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進軍

如果說，新疆是中國版圖“雄雞”的雞尾，那斯姆哈納便是雞尾上的美麗羽毛。地處中國和吉爾吉斯斯坦邊界的新疆烏恰縣吉根鄉(xiāng)斯姆哈納村，是祖國每天送走最后一縷陽光的地方，距離首都北京約5000公里。駐守這里的新疆軍區(qū)某部斯姆哈納邊防連，被譽為“西陲第一哨”。國慶節(jié)前夕，本刊記者來到了“西陲第一哨”。

9月的帕米爾高原，茫茫戈壁，一片灰黃，連綿的遠山已披上銀裝。

斯姆哈納，柯爾克孜語意為“堆放鐵絲的地方”，因過去在此堆放運往蘇聯(lián)的鐵絲而得名。這是一個以放牧為主的柯爾克孜族村莊，也是中國和吉爾吉斯斯坦的陸路通道。新疆軍區(qū)某部斯姆哈納邊防連就駐守在這里，被譽為“西陲第一哨”。56年來，一代代官兵用忠誠與奉獻譜寫出一曲曲衛(wèi)國戍邊的壯歌。連隊先后1次榮立一等功、5次榮立二等功、6次榮立三等功，被原蘭州軍區(qū)授予“西陲戍邊模范連”榮譽稱號。

荒漠戈壁建起“綠色家園”

巡邏歸來，已是晚上10：30分，此刻的斯姆哈納仍如白晝。這里與內(nèi)地有著3個小時時差。

“敬禮！”行至離連隊300米處的一棵胡楊樹下，連長朱建全下達口令，官兵們列隊敬禮。朱建全說，這棵樹叫“扎根樹”，已在此佇立了500余年。作為歷史的“見證者”，它已成為斯姆哈納的一張名片，也是戍邊官兵的精神象征。每年新兵入伍、老兵離隊，大家都不忘在樹前拍照留念。

眼前的胡楊樹，粗壯高大，樹干遒勁，枝繁葉茂，昂首傲立，給人一種不屈不撓、催人奮進的感覺。石碑上“扎根樹”三個紅字十分醒目。在新疆，胡楊樹被稱作“英雄樹”。這是一棵有故事的樹。1962年8月，邊防某團派出一支小分隊來此勘察設(shè)站。首任站長施秋根、教導(dǎo)員楊親鎖帶領(lǐng)13名官兵，牽著三峰駱駝，身背一口鐵鍋，在寸草不生的戈壁灘上跋涉了七天七夜，也未找到適合生存的駐扎地。

面對“抬頭雪茫茫，低頭土黃黃”的雪域荒漠，官兵們心灰意冷?！翱?，樹！”施秋根指著遠處一棵生機盎然的胡楊樹，欣喜若狂地說道：“樹能活的地方，人就能活！”

“三峰駱駝一口鍋，幾根木棍撐地窩?！睆拇耍俦鴤兒爸安蛔鲅┥降呐`，要做雪山的主人”的口號，迎風(fēng)斗雪、艱苦創(chuàng)業(yè)，硬是在這里扎下了根。

“不屈精神最終戰(zhàn)勝了惡劣環(huán)境！”朱建全說，起初種樹，栽了死、死了栽，栽了又死、死了又栽，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官兵們硬是在戈壁灘上植出一片綠洲。

走進連隊營區(qū)，映入眼簾的是一幅美麗畫卷：綠樹成林、小橋流水、馬羊成群，“落日公園”“彩虹橋”“國門哨”“戍邊樓”“小西湖”“刺玫園”等十大景觀，與記者一路上看到的亂石荒灘形成鮮明對比。朱健全介紹說，連隊現(xiàn)有楊樹、紅柳、沙棘等6萬余棵，綠化覆蓋率達90%以上，已成為邊防線上一道亮麗風(fēng)景線。

“經(jīng)過一代代官兵的努力，不光環(huán)境綠了，戰(zhàn)士餐桌也更豐富了。”朱建全說，白菜、土豆、罐頭、粉條，過去曾被官兵戲稱“四大名菜”。因營養(yǎng)不良，頭發(fā)脫落、嘴唇干裂和指甲凹陷等癥狀，一直困擾著官兵健康。連隊榮譽室，至今還擺放著一個老式石磨，那是35年前炊事班長胡河探家時從河南老家背回來的，為的就是讓戰(zhàn)友吃上豆腐，喝上豆?jié){，增加營養(yǎng)。

午飯時間，記者走進連隊食堂。餐桌上，六菜一湯，葷素搭配，三種主食，讓你頓時忘記了自己身處邊關(guān)。“這些綠葉子菜，都來自我們的蔬菜溫室大棚，如今官兵一年四季都能吃上新鮮蔬菜?！敝旖ㄈ珜τ浾哒f道。

記者漫步在營區(qū)，處處感受到連隊的新貌：新營房內(nèi)，空調(diào)、淋浴、沖水馬桶等現(xiàn)代化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學(xué)習(xí)室內(nèi)，各類報刊書籍應(yīng)有盡有，全軍政工網(wǎng)隨時可以登錄瀏覽；蔬菜大棚里，西紅杮、黃瓜、茄子、辣椒等長勢良好，生機盎然……

風(fēng)雪邊關(guān)筑起“鋼鐵堡壘”

在中吉邊境我方一側(cè)的77號界碑附近的界橋上，20名官兵在指導(dǎo)員盧樹軍的帶領(lǐng)下，全副武裝，整裝待發(fā)。這一天，正值連隊所在邊防團政委謝建樂下連蹲點，也隨隊巡邏。

“無論時代如何變化，衛(wèi)國戍邊的職責(zé)使命不能變！”謝建樂欣慰地對記者說，“56年來，連隊始終堅持一個好傳統(tǒng)：每逢重大任務(wù)和危險時刻，沖在最前面的總是黨員干部，他們用忠誠和信仰在風(fēng)雪邊關(guān)筑起一道堅不可摧的‘鋼鐵堡壘。”

沿著邊境線，官兵們向著7公里外的79號界碑挺進，對伊爾克什坦山口進行管控。帕米爾高原上，崇山峻嶺之間，一條迷彩色的隊伍逶迤向前。據(jù)指導(dǎo)員盧樹軍介紹，連隊戍守的139公里邊防線，有21個巡邏點在海拔4500米以上，最高點達6020米?！肮俦鴤兠吭乱竭@荒無人煙的巡邏點巡邏2至4次，平均每次往返300公里?！北R樹軍說。

“為了祖國和平安寧，只要不倒下，就要去沖鋒！”優(yōu)秀共產(chǎn)黨員、四級軍士長高成堅定地說。已在連隊服役15年的他，每次巡邏無論多苦多險總是往前沖，盡管自己也因缺氧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海拔越來越高，風(fēng)越來越大，路越來越險，天空飄起了小雪，不時有官兵摔倒，個個臉上黑紫。

“每巡完一個山口都要回宿營點，次日再向另一個山口出發(fā)，整個巡邏呈扇形展開，直到全部山口到點到位?！币贿吳靶?，指導(dǎo)員盧樹軍一邊向記者介紹，“途中要翻越9座高山、過4條冰河，隨時還會面臨暴風(fēng)雪、雪崩、泥石流的威脅?！?/p>

去年9月的一天，盧樹軍帶隊去遠山口巡邏，筋疲力盡的官兵正要翻越6號山口達坂時，山頂突然傳來一陣吱吱聲響?！拔ｋU，快躲進山壁后！”經(jīng)驗豐富的盧樹軍大喊一聲。戰(zhàn)士們剛閃到峭壁后的石縫，就聽見“轟隆隆”一陣巨響，一推亂石裹挾著煙塵從天而降，官兵們頓時驚呆了。他們這才意識到：塌方了。

那年，上士金學(xué)華騎馬巡邏途中突遭地震，性格暴烈的軍馬受驚，前蹄猛地立起，把金學(xué)華甩了出去，額頭磕出一道大口子，鮮血直流，至今還留有傷疤。還有一次巡邏，身材矮小的上等兵張國斌騎著一匹瘦馬蹚冰河。行至河中心時，馬一下子被湍急的水流沖倒，張國斌也隨之跌入冰河，險些被洪水沖走。

“關(guān)山突兀邊云長，清湫冷水入橫塘。漏殘月黑聽犬吠，夜半霜重看夕陽。前山飛雪后山雨，初夏淺草仲夏黃。怨女何須為君悔，立馬西陲是兒郎?！毖策墯w來，政委謝建樂情不自禁地吟誦一位將軍為連隊創(chuàng)作的這首邊塞詩。

絲路國門搭起“友誼之橋”

離“西陲第一哨”不遠處，是中吉過境僅有的兩個口岸：一個是伊爾克什坦口岸，一個是吐爾尕特口岸。這里是連通中亞五國以及土耳其、伊朗的要道，也是新絲綢之路的重要通道。隨著國家“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中吉兩國貿(mào)易不斷擴大，通關(guān)中外客商越來越多，每天都有數(shù)百臺貨車出入國門。

“身處絲路國門，時時代表國家?！闭驹谏跇巧希诒１髮τ浾哒f道。哨樓對面，山坡上用石頭砌成的中國版圖“雄雞”清晰可見，中間的五星紅旗和六個紅字“祖國在我心中”鮮艷奪目。極目遠眺，位于吉爾吉斯斯坦境內(nèi)的列寧峰白雪皚皚。

走近邊境線，由于界河很窄，記者可以清楚地看到吉方界碑上的文字和哨樓上的哨兵。按照邊防界碑設(shè)立“同號雙立”的原則，兩個國家都在同一地點立了兩塊界碑。中國的界碑是灰色大理石底料，厚重雄渾；吉方的界碑具有典型的俄羅斯風(fēng)格，像哥特式的塔樓，并涂成橘紅色。

不遠處，記者看到兩支身著迷彩服的隊伍，沿著各自的國境線蜿蜒前行。團政委謝建樂介紹說，這是連隊定期組織的兩軍聯(lián)合巡邏。作為邊防軍人，既要堅守國門，也要通過不同形式的邊防交往，促進兩軍間的了解與信任，預(yù)防沖突、避免戰(zhàn)爭，在絲路國門搭起“友誼之橋”。

今年7月的一天，前哨班的哨兵通過瞭望發(fā)現(xiàn)，距離哨所3公里處有一輛吉方貨車因車速過快翻入路基，導(dǎo)致后面數(shù)十輛貨車被堵。接到情況報告后，連長朱建全帶領(lǐng)快速反應(yīng)分隊，僅用13分鐘就趕到現(xiàn)場，拖出并搶修受損車輛，為受傷司機包扎傷口，快速恢復(fù)道路通行。行進中的吉方貨車司機，紛紛將大拇指伸出窗外，有人還操著生硬的漢語說道：“中國軍人，真棒！”

“默默地值勤站崗，巡邏著祖國的邊防。若問我為什么堅強，我將自豪地告訴你，祖國在我的心上……”在喜迎祖國69華誕之際，站在寫有“身在西陲前哨，心向首都北京”的“前哨橋”上，官兵們又一次列隊齊唱軍歌《我為祖國守邊防》，心中無不充滿自豪與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