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連生 李曉
作為一名從事攝影多年的新疆?dāng)z影人,我曾多次前往伊犁攝影采風(fēng),在這片豐繞的塞外江南的土地上,綿延無際的草原、縱橫幽深的河谷、絢爛迷離的花海、壯闊起伏的群山等伊犁勝景所在地,基本多已涉足。諸多或壯美雄闊或秀色旖旎的西天山美景,總是讓我情不自禁沉醉其間,為新疆擁有伊犁這片綠海而驕傲自豪。其中,在位于西天山的烏孫山上,有一處宛若云端仙境的山中奇峰,這就是位于伊犁昭蘇的三星級旅游景點——白石峰景區(qū)。
在大美新疆的眾多旅游資源中,白石峰景區(qū)或許只能算作其中一個不起眼的小景點,但在伊犁當(dāng)?shù)貞敉馊说男哪恐?,卻是備受推崇的極品旅游線路,如果攀援走過白石峰,就如同烏魯木齊的戶外運動愛好者曾穿越走過天山險峻的河源峰(即狼塔)一樣,可以成為引以為傲的“戶外資本”。
無限風(fēng)光在險峰,白石峰亦然,盡管路途艱險,但敬仰追隨者依然趨之若鶩。白石峰隱于云端仙境的的神話傳說與前世今生的滄桑歷史,更加令人向往。
白石峰位于伊犁察布查爾縣城之南,從伊寧出發(fā),直線距離約48公里,可經(jīng)伊昭公路直通到達昭蘇。白石峰,顧名思義,意為白色石頭的山峰。白石峰主峰海拔3 475米,是烏孫山山脊上的最高峰,三峰連環(huán)對峙,突兀聳立畢現(xiàn),呈東西走向排列,區(qū)域內(nèi)地勢險要,四面陡峻,其中南坡較緩,北坡險要,峰頂相對開闊。整個峰區(qū)氣勢宏偉,山崖突兀,灰白色的石灰?guī)r裸露于外,遠觀其景,白色峰頂赫然醒目,故而得名白石峰。由于山體整體呈現(xiàn)白色居多,故不論春夏秋冬,風(fēng)霜雨雪或晨昏陰晴,遠眺近觀白石峰,多以白雪皚皚、白霧迷蒙或云遮霧漫的奇景呈現(xiàn),萬千奇幻成為烏孫山一大勝景。
關(guān)于白石峰這個地名的由來,民間亦有多個版本。據(jù)《新編伊犁風(fēng)物志》記載,烏孫山橫亙于察布查爾錫伯自治縣、昭蘇與特克斯縣之間,在當(dāng)?shù)厣贁?shù)民族語言里,白石峰的名字不盡相同:在錫伯語里,白石峰被稱為“沙顏哈達”,即“白石峰”之意;在當(dāng)?shù)氐木S吾爾族與哈薩克族民間,則被稱之為“阿吾列喬喀”,意為“神仙峰”。
千百年來,史冊典籍里少有文字歷史記錄白石峰。雖無文字語言來為自己立冊著史,生活在白石峰腳下的人們卻世世代代講述著有關(guān)她的故事。
在錫伯人的傳說中,白石峰是正義的化身。曾有一個力大無比的白石勇士,與一個巨魔斗法決戰(zhàn),巨魔運用法力搬來一座土山,大力士卻輕而易舉地隨手撿起一塊巨石擲于山頭上。巨魔取勝不得,惱羞成怒之下想去搬走巨石,誰知巨石卻紋絲不動,只留下道道指痕。最終不畏邪惡的白石勇士戰(zhàn)勝了無惡不作的巨魔,巨魔化成黑石峰,與白石勇士化成的白石峰遙遙相對,當(dāng)?shù)厝说靡灾叵碜杂尚腋5纳睢?p>
白石峰因其特殊的地貌奇觀與神秘的傳說,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亦同時令我們備感敬畏,且遐想聯(lián)翩。我曾經(jīng)前往伊犁采風(fēng)多次,每次前往昭蘇路過白石峰時都會情不自禁停車駐足,每一次邂逅的風(fēng)景都不同。有時風(fēng)雪交加,路途難行;有時驕陽高照,晴空萬里;有時山霧籠罩,黑云壓城;有時瓢潑大雨,視線迷蒙;有時山路泥濘,舉步維艱……每一次路過白石峰,留在記憶中的都是異乎尋常的景像。
2017年5月,我與影友一行再次驅(qū)車途經(jīng)白石峰,此行,卻不經(jīng)意收獲了別樣的奇景。從伊犁前往昭蘇有兩條可行進路線,伊昭公路開通后,大多數(shù)人為了路途捷徑,多選擇伊昭高速而行。大多數(shù)攝影人為了攝取奇景,喜歡不走尋常路,這天,我們一行驅(qū)車從伊寧出發(fā),車子在一條省道公路上暢行。不知不覺,海拔逐漸開始升高,行進大約30公里左右,車子已經(jīng)在九曲十八彎的盤山路上環(huán)繞行駛了。
老天仿佛在與我們捉迷藏,讓一個半陰半晴的天氣伴行我們一路。白石峰偌大的山區(qū)內(nèi),山路陡峭,云霧彌漫繚繞山間,突兀的山峰在云間時隱時現(xiàn),令人看不清白石峰的真容。層巒疊嶂起伏,松樹林海蒼蒼,千峰翠色競秀,云海蒼茫涌動,夢幻縹緲,宛若仙境。偶爾從云層傾斜一縷“骷髏”光(攝影人通用術(shù)語),灑在山坡上一叢蒼翠松樹林上。在一排松林前,一高一低兩座石頭無語靜默,背后是云霧縹緲看不清容顏的群山,令人想起唐代詩人賈島的一首詩的意境與此景頗為相合:松下問童子,言師采藥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
車子在盤山路繼續(xù)行駛,眼前云海浪涌,悠悠流動,而山色,則隨著云影天光的游動,不時變幻著深深淺淺、明明暗暗的色彩:黛藍、墨綠、青翠、橙碧,山色隨著游動的光影在深谷、溝壑、坡梁與陡峰之間變幻著,幽暗與明亮相互交織暈染出錯落有致的彩墨畫,綠海白峰間流動的云,仿佛仙人的手在隱隱運力發(fā)功。
云霧在山間繚繞不散,白石峰宛如一個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姑娘,羞答答地躲在云紗后,讓渴望一睹她神秘芳容的我們急不可耐。我們的汽車在盤山路上行駛著,漫山的云霧如雪白輕柔的棉絮在眼前飄過,當(dāng)你把手伸出車窗,卻一無所得,看得見,摸不著,仿佛有一股無形的神力,推動著云海在慢慢涌動前行。
行行攝攝,途中一座造型獨特的山峰吸引了我們。遠遠望去,這座山峰宛如一個人像,莊嚴(yán)肅立,太上老君乎?孔子講道乎?似乎都不像,威嚴(yán)中倒更像一個即將率將士出征的佩劍將軍。驀然想起曾在這片土地上發(fā)生的一段西域佳話。曾在張騫“鑿空”西域的歷史記載里,在河西走廊一帶居住的大月氏人,不堪匈奴欺凌西遷至伊犁河流域的烏孫山建立烏孫國,在西天山下安居樂業(yè),但依然不時受到外來民族的侵?jǐn)_。烏孫部落一直仰慕遠在中原的大漢王朝,為了鞏固部落實力,期望得到威名鼎盛的大漢王朝的扶持,主動請求與當(dāng)時的西漢王朝和親,先后迎來細君與解憂兩位遠嫁的漢家公主。其中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解憂公主,在面對外族侵犯烏孫部族的危機時刻,為了烏孫家園的安定和平,睿智聰慧的她派遣使女馮燎奔走斡旋在西域與中原之間,為西域與中原的政治、軍事與經(jīng)濟的穩(wěn)定和平,聯(lián)手共盟抗敵,立下了不可磨滅的歷史功勛,并留下了一段佳話流傳于世。眼前的這尊石峰,不知是否見證過烏孫國迎接漢家公主的車帳,以及烏孫部落與大漢聯(lián)手平叛外族侵略的激戰(zhàn)?
追憶著白石峰腳下的歷史過往,感慨著并不如煙的往事,心潮陣陣起伏。不知不覺間,我們的車子已快駛出白石峰主景區(qū)。
車子依舊行進在盤山公路上,但可感受到此時的海拔已逐漸在降低。朦朧如畫,云絲如詩的白石峰景區(qū),每一次峰回路轉(zhuǎn),都是一副別樣的畫卷在眼前展現(xiàn)。當(dāng)車子翻過一道山梁,眼前豁然開朗,舉目遠眺,一片開闊的綠色原野在山峰間清晰呈現(xiàn),大家一起歡呼起來,終于“守得云開見日明”——或許老天感念我們的執(zhí)著眷戀,終于賞賜我們一睹白石峰的真容。
當(dāng)天的白石峰景區(qū),許是頭一天剛下過一場驟雨,車窗微啟,可以感受到窗外山風(fēng)徐徐拂過面龐的沁涼,以及清新氣息吸入肺部的舒爽宜人。
太陽,如同一個調(diào)皮的孩子與我們捉迷藏,時而破云而出,時而沒入云間。在這轉(zhuǎn)瞬之間,穿過云層的陽光,在平曠略帶起伏的原野上灑下一道道光影,白色的羊群沐浴著溫暖的光束,在碧綠的山坡上游弋吃草,牧人騎著馬兒跟隨相伴,隨著珍珠般的羊群慢慢游移,而不遠處的松林中,宛若巨型蘑菇的白色氈房,依稀可見裊裊升起的炊煙。
一路行走攝“色”,白石峰奇妙變幻、引人入勝的美景使人流連忘返,被我們定格在了鏡頭里,也永久地銘刻在我們的記憶中。
烏孫山上的白石峰,這座鐫刻滄桑歷史的雄偉地標(biāo),在歲月長河里歷經(jīng)過大浪淘沙的洗禮,如同一部自然“史記”,在悠悠天地歲月中,替我們記載了一段段不朽的中華歷史。在這片古圣先賢曾留下輝煌足跡的土地上,烏孫部族的后裔子民們幸福地生活在伊犁河兩岸的河谷綠洲,白石峰立于伊犁河谷蒼茫天地間,如一位駐守千年的忠誠衛(wèi)士,忠貞守護著這片歷經(jīng)滄桑的疆土。白石峰腳下的伊昭公路,則仿佛一條銀色的緞帶,承繼著絲綢古道先賢的履痕,刷新著歲月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