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 玲

(上海第二工業(yè)大學 外國語學院,上海201209)

0　引言

作為計算機技術和網(wǎng)絡技術的主要代表,語料庫提供了重要的教學資源和手段,越來越多地被應用于翻譯教學中。語料庫對接翻譯教學改革,順應當今越來越技術化的語言產(chǎn)業(yè)需求,有研究者曾預測“基于語料庫的翻譯教學模式具有廣闊的研究前景和應用價值”[1]。然而,語料庫對接翻譯各教學環(huán)節(jié)的細節(jié)仍是教學研究領域的盲點區(qū),語料庫與微觀翻譯教學環(huán)節(jié)的銜接問題尚待解決[2]。國內(nèi)外有關語料庫在語言教學方面的理論與實踐探討屈指可數(shù)。一般認為語料庫應用于翻譯教學始于Baker[3]的早年文章“Corpus linguistics and translation studies:Implicationsand applications”。Bowker[4]通過實驗證明,在翻譯過程中如果譯者參照目標語單語語料庫,其習慣性表述則更為得體。國內(nèi)研究發(fā)現(xiàn),前人基于語料庫的翻譯教學研究大多參照單一種類語料庫,如英漢平行語料庫,例如：葉常青[5]對《紅樓夢》前80回“笑道”的英譯進行觀察剖析,設計翻譯教學第1課；余軍等[6]構建了基于比較翻譯教學法的教學型語料庫；李德超等[7]利用香港理工大學中文及雙語學系所研制的雙語旅游專門語料庫進行數(shù)據(jù)驅(qū)動式教學實踐等。王建新[8]認為,語料庫索引工具可以在英語教學上起到顯著作用。肖維青[9]指出,在翻譯教學中應用語料庫和索引工具,具有其他傳統(tǒng)教學工具不可替代的優(yōu)勢。然而,如何將語料庫語言學的研究成果應用于教學改革中仍然是一個難題。

筆者近年來多次將多種語料庫索引行信息應用于英語漢英翻譯教學實踐中,取得了一定的教學成效。本文以1篇漢譯英習作演說體文本《不要拋棄學問》為例,拋磚引玉地呈現(xiàn)多種語料庫索引行信息對接英語翻譯教學微觀環(huán)節(jié)的可行性步驟,探究語料庫在英語翻譯課程中的應用模式,分析語料庫索引行在任務推進、師生互動、思維拓展等方面的應用效果,探究此新模式在樹立學生正確翻譯理念、加強其思維探索、技術使用意識等方面的作用。

1　相關概念

1.1　語料庫索引行

本研究中所聚焦的索引行信息主要涉及3種類型的語料庫:通用語料庫(general corpus)(數(shù)億詞次級,力圖描述語言全貌,核查語言用法的理想?yún)⒄障?;學習者語料庫(learner corpus)(翻譯學習者語言使用樣本構成的筆語語料庫,在此特指自建的學生譯文小型語料庫);平行語料庫(parallel corpus)(語料來源于互相對應的兩種語言,即一種語言是另一種語言的譯文,用于呈現(xiàn)對譯索引)。概括來說,語料庫索引行在展示語言素材和翻譯實例方面具有大量、便捷、可篩選、更具科學性等傳統(tǒng)紙介材料不具備的優(yōu)勢,在應用翻譯研究中的作用日益顯著。例如,語料庫特有的語境共現(xiàn)界面,即語料庫索引行,提供了以檢索項居中的示例,形成注意力焦點顯示[10]。

1.2　語料庫翻譯教學

語料庫應用于翻譯教學的主要目的在于培養(yǎng)學生的“發(fā)現(xiàn)”意識和“參與”意識、“語境”意識和“技術應用”意識:在語料庫索引行所提供的自主環(huán)境中探索語言特征、語言差異、約定搭配等,形成普遍性與創(chuàng)意并存的翻譯處理;樹立正確的翻譯觀念,將“言意”作為顯性剖析翻譯策略的立足點,再將歸納總結后的語言領悟和翻譯技巧還原為內(nèi)化習慣；利用科技為語言領域尤其是翻譯領域所帶來的便利與發(fā)展,培養(yǎng)符合時代發(fā)展的學習觀。

2　語料庫在大學英語翻譯教學中的應用研究

2.1　教學實踐前期準備

語料庫索引行應用于大學英語翻譯課堂的模式,針對于選修筆者所教的“翻譯理論與實踐”課程的非英語專業(yè)大二學生。本例實踐4課時,為2016—2017春季學期第3周和第4周。選用的習作語料隸屬漢譯英教學模塊:《英譯中國現(xiàn)代散文選(一)張培基譯注》中胡適先生的演說體文本《不要拋棄學問》[11]。輔助工具包括:北京語言大學語料庫中心(BLCU Corpus Center,BCC)[12];美國當代英語語料庫(Corpus of Contemporary American English,COCA)[13];在線語料庫TED Speeches(cn-＞en):powered by CQPweb[14];檢索軟件ParaConc demo。研究開始前的準備工作包括學期第1周2課時的課程概況、相關概念(語料庫翻譯教學)介紹、教學方法與工具的初步展示等。在充分考慮學生自主性、創(chuàng)造性和互動性的基礎上,本應用模式設計如下學生活動:學生參與教學內(nèi)容的修訂與課堂重難點的確定;開展啟迪思維的課堂討論;課堂限時翻譯和語料庫檢索;小組合作完成翻譯項目;語料庫索引行分析后建立對權威譯文的批判評述;學生譯文互評互判,深挖分析,領悟表象下的譯法原由。

2.2　教學實踐路線

課堂實踐路線簡述為：①通用語料庫對接原語語言分析,旨在提高學生在教學材料選取上的參與度,在原語理解層面夯實基礎;②通用語料庫對接目標語語言分析,旨在提高學生在課堂教學過程中的主動性,在初譯與改譯過程中輔助表達選擇;③利用兩課間的課外過渡完成譯文共享與評析;④學生譯文語料庫與TED漢英平行演講語料庫TED Speeches(cn-＞en):powered by CQPweb對接參考譯文的呈現(xiàn)與深層解析,展示思維決策過程和批判性譯文對比評述。語料庫在本研究中的用途主要表現(xiàn)在:片段用法檢索(大型通用語料庫)、對譯檢索(平行語料庫檢索)和同源多譯檢索(學習者語料庫)。在此路線方案中,學生無論課內(nèi)課外都是自主學習者,在語料庫檢索技術的支持下從實踐中累積高階語言能力,構建翻譯策略和各類知識。

2.3　教學實踐結果分析

在上述課堂教學路線的實施過程中,教師對學生進行行為觀察和課后隨機訪談,實踐結束后進行教學反思。觀察顯示學生課堂互動頻繁且熱烈,翻譯探討深入且富有成效。課后學生從本課翻譯實踐感受、課堂氛圍、生生互動和師生互動等多維度發(fā)表了意見與建議。學生普遍反映此課程模式新穎有趣,能夠啟發(fā)思考,師生互動頻繁且效果良好,語料庫新技術對語言學習和翻譯實踐大有益處。相關反饋及行動觀察顯示學生對此新模式的接受程度高,參與度高,課堂總體效果良好。下文為課堂實踐活動舉例分析。

作為語料庫最基本的分析手段,語料庫索引充當學習者翻譯實踐的必要工具。表1為本課課堂教學重點。通過2例觀察研究對象展示學生在語料庫索引行信息輔助下進行翻譯探索的主要成果。其中,例1聚焦詞匯,例2聚焦句段。

圖1　 “不成問題”的參考譯文“no object”在COCA語料庫中的前10條對應檢索結果Fig.1 The fi rst 10 corresponding results of”no object”in the COCA corpus

2.3.1語料庫支撐下的課堂檢索任務舉例

教師引導課堂檢索活動步驟為;①教師首先提問“拋棄”的常見動賓搭配;②使用BCC驗證假設,得出其常見賓語的語料庫佐證(拋棄常搭配某人、觀念、觀點、思想、方法);③示范以“拋棄學問”為搜索項的索引查詢(結果僅得到本文1例,據(jù)此判斷此搭配為特例);④啟發(fā)學生針對如何進行適當?shù)姆g處理進行思考與討論,如建議此處考慮添譯;⑤進一步引導學生進行添譯項目自主搜索,如教師演示搜索“拋棄*觀念”,得107條索引結果;⑥學生自主嘗試搜索。教師引導搜索活動后,學生發(fā)現(xiàn)以“拋棄*追求－拋棄她”為檢索式(即檢索“拋棄”和“追求”,并除去“拋棄她”的檢索結果),得到29條結果;⑦排除干擾后,得到9個相關項,佐證參考譯文處理的必要性,即增譯“the pursuit of”成分。

2.3.2語料庫引導下的課堂師生互動舉例

翻譯片段與參考譯文。

原文:有人說:“出去做事之后,生活問題急需解決,哪有工夫去讀書?”

譯文:Some people say,“Once you have a job,you will comeup against theurgent problem of making aliving.How can you manage to find timeto study?”

檢索活動。

本例主要考察學生運用如下翻譯策略的敏感度:分譯;主語增補;搭配選擇。教師示范在BCC中檢索“哪有工夫”,得出67處索引搭配;引導學生對比分析學生譯文語料庫的索引行“工夫”的對譯“free time,time,leisure”等,以及 “有功夫”的對譯“havetime,find time”等,見圖 2。

圖2　“工夫”在學習者譯作語料庫中的雙語平行檢索結果Fig.2 The bilingual parallel research results of Chinese words“Gong fu”in learners’translation corpus

在師生互動中,有學生就“哪有工夫去”是否有約定俗成的表達法提出疑問;對“有人說”的學生譯法“it’s said that”提出質(zhì)疑。下文以1例詳述語料庫輔助下的師生互動。有同學就此例中英語中引用語的正確表達提出疑問。通過觀察,該生指出學生譯文語料庫所呈現(xiàn)的直接引用全部是say后面加冒號,學生表示懷疑,提出修改為逗號。教師示范COCA語料庫驗證(帶標點的搜尋):以“say:“(中間有空格)”為搜索項,得到 1 071個結果;以 “say,“(中間有空格)”為搜索項,得到19 045個結果。學生據(jù)此頻數(shù)判斷,逗號的選用更為恰當。另一學生繼續(xù)提問使用冒號的情況。在COCA美國當代語料庫所涵蓋的5大類型語料——小說(FIC)、雜志(MAG)、口語(SPOK)、報紙(NEWS)、學術期刊(ACAD)中:學生通過觀察發(fā)現(xiàn)用冒號的情況主要在前4種,ACAD中極少使用。有另一同學質(zhì)疑,此結果是否是因為學術論文中本就少使用say這樣的詞匯,從而導致上述結果。教師因此以“state,“(中間有空格)”為搜索項,得到89個結果。觀察發(fā)現(xiàn),此類表達確多出現(xiàn)于ACAD語料庫。學生之后進一步自主觀察以“state: “(中間有空格)””為搜索項得到 1 172 個結果。這組頻數(shù)差異佐證了先前的假設,即引用語的表達以逗號為多見。但檢索探索并未就此終止,老師布置學生課下尋找示例驗證上述假設,并總結英語標點符號的正確使用法,期望以此規(guī)范學生英文書寫習慣。

此類師生互動看似在某種程度上偏離了翻譯課堂的主線,卻在引導學生的積極探索、培養(yǎng)其技術使用習慣上發(fā)揮了功效,能為其適應未來社會的發(fā)展提供幫助。因此,在翻譯課堂上占用幾分鐘寶貴時間完成此類任務是一種大有裨益的嘗試。

2.3.3語料庫輔助下的課堂思維拓展活動舉例

翻譯片段與參考譯文。

原文:凡是要等到有圖書館才能讀書,有了圖書館也不肯讀書。

譯文:Those who refuse to study for lack of a library will most probably continue to do so even though thereisa library.

檢索活動。

本例主要考察學生運用如下翻譯策略的敏感度:反面著筆;any,every,all等限定詞的應用。學生自主在TED漢英平行演講語料庫TED Speeches(cn-＞en):powered by CQPweb中探索此例“凡是”的英譯,深度分析對應的6個例句,選取另2個著名片段作為思維拓展“兩個凡是”和“凡是過去,皆為序章”的英譯。更用此莎士比亞的英文名句“What’s past is prologue”進行英譯漢拓展,嘗試雙向多譯本對比分析(見圖3)。

圖3　 “凡是”在TED漢英平行演講語料庫TED Speeches(cn-＞en)的檢索結果Fig.3 The research resultsof Chinese words “Fan shi”in the corpus of TED Speeches(cn-＞en)

3　研究結果

本教學實驗結束后對學生進行了深入訪談和調(diào)查問卷,在此列舉部分訪談和調(diào)查結果。有6位同學參與了個別訪談,無一例外都非常喜歡本學期的教學模式,當問及“該模式能否提高你的翻譯核心能力”時,5名同學回答很多,只有1名同學表示一般。針對問卷中1題“本學期教學模式帶給你的主要收獲是什么”進行了SPSS多樣本假設檢驗中的科克倫Q檢驗(A:技術使用意識提高;B:語言應用能力提高;C:翻譯技巧與策略掌握;D:自主學習意識提高;E:合作意識提高;F:項目管理意識提高;G:信息搜索能力提高;H:課堂互動意識提高;I:知識面拓寬)。選擇變量描述統(tǒng)計量結果顯示,選項A與D的被選頻度都是87.2%,各占總選次的14.2%,說明學生普遍認為自己的技術使用意識和自主學習意識得到了提高;選項B與H的被選頻度也都是較高的,為82.1%,各占總選次的13.4%,說明學生也認可自己在語用能力的進步和課堂互動方面的成果。總體來說,各選項被選頻度都較高,學生普遍反饋新模式有助于諸多綜合能力的發(fā)展,頻度低于50%的選項只有I和F,這可能與翻譯教學本質(zhì)以及學生個體差異有關?；谏鲜鼋Y果,得出如下結論。

3.1　語料庫索引行應用于英語翻譯教學的模式可行且卓有成效

作為語言與技術緊密交織的重要產(chǎn)物,語料庫為建立翻譯教學的新模式提供了條件。翻譯學習者在多種語料庫索引行信息的輔助下完成了語言重塑、語義復制與表達創(chuàng)作的不斷切換。原語通用語料庫(如BCC)為學習者提供深層次的漢語理解,幫助學習者正確全面地理解片段的語義,即使看似簡單的細節(jié)在語料庫中亦能散發(fā)耐人尋味的魅力。學生通過原語語料庫樹立了正確的翻譯觀,即理解為先:理解上下文、寫作意圖、創(chuàng)作背景,樹立了嚴謹?shù)难芯坑^,即科學考證,不以個人直覺為判斷的唯一準則。目標語通用語料庫如COCA為學習者提供豐富樣例,便于講授者講解和學習者仿譯;為學生提供一種較為直觀的發(fā)現(xiàn)體驗,提煉目標語的合理表達。平行語料庫提供的語料對比,為學習者開拓了翻譯思路,學習如何正視權威卻不迷信權威。學生譯文語料庫能夠幫助老師擺脫單一的內(nèi)省與經(jīng)驗,幫助學生發(fā)現(xiàn)共性問題,將其融入非刻意創(chuàng)設的翻譯技巧或特殊案例中。在對比中,學生的語言感知力和翻譯策略完成自我建構。

3.2　語料庫翻譯教學有助于啟發(fā)思考,提高學生語用能力,提升應用現(xiàn)代技術的意識和自主探索意識

本研究中所采取的教學方式注重學生翻譯理念的重塑,引導學生關注翻譯過程。語料庫以科學的量化告知學生翻譯的標準,其提供的真實資料經(jīng)過教師的檢索引導,以原汁原味的方式呈現(xiàn)在學生面前,促進學生的發(fā)現(xiàn)式、歸納式、總結式學習,體現(xiàn)了自主學習與翻譯能力提升的新趨勢,是人機對話大背景下的教學新探索。實踐所采取的先觀察、后歸納,先索引、后講解,先自主、后指導的教學探索將學生從生澀孤立的譯文和費解抽象的策略表述中解放出來,允許學生充分發(fā)揮獨立捕捉翻譯技巧和自主構建翻譯策略的能力,樹立翻譯不盲從、評譯深挖掘、合譯共分享的學習觀,從而激發(fā)學生的情感投入和批判性思考。在研究實施過程中,學生參與到課堂教學的方方面面,在完成角色轉(zhuǎn)換后學習積極性大大提高。此方式能帶領學生收獲“自主探索”的樂趣,培養(yǎng)獨立思考和合作互學的能力,促進了有效的生生交流和師生互動。

4　總結與啟示

進入語言科技時代以來,基于現(xiàn)代技術的外語教學已經(jīng)成為高校外語教學的重要方法。作為英語教學重要模塊的翻譯教學,也離不開語料庫等現(xiàn)代技術的支持。研究顯示,相較傳統(tǒng)翻譯教學,語料庫索引行使翻譯教學各環(huán)節(jié)重煥生機：學生從被動的信息接受者變?yōu)橹鲃拥男畔⑺褜ふ?；教師從主導一切變?yōu)榱鞒瘫O(jiān)控和輔助引導。此模式有助于重塑學生的翻譯意識,符合現(xiàn)代翻譯在科技引導下的新要求。總體上說,該實踐模式可行并有推廣價值。

在今后的翻譯教學改革中,筆者計劃進一步完善相關教學模式的細節(jié),展開更大規(guī)模、更長時間跨度的教學實證研究,探索更優(yōu)化方案,將語料庫翻譯學的研究成果與翻譯教學緊密結合,為學生打造集翻譯教育和技術滲透于一體的多維課堂,語料庫在翻譯教學中的潛在價值將得到進一步的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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