此在”(德語:Dasein)的定義?!按嗽凇弊罱K被定義為“向死而生”(être-pour-la-mort),死亡成為“存在”的終極界限,是讓“存在”成為可能的“不可能性”本身(la possibilité des impossibilités)。布朗肖在海德格爾思想的基礎上繼續(xù)思考,他并不滿足于將死亡視作“存在”的界限,視作使生命產生意義的“不可能性”,而是嘗試突破這個界限,進入到“不可能性”維度本身,繼續(xù)追尋思想的源頭。于是,布朗肖提出“為了死亡而寫作”*Maurice Blanchot, 《 La mort possible 》, dans L’Espace littéraire. Paris : Gallimard, 1955, p.111. 法語原文:“écrire pour pouvoir mourir”,“為了能夠死亡而寫作”,這里的死亡不再是我們通常所理解的作為概念的死亡,而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由寫作行動打開的“文學空間”就是寫作者突破自身界限,進入到“不可能性”的維度從而繼續(xù)追尋思想源頭的空間。寫作者在這個空間中嘗試超越“存在”的最后限度,超越死亡,與思想的源頭相遇。誠然,布朗肖最終發(fā)現(xiàn),作為“存在”終極限度的“中性”無法被超越,思想源頭也永遠無法被抵達,但它們最終卻可以作為不可視的沉默顯現(xiàn)在寫作行動蘊藏于作品中的文學空間之中。這個顯現(xiàn)在文學空間中的沉默才是布朗肖所找到的“存在”思想的最終限度。

      可以說,在尋找“存在”思想源頭的道路上,布朗肖是走得最遠的那一個:他沒有駐足在任何邊界,簡單地將思想源頭假設為“不可思之物”(impensable),將源頭排除在思想范圍之外,而是通過寫作在文學空間中繼續(xù)追尋。在追尋過程中,“存在”的最后界限得以顯現(xiàn)。寫作于是變成一個進程,變成對源頭的不斷追尋,寫作所產生的作品也不再是意義的載體,而是承載著一個特殊的空間,在這個空間中,思想不可視的源頭作為沉默得以顯現(xiàn)。

      二、布朗肖文學思想的形成

      1984年,在《新觀察者》報刊20周年之際,布朗肖應邀發(fā)表了一篇名為《相遇》*Le Nouvel Observateur, n°1045, novembre 1984, p.84. Le texte de Blanchot parat dans un dossier intitulé 《 1964—1984 / les grands tournants 》. 本文參考自Eric Hoppenot, Tabate Dominique(dir). Maurice Blanchot. Paris : Editions de l’Herne, 2014, p.14.的文章。文章篇幅極小,寥寥幾字,布朗肖借報刊周年之際追憶自己的一生。在77歲時,當他回想起過往,他愿意提筆寫下的,卻唯有以下幾次相遇:1925年與列維納斯在斯特拉斯堡的相遇,以及那個時期對胡塞爾、海德格爾的閱讀;1940年與喬治·巴塔耶和勒內·夏爾(René Char)的相遇,以及他們對極限經驗的探討;1947—1957年長達十年的孤獨寫作;最后,1958年與羅伯特·昂戴爾姆(Robert Antelme)及其朋友的相遇,以及他們對苦難的探尋。就這樣,布朗肖的一生被濃縮在了這短短的幾行字中,似乎正是這幾次相遇點亮了他的人生,為他的思想標明了航線。其中,對布朗肖思想形成起關鍵性作用的,當數(shù)他與列維納斯的相遇,以及他們對海德格爾的共同閱讀。

      1925年,布朗肖與列維納斯相遇在斯特拉斯堡大學,他們因極其相似的思想和完美契合的心靈迅速發(fā)展為摯友,并最終將這份友誼維持一生。列維納斯是布朗肖唯一用“你”稱呼的密友,在布朗肖心中,此次“喜悅的相遇點亮了他本黯淡無光的生命”*Lettre de Maurice Blanchot Catherine David, 《 Penser l’apocalypse 》, 10 novembre 1987, publiée in Le Nouvel Observateur, 22 janvier 1988, p.79. 本文參考自Christophe Bident. Maurice Blanchot, partenaire invisible. Paris: Champ Vallon, 1998, p. 44.。早在德國現(xiàn)象學被介紹到法國之前,布朗肖便與列維納斯一同接觸到了胡塞爾和海德格爾的作品,并不時進行討論。布朗肖在寫給友人的一封信中說道:“要是沒有列維納斯,我將無法讀到《存在與時間》。對這本書的閱讀在我的思想中激起了真正的震撼,一個偉大的事件就此誕生。時至今日,這一震撼依舊無法在我的記憶中平息?!?Ibid.我們看到,海德格爾點亮了布朗肖的思想空間,而列維納斯就是將這束光帶到布朗肖生命中的人。此后,海德格爾對布朗肖的思想產生了持久本質的影響。閱讀布朗肖,我們會發(fā)現(xiàn),在他的寫作背后無時無刻不充斥著海德格爾的影子。布朗肖對死亡的特別關注,對沉默以及遺忘的不斷追尋,對文學及藝術的深度思考,以及對語言的格外興趣等,很難不讓我們聯(lián)想到海德格爾的思想,尤其是其后期的思想。布朗肖在言說“存在”時總是充滿“海德格爾式的口吻”,即便他極少在作品中提及海德格爾的名字,但他所有的哲學思考似乎都是以海德格爾思想為起點的。

      不過,布朗肖是以自己獨特的方式發(fā)展海德格爾思想的,這得益于他進入思想之切入點的獨特性:文學。在法國,以馬拉美(Stéphane Mallarmé)和瓦雷里(Paul Valéry)為代表的法國詩人一直追求著某種被稱作“文學本質”的東西。在他們看來,“文學就是文學”,寫作就是為了抵達“純粹的文學”。他們追求著語言的自治,致力于創(chuàng)建“字詞的王國”,尋求語言的沉默。所有這些思想都吸引著布朗肖。對文學本質的特別關注使布朗肖轉向了對文學經驗的考察,通過研究卡夫卡(Franz Kafka)、荷爾德林(Friedrich H?lderlin)、里爾克(Rainer Maria Rilke)、馬拉美、薩德(Marquis de Sade)、波德萊爾、勒內·夏爾、讓-路易·弗萊(Jean-Louis Forêt)等人的寫作經驗,布朗肖始終思考著何為文學、文學如何成為可能的問題,以及文學與死亡的關系。在對這些問題的思考過程中,布朗肖不可避免地與海德格爾對存在、語言、死亡、沉默等主題的思考相遇。海德格爾本身對藝術有著獨到的見解,布朗肖的藝術觀與海德格爾有著相同的起點,正如列維納斯所說:“海德格爾與布朗肖都對傳統(tǒng)藝術觀進行了顛覆,都不再認為藝術追求的是現(xiàn)實世界背后的理想世界,而是認為藝術就是光亮。但在海德格爾那里,藝術是來自天上的光亮,正是這個光亮構成了世界;而在布朗肖那里,這個光亮卻來自地底,是黑暗的光亮,會讓世界消解?!?Levinas Emmanuel, Sur Maurice Blanchot, Montpellier, Fata Morgana, 1975, p.23-24.這就是說,布朗肖雖然沿著海德格爾的思想路徑前進,但并未在海德格爾曾轉身的地方駐足,而是繼續(xù)前行,“將世界帶回到其源頭,回到‘竊竊私語’,回到一個總是還不夠從前的深刻從前”*Ibid.。

      海德格爾對法國20世紀思想家的影響毋庸置疑。2015年,簡尼科·多米尼克(Janicaud Dominique)在《海德格爾在法國》一書中指出:“在過去的五十年內,海德格爾儼然已成為所有法國哲學家的老師”*Janicaud Dominique, Pettigrew David. Heidegger in France, New York,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2015, p.3.,而且“法國人似乎比德國人更能理解德國的哲學家,比如尼采和海德格爾,從而創(chuàng)造出了專屬于法國的尼采思想和海德格爾思想”*Ibid.。對于這個“專屬于法國的海德格爾思想”而言,布朗肖無疑起到了重要的引進作用,他與列維納斯一道為法國思想家?guī)砹藙e樣的海德格爾思想的力量。事實上,正是布朗肖與列維納斯在斯特拉斯堡的相遇,讓他們得以一起靠近海德格爾,并以極其相似的方式將海德格爾的思想帶到法國,從而影響了大批法國知識分子。這就是為何,德里達曾在獻給列維納斯的專著《永別》(Adieu)一書中寫道:“莫里斯·布朗肖與列維納斯的友誼是一份恩賜,是我們時代的福祉?!?Jacques Derrida, Adieu, Emmanuel Levinas. Paris : Galilée, 1997, p.20.考慮到布朗肖思想對大批重要的法國20世紀思想家產生了重要影響,這無疑對海德格爾在法國思想界的接受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三、布朗肖文學思想的影響及接受

      1. 布朗肖與他的時代

      布朗肖生于20世紀的法國,但卻似乎并不屬于那個年代:他的小說被同時代人薩特評價為“夏爾·莫拉(Charles Maurras)的弟子”*見:Michael Holland, 《 The Time of his Life 》, Blanchot’s epoch. Edinburgh :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2007, p.47.;夏爾·莫拉(1868~1952),法國19世紀記者、文論家、政治家、詩人,法蘭西學院教授,以寫作論戰(zhàn)性強聞名。,他與巴特(Roland Barthes)進行的是一場“古老的對話”*Eric Marty, 《 Maurice Blanchot, Roland Barthes, une ‘ancienne conversation’ 》, Les Temps Modernes 2009/3 (n°654), p. 74.。在喧囂熱鬧的法國20世紀思想熱潮中,他也幾乎沒有留下痕跡。據(jù)凱文·哈特(Kevin Hart)和杰弗里·哈特曼(Geoffrey Hartman)在《反抗的力量:論布朗肖》一書中所說,1966年在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召開的著名結構主義研討會上,也就是德里達發(fā)表他那篇著名的《人類科學話語中的結構、符號和游戲》文章時,布朗肖依舊鮮被提及。*Kevin Hart, Geoffrey Hartman. The Power of Contestation — Perspectives on Maurice Blanchot, Baltimore and London: 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2004. p. 13.

      布朗肖以作品晦澀難懂著稱,因而被視作“法國20世紀最難懂的作家”*Geoffrey Hartman, “Maurice Blanchot: philosopher-novelist”, Chicago Review, Vol. 15, No. 2 (Autumn, 1961), p.1.。當人們論及布朗肖時,總不免將之與“黑暗”、“沉默”、“不可視”等字眼聯(lián)系在一起:克里斯托夫·畢當(Christophe Bident)稱之為“不可視的合作者”,凱文·哈特將之形容為“黑暗的凝視”,法國《文學雜志》稱之為“神秘的布朗肖”。所有這些詞匯都或多或少反應出了布朗肖所選擇道路之艱難。他自己總是談論著孤獨、死亡與沉默,即便他偶爾也會談及友誼、交流和“共同體”,但這些我們看似熟悉的字眼在他那里卻完全改變了模樣,立即變得陌生起來。他似乎并不是在我們中間言說,他的聲音仿佛來自地底深處。通過對文學本質的不斷追尋,布朗肖仿佛在20世紀的西方思想中形成了一股黑色的力量,或者如列維納斯所說,一股來自地底深處的力量。這個力量沒有耀眼的光芒,也沒有可視的形象,從地底下來,復又消失在地面,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卻在其所到之處慢慢浸潤著人們的內心。對于這股力量,當我們想要用理性之光將它抓住時,黑暗將會被立即驅散。

      然而,正是這股黑色的力量悄然地影響著20世紀下半葉法國思想的走向。正如克里斯托夫·畢當所說,他就像是“隱秘的發(fā)動機”,不斷為法國20世紀思想家輸送著養(yǎng)料。喬治·巴塔耶稱這位摯友為“20世紀最具原創(chuàng)性的思想家”,指出“他為我們帶來了最新奇的視角,揭示出了人類‘存在’視野中最出乎意料的東西”*Georges Bataille, “Maurice Blanchot”, Une liberté souveraine, textes and interviews collected and introduced by Michel Surya, ( Vendme ; Farrago, 2000 ), p.67. 本文參考自 Kevin Hart, Geoffrey Hartman. op. cit. p. 1.。列維納斯在《論布朗肖》一書中說道:“布朗肖對藝術和文學的思考有著最崇高的野心,他的作品位于所有評論與闡釋之上。(……)他思考的不是哲學,不是說低于哲學,而是因為他在哲學中沒能看到‘最后的可能性’,同時在‘我能’的可能性本身中也沒能看到人類的界限。”*Emmanuel Levinas, Sur Maurice Blanchot, Montpellier, Fata Morgana, 1975. p. 9.米歇爾·???Michel Foucault)年輕時就夢想成為布朗肖一樣的人;始終思考著如何走出主體哲學的??聸]能在薩特那里找到共鳴,在梅勒-龐蒂(Maurice Merleau-Ponty)的語言現(xiàn)象學那里也沒能找到足夠的慰藉,直到最后被布朗肖對“瘋癲”的闡釋,以及他那“無法言說‘我’的狀態(tài)”所深深吸引。在??驴磥?,“通過將文學視作一種經驗,布朗肖將我們帶離了那個從笛卡爾一直延伸至胡塞爾的主體哲學”*見:Michel Foucault, The Order of Things : An Archeology of the Humain Sciences, n. trans. (London: Tavistock Publications, 1970), 383-84. 本文參考自Kevin Hart, Geoffrey Hartman. op. cit. p.7.。德里達也從不吝惜他對布朗肖的贊美之辭,他曾回憶稱,布朗肖是“讓他思考最多且最經常啟發(fā)他思考的作家之一”*Jacques Derrida, “Pas”, Gramma, p.3-4. “Lire Blanchot I”, 1976. 本文參考自Kevin Hart, Geoffrey Hartman. op. cit. p.7.。至于布朗肖對法國20世紀思想家的影響,哈特與哈特曼在《反抗的力量:論布朗肖》中做出了很好的總結:“一方面,布朗肖激勵著那些認為有必要超越現(xiàn)象學進行思考的年輕哲學家,比如拉庫-拉巴特(Philippe Lacoue-Labarthe)和南希(Jean-Luc Nancy);另一方面,那些拋棄現(xiàn)象學、嘗試擺脫所有超驗思想進行思考的哲學家也對他青睞有加,比如德勒茲(Gilles Deleuze)和???;最后,他還深刻改變了包括杜拉斯(Marguerite Duras)、讓-路易·弗雷、羅杰·拉波爾特(Roger Laporte)等作家,還有包括勒內·夏爾、米歇爾·德吉(Michel Deguy)以及埃德蒙·雅貝斯(Edmond Jabès)等詩人的寫作活動?!?Kevin Hart, Geoffrey Hartman. op. cit. p.11.

      可以說,在20世紀的法國,尤其是在那些杰出的知識分子中間,布朗肖從來都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物。1976年,德里達在美國《語法》(Gramma)雜志上發(fā)表第一篇關于布朗肖的文章《步伐》。他在文章中說道:“布朗肖已經走在我們的前面,在前方等待我們的到來,等待著被我們閱讀與重新閱讀?!?Jacques Derrida, op. cit.時隔近40年, 埃里克·何博諾(Eric Hoppenot)在2014年為艾爾納出版社編寫的《莫里斯·布朗肖》手冊中也提出:“通過多年的研究閱讀,現(xiàn)在已經是時候將布朗肖視作20世紀偉大的思想家進行‘嚴肅’討論了?!?Eric Hoppenot, Dominique Tabate, [dirigé] Maurice Blanchot. Paris : Editions de l’Herne, 2014. p.11.

      2. 布朗肖思想的接受

      可以說,布朗肖對法國20世紀思想家產生了重要的影響,但這一影響是隱秘的,他并未像薩特那樣立即在法蘭西上空散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傮w說來,在學術研究與影響力方面,法國對布朗肖的研究相對滯后,一直到美國在20世紀90年代踴躍研究布朗肖后,法國國內對他的研究才開始變得活躍起來。

      在英美國家,對布朗肖的接受也經歷了漫長的過程。首先是從40年代到80年代之間,布朗肖逐漸作為小說家、小說家-哲學家的身份被介紹到美國。喬治·普萊(Georges Poulet)應該算是最先將布朗肖介紹到美國的學者之一,他為布朗肖撰寫的文章《作為小說家的莫里斯·布朗肖》1951年發(fā)表在《耶魯法國研究》期刊上。在文中,布朗肖是作為評論家和小說家被評述的。當時,普萊剛發(fā)布其重要理論著作《論人類的時間》(étudessurletempshumain)不久。即便這篇文章篇幅較小,但普萊卻很好地指出了布朗肖小說的獨特性:“布朗肖的小說是對所有生命的持續(xù)摧毀”*Georges Poulet, “Maurice Blanchot as Novelist”, Yale French Studies, No. 8, What’s Novel in The Novel (1951), p.78.、“死亡不是布朗肖小說的終結,而是‘最初的災難’”*ibid.、“沒有任何小說家不比布朗肖更具現(xiàn)實主義”*ibid. p.79.等等,從而將布朗肖與那個時代所有其他文學流派區(qū)分開來??紤]到在當時,人們正絞盡腦汁用時下的文學流派對布朗肖小說進行歸類,薩特甚至認為“人們缺乏的只是對布朗肖文體的發(fā)現(xiàn)”*Sartre, Situation I, p.142. 本文參考自:Georges Poulet, op. cit. p.81.,普萊對布朗肖小說的評介可算是別樹一幟,最大程度上將布朗肖小說的核心特征凸顯了出來。杰弗里·哈特曼也很早就將目光投向了布朗肖,不過這次是作為“哲學家-小說家”身份的布朗肖。1961年,哈特曼撰寫的《莫里斯·布朗肖:哲學家-小說家》一文被發(fā)表在《芝加哥評論》期刊上。在文中,哈特曼除對作為小說家身份的布朗肖進行評述外,還尤其探討了布朗肖作品中的遺忘主題與海德格爾遺忘概念之間的關系,以及布朗肖與黑格爾藝術觀的不同。最后,哈特曼指出:“布朗肖的獨特力量在于,他的敘事既不是哲學的,也不是嚴格意義上虛構的,而是介于兩者之間的一個模糊狀態(tài)(……)它指示出了某種介于哲學與藝術之間存在的可能性。”*Geoffrey Hartman, op. cit. p.14.哈特曼模糊地預感到了布朗肖作為哲學家的另一面,為研究布朗肖指出了不同的路徑。

      不過,在那期間,英美國家對布朗肖的接受依舊非常有限。直到1973年,布朗肖代表作《黑暗托馬》的英文譯本才由一個小出版社出版,反響平平。長久以來,布朗肖雖然被零星地討論著,卻始終沒有走進學院范疇。據(jù)哈特說,這是因為,“在布朗肖的作品中,人們并沒有找到某種有待發(fā)掘的理論或方法,以供學院研究使用”*Kevin Hart, Geoffrey Hartman. op. cit. p.14.。一直到了90年代中期,布朗肖的重要作品才開始被斯坦福大學出版社、明尼蘇達大學出版社等學院出版社出版。在所謂的“后結構主義”在美國興起20年之后,布朗肖終于以銳不可當之勢侵入校園。緊接著,相繼有各種布朗肖讀本的問世,還有各種研究布朗肖的專著出版,這股風潮同時也刮回到了法國境內。在整個過程中,德里達起到了功不可沒的作用。這位被視作開啟了后結構主義或解構主義思潮的元老級人物,嘴邊卻時常掛著對讀者而言如此陌生的名字,以至于這些追隨者再也無法忽視布朗肖的存在。

      不過,迄今為止,在所有研究布朗肖思想的著作中,最被經常提及的兩本書依舊出自法語地區(qū),一本是比利時哲學家弗朗索瓦茨·科林在1971年發(fā)表的《布朗肖與寫作問題》(MauriceBlanchotetlaquestiondel’écriture),另一本是瑪爾萊納·扎拉德爾(Marlène Zarader)在2001年發(fā)表的《存在與中性》(L’treetleneutre)。這兩本專著為其他諸多有關布朗肖的研究奠定了基礎。

      1971年,《布朗肖與寫作問題》一書問世,引起了很大的反響。在書中,科林從布朗肖思想的核心——文學出發(fā),分別從“何為文學”以及“文學如何成為可能”兩方面對布朗肖的思想進行論述,其中涉及到對“寫作經驗”、“等待”、“意象”、“中性”、“他者”等布朗肖作品中至關重要的術語的討論,最后還在這些討論的基礎上,將布朗肖思想與其他哲學家思想進行對比??屏值难芯渴浅晒Φ模芯S納斯認為其成功在于做到了“在讓布朗肖作品進入哲學語境的過程中,同時納入了針對這些作品能講的話和不能講的話”*Emmanuel Levinas, op. cit. p. 46.??梢哉f,科林用極其謹慎的哲學話語,在言說能夠言說之物的同時,讓那些無法被哲學話語談及的東西作為沉默保留,從而盡可能忠實地體現(xiàn)出了布朗肖思想的核心。在整個過程中,她雖無法用哲學話語言明何為布朗肖的思想,但卻可以向讀者展示出布朗肖的思想是如何超出哲學限度的。

      時隔30年,瑪爾萊納·扎拉德爾的《存在與中性》一書于2001年問世,作者在書中首次提出了布朗肖的“中性思想”概念,并對布朗肖的這一思想進行了深入的分析。在書中,扎拉德爾是在現(xiàn)象學的范疇下接近布朗肖思想的,她將布朗肖思想視作一種“終極現(xiàn)象”進行討論。沿著這一途徑,通過對比布朗肖與黑格爾、海德格爾等思想家的思想,她成功找到了布朗肖與另外兩位思想家分道揚鑣的起點——對黑夜(nuit)的思考:黑格爾將黑夜視作讓行動變得可能的否定性,海德格爾將之視作“存在”克服死亡的焦慮,從而自我征服的可能性,而布朗肖則將它視作思想得以產生的領域本身。在此基礎上,作者還進一步思考,在這樣一個新的起點下,思考,即她所稱作的“中性思想”如何成為可能。在后面這個部分,她參考到了布朗肖對文學的論述,但她似乎并沒有完全轉到文學,而是繼續(xù)留在現(xiàn)象學的思考領域。無論如何,扎拉德爾成功指出了布朗肖思想得以產生的特殊領域:黑夜,以及在黑夜中繼續(xù)思考的可能性,這對后來學者研究布朗肖思想意義重大。

      國內對布朗肖的研究開始較晚,至今不到十年,且相關研究較少。這當然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布朗肖作品譯入國內較晚:直到2003年,其主要文學理論著作《文學空間》才由北京大學顧嘉琛教授在國內翻譯出版,其敘事作品及其他理論作品直到2015年前后才經由南京大學出版社等相繼問世。同時,布朗肖作品本身的不易親近性也是重要原因。不過,布朗肖在國內也并不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物,他就像是個影子,一會兒躲在列維納斯、巴塔耶、福柯和德里達的身后,在他們的思想中留下痕跡,但永遠不讓人抓住;一會兒又躲在羅蘭·巴特的身后,他們對文學的思考并不相同,但卻都從“中性”一詞中汲取養(yǎng)分。一方面激起人們的好奇心,另一方面卻不讓人輕易接近:這就是為何布朗肖在我們中間也總是呈現(xiàn)出神秘的形象。目前,國內主要研究布朗肖的學者是朱玲玲,她于2012年完成博士論文《“自我之獄”與“外邊”》,并在之后幾年發(fā)表多篇有關布朗肖的重要文章,主題涉及布朗肖有關死亡、語言等的論述*朱玲玲. 《布朗肖的語言觀》. 外國文學,2011年第4期,第126—160頁;《自殺與主體性》. 法國研究,2011年第81期,第1—9頁。。此外,還有其他學者研究布朗肖文學思想中聲音和沉默*耿幼壯. 《文學的沉默——論布朗肖的文學思想》. 外國文學研究,2014年第5期,第73—80頁。、比較布朗肖與列維納斯在“il y a”方面的差異*王嘉軍. 《“il y a”與文學空間:布朗肖與列維納斯的文論互動》. 中國比較文學,2017年第2期(總第107期),第116—142頁。、經由福柯研究布朗肖對友誼的論述*汪民安. 《語言與友誼中的沉默——??聦Σ祭市さ慕庾x》. 求是學刊,2014年2月第41期,第15—22頁。、比較布朗肖與巴特的文學思想*鄧剛. 《布朗肖和巴特論作者之死》. 當代作家評論,2016年4月,第200—207頁。等??傮w說來,國內對布朗肖的研究才剛剛起步,國內讀者對布朗肖作品的接受也還尚需時日,這有賴于出現(xiàn)越來越多的學者投入到對布朗肖作品的研究中。

      結 語

      我們看到,布朗肖對文學的思考構成了其思想的核心。通過對文學及文學沉默的不斷追尋,布朗肖向我們展開了一個特殊的行動與思想空間。在這樣一個空間中,主體行動將超越本體論、視覺中心主義等哲學思想,現(xiàn)存哲學的界限因此被打破。正是從這個空間出發(fā),布朗肖思考著文學、死亡、中性、沉默等,并讓所有他思考的對象獲得全新命運。這個空間被列維納斯稱作“地底深處”,它是“黑夜”,是“不在場”,是布朗肖產生“黑色力量”的地方。拉波爾特、弗雷、熱內·夏爾、杜拉斯等作家,以及在某種程度上,巴塔耶、列維納斯、德里達、南希、拉庫-拉巴特等思想家,都曾被這股“黑色力量”觸及,他們也都因各自的寫作或思考活動進入了那個空間,最終讓自己的思想突破了某種叫做“主體性”的限度,來到了“相異性”或“差異”的維度。因此,通過研究布朗肖的文學思想,我們研究的不僅是讓布朗肖思想成為可能的空間,同時還是讓所有這些作家和思想家活動成為可能的空間。這將不僅有利于對布朗肖思想的接受,而且還將為理解其他作家或思想家提供全新的視角。

      鄧剛. 《布朗肖和巴特論作者之死》. 當代作家評論,2016(4):200-207.

      耿幼壯. 《文學的沉默——論布朗肖的文學思想》. 外國文學研究,2014(5):73-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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