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朋
摘要:《隨朝窈窕呈傾國之芳容》又稱《四美圖》是金代以來,流傳在平陽以古代人物為題材,節(jié)日期間在房舍廳堂張貼為主的、民間年畫性質木版雕刻畫,它是我國迄今所見最早的木版年畫。圖中線條繼承盛唐氣象,氣勢恢宏卻不失溫婉細膩。線刻精致入微,體現(xiàn)匠人高超技藝,是我國木刻版畫中帶有劃時代意義的杰作。本文欲探究《四美圖》中在線條刻畫方面對線描、刀刻以及工匠精神的傳承與創(chuàng)新,從而得以探討其對當今藝術創(chuàng)作的啟迪與當代創(chuàng)作者的對待藝術創(chuàng)作的自省。
關鍵詞:傳承;創(chuàng)新;工匠精神;藝術自省
一、窈窕傾國,前世今生
1909年,沙俄大佐柯基洛夫將盜開了額濟納旗黑水城佛塔中的窖藏,現(xiàn)存最古老的中國古代年畫《隨朝窈窕呈傾國之芳容》又稱《四美圖》(以下簡稱《四美圖》)始露芳容。這一幅版畫是用墨版印在一張豎二尺五寸、橫一尺多的紙上的。內容是描寫我國歷史上的四位美女,就是漢成帝宮中婕妤、后立為后的趙飛燕;曾經懷抱琵琶出塞和番的王昭君;后漢完成《漢書》的班姬;晉朝石崇的愛姬綠珠??禄宸驅ⅰ端拿缊D》盜走之后,藏于當時俄羅斯亞歷山大三世博物館。1914年,日本東京帝國大學狩獵直喜博士,到歐洲旅游考察,途經俄國時,獲得了影印件。持歸日本后,便在日本《藝文》雜志上發(fā)表出來,標明是宋金時代的中國版畫。這是這幅稀世佳作首次面世。
進入新世紀,一大批學者投入民俗學研究中,這其中的年畫藝術更是被稱之為“民間美術的龍頭”。所以在“申遺”過程中,《四美圖》是繞不開的中國木板年畫扛鼎佳作。它的留存為世界展示了中國古代年畫的珍貴性、獨特性、藝術性。
二、傳移模寫,氣韻猶存
《四美圖》從整體上看,古樸典雅,裝飾性強,繁而不亂,別具風韻。構圖完整豐富、人物塑造性格迥異。然而在畫面所傳達的出的氣息來看,唐風撲面。頭飾、衣飾花紋都與唐代《搗練圖》(如圖1、2所示)高度相似,這足以說明四美圖是對唐代繪畫風格的繼承。畫中線條疏密不一,松弛有度,用豐富的線條勾勒出繁重的衣飾花紋,使人物形象豐滿而富有張力,高度還原了盛唐氣象,所以稱之為華麗的回眸不足為怪。
四個人物的形態(tài)都刻畫的惟妙惟肖,顯示了作者傳神寫照的杰出本領。這種畫面風格的傳習,在敦煌壁畫《都督夫人禮佛圖》中所表達的人物開臉、衣飾、頭飾等也都有著高度的重合。四美圖線條圓潤有力,搭構合理,疏密得當,使繪畫在雕版上熠熠生輝、光彩奪目。唐代貴族所推崇的絲織品輕薄、透亮,也為畫家表達物象提供了直接的參照,也就有了“吳帶當風”“曹衣出水”之類的描述。
因此,《四美圖》在對于質感的表達上,很好的傳承了唐代的繪畫形式,面部線條平滑纖細。人物衣袖飄飄,如迎風垂柳。欄桿后湖石嶙峋蒼勁,線條厚重,與石后牡丹花的纖弱形成鮮明對比。
三、以刀代筆,匠心獨具
“金平水本”已經成為中國書籍史上的一個特定名詞。無論從印刷品的質量還是書籍現(xiàn)存的數(shù)量來看,金代是山西刻書的鼎盛時期,使得元代的刻書也繼續(xù)向前發(fā)展。金代書刻,以平水(一名平陽,今山西臨汾)、燕京為中心,形成全盛期。
在人物的上邊,刊有楷書“隨朝窈窕呈傾國之芳容”的標題。仍有唐代大書法家顏真卿楷書之遺韻。(如圖3、4所示)此十字取法顏真卿早期代表作品《多寶塔碑》,行筆瀟灑平穩(wěn),轉折棱角分明,行筆流暢,具有很高藝術價值。并且通過現(xiàn)存圖版中的“之”、“芳”等字清晰的連帶結構,依舊能夠窺見雕刻匠人一絲不茍的工作態(tài)度,高度還原的絕妙技藝。
在標題下的長方框中,刊有“平陽姬家雕印”發(fā)售店標,也可以認為是最早的商用標志之一。圖版中每一位美人的面部上方,刊有長方框的“王昭君”、“班姬、“趙飛燕”、“綠珠”的題名。
在山東嘉祥武氏祠所出土的《荊軻刺秦王》畫像石(如圖5、6所示)所描繪的場景中,對于秦王、荊軻都有豎框內加文字進行人物身份標注的例子,這種形式在《四美圖》中也有所體現(xiàn),這也是多人物情況下標識處理的一種沿襲。
所以說這是一幅在繪畫技術方面相當寫實、在雕版印刷方面精致入微的劃時代的版畫杰作。有趣的是圖中王昭君的執(zhí)筆法也為后世書法史的考究存留了一份真實的史料。
四、結語
歷史的長河大浪淘沙,各種藝術形式經歷著興衰無常、褒貶不一的命運。年畫,就是這其中的代表。當然年畫的興衰并不是幾句言語所能闡述明白的,這其中滋味,人各有知。
在經歷了宋元版畫巔峰之后,從年畫的藝術高度、制作水平都大不如從前。所體現(xiàn)出的的就是制作水準低下、題材單一等問題。被譽為明代最高水準的雕版印刷品《水滸葉子》也早與同時期的日本相去甚遠?,F(xiàn)在看日本的雕版繪畫而回觀我國之年畫,不免遺憾。
現(xiàn)在,在中國的城市與鄉(xiāng)鎮(zhèn)依舊有一批“守藝人”在默默堅守這方凈土。讓我們仿佛看到最真切、最純粹的藝術傳承——也許可以稱之為燦爛之極歸于平淡的中國年畫藝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