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樂在“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中的功能

邵曉涵

摘要：本文以孔子的“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論述為核心，結合《禮記·樂記》等經典的相關論述，并借鑒古希臘柏拉圖的論述，對樂在“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中的功能作新的解析。樂在興于詩過程中發(fā)揮詩樂一體的功能，并起到統帥作用；在立于禮過程中發(fā)揮禮樂相成的功能，并起到核心作用；在成于樂的過程中，發(fā)揮致于中和的功能，并起到大本達道的作用。

關鍵詞：詩教 詩樂 古希臘 柏拉圖 樂教 禮樂 中和

中圖分類號：B22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8）06-0125-02

“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論語·泰伯》）是孔子的重要思想，學界對這個思想的研究亦頗為重視。綜觀已有之研究，筆者認為有必要對孔子的思想進行重新審視。本文以孔子的論述為核心，結合《禮記·樂記》等經典的相關論述，并借鑒古希臘柏拉圖的論述，以樂在“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中的功能解析為研究角度，從而對“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的思想得出新的認識。

一、興于詩，詩樂一體

“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并非像有些人認為的那樣是劃分為循序遞進的三階段。的確，興者，起也。以詩開始培養(yǎng)人是有一定道理的。如孔子所說：“小子，何莫學夫《詩》？《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保ā墩撜Z·陽貨》）讀好詩，可以端正人心，提高人的道德品質及人格修養(yǎng)?！啊对姟啡?，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保ā墩撜Z·為政》）如果要用一句話來概括《詩經》里面諸多的詩，應該就是：思想純正?？鬃拥摹耙谎浴辈浑y理解，詩以其獨特的故事性，單純性和易解性使學習之人在最初修養(yǎng)心靈之時必須讀詩。

在孔子及其以前的時代，詩并不只是語言表達。《禮記·樂記》說：“德者，性之端也。樂者，德之華也。金石絲竹，樂之器也。詩言其志也，歌詠其聲也，舞動其容也，三者本于心，然后樂器從之?！比缟纤f，詩作為語言但表達的是樂的意志，歌唱出來的是樂的聲音，舞跳出來的是樂的姿容，而樂開出的是德的花朵。由此可見，樂在當時融合了詩、歌、舞多種形式，并且作為育德教化的重要模式。

無獨有偶，在古希臘語中，音樂一詞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涵蓋所有的文藝。柏拉圖就十分強調歌詞、音調、節(jié)奏要完美結合，他在《理想國》中說：“正如音樂的好壞要看歌詞的好壞一樣”“調子和節(jié)奏必須符合歌詞”“所以語文的美，樂調的美，以及節(jié)奏的美，都表現好性情”?？梢姡畔ＥD與中國上古的情形極其相似。

綜上所述，從“興于詩”開始，詩與樂就是不分的，而且以樂為統領，實際上，詩教同時也是樂教。

二、立于禮，禮樂相成

禮，是中國上古正確的行為規(guī)范。在《論語·為政》中孔子說：“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边@里的“格”說的就是正確的規(guī)范。人只有學會了正確的行為規(guī)范，才能安身立命。這就是“立于禮”所強調的意思。

禮的作用在于“定親疏，決嫌疑，別異同，明是非”。（《禮記·曲禮上》）所以，禮的功能可以概括為一個“別”字，對人、事、物分別確立恰當的對待尺度。《禮記·樂記》將禮的性質概括為“禮者為異”“異則相敬”。但同時也進一步強調“禮盛則離”，相異過分就會相離。解決這個矛盾的方法就是要用樂來調節(jié)。因為“樂者為同”“同則相親”。（《禮記·樂記》）同與異，親與敬，恰好構成相輔相成的關系?！皹酚芍谐?，禮自外作。樂由中出故靜，禮自外作故文?！睒钒l(fā)自內心出，使內心安和寧靜；禮是外貌表現，使人舉止有度。二者禮主外，樂主內。因此，在禮樂相輔相成的關系中，樂是起著內在的核心作用。

三、成于樂，致于中和

如果說詩樂一體、禮樂相成還比較好理解的話，那么“成于樂”就有些費解了?！俺捎跇贰睂诽岬搅酥粮唿c，然而并沒有解釋樂為什么如此之重要，因此留給我們許多需要理解的空間。

從相關文獻的論述及記載中綜觀樂的功能，主要在以下三個方面發(fā)揮作用。

其一，樂對于人格培養(yǎng)是極好的教育方式?！抖Y記·樂記》中說：“凡音，生于人心者也。樂者，通倫理者也。是故知聲而不知音者，禽獸是也。知音而不知樂者，眾庶是也?！?/p>

在這里，將聲、音、樂三者加以區(qū)別開來，禽獸可以發(fā)聲，庶人可以發(fā)音，但是只有到達“樂”這個層次才可以通達倫理，才能成為人格教養(yǎng)。所以“唯君子為能知樂”。樂能調和人的性情，節(jié)制人的欲望，可以使人見情立義，可以改善民心。正因為樂對人格培養(yǎng)有如此之大的作用，所以“生民之道，樂莫大焉”。（《禮記·樂記》）就是說，作為培育民眾的方式沒有比樂更為重要的了。

其二，樂對于國家社稷是一種治世之音?！抖Y記·樂記》中說：“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聲音之道，與政通矣?！边@里所說的各種“音”，亂世之音、亡國之音只能叫作“音”，不能稱其為“樂”，只有與政相和的治世之音才能算作樂。因此，好的領袖必然“審聲以知音，審音以知樂，審樂以知政，而治道備矣”。從辨別聲音歌曲到懂得樂理政德，才能具有完備的治國之道。由于樂是重要的治世之音，所以在帝堯時代，就有對帝王長子施行樂教的傳統，帝堯命令：“命汝典樂，教胄子?！保ā渡袝虻洹罚┰谥艽鷺方踢M一步普及到公卿大夫的子弟中，“以樂德教國子，以樂語教國子，以樂舞教國子?！保ā吨芏Y·春官·大司樂》）樂教成為培養(yǎng)所有治國人才的必修課。

對于樂教對個人修養(yǎng)直至治國安邦的作用，柏拉圖在《理想國》中也有同樣的見解：“音樂教育比起其他別的教育要重要得多，音樂一點點地滲透，悄悄地流入人的性格和習慣，再以漸大的力量由此流入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再由人與人的關系肆無忌憚地流向法律和政治制度?！彼麑方痰母叨仍u價與孔子可謂不謀而合。

其三，樂對于天地是致于中和的至高境界?！抖Y記·樂記》中說：“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天地之序也?！庇终f：“大樂與天地同和，大禮與天地同節(jié)?！庇纱丝梢?，樂對于天地萬物的功能主要體現在“和”的方面。古人遵循天地萬物的自然規(guī)律來制禮做樂，樂反過來促成天地萬物的和諧中正?！抖Y記·樂記》將樂的功能作了精辟的概括：“故樂者，天地之命，中和之紀，人情之所不能免也?！痹谶@里，明確提出了“中和”的概念?！吨杏埂氛f：“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币浴吨杏埂返恼撌鲎鲗φ眨梢詫返母竟δ艿靡哉J識。樂的根本功能在于達到“中和”的境界，也就是“致中和”。而“中和”則是天下之大本與達道，達到“中和”，就可以安天地育萬物。既然樂可以發(fā)揮這樣神圣的功能，天地萬物“成于樂”也就不難理解了。

上文對樂的功能作了系統的解析。樂在興于詩過程中發(fā)揮了詩樂一體的功能，并起到統帥作用；在立于禮過程中發(fā)揮了禮樂相成的功能，并起到核心作用；在成于樂的過程中，發(fā)揮了致于中和的功能，并起到大本達道的作用。樂在“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整個過程中貫穿始終，并且作為價值取向的至高點。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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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金兆梓.尚書詮譯[M].中華書局.

[5]楊天宇.周禮譯注（十三經譯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責任編輯：楊國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