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因斯坦也熱衷“心靈雞湯”

■文/許民彤

刊于2017年10月26日《文匯報》的一則《愛因斯坦“心靈雞湯”拍出高價》報道，吸引了我們的視線。95年前，物理學(xué)家阿爾伯特·愛因斯坦在一家酒店留下兩張寫有他對幸?！袄碚摽偨Y(jié)”的便箋。2017年10月24日，這兩張便箋分別以156萬美元和24萬美元在耶路撒冷拍賣會成交。

主持這次拍賣會的“贏家拍賣行”說，愛因斯坦的這張“幸福論”便箋，拍前估價為5000至8000美元，當(dāng)天以2000美元的價格起拍，經(jīng)過大約20分鐘的競拍，兩名電話競拍者進入“對決”，這張便箋最終由其中一人拍得，“這一價格創(chuàng)下以色列類似文件的拍價紀錄”。拍賣行發(fā)言人梅尼·查達德透露，買主是一名不愿公開姓名的歐洲人。愛因斯坦的另一張寫在白紙上，內(nèi)容為“有志者，事竟成”的便箋，則以24萬美元成交。

愛因斯坦這兩張關(guān)于“幸福論”的便簽是怎樣寫成的？按照法新社說法，兩張便箋寫于1922年，當(dāng)時愛因斯坦憑借相對論獲得諾貝爾獎不久，正在日本進行巡回演講。拍出156萬美元的便箋，是愛因斯坦當(dāng)時在下榻的日本東京帝國大酒店使用信紙寫的。

賣家透露，愛因斯坦當(dāng)時接到一名信差傳遞的信息，但可能這名信差不愿接受小費，或愛因斯坦手頭沒有零錢，但又不想讓信差空手而歸，于是在便箋上用德語寫下了關(guān)于“幸福論”的話語——“相比紛紛擾擾地追逐成功，寧靜謙遜的生活更讓人快樂”，充當(dāng)給信差的小費。愛因斯坦還對信差說：“如果你夠幸運，這些筆跡會比一般小費值錢多了?！?/p>

媒體在報道此則拍賣新聞時用了這樣的評論：“愛因斯坦隨手寫下的‘心靈雞湯’拍出高價”。這是指愛因斯坦便箋的文化價值、收藏價值高，還是名人價值抑或是他的“心靈雞湯”價值高？如果用現(xiàn)在的流行文化眼光和審美趣味來看，愛因斯坦的“幸福論”，倒還真有點“雞湯”意味。

事實上，愛因斯坦的一生除了給人類留下了光子假設(shè)、狹義相對論、廣義相對論等科學(xué)貢獻外，還留下眾多關(guān)于科學(xué)、真理、成功、天才、理想、事業(yè)、人生價值、教育、倫理等深刻的理論思考和名言警句。如今，這些名言警句或被我們后人看作了“心靈雞湯”。

愛因斯坦的這段“幸福論”——“相比紛紛擾擾地追逐成功，寧靜謙遜的生活更讓人快樂”，其實是講虛假紛擾的成功與寧靜謙遜的生活哪一個更“幸?！薄翱鞓贰钡膯栴}。愛因斯坦給予了我們?nèi)松烤乖鯓硬拍芨袃r值的鮮明答案。

這段話使筆者想起了愛因斯坦的另一段話：“人是為別人而生存的——首先是為那樣一些人，他們的喜悅和健康關(guān)系著我們自己全部的幸福，然后是為許多我們所不認識的人，他們的命運通過同情的紐帶同我們密切結(jié)合在一起。我每天上百次地提醒自己，我的精神生活和物質(zhì)生活都依靠著別人（包括活著的和死去的）的勞動，我必須盡力以同樣的分量來報償我所領(lǐng)受了的和至今還在領(lǐng)受著的東西。我強烈地向往著儉樸的生活，并且常為發(fā)覺自己占有了同胞過多的勞動而感到難以忍受?！彼@是在說，作為個體的我們生存于世，其實都是離不開社會，離不開他人的，我們生活的幸福與他人的工作、對社會的奉獻關(guān)系密切。正因此，他“常為發(fā)覺自己占有了同胞過多的勞動而難以忍受”，而“強烈地向往著儉樸的生活”，為社會、他人做得多一些，而領(lǐng)受社會、他人的勞動和貢獻少一些，“只有利他的生活才是值得過的生活”，對自己充滿了道德自省和自我批判的精神。

字里行間所折射出愛因斯坦，并非僅只是一位偉大的科學(xué)家，他對“幸福”的思考，他對人生諸多課題的論述，正是他作為哲學(xué)家對這些問題的思索。

這使筆者想到當(dāng)下文化語境中，流行的“心靈雞湯”到底有沒有用的問題?！靶撵`雞湯”的流行，主要源于當(dāng)代社會人們的情感需求、心靈訴求，卻也暴露了其尋求“快速、直接、明了”的通用解決公式，所免不了的淺顯。它不能面對真實復(fù)雜的社會現(xiàn)實，甚至動輒以唱人生高調(diào)、許一個虛假的理想化場景來麻痹受眾意志的弊端。

盡管大家對“心靈雞湯”尤其是充滿人工添加意味的“偽心靈雞湯”感到不滿、厭惡和不屑，但我相信，讀者還是歡迎像愛因斯坦通過畢生踐行和感悟所寫下的優(yōu)秀處世格言那樣的箴言（要一定給它戴上“心靈雞湯”的帽子，也就戴吧）。相信它們能夠幫助人們體察和感悟社會生活，為人生和社會中潛在的問題、現(xiàn)實中人們內(nèi)心的困惑和沖突提供一些解決的可能性，也能啟迪人們應(yīng)擁有怎樣的生存態(tài)度、平和心態(tài)和人生智慧，體現(xiàn)出科學(xué)大家的人文關(guān)懷

愛因斯坦的這些話，就算被封為“心靈雞湯”，其中所包含的幸福認知、道德勸誡、人生價值等，不是起到了有益于世道人心的作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