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恬 賀陽
摘要:文章主要圍繞民族服飾博物館館藏小花苗服飾實物,通過測量和研究,從圖案的歷史文化、結構、裝飾方式等三個方面進行展開說明,運用“秩序感”理論對小花苗服飾圖案進行分析和研究,通過提煉不同服飾圖案的單位元素和構成規(guī)律,總結出相似的圖案結構。運用“秩序感”理論,發(fā)掘原始民族純正的服飾文化和民族審美,為現(xiàn)代圖案設計提供可靠的、更有價值的參考元素。
關鍵詞:貴州 小花苗 秩序感 圖案設計
中圖分類號:J0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069(2018)01-0107-03
引言
苗族服飾圖案由于它的可被繼承性,長久地流傳下來,成為今天還在沿用的元素之一。小花苗作為苗族的一個分支,其服飾文化是非常重要和值得仔細發(fā)掘和研究的,文章將通過研究以畢節(jié)地區(qū)為代表的,包括與之毗鄰的水城,六枝等地區(qū)以及相鄰的部分村寨服飾的研究,力求以理性的實物數(shù)據(jù)為主要研究對象,通過對民族服飾博物館館藏的實物分析和測試,探討中國少數(shù)民族對圖案的審美觀和其規(guī)律性。
一、小花苗的服飾文化和圖案來源
苗族歷史悠久,早在民國時期,研究南方少數(shù)民族的學者陳國鈞先生就認為“苗夷皆是中國最古居住之民族,惟在中國古書上,多總稱為“苗蠻”。苗夷“種類名稱亦頗繁雜,其名稱大概都由漢人明定……以裝飾區(qū)分,有古薰苗、枕頭苗、凸洞苗、尖頂苗、黑腳苗等,不勝枚舉?!笨滴跄觊g的黃元在《黔中雜記》中也說到苗族的飲食起居方面很多是相同的,唯獨衣服顏色是遵從各自的部落的習俗。比如白苗的服飾種多用白色,黑苗的服飾多用青色等,說明服飾的顏色和圖案是外在群體對于苗族支系區(qū)分最明顯的特征。有許多苗族支系的名稱都是根據(jù)其服飾、發(fā)式、色彩的特色而冠名的。小花苗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小花苗屬于花苗的一個分支,因其服飾裝飾圖案慎密小巧而得此稱謂,自稱“阿蒙”或“阿蘇”,對于苗族來說,服飾裝扮是各個支系的外在符號形式。小花苗女性服飾由醒目的挑花披肩、白色坎肩、內部的藍色蠟染短衣和蠟染藍色百褶裙組成。男性上身與女性相似,下身穿著麻布褲子。大花苗大都分布在貴州的西北地區(qū),西北地區(qū)由于地勢較高,所以終年氣溫較之其他地方明顯偏低,居住在這里的花苗,傳統(tǒng)服飾里都有披肩。小花苗披肩上的圖案承載著族群遷徙的歷史、生活習俗、圖騰文化及靈動的原始美感,體現(xiàn)出悠遠的歷史記憶和純厚的民俗古風,其中披肩花飾中的方塊形圖案表示田園,其長形的紅條水紋表示黃河,作為服裝中最特別的部分,小花苗的披肩不同于其他支系服飾的復雜艷麗,雖顯樸素,但卻深深蘊含著其民族的文化與圖案美學(如圖1)。
二、小花苗服飾圖案的“秩序感”
在服飾中,服飾整體上所呈現(xiàn)的效果和視覺重心通常是由很多元素組成的,設計中服裝局部設計的大小、重量、色彩、服裝中局部數(shù)量的多少也會使視覺重點有所不同。如兩件相同的外套,其視覺效果都相同,若在其中一件外套的口袋里放塊手帕,或在翻領處別一只胸針,則在視覺上的效果就會有所不同,這種不對稱的處理使得服裝的局部在視覺領域中成了視覺的優(yōu)先點,所以,在服裝中,當局部或某一元素的重量、面積和數(shù)量發(fā)生變化時,服裝整體的視覺與重心也會發(fā)生變化。小花苗服飾整體中,當披肩作為整套衣服獨立的單元時,其間隔很明顯,視覺沖擊力強,使得花背作為服裝的局部成為了幾乎代表整套服飾風格的重要元素。披肩色彩十分艷麗,在服飾整體比例中所占面積不大,卻是全套服飾的視覺重心,所以小花苗服飾在女性下身服飾方面一般采用多層藍染百褶裙,在服飾比例上增加了顏色的重度和裙身的體積感,使得整套服飾重心下移,平衡美觀(如圖2)。
披肩圖案的結構形式和內容主要是:主、副花和鑲邊。其制作手法多樣,有紡織、蠟染、刺繡、編制、鑲嵌等,內容豐富多樣,且寓意深刻、呈現(xiàn)出承傳植定的特點,具有很強的歷史文化和藝術研究價值。圖案結構通常帶有很明顯的規(guī)律,秩序感強,具有傳承和發(fā)展性。秩序感最基本的表現(xiàn)形式之一是平衡感,披肩中的圖案,以貼布工藝做“框架”,勾勒出圖案的外部廓形,運用直線的設計,顯得強勁有力、大方,運用水平線的設計,能構產生穩(wěn)定的平衡感。筆者以民族服飾博物館館藏為例,繪制出以貼布為主的框架圖案。(如圖3)
花背左右兩側使用貼布布片作裝飾,直線的豎條紋使得披肩整體與其他服飾部分產生明顯的突出感,限定了左右兩側的輪廓,形成固定的框架結構。在大框架結構中通常又使用單位的圖案進行反復排列和組合,這讓我想起中國古青銅藝術中的模塊化裝飾藝術,用總數(shù)有限的單一圖案或者母題在一定范圍里進行無窮無盡的組合,使器物的整體效果呈現(xiàn)穩(wěn)重、莊嚴的儀式感。
筆者通過分析幾種常見的披肩紋樣,來展示圖案內在的結構。(圖4-8)披肩所使用的圖案,都是使用單紋樣為母題,以固定為結構排列形成的組合紋樣,(圖4)和(圖5)分別是“十字”形渦旋紋圖案和“井字”形圖案,(圖6-8)為“X”形圖案。
三、小花苗服飾圖案的裝飾方式
服裝構成是由點、線、形等因素組成的,這些設計因素有著不同的性質特點和作用,這些視覺構成要素的基本性質和視覺功能是服裝設計的基礎。由于花背結構簡單,屬于幾片拼合式結構,所以在制作過程中,衣片上的圖案都受到單個布片大小和形狀的影響。圖案框架隨著相應的布片進行設計,比如衣身左右肩部的布片是長方形的,那么圖案框架也是長方形,并且左右兩片圖案對稱。中間的領窩圖案也隨著領窩形狀呈三角形?;ū成系膱D案豐富,都帶有深刻的歷史意義,基本以抽象的幾何圖案為主,圖案脫離了對自然原始的復刻,已經由對現(xiàn)實事物的“描摹”轉為高層次的概括和元素提煉,顯現(xiàn)出一種單純的形式美。與其他很多支系的服飾喜好使用具象的動植物花紋相比,小花苗圖案具有明顯的抽象意味,沒有明顯的動物和植物,所有圖案都是簡單的幾何形,如果不明白這些幾何圖案背后的含義,你很難看出這些花紋都代表什么?;ū成系膱D案,主要是渦旋紋、“L形”、“T形”、“X形”、“回字”形、“井字”形組合圖案和“+字”形或“X形”組合圖案等。據(jù)古歌描述,渦旋紋象征著水,“衣衫上的花紋就是羅浪周底,圍裙上的線條就是奔騰的江河”,許多苗族服飾上都會出現(xiàn),表示生命長久,綿延不斷,一般單獨或組合使用。而這種組合的“L”形、“T”形圖案象征著故土的田園,為了紀念曾經田陌連阡,所以廣泛地出現(xiàn)在花背上。從現(xiàn)有的花背藏品來看,花背上使用的圖案種類并不是特別多,通常就是在幾種具有象征意義的圖案之間搭配組合,貼布工藝的“L”形、“回”形、“T”形圖案主要用于花背的邊框圖案中,顏色鮮明,都成直角,使花背邊框在視覺上比較突出,很規(guī)矩,有穩(wěn)定感。挑花工藝主要用來做主圖中心的曲線圖案或用來填充貼布之間的間隙,比如“渦旋紋”組合圖案就使用挑花,工藝細膩,更利于圖案弧度的制作。小花苗服飾圖案主要是通過不同工藝和使用工藝的多寡來使整體產生視覺上的突出感,這在許多苗族服飾上都能很明顯地體現(xiàn)出來,小花苗使用的工藝主要是在上身披肩使用挑花和貼布繡,下身百褶裙使用蠟染。貼布繡工藝與常見的拼布工藝在視覺上略相似,但區(qū)別于無底布的拼布,貼布是在底布之上來貼,主要有兩種形式,一種是單層貼布,把布剪成長條狀,縫在底布上構成幾何圖案,常使用的為“L”形、“工字”形和“T”形(如圖9所示)。每一個圖案都是在固定圖形的大框架下做設計,因為有框架的存在,使得圖案無論內部使用多少元素,總體看上去都不會顯得雜亂。
還有一種是疊布繡,區(qū)別于無底布的拼布,貼布是在底布之上來貼,主要有兩種形式,一種是單層貼布,把布剪成長條狀,縫在底布上構成幾何圖案;另一種是重疊貼布,叫作疊布繡(如圖10),將多條不同的顏色的長條布重疊縫合,上下錯落,用做好的彩色布條一層覆蓋一層,重疊縫合,上下錯落。層層疊疊使得花背的邊飾有立體感,很有分量。
中間的貼布幾何圖案框架是由幾種單位紋樣重復排列而成的,都是簡單圖案的重復排列,這樣在制作的過程中就能有規(guī)律可循,便于操作和傳授技藝。相比平面的圖案設計,使用貼布工藝,對使圖案高于底布,體積增大,從而使視覺上產生突出感。用貼布工藝做大體的結構框架后,一般局部細節(jié)圖案使用挑花工藝作主花、副花和填充貼布間的空隙位置(如圖11),中心的渦旋紋圖案用挑花工藝,簡潔大方。
挑花,是瑤、苗、侗、羌、黎、土家、維吾爾族和臺灣的高山族都盛行的一種手工工藝,具有濃郁的民間裝飾風格。我國傳統(tǒng)的“挑花”與“十字繡”區(qū)別比較模糊,不少地區(qū)合稱“十字挑花”或“架子花”,是一種以根據(jù)繡地經緯紗交叉點短針刺繡的針法,屬數(shù)紗繡范疇,制作挑花的時候通常制作者會通過數(shù)棉麻布料上的紗線來確定下針的位置,有時也會同過抽布料的紗線來使布料密度變稀,便于刺繡。用同等大小的斜十字線跡排列成設計要求的圖案,也有稱“十字繡”;橫向或豎向的短線跡稱“平線繡”。通過拍攝藏品的微距圖片,我們可以很明顯地看出“+”形挑花和“/”形挑花的區(qū)別(如圖12、13)。
結語
服裝穿在身上不僅僅是一種裝飾,更是一種符號,所以小花苗一代代人都傳承著這種技藝,形成了統(tǒng)一的服飾。它具有獨特的藝術特色,服飾上這些古老的圖案由于適度的填充在有限的框架結構中,體現(xiàn)出穩(wěn)定的秩序感,材料上反復使用相同顏色和材質的面料通過體積不同、色彩不同、紋理的不同來做圖案,最大程度上裝飾了服飾,豐富了視覺效果也節(jié)省了面料,物盡其用,使有限的空間內產生更多的視覺層次,十分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