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李煜詞中的美麗與哀愁

張玉然

摘 要：李煜生在動蕩的年代，唐詩已經(jīng)走完了燦爛光輝的歷程，晚唐的最后一抹晚霞也消失了它的光輝。五代詞人的光輝卻日漸閃亮。其中最為耀眼的便是南唐后主李煜。李煜雖然是一個失敗的帝王，他所擁有的三千里地的狹窄山河最終也已失去；他從登基開始就與屈辱相伴，最后又在屈辱中死去。但是，這個失敗的帝王，卻完完全全地征服和打敗了別人并且能引起許多人的強烈共鳴，這不能不引起我們的思索。本文擬從李煜詞創(chuàng)作的歷史背景入手對其思想內(nèi)容及藝術(shù)成就等方面進行一個較為全面的論述。

關(guān)鍵詞：李煜詞；美麗與哀愁；思想內(nèi)容；藝術(shù)特色；成就

一、李煜詞創(chuàng)作的背景

李煜（937-978），號鐘隱，南唐中主第六子。徐州（今江蘇徐州）人。他工書、善畫、洞曉音律，詩詞文賦無所不能，詞的成就最為突出，大約有30多首詞流傳到今天。宋建隆二年（961年）在金陵即位，他是南唐最后一個皇帝，世稱李后主。他嗣位的時候，南唐已經(jīng)奉宋正朔，茍安于江南一隅。宋開寶七年（674年），宋屢次譴人詔其北上，均辭不去。同年十月，宋兵南下攻金陵。明年十一月城破，后主肉袒出降，被俘到汴京，封違命侯。太宗即位，進封隴西郡公。太平興國三年（978年）七夕是他的四十二歲生日，宋太宗命在人宴會上下牽機藥將他毒死。追封吳王，葬洛陽邙山。在他短促的一生中，既有身為國主、享盡榮華富貴的經(jīng)歷，又有淪為亡國之君、做階下囚的悲慘遭遇。這種前后榮與辱、樂與悲的強烈反差，極大地改變了李煜的性情與氣質(zhì)，也對他的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使他前后期的詞呈現(xiàn)出不同的風(fēng)貌。

二、李煜詞中的美麗與哀愁

（一）李煜詞前期的思想內(nèi)容及藝術(shù)特色

所謂前期就是指李煜在南唐亡國以前的作品。這一時期，李煜的詞主要是對帝王宮廷生活的反映，主要描寫宮廷豪華生活，宮中宴飲、美女佳人、纏綿情愛，這些詞大多刻畫非常精細(xì)，很富有形象性，有很高的藝術(shù)價值。下面介紹他前期詞的代表作。如李后主寫給小周后的三首《菩薩蠻》：

1、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產(chǎn)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晌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郎恣意憐。

2、蓬萊院閉天臺女，畫堂晝寢人無語。拋枕翠云光，繡衣聞異香。潛來珠瑣動，驚覺銀屏夢。臉慢笑盈盈，相看無限情。

3、銅簧韻脆鏘寒竹，新聲慢奏移纖玉。眼色暗相鉤，秋波橫浴流。云雨深繡戶，未便諧衷素。宴罷又成空，魂迷春夢中。

這些詞或記與小周后的密會幽情，或?qū)憙扇说娜崆槊垡?。下面分析第一首：這首詞第一句寫幽會的氣氛，花開得正盛，月亮若隱若現(xiàn)，正是情人幽會的好環(huán)境，第二句就說：“今宵好向郎邊去”，但她幽會不能公開，只能秘密地去，所以她害怕。于是她“手提金縷鞋”，把鞋子脫掉拎在受里，只能穿著襪子跑到“畫堂南畔”和李后主約會。下面說出兩句十分真情的話，“奴為出來難，教郎恣意憐”。小周后擔(dān)著名聲，擔(dān)著被別人指責(zé)，擔(dān)著良心和道德上的譴責(zé)和后主約會，所以“教郎恣意憐”。這首詞不但表現(xiàn)了他和小周后之間的生活，而且寫的非常細(xì)致、形象。

由于李后主生活圈子窄小，接觸的人物局限于嬪妃宮娥，歌伎舞女，加之受傳統(tǒng)文人詞特別是晚唐五代以來花間詞派的影響。因此，他前期的詞尚未跳出花間詞派的藩籬，絕大部分都是艷情詞，表現(xiàn)的主要是男女相思、宮怨閨情、離情別緒和宮中的享樂生活。李煜作這類艷情詞，陳廷焯說：確是風(fēng)流秀曼，失人君之度的。前人也以風(fēng)流才子，誤做人主來概括李煜的這類詞。作為南唐皇帝的李煜，在宋軍的強大進攻面前，一籌莫展。因此，為了求得精神上的安慰和解脫，李煜在偷安中又追求聲色，企圖以此來麻醉自己的思想，忘卻現(xiàn)實生活中的種種煩惱，他沉迷后宮聲色，產(chǎn)生了一種無可奈何的失落感。所以，這個時期他更是以多作艷情詞來打發(fā)時光，排遣矛盾復(fù)雜的心情。李后主這些艷情詞寫得生動逼真，取得了很高的藝術(shù)成就。這些詞對我們了解南唐的宮廷生活及宮中婦女的心態(tài)，也是有一定認(rèn)識價值的。

（二）李煜詞后期的思想內(nèi)容和藝術(shù)特色

李煜后期的詞主要指南唐滅亡降宋之后李煜創(chuàng)作的作品，李煜以亡國的悲痛，富以自身感情而作。亡國之音哀以思，寫亡國的深悲劇痛是李煜后期詞最為感人的篇章。這一時期的詞，達到了李煜創(chuàng)作的最高成就，無論從詞的思想內(nèi)容來說，還是從詞的藝術(shù)性而言，抑或是從作品數(shù)量之多，題材的開拓而言，都是前期所不及的.李后主在我國詞史上的地位，主要是由這一時期詞的成就所奠定的。這一時期的代表作主要有《虞美人》、《相見歡》、《破陣子》等。其中《虞美人》可以說得上是李煜的絕命詞：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fēng)，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yīng)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此時李煜處在夜晚的庭院中，和煦的春風(fēng)把詞人帶到了往昔的歲月，又是在月明之夜，更是無限悲痛，凄涼萬分，況且李煜此時的故國，故鄉(xiāng)都已改姓易主了，不堪回首！詞人此時該是怎樣的無奈，多么的悲痛，何等的悔恨！想起故國該是“雕欄玉砌應(yīng)猶在，只是朱顏改”.詞人的愁可是真多，像一江春水那樣廣，那樣深邃，那樣的浩浩蕩蕩，無窮無盡，奔流不息。這兩句也被人千古傳誦，它把詞人那種深邃，澎湃，無窮無盡的愁苦，形象地，恰切地表達出來了.富有極大的藝術(shù)感染力，使讀者感受到詞人悲痛欲絕的心情。

三、李煜詞在文學(xué)史上的地位

李煜的詞，繼承了晚唐以來溫庭筠、韋莊等花間詞人的傳統(tǒng)，又受了李璟、馮延巳等的影響，他實現(xiàn)詞由“伶工之詞”到“士大夫之詞”的轉(zhuǎn)變，將詞的創(chuàng)作向前推進了一大步，其主要成就表現(xiàn)在：

1.擴大了詞的表現(xiàn)領(lǐng)域。在李煜之前，詞以艷情為主，內(nèi)容淺薄，即使寄寓一點懷抱，也大都用比興手法，隱而不露。而李煜詞中多數(shù)作品則直抒胸臆，傾吐身世家國之感，情真語摯。王國維對此評價說：“詞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變伶工之詞而為士大夫之詞?！保ā度碎g詞話》）

2.有較高的概括性。李煜的詞，往往通過具體可感的個性形象來反映現(xiàn)實生活中具有一般意義的某種境界?！靶亲蛞褂謻|風(fēng)，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虞美人〕）、“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浪淘沙〕）、“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烏夜啼〕）等名句，深刻而生動地寫出了人生悲歡離合之情，引起后世許多讀者的共鳴。

3.語言自然、精煉而又富有表現(xiàn)力。他的詞不隱約其詞，卻又情味雋永；形成既清新流麗又婉曲深致的藝術(shù)特色。

4.在風(fēng)格上有獨創(chuàng)性?！痘ㄩg集》和南唐詞，一般以委婉密麗見長，而李煜則出之以疏宕。如〔烏夜啼〕的"濡染大筆"，〔浪淘沙〕的“雄奇幽怨，乃兼二雄”（俱見譚獻《復(fù)堂詞話》），〔虞美人〕的自然奔放，兼有剛?cè)嶂溃_是不同于一般婉約之作，在晚唐五代詞中別樹一幟。正如納蘭性德所說：“花間之詞，如古玉器，貴重而不適用，宋詞適用而少質(zhì)重，李后主兼有其美，饒煙水迷離之致?！保ā稖O水亭雜說》）

總之，李煜在改變詞風(fēng)，提高詞的文學(xué)地位方面，作出了極大的貢獻，為宋詞的繁榮起到了極好的承前啟后的作用。

參考文獻

[1]《人間詞話》，王國維

[2]《二十四史-宋史》

[3] 《李憬李煜詞選》，詹安泰編注，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 1958

[4]《歷代名家詞賞析》，徐育民年、趙慧文著，北京出版社 1982

[5] 《淥水亭雜說》

[6]《林花謝了春紅：趙曉嵐說李煜》

（作者單位：臨沂大學(xué)文學(xu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