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喱或洋蔥

沈嘉祿

本人第一眼看到活生生的印度人，是20世紀(jì)70年代當(dāng)學(xué)徒時，我們單位樓上住了一戶印度人家，他家有三姐妹，皮膚黑，鼻梁挺，眼睛大，會說上海話，長得也算漂亮，可能是混血兒吧。不久，黑白電影《拉茲之歌》重見天日，大街小巷到處傳唱《流浪者之歌》，那股“我是無賴我怕誰”的浪勁讓人又煩又愛。再后來，金陵東路上開了一家印度餐廳，這家餐廳的前身是里弄食堂，里弄大媽燒印度菜是豬八戒上轎——頭一回?？оu飯是主打，咖喱牛肉、咖喱土豆、咖喱茄子、咖喱魚塊是偏將軍。有老上海指出：印度人不吃牛肉的！大媽回答倒也爽氣：紅頭阿三誰會到這里來吃飯啊。

后來，有一位在東亞諸國做生意的朋友告訴我，印度菜的特點(diǎn)就是兩個字：咖喱。他們基本吃素，各種蔬菜，洋蔥、土豆、花椰菜、南瓜等，在咖喱的幫助下，一鍋燴成面目不清的樣子，然后大家席地而坐，夾面餅或拌飯，吃得嘴巴蠟蠟黃，用袖子一抹，唱歌跳舞去了。

印度的咖喱品種很多，有黃咖喱、青咖喱、黑咖喱、白咖喱，咖喱作為一種調(diào)味品，本身味道不辣，是加了辣椒后才脾氣暴躁起來的。

是不是印度人一日三餐都吃咖喱飯呢？倒也不是。許多印度人長到二十多歲還不知道咖喱的滋味呢。大多數(shù)印度人在家里吃飯，以小麥餅主打，面餅由女主人事先烙好，一張張疊起來，再將煮爛的蔬菜一坨坨分?jǐn)傇诿咳嗣媲暗慕度~上，一家人就將蔬菜放在面餅里卷起來吃，很少有湯，一般以水潤喉。

在像點(diǎn)樣子的餐廳里，肉汁成了印度菜的主要醬料，似乎有百戰(zhàn)百勝的功效。當(dāng)然，每個地區(qū)的肉汁都有明顯的地方特色，有的偏咸，有的偏酸，有的偏甜。印度人比較喜歡吃辣的，熱帶天氣嘛，頭昏腦漲胃口差，不來點(diǎn)刺激的怎么撐得下去！在一般人家的廚房里，新鮮辣椒和干辣椒也是必備的。

此外，洋蔥也是印度人家的恩物，如中國人的“布帛菽粟，須臾不可離開”。前不久我看到一則電視報(bào)道，由于農(nóng)作物歉收，印度副食品市場上的洋蔥供應(yīng)量不足，價格飛漲。國際問題專家認(rèn)為：再這樣下去可能會造成社會動蕩。

單憑這一點(diǎn)，我倒很想跟印度的領(lǐng)導(dǎo)人說一句：跟中國關(guān)系搞好了，洋蔥歉收根本不是問題，要多少給多少，高興起來再搭上胡蘿卜、土豆，買一送二！

印度人的烹飪技術(shù)很簡單，除了燉、煮，還有就是柴火烤。錦江飯店中樓底層就開了一家地道印度餐廳，我去吃過幾回。無論是肉、魚還是蔬菜，煮爛后每人一勺擱在盆子里，稀不稀稠不稠的，色澤并不悅目，勉強(qiáng)咽下，人均300元也打不??！前不久網(wǎng)上發(fā)布一段視頻，印度某大戶人家嫁女兒，酒也沒有，可樂也沒有，冰淇淋也沒有，給來賓吃的東西就是一張蕉葉上的幾樣糊答答的東西，好在還有一團(tuán)白飯。網(wǎng)民紛紛吐槽：阿三的婚禮也太差勁了吧。

可是，阿三們非常滿足。

（摘自《新民周刊》 圖/子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