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華珍 焦培瑤
“健康問題的社會決定因素”在世界范圍內受到廣泛關注,成為各國衛(wèi)生政策研究的優(yōu)先領域。青少年作為國家的未來,其健康發(fā)展問題日益受到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長期以來,校園欺凌問題是世界各國普遍存在的一種現(xiàn)象,也是全球青少年面臨的一個共同的社會問題,各國學者都對校園欺凌問題進行了相關研究,并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其中“世界衛(wèi)生組織-學齡兒童健康行為”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Health Behavior School Aged-Children,WHO-HBSC)國際組織,自1982年開始開展跨國合作研究。目前已有48個國家開展了該項合作研究工作,其中校園欺凌問題作為該組織研究的重點問題一直持續(xù)研究。作為校園欺凌問題研究的主要開拓者,挪威卑爾根大學奧維尤斯(Dan Olweus)教授是WHO-HBSC的主要研究者之一,她對欺凌行為的界定是:“一個學生受到另外一個或幾個學生如下對待時,這個學生就是在受欺凌:說難聽的話、取笑或叫難聽的外號;將他(她)排斥在朋友之外,故意不理他(她);打、踢、推、撞或威脅;散布謠言、散布惡意小紙條以使別的學生不喜歡他(她);做其他諸如此類的傷害性事情”aOlweusDan.Bullying at School.MA:Blackwell Publishing,1993,P9.。英國倫敦大學史密斯(Peter Smith)教授認為:“欺凌具有故意性、重復發(fā)生性、行為雙方的力量不均衡特點”bSmith PK.The silent nightmare:a survey of the nature and extent of bullying in junior/middle and secondary schools.Educational Research,1993,35(1):3-25.。Smith在此基礎上提出了直接欺凌行為和間接欺凌行為的劃分方式,直接欺凌行為又分為直接語言欺凌和直接身體欺凌,間接欺凌行為是借助第三方實施的行為。山東師范大學張文新教授根據欺凌發(fā)生的方式把欺凌劃分為身體欺凌、言語欺凌和關系欺凌三種類型。c周華珍、何子丹:《關于國外校園欺負行為的干預經驗研究及其啟示》,《中國青年研究》,2009(8)。典型的受傷害者與那些身體強壯、力量強大、年齡更大的施暴者相比,他們處于力量弱小的地位。為了鞏固了欺凌者和受害者之間的力量關系,欺凌行為重復發(fā)生,從而使前者獲得權力而后者則失去權力。在這樣的關系中被欺凌的青少年們越發(fā)不能保護自己d張文新:《中小學生欺負/受欺負的普遍性與基本特點》,《心理學報》,2002(4)。。欺凌行為、被欺凌行為以及打斗行為所帶來的不僅僅是短期影響,對于牽涉到其中欺凌者、被欺凌者、打斗者、旁觀者都會帶來長期的消極結果e王中杰、劉華山:《校園欺負中的欺負/受欺負者和旁觀者群體研究綜述》,《心理發(fā)展與教育》,2004(1)。。既有研究發(fā)現(xiàn),青春期遭遇過實施過欺凌行為的人,成年后有成為欺凌者和培養(yǎng)自己孩子欺凌他人的傾向,同時,在青春期遭遇過被欺凌的青少年,成年后有可能使自己的孩子成為被欺凌者的傾向。佩普勒和克雷格已經從發(fā)展的角度調查過欺凌行為f.Volk A.Craig WM,Boyce W.King.Perceptions of parents,mental health,and school amongst Canadian adolescents from the provinces and the northern territories.Can School Psychology,2006,21(2):33-46.。他們認為這種類型的欺凌行為值得關注,因為它造成了許多人與人之間與暴力相關的問題。欺凌行為可能是其中的一個環(huán)節(jié)。通過校園欺凌行為我們發(fā)現(xiàn)這種相同力量和攻擊行為的聯(lián)合體是性虐待和工作場所的暴力行為、約會和婚姻中的攻擊行為、對兒童和老年人的虐待行為的一個關鍵構成因素。相關的縱向研究表明,兒童的欺凌行為和成年人時期(如犯罪等反社會行為)是有聯(lián)系的,同時也與很少有機會去獲得社會認可的目標(如穩(wěn)定的工作和長時間的親屬關系)也是有聯(lián)系的gSmith P K,Paul B.Bullying in schools:Lessons from two decades of research.Aggressive Behavior,2000,26(1):1-9.。被欺凌的兒童有產生各種各樣消極后果的危險,他們有更多的焦慮、不安全感和更少的自尊感,而且更加孤單,更可能被自己的同輩群體所排斥,相較他人更加郁悶hSchwartz D,Proctor L.J.&Chien,D.H.“The aggressive victim of bullying:Emotional and behavioral dysregulation as a pathway to victimization by peers.In J.Juvonen&S.Graham(Eds.),Peer harassment in school:The plight of the vulnerable and victimized.New York,NY,US:Guilford Press.2001,p147-174.。對兒童而言被欺凌的這種傾向是穩(wěn)定的iColoroso,B.The Bully,the Bullied,and the Bystander:From Preschool to High School--how parents and Teachers Can Help Break the Cycle of Violence.New York:Harper Re-source,2003.。既有研究文獻表明,奧維斯發(fā)現(xiàn)男生13歲時被欺凌時,他們在16歲時也會被欺凌。由于感到群體的壓力去參與欺凌,同輩群體也可能會有相同的遭遇,即使僅僅是見到欺凌行為也會造成傷害j張文新:《中小學生欺負/受欺負的普遍性與基本特點》,《心理學報》,2002(4)。。
校園欺凌會對卷入欺凌行為之中的個人、家庭、學校、社會帶來極高的代價。a(美)道格拉斯·瓦克斯勒:《越軌社會學概論》,張寧、朱欣民譯,石家站:河北人民出版社,1987。欺凌別人或者被別人欺凌的青少年可能會造成終生的不良影響,因為他們涉及到多個系統(tǒng),諸如心理健康服務、青少年司法制度、特殊教育和社會服務。對這類行為的干預是問題的關鍵。欺凌和被欺凌行為的普遍程度和嚴重性迫使研究者去研究這種行為的危害及其產生的原因,采取一系列預防和保護措施,校園欺凌知識的獲得可以為社會政策提供方向,從而設計有效的干預措施來消除,或減少這類欺凌行為的發(fā)生。b周華珍、約瑟:《關于全球部分國家未成年人欺負和傷害問題研究》,《青年探索》,2013(1)。
本研究根據WHO-HBSC最新的2017/2018研發(fā)的標準化通用國際調查問卷和測量指標體系,結合課題組在2010年全國13個省市開展的青少年健康行為問卷調查結果,在2015年和2016年召開多輪專家研討會,共同確定了我國目前青少年優(yōu)先需要解決的健康問題基礎上,編制了2017/2018“我國青少年健康行為跨文化網絡調查問卷”(分為A卷、B卷),并在2017年12月到2018年1月之間進行網絡問卷發(fā)放和回收,進行了數據收集整理。本文所用的數據均來自于此次問卷調查。本研究的校園欺凌問題采用奧維尤斯(Dan Olweus)所界定的欺凌行為概念進行研究,具體測量指標體現(xiàn)在下文具體之中。
我們課題組于2017年12月到2018年1月,在直轄市北京、省會城市武漢和遼寧非省會城市大連、沈陽和鞍山市岫巖縣三個省市和地區(qū)開展青少年健康行為網絡問卷調查。按照“世界衛(wèi)生組織-學齡兒童健康行為”研究模型的國際標準,每個省市不少于1500分樣本,三個省市不少于4500個樣本,參與調查的樣本要求在小學、初中、高中三個年齡段中抽取,平均年齡為11.5歲、13.5歲和15.5歲。首先,按照性別、年齡、地域、城市類型、學校類型隨機抽取樣本學校;其次,再在樣本學校中隨機抽取符合年齡要求的班級。按照整班隨機抽樣方法,主要抽取了小學六年、初二和高一三個年級,如果出現(xiàn)人數不足時,就向下一個年級或上一個年級補充,被抽取的每個學校不少于125個樣本,如果是某小學六年級不足,補充五年級一個班來補充,如果初二不足,向下一個年級抽取初一的一個班來補充,高中不足,向上一個年級抽取高二的一個班來補充。
在實際調查中,共有28所中學和小學參加了本次網絡問卷調查。從參加調查的數量來看,共計4991位中小學生參加了此次調查,有效調查問卷4941份,有效收回率為99%。調查對象中,從性別分布來看,男生2625人,占53.1%,女生2316人,占46.9%;從年級分布來看,小學生1462人,占29.6%,初中生1833人,占37%,高中生1646人,占33.3%(詳細情況見表1)。
表1 抽樣情況統(tǒng)計
關于校園欺凌和網絡欺凌問卷中主要有種測量指標包括:在學校欺凌他人和在學校被他人欺凌;在網絡上欺凌他人和在網絡上被他人欺凌。運用WHO-HBSC模型,從家庭、學校、地區(qū)、兒童群體四個維度來分析青少年傳統(tǒng)的校園欺凌行為和網絡欺凌的差異。
1.欺凌類型
與以往研究不同,本次研究在測量傳統(tǒng)的校園欺凌行為時還測量了網絡欺凌行為。
(1)傳統(tǒng)的校園欺凌行為
一個學生受欺凌是指另一個學生或一班人對他/她、說/做一些令人討厭和不悅的事。此外,一個學生不停地受到他/她不喜歡的方式取笑,或受到刻意的排擠,這也算是欺凌。但是當雙方都有相同氣力或能力互相爭辯或打斗,便不算是欺凌。當一個學生被一種友善的方式取笑,也不算是欺凌。
根據校園欺凌概念和測量指標,問卷中設置了兩個題目:“1.最近幾個月,請問你在學校欺凌過別人幾次?”問卷設計了3個選項,分別是:(1)沒有發(fā)生過;(2)發(fā)生過1-2次;(3)發(fā)生過3次及以上。2.“最近幾個月,你在學校被別人欺凌過幾次”問卷設計了3個選項,分別是:(1)沒有發(fā)生過;(2)發(fā)生過1-2次;(3)發(fā)生過3次及以上。
(2)網絡欺凌行為
網絡欺凌行為是指某人發(fā)送關于你的即時信息、電子郵件或短信;創(chuàng)建一個網站取笑你;未經允許在網上張貼你的不好看或不適當的圖片,或者與他人分享。
根據網絡欺凌的概念和測量指標,問卷中設置了兩個題目“1.在過去的幾個月中,你多久參與網絡恐嚇欺凌他人?”問卷設計了3個選項,分別是:(1)沒有發(fā)生過;(2)發(fā)生過1-2次;(3)發(fā)生過3次及以上?!?.在過去幾個月中,其他人通過以下行為欺凌你的頻率?”問卷設計了3個選項:分別是(1)沒有發(fā)生過;(2)發(fā)生過1-2次;(3)發(fā)生過3次及以上。
2.影響因素
根據WHO-HBSC研究模型,本次研究能夠確定了五個維度:基本情況、社會因素、家庭因素、學校因素和地區(qū)因素。在這五個維度下又分9個具體維度:性別、年級、留守兒童、流動兒童、獨生子女、是否住校、家庭富裕程度、學校類型和省份-城市(詳細情況見表2)。
表2 :測量維度指標
根據回收問卷的情況,運用調查問卷的題目中的邏輯關系,檢查問卷回答的真實有效性,并問卷數據進行了初步篩選,共篩選出有效問卷4941份,通過IBM SPSS Statistics20.0中文版軟件分析,對數據進行了基本的統(tǒng)計,并主要運用交叉分析和Pearson卡方檢驗的方法對數據進行了分析,主要研究結果如下:
根據數據統(tǒng)計可以得知,在校園中被他人欺凌和欺凌他人的情況都占到少數,其中主動欺凌他人的發(fā)生頻率要低于被他人欺凌的頻率。在實際統(tǒng)計中,沒有發(fā)生過在學校欺凌他人情況的占比86.3%,發(fā)生過1-2次的占比8.5%,發(fā)生過三次及以上的占比5.2%。沒有發(fā)生過在學校被他人欺凌的占比82.7,發(fā)生過1-2次的占比10.1%,發(fā)生過三次及以上的占比7.2%。
統(tǒng)計數據顯示,在學校欺凌他人與被他人欺凌的情況受到性別、年級、是否留守兒童和流動兒童、獨生子女、家庭富裕程度、學校類型以及地區(qū)差異的影響。
1.年齡和性別因素
在校園主動欺凌他人和受他人欺凌的次數頻率統(tǒng)計中,男生發(fā)生校園欺凌的頻率均高于女生,同時隨著年級的增加,發(fā)生校園欺凌的頻率越低。(詳情見表3和表4)
2.社會因素
由于社會人口流動的增加,在大量成年人外出工作的同時,造成了留守兒童和流動兒童現(xiàn)象。在此次調查中發(fā)現(xiàn),留守兒童和流動兒童發(fā)生校園欺凌的比例均大于非留守兒童和非流動兒童。(詳情見表3和表4)
3.家庭因素
家庭因素也是校園欺凌發(fā)生的重要原因。其中,獨生子女發(fā)生校園欺凌的比例要低于非獨生子女,住校學生更容易遭受校園欺凌,家庭富裕程度較低的學生更容易發(fā)生校園欺凌情況。(詳情見表3和表4)
4.學校因素
問卷將學校分為五種類型:公立非重點學校、公立重點學校、民辦非重點學校、民辦重點學校和職高。根據數據分析結果表明,民辦重點和民辦非重點學校發(fā)生校園欺凌的比例要高于其他類型的學校(詳情見表3和表4)。
5.地區(qū)因素
此次問卷調查涉及了三個省,五個城市,由南向北分別是:北京、武漢、大連、沈陽、鞍山市岫巖縣,校園欺凌的發(fā)生比例呈現(xiàn)由北向南遞減的規(guī)律,調查中武漢市學校發(fā)生校園欺凌的比例最低,沈陽市學校發(fā)生校園欺凌的比例最高(詳情見表3和表4)。
表3 學生在學校欺凌他人次數與影響因素:交叉表
在學校欺凌他人的次數 沒有發(fā)生過(百分比)發(fā)生過1-2次(百分比)發(fā)生過3次及以上(百分比) 顯著性水平(sig)家庭因素獨生子女 是 87.90% 7.50% 4.70% 0.011否84.90% 9.40% 5.70%是否住校 是 86.70% 8.60% 4.70% 0.657否86.10% 8.50% 5.40%家庭富裕程度較高 86.60% 8.30% 5.10%0.374中等 87.40% 8.30% 4.30%較低 85.30% 8.90% 5.90%學校因素 學校類型公立非重點學校 87.30% 8.80% 3.90%0公立重點學校 86.90% 8.20% 4.80%民辦非重點學校 81.90% 10.00% 8.00%民辦重點學校 84.50% 9.90% 5.60%職高 92.90% 4.80% 2.30%地區(qū)因素 省份-城市北京-北京 86.20% 8.50% 5.30%0湖北-武漢 89.80% 6.00% 4.20%遼寧-鞍山市岫巖縣 82.80% 11.00% 6.20%遼寧-大連 86.90% 8.90% 4.20%遼寧-沈陽 77.30% 13.10% 9.60%
表4 學生在學校被他人欺凌次數與影響因素:交叉表
地區(qū)因素 省份-城市北京-北京 83.00% 9.20% 7.80%湖北-武漢 85.50% 9.10% 5.40%遼寧-鞍山市岫巖縣 82.30% 10.30% 7.40%遼寧-大連 83.00% 10.00% 7.00%遼寧-沈陽 68.70% 21.30% 10.00%0
根據數據統(tǒng)計可以得知,發(fā)生網絡欺凌的頻率要低于傳統(tǒng)的校園欺凌,其中主動欺凌他人的發(fā)生頻率要低于被他人欺凌的頻率。根據數據統(tǒng)計,沒有發(fā)生過在網絡中欺凌他人的情況占比93%,發(fā)生過1-2次的占比3.6%,發(fā)生過3次及以上的占比3.4%。沒有發(fā)生過在網絡中被他人欺凌的情況占比90.3%,發(fā)生過1-2次的占比5.9%,發(fā)生過3次及以上的占比3.7%。同時,發(fā)生網絡欺凌的情況受到性別、年級、是否留守兒童和流動兒童、是否住校、家庭富裕程度、學校類型以及地區(qū)差異的影響。
1.年齡和性別因素
在網絡主動欺凌他人和受他人欺凌的次數頻率統(tǒng)計中,男生發(fā)生網絡欺凌的頻率均高于女生,同時隨著年級的增加,發(fā)生網絡欺凌的頻率越高(詳情見表5和表6)。
2.社會因素
在此次調查中發(fā)現(xiàn),與校園欺凌相同,留守兒童和流動兒童發(fā)生網絡欺凌的比例均大于非留守兒童和非流動兒童(詳情見表5和表6)。
3.家庭因素
經過數據分析發(fā)現(xiàn),獨生子女發(fā)生過在社交網絡上被欺凌的比例要低于非獨生子女,住校學生更容易遭受網絡欺凌,家庭富裕程度較低的學生更容易發(fā)生網絡欺凌情況(詳情見表5和表6)。
4.學校因素
在五種學校類型的調查中,發(fā)現(xiàn)民辦非重點學校發(fā)生網絡欺凌的比例要高于其他類型的學校(詳情見表5和表6)。
5.地區(qū)因素
此次問卷調查涉及的五個城市中,其中北京為直轄市,武漢和沈陽市省會城市,大連是副省會城市,鞍山市岫巖縣是縣城。數據分析顯示,較發(fā)達的直轄市和省會城市發(fā)生網絡欺凌的頻率要低于縣城(詳情見表5和表6)。
表5 在社交網絡中欺凌過他人的次數與影響因素:交叉表
在社交網絡中欺凌過他人的次數 沒有發(fā)生過(百分比)發(fā)生過1-2次(百分比)發(fā)生過3次及以上(百分比) 顯著性水平(sig)社會因素留守兒童 是 75.90% 9.80% 14.30% 0否93.90% 3.30% 2.80%流動兒童 是 89.30% 5.20% 5.50% 0否93.70% 3.30% 3.00%家庭因素獨生子女 是 93.30% 3.50% 3.30% 0.734否92.70% 3.80% 3.50%是否住校 是 91.10% 4.90% 4.00% 0.008否93.60% 3.20% 3.20%家庭富裕程度較高 93.10% 3.80% 3.10%0.012中等 94.20% 3.10% 2.70%較低 91.10% 3.90% 5.00%學校因素 學校類型公立非重點學校 93.70% 3.80% 2.50%0.014公立重點學校 92.80% 3.60% 3.60%民辦非重點學校 91.20% 4.20% 4.60%民辦重點學校 97.90% 1.40% 0.70%職高 95.60% 2.80% 1.60%地區(qū)因素 省份-城市北京-北京 93.80% 3.10% 3.10%0湖北-武漢 93.10% 3.30% 3.60%遼寧-鞍山市岫巖縣 85.90% 7.70% 6.40%遼寧-大連 95.90% 2.60% 1.40%遼寧-沈陽 92.80% 3.40% 3.80%
表6 在社交網絡中被他人欺凌的次數與影響因素;交叉表
學校因素 學校類型公立非重點學校 92.50% 5.40% 2.10%0公立重點學校 89.90% 6.70% 3.40%民辦非重點學校 88.20% 5.70% 6.20%民辦重點學校 96.50% 2.10% 1.40%職高 92.70% 4.60% 2.80%地區(qū)因素 省份-城市北京-北京 91.70% 5.50% 2.80%0湖北-武漢 91.20% 4.80% 4.00%遼寧-鞍山市岫巖縣82.40% 11.20% 6.40%遼寧-大連 92.20% 5.00% 2.80%遼寧-沈陽 87.60% 5.80% 6.50%
健康的社會決定因素(social determinants of health,SDH)是指在那些直接導致的疾病因素之外,由人們的社會地位和所擁有的資源所決定的生活和工作所決定的環(huán)境,及其對健康產生影響的因素。SDH被認為是決定健康和疾病的根本原因,它包括人們從出生、成長、生活、工作到衰老的全部社會環(huán)境特征,如收入、教育、飲水和衛(wèi)生設施、居住條件和社區(qū)環(huán)境等。a周華珍:《健康問題的社會決定因素對兒童煙草使用的影響》,《青年發(fā)展論壇》,2017(4)。健康的社會決定因素的模型包括健康社會決定因素的內容即年齡、性別和遺傳因素,個體生活方式、社會支持網絡、社會經濟地位、其他社會結構因素、宏觀社會經濟、文化和環(huán)境。健康的社會決定因素的行動框架包括日常生活環(huán)境(daily living conditions)物資環(huán)境、社會支持、社會心理因素、行為因素和生物學因素和社會結構性因素(social structural drivers)即社會地位、教育、職業(yè)、收入和政治、經濟、文化、價值觀等。b周華珍:《健康問題的社會決定因素對兒童煙草使用的影響》,《青年發(fā)展論壇》,2017(4)。
既有的國內外校園欺凌研究文獻表明,校園欺凌行為的產生主要是由青少年生活環(huán)境(家庭、社區(qū)、農村與城市),學校教育和社會因素來決定。中國青少年健康行為調查結果發(fā)現(xiàn),“健康問題的社會決定因素”,包括遠端因素(經濟發(fā)展水平、社會政策、文化價值觀念)和近端因素(家庭、校園環(huán)境)對青少年欺凌行為的產生有顯著的影響。從青少年生活的遠端環(huán)境來看,由于經濟發(fā)展水平的差異、社會政策、人口流動和文化價值觀念促使了校園欺凌發(fā)生比例增加。改革開放以來,由于我國社會經濟的發(fā)展需要,大量的人口涌入城市,人口流動速度加快,這也造成了大量的“人戶分離”狀態(tài),同時也促成了留守兒童和流動兒童的產生。調查顯示,是否為留守兒童和流動兒童,對參與校園欺凌和網絡欺凌都有著顯著影響。留守兒童參與傳統(tǒng)暴力和網絡暴力的比例要高于非留守兒童。這與留守兒童父母的缺位所造成的安全感降低有關。c王玉香:《農村留守青少年校園欺凌問題的質性研究》,《中國青年研究》,2016(12)。在網絡欺凌方面,留守兒童網絡欺凌他人的比例要遠高于非留守兒童。這也能理解為由于家人不在身邊,留守兒童更容易接觸手機、電腦等互聯(lián)網設備。因此他們更容易產生網絡暴力行為。流動兒童與留守兒童相比,流動兒童發(fā)生暴力的頻率要低于留守兒童,但依然高于非流動兒童。流動兒童所生活的城市缺乏原有的朋輩群體支持,以及流動所帶來的文化融入困境,包括戶籍政策導致的上學困難,使得流動兒童產生欺凌行為的可能性高于非流動兒童。
傳統(tǒng)校園欺凌和網絡欺凌的顯著差異體現(xiàn)在不同地區(qū)的文化價值觀念和經濟發(fā)展水平差異上。在傳統(tǒng)的校園欺凌類型中,校園欺凌的發(fā)生比例呈現(xiàn)地區(qū)由北向南遞減的規(guī)律。在中國北方的遼寧省,發(fā)生校園傳統(tǒng)欺凌的比例最高,而在較為靠南的湖北武漢,發(fā)生校園傳統(tǒng)欺凌的比例最低(詳見表3-表4),這中現(xiàn)象或許與南北方不同的文化價值差異有關,與對欺凌概念的理解有關。而網絡欺凌的發(fā)生比例則呈現(xiàn)出發(fā)達的直轄市和省會城市發(fā)生網絡欺凌的頻率要低于縣城的規(guī)律。在調查中網絡欺凌發(fā)生比例最高的地區(qū)是遼寧鞍山地區(qū),對該地抽樣的學校來自于鞍山市岫巖縣,在所有地區(qū)中經濟發(fā)展水平最低(詳見表5-表6),這說明網絡欺凌的發(fā)生或許與當地的經濟發(fā)展水平有關。
從青少年生活近端環(huán)境來看,青少年生活的家庭環(huán)境、學校環(huán)境以及家庭和學校提供的社會支持對欺凌行為的發(fā)生顯著相關性。從家庭影響因素的角度來看,家庭富裕程度的不同,是否獨生子女、是否住校與孩子受欺凌的比例也存在一定關系。在發(fā)生一到兩次被欺凌的統(tǒng)計中,家庭富裕程度較低的青少年受欺凌的比例最高,其次是中等富裕程度的家庭,較高富裕程度的家庭受欺凌的比例最低。而在發(fā)生過三次及以上被欺凌的統(tǒng)計中,家庭富裕程度較低的青少年受欺凌的比例最高,其次是較高富裕程度的家庭,中等富裕程度的家庭受欺凌的比例最低。由此可見青少年在學校是否受欺凌與家庭因素有關,由于貧富差距的加大,學生之間的攀比行為日益嚴重,校園欺凌的發(fā)生與家庭富裕程度存在相關性,家庭富裕程度越高,學生越容易獲得來自家庭的經濟支持。同時,獨生子女較非獨生子女較少參與各種類型的暴力行為??梢月?lián)系暴力發(fā)生的機制,獨生子女較非獨生子女更容易在家庭獲得關注和支持,發(fā)生暴力的潛在概率也就逐漸降低。同時,在學校住宿的學生受到網絡欺凌的比例要高于非住校生。這說明青少年受到家庭的支持和關注程度越高,遭受欺凌的情況發(fā)生的可能性越小,家庭支持性環(huán)境對減少青少年欺凌行為的發(fā)生有重要影響作用。
從不同的學校類型來看,民辦非重點學校發(fā)生校園欺凌和網絡欺凌的頻率最高,公立學校發(fā)生校園欺凌和網絡欺凌的頻率較低。公立學校一般擁有較好的教育資源和師資力量,綜合辦學水平較高,能夠給學生提供更好的接受教育的環(huán)境,因此發(fā)生校園欺凌和網絡欺凌的頻率相對來說較低一些。
除了能夠明顯測量的遠端環(huán)境和近端環(huán)境對青少年的欺凌行為有影響之外,研究表明性別和年齡對青少年欺凌行為的產生有著不容忽視的影響。從性別的角度看,在所有國家和地區(qū)中,男生的欺凌和打斗行為都比女生多,不論是傳統(tǒng)的校園欺凌還是網絡暴力,男生參與的比例都要高于女生,男生參與欺凌行為和打斗的比例遠遠高于女生,這顯示出男生具有較強的攻擊性。從年齡的角度來看,隨著年齡的增加,欺凌發(fā)生的頻率和類型也在改變,傳統(tǒng)的校園欺凌在小學階段發(fā)生的比例最高,初中和高中依次遞減。但是網絡暴力傷害正好相反,隨著年級的增加,網絡暴力發(fā)生的比例也在增加,小學發(fā)生比例最低,高中發(fā)生的比例最高,這顯示出不同的年級校園欺凌的方式正在改變,隨著年級的增加,逐漸由傳統(tǒng)校園欺凌行為向網絡暴力行為轉變。這也與青少年自我發(fā)展有關,更加關注于自身的發(fā)展,枯燥的課堂學習已經不能滿足他們多元化的需要,因此他們更愿意在網絡上尋求慰藉,相應地受到網絡暴力傷害的比例也就隨之增加。
上述研究表明,青少年校園欺凌行為呈現(xiàn)出性別、年級、家庭富裕程度、地區(qū)差異、學校環(huán)境、社會生活環(huán)境等方面呈現(xiàn)出較為明顯的差異性和行為發(fā)生的相關性。這些差異性不僅對于我們分析以上變量對校園欺凌行為產生的原因分析有重要的參考價值,而且對于我們整合青少年的生態(tài)系統(tǒng)資源,開展干預校園欺凌活動指明了方向。
以上研究結果表明欺凌和被欺凌頻繁地發(fā)生應當引起足夠的重視,調查中大約1/5的青少年經歷過這些有損健康的行為。盡管隨著欺凌行為的經常性發(fā)生(是指最近幾個月中參與三次或三次以上的欺凌或者在一月之中參與了一到兩次欺凌行為)的增長普遍有所減少,但是青少年一旦經常參與這些行為,就有可能造成情緒的、身體的、心理的和學業(yè)的問題。除了傳統(tǒng)的校園欺凌之外,隨著網絡的興起,網絡欺凌和暴力的出現(xiàn)也不容忽視。
青少年發(fā)生校園欺凌和網絡欺凌受到性別、年齡、家庭、學校、社會等因素的影響。有效的干預行為需要處理和協(xié)調好參與欺凌行為和被欺凌的青少年、同輩群體、老師和父母之間的社會關系。同時,不可避免的社會因素導致了一系列的青少年問題,例如中國特有的獨生子女政策和社會流動造成的留守兒童和流動兒童問題。因此,根據青少年校園欺凌問題的實際情況,結合以上研究成果,本文從影響青少年校園欺凌行為的社會決定因素方面提出了干預對策。
家庭支持對于青少年的成長是不可或缺的,良好的“家風”和家庭環(huán)境氛圍能夠造就青少年健康的人格。調查結果顯示,不同的家庭富裕程度、是否獨生子女、是否住校、是否是留守兒童、是否是流動兒童對孩子受欺凌的比例存在顯著影響。來自較低家庭富裕程度家庭的孩子更容易發(fā)生欺凌行為,獨生子女較非獨生子女更少發(fā)生欺凌行為,住校學生更容易受到欺凌,留守兒童的欺凌行為發(fā)生傾向高于非留守兒童,流動兒童的欺凌行為發(fā)生傾向高于非流動兒童。國內相關研究證明也由于缺乏來自家庭支持的留守兒童和流動兒童更容易遭受校園欺凌a全國婦聯(lián)課題組:《全國農村留守兒童城鄉(xiāng)流動兒童狀況研究報告》,《中國婦運》,2013(6)。,在校的住宿生也更容易遭受校園暴力b吳方文、宋映泉、黃曉婷:《校園欺凌:讓農村寄宿生更“受傷”——基于17841名農村寄宿制學校學生的實證研究》,《中小學管理》,2016(8)。。
家庭承擔著青少年社會化的首要責任,同時家庭也為青少年提供了經濟支持、情感支持、教育支持和文化支持c鄧偉志、徐榕:《家庭社會學》,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1。。在進入到社會前,未成年人主要依賴家庭,尤其是父母的言傳身教,習得社會主流的規(guī)則、道德和價值觀。d田家龍:《社會學視角下校園欺凌行動的動因與應對》,《教學與管理》,2017(22)。因此,預防青少年欺凌行為的發(fā)生,應當從家庭入手。家長作為青少年成長的引路人和老師,應當盡可能給孩子提供穩(wěn)定的生活環(huán)境,及時的關懷和陪伴。更重要的是,家庭應當形成一套行為準則,對青少年的行為觀念進行約束。優(yōu)良的“家風”不僅能世代傳承,也能夠引導青少年形成健康的道德觀,減少不良行為的發(fā)生。
學校作為青少年接受各方面教育的主要場所,來自學校的道德教育和約束對預防青少年必不可少,同時針對青少年的不同發(fā)展階段,學校也要有相應的對策。調查結果顯示,不同學校類型與欺凌行為的發(fā)生有顯著相關性。私立非重點學校在傳統(tǒng)的校園欺凌和網絡欺凌的發(fā)生比例較公立學校放生比例高。國內相關研究也表明,公辦學校的農民工子女更接近主流價值觀,農民工子弟學校的學生與主流價值觀表現(xiàn)出一定的疏離e熊易寒、楊肖光:《學校類型對農民工子女價值觀與行為模式的影響——基于上海的實證研究》,《青年研究》,2012(1)。。由于公立學校的教學質量更高,更加注重素質教育,學校對學風、校風的建設更加規(guī)范,更能夠引導學生樹立主流的價值觀。在實際的教育實踐中,僅僅靠強化學校道德教育預防校園欺凌發(fā)生是不夠的,還需要有更加嚴格的法律條文和懲罰措施來規(guī)范青少年的不良行為,從小培養(yǎng)他們遵紀守法的意識。
調查結果顯示,男生產生欺凌行為的比例要高于女生,且隨著年齡的增加,傳統(tǒng)校園欺凌的發(fā)生比例逐漸降低,而網絡欺凌的比例逐漸增加。國內外研究也證明,隨著年齡的增加,傳統(tǒng)類型的校園欺凌比例在降低,而網絡欺凌的比例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增加。因此,學校應當針對不同的性別、不同的年級需要預防不同類型的校園欺凌。在學齡教育階段,學校應當重點預防男生發(fā)生校園欺凌行為。在小學和初中,校園欺凌的預防重點在傳統(tǒng)的肢體沖突和語言沖突,學校應當注重對學生的道德和規(guī)則教育。在高中階段,要更多地關注于青少年的心理健康狀況,這一個階段的青少年更容易受到網絡暴力的傷害,這種傷害較傳統(tǒng)的暴力沖突更隱蔽,因此,學校需要重點關注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引導青少年的樹立正確的價值觀。
針對城市化、市場化、信息化過程產生的留守兒童和流動兒童現(xiàn)象,以及貧困家庭的青少年,相關教育和兒童福利部門應當給予更多的關注,同時彌補地區(qū)之間差距、不同類型學校教學資源的差距,提供公平的教育環(huán)境。此次調查結果與國內其他學者的研究一致,留守兒童和流動兒童,以及貧困家庭的兒童更容易遭受校園欺凌。而留守、流動現(xiàn)象和家庭貧困是經常聯(lián)系在一起的,因此,各地教育部門和兒童福利機構應重點關注留守兒童的身體健康和心理問題,以及流動兒童面臨的入學,學校融入和文化融入等問題時,還應當解決弱勢兒童家庭的經濟困難問題。同時,針對留守兒童父母監(jiān)護缺位的情況,要進行重點關注。對于外籍工作者,各地政府可以適當放寬其子女的入學條件,減少因戶籍限制造成的留守兒童現(xiàn)象,盡可能為他們提供必要的學習、生活條件。
同時由于地區(qū)間經濟發(fā)展水平的差異和不同類型學校的教學資源差距,導致學校間發(fā)生校園欺凌行為的比例有所差異。從調查結果中我們可以直觀的看到,經濟發(fā)展水平較低地區(qū)的學習發(fā)生網絡欺凌的比例較高,私立非重點學校發(fā)生校園欺凌的比例要遠高于其他類型的學校。因此,教育部門應當促進教育公平,扶持經濟發(fā)展水平較低地區(qū)的學校建設,加強對私立學校的師資和教學力量的支持,并提倡各校進行素質教育,提高學生的道德素質,減少青少年欺凌行為的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