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穎琪家庭
我們做一件事情,有時候并不是為了某個意義去做,但有的事情做了之后卻能引發(fā)之前未預料到的影響。
就像《妞妞》之于作者。作者在自己失去了心愛的女兒后,試圖在文字中找到悲痛的出口,或者用他自己的話說,寫一本送給妞妞的書。世界上每天都會有很多兒童離去,對于別人而言,這只是一個數(shù)字,一個概念;然而對于一個孩子的父親而言,死亡的全部概念就是這個獨一無二的女兒,失去了便再也沒有了。
失去之后的虛無感、悲痛感,一定很痛,但別人又無法分擔。因為付出,因為用心,所以珍貴。妞妞出生之前,女兒對于作者來說是抽象的,甚至在剛出生不久,也是這種狀況。作者內(nèi)心的聲音告訴他,要么就要一個健健康康的妞妞,要么寧可不要這殘缺的小生命。所以,作者放棄了……
18個月后,妞妞被癌癥一點點抽盡了生命的活力,永久地離開了人世,這小小的嬰兒承受了癌癥擴散的劇痛,而作者見證了妞妞的成長,同時也陪伴妞妞一步步接近死亡。就是在這個過程中,妞妞的形象清晰起來:現(xiàn)在,女兒就是妞妞,妞妞就是這個有著烏黑眼睛、喜歡聽音樂、喜歡光亮、喜歡綠色小圓板、喜歡組詞游戲、漂亮卻見不到光明的幼兒,就是這,562天里的一顰一笑,一聲聲“爸爸”“媽媽”“珍珍”的稚嫩呼喚。
妞妞走后,作者陷入了自責和懷疑,當初的選擇是不是對的?也許,無論做出哪種選擇,作者最終都會后悔,因為面對不了的是妞妞離開的事實,然而這又是回避不了的。
去年夏天,我家養(yǎng)的一條小土狗BB突然間生病死掉了,我想盡了一切辦法,就為了它能夠活下來。但是最后它還是走了,早上起來,看到僵硬了的BB和一地的鮮血,我號啕大哭,傷心得不得了。一只寵物尚且如此,何況是人,何況血濃于水的親情。
妞妞對于作者而言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是最柔軟、最純潔美好的一部分。原本這也是每一個男人可以享受到的幸福,然而生活的無常硬生生地扯開了骨肉親情,原本平凡的幸福變成了人世間最大的悲痛。就像作者自己比喻的,妞妞相處的562天就像是美麗的貝殼,被浪潮推到了沙灘上,在朦朧的月光中安靜地擱置,從此越來越遠,永遠無法抵達。記錄是為了不忘卻,所以《妞妞》在某種程度上是作者在跟時間、命運、記憶等等做著對抗。
妞妞已經(jīng)不再僅僅是作者的妞妞,她是千萬讀者的妞妞,她脫離了塵世,卻走入了永恒。任何語言在死亡面前都太輕,在死亡面前談論意義更顯得太荒謬。但是通過《妞妞》,更多的人感受到了人世間最無私偉大的親情,讓人們看到了妞妞背后無數(shù)個妞妞,新生命遠遠比我們以為的要神奇得多。對于他們,我們該懷著同樣的好奇和更多的尊重。對于死亡,我們該懷著什么樣的態(tài)度?
這的確是超出《妞妞》之外的意義,雖然這并不能慰藉讀者失去妞妞的痛苦,就像第二個女兒并不能代替妞妞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