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羊
話說白文化出生的那一天,正是狗年的大年初三,薩爾圖的大街小巷正過著年呢,白文化就嗷嗷地來了。此時,他父親趙文書已經(jīng)離開人世七個多月了。
因為沒有正式登記結(jié)婚,母親白玉娥讓兒子跟了自己姓白,這在1970年,可不是小事??!誰能相信,白玉娥,一個小蔥一樣水靈的大姑娘,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生出個大胖兒子來!瞧她那苗條的腰身,懷胎十月,很多人愣是沒瞧出個子丑寅卯,甚至生產(chǎn)的當(dāng)天上午,她還給學(xué)生上著課呢!
初為人母,白玉娥既興奮又緊張。為了這個孩子,她頂住了多少白眼與非議,但一切都是值得的。她與趙文書因為排演評劇《劉巧兒》,相識相戀,不過短暫的三個月。當(dāng)然,這也是她作為女人以來最開心快活的幸福時光。她不顧一切地愛著他,而這個哇哇哭的小東西,就是他留給她唯一的牽掛。
孩子生下來了,白玉娥的奶水少,喂不飽他。白文化餓得像頭小野狼,在母親懷里嗷嗷直叫,但她依然將自己飽滿的乳頭送進兒子的嘴里,任其吮咂,疼得她有如萬箭穿心一般。伺候月子的姐姐白玉蘭在一旁看著可憐,不停地抹眼淚,直罵那個早死的冤家,狠心丟下眼前這一對孤兒寡母,自己倒是逍遙了。
白玉娥抱著兒子,沉默了許久,開口說:“姐,別怪文書,我現(xiàn)在有了文化,挺知足的?!?/p>
姐夫王三炮端了碗鯽魚湯進來,一眼瞥見小姨子那對白皙的乳房,臉騰的一下就紅了,嘴里凌亂地支吾著:“魚湯熬好了,趁熱喝?!?/p>
白玉蘭剜了一眼丈夫:“進門不知道咳嗽一聲呀?”
王三炮于是咳了兩聲:“這不一著急給忘了嗎?”
白玉娥笑笑說:“沒啥,看一眼還能少塊肉呀!”
白玉蘭氣不打一處來:“你是少不了肉,我怕他多了心思呢!”
王三炮搓著兩手急忙往外退:“玉蘭,咋說話呢?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要說這姐夫伺候小姨子,終究是費力不討好。為了給白玉娥下奶,王三炮可真是沒少忙活,撈魚打兔子,殺雞掏鳥窩,所有的招兒都使上了,還是不見效果。這一晚,王三炮蹭到白玉蘭跟前,把嘴湊到她耳朵根子上道:“胡嫂說了,產(chǎn)婦不下奶,吃補是一方面,還得多揉捏才行。”
“你去揉吧!”白玉蘭臉色一沉。
“我這不是為了孩子好嗎?文化沒奶吃,多可憐!”
“我看是你想吃吧!”
“唉,你把這點兒警惕性全用在我身上了,真是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p>
白玉娥在里間屋聽得真切,忍不住想笑,卻不敢笑,嘴唇壓在孩子臉上,親個不停。不一會兒,白文化被折騰醒了,咧開大嘴,嗷嗷干號起來,再難哄住。
這一天,王三炮在回家的半路上遇見胡校長。胡校長一條腿蹺在自行車上:“老王呀,白老師身體還好吧?趕緊回家麻溜兒做飯,今晚大隊部放電影《紅燈記》,白老師可是最喜歡看電影了?!?/p>
王三炮回家把大隊部要放電影的事情學(xué)了一遍,白玉娥想去看,卻被白玉蘭擋?。骸斑@才出月子幾天哪?出去受了風(fēng)寒,后半輩子有你遭不完的罪?!?/p>
結(jié)果,王三炮領(lǐng)著白玉蘭去看電影,留下白玉娥看家。
電影演到一半兒,白玉蘭忽然感覺哪兒不對勁兒。
她用胳膊撞了一下丈夫:“你不好好看電影,瞎尋摸啥呀?”
王三炮自顧念叨著:“胡校長咋沒來?”
“他來不來,礙你啥事兒?”
“感覺有敵情呢!”
“神經(jīng)病!”
王三炮終于沒有看完電影,就心急火燎地往家奔,離家小半里地,就隱約聽見屋子里傳來聲嘶力竭的呼叫聲。
王三炮沖進家門,果然見到紅頭漲臉的胡校長半跪在床邊,正向床里縮成一團的白玉娥央求:“玉娥,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喜歡上你了。只要你同意,我立馬與你嫂子辦離婚!”
“你個騷狐貍,老子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王三炮一聲怒吼,像一頭張牙舞爪的獅子一樣撲了上去……
事后,胡嫂來找過一次白玉蘭。胡嫂說:“你們家王三炮下手也太狠了!我家那口子,這都兩個多月了,對我愣是一點兒想法都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