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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典傳統(tǒng)的延續(xù):二十世紀詩詞與新詩
      ——詩詞院第四屆“雅韻山河”學術研討會發(fā)言選要(2017年11月)

      2018-11-14 02:03:50
      心潮詩詞評論 2018年2期
      關鍵詞:舊體詩新詩詩詞

      將中華詩詞發(fā)展好,傳承好

      楊志新(中華詩詞研究院副院長)

      【致辭】

      尊敬的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程毅中先生、楊天石先生、白少帆先生,尊敬的中華詩詞學會副會長、中華詩詞研究院新聘顧問羅輝主任,尊敬的陸建德先生、表演藝術家李元華女士,各位專家學者、新老朋友,我代表中央文史研究館館長兼中華詩詞研究院院長袁行霈先生,代表中華詩詞研究院,向大家熱情與會表示感謝并致以敬意!“雅韻山河”中華詩詞學術研討會是中華詩詞研究院固定設立的一個理論研究平臺,今年是第四屆了。今年年初的時候,我和院里幾個同志商議,把今年的議題定為“新詩與傳統(tǒng)詩詞的比較研究”。我們學術部的同志做了很多精細的準備工作,不少專家學者積極參與,寫了很多高質量的文章。

      今年是新詩百年,也是詩詞界、學術界普遍關注的一個話題??梢哉f,百年來,新詩全程參與了中國大歷史,給中華民族貢獻出許多優(yōu)秀的作者和有廣泛影響的作品,不少作品已經成為經典。中華詩詞研究院雖然以傳統(tǒng)詩詞為重點研究對象,但新詩也是我們關注的一個重要方面。新詩參與中國大歷史,不僅是在文學上文藝上,也不只是在文化上政治上,特別是新詩作為一種新的美學形式,它流進了我們中華文化的河流,百年來,在奔涌澎湃中展現(xiàn)了自己獨特的美。在我們越來越接近迎來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時刻,新詩伴隨著我們民族文化的接續(xù)傳承,發(fā)展弘揚,還會有新的作為、新的成就。大概一個月以前,我和真寶同志一起參加了上海詩歌節(jié),組委會搞了一個新詩百年學術研討會。在發(fā)言中我也提了一些建議。新詩百年許多工作需要總結,特別是還沒有形成成熟的中華新詩美學體系,詩詞界、學術界在這方面應該多下功夫。

      黨的十八大以來,國家把弘揚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作為國家戰(zhàn)略推進,傳統(tǒng)詩詞在最近幾十年積累的基礎上,更是出現(xiàn)了復興的態(tài)勢。成立中華詩詞研究院這樣一個專項文化機構,體現(xiàn)了黨中央、國務院對傳統(tǒng)詩詞文化的重視。中華詩詞研究院工作人員少,但我們從來不把它作為小機構看待,而是放在國家的大局里,作為綜合性開放性的平臺做事情。這些年詩詞研究院無論是開研討會、編纂《中華詩詞發(fā)展報告》、開展綜合性課題研究,還是辦刊物、辦網(wǎng)站、辦微信平臺,我們都把它作為開放性平臺來建設。這個機構是國家層面成立的一個機構,國家層面這個點就是它的高點。無論是國家確定的文化方略,還是我們傳統(tǒng)詩詞文化本身傳承發(fā)展現(xiàn)在這樣一個形勢和局面,都要求中華詩詞研究院要利用這個高點和勢能,重點推進需要在國家層面研究關注、推動解決的問題。還有一個點,就是要把研究院作為國家層面綜合性、系統(tǒng)性、開放性工作平臺來辦,研究院要同時做“+平臺”和“平臺+”的工作,要推動研究院自己建立起詩學研究中心、文化傳播中心,還有信息中心、文獻史料研究中心等。我們要創(chuàng)造條件,爭取在幾年內能夠把這些中心建起來。我們還要和更多的大學、研究機構、社會機構建立合作關系,通過合作機制,給各界開展詩詞創(chuàng)作、研究、文化傳播等工作提供平臺上的支持和服務。

      關于舊體詩的現(xiàn)代化問題

      程毅中(中央文史館館員、中華詩詞研究院顧問)

      詩歌本來是統(tǒng)一的,本來是詩言志,歌詠言,但樂府詩之后,詩歌分化了,成為徒歌。這以后,六朝人發(fā)現(xiàn)了,提出了四聲八病的格律,用聲調——中國特色的漢語特有的四聲來做音樂性的補償,它不是用音階,不是用五音,而是用四聲,但是四聲八病是行不通的。所以最后簡化為兩聲,平仄兩聲,平仄兩聲比較簡單,平和仄的交替和對仗形成一種音樂性的美。我認為這是漢語詩歌的特征之一。這個和吟誦是相聯(lián)系的,不歌而誦謂之賦,詩和賦都是脫離了音樂之后產生的,而賦本身就有散文化的傾向。

      因此,我說新詩是作為我給它起的名詞來說,是新賦,不是新詩,不歌而誦的才是賦,詩是不是可以歌呢?詩跟音樂性有密切關系,但不是用五音,也不是用七音,而是音階的區(qū)別來唱的。這個問題在中華詩詞吟誦學會里我們也一起研究討論過,徐健順先生提出了一些看法,有些意見,有一定的學理性。但是這個問題現(xiàn)在還存在,我們有一些不同的意見。普通話吟誦是一種,但是怎么樣用普通話來體現(xiàn)傳統(tǒng)詩詞這個特征,似乎還有待研究,要依靠創(chuàng)作來實踐。因為吟誦按我們傳統(tǒng)來說,它是和聲律密切結合的,葉嘉瑩先生是北京人,但是她不是用普通話吟誦的,她自己說的,是按傳統(tǒng)讀法來吟誦。啟功先生是北京人,但是他寫詩講押韻可放寬,平仄須嚴守。啟功先生強調平仄的嚴守是對他的格律詩來說的,但啟功先生的研究擴大到古體詩、詞曲,擴展到了散文,他說都有用平仄聲來調節(jié)的格律。因此,我個人也存在困惑,用現(xiàn)代話來吟誦的時候,要丟失一部分音樂之美。我是蘇州人,所以如果我吟誦的話,我還保留著入聲仄,因為入聲仄是短音的特征,如果要夸張一下就顯得長短反差了。特別是像《滿江紅》這種詞牌的表述,要表現(xiàn)激烈亢奮的感情時它的讀法就應該體現(xiàn)出入聲仄來。前兩天我在《光明日報》上看到三篇文章,研究古典詩歌,但是他們都延伸到了當代詩詞創(chuàng)作的問題。

      第一篇是對古典詩歌創(chuàng)作提出批評,認為缺乏詩性,缺乏詩性就是缺乏詩意。也就是說,他認為主要的詩是緣情,這是我們歷來的傳統(tǒng),到現(xiàn)在也還是這個。所以首先是感情的創(chuàng)新。第二篇文章是舊體詩現(xiàn)代性的問題,這篇文章適合我的主題,怎么樣把它現(xiàn)代化。這位先生的文章說目前整體上現(xiàn)代性還不夠充分,這是事實,現(xiàn)在寫古體詩詞的、舊體詩的人很多,但多數(shù)人還是模仿古人,曾少立先生講不能用古代人的語言寫出擬古的作品,他的批評是對的。我自己就有這樣一種體會,看到青山綠水、清風明月的時候覺得很有詩意,和古人詩里的意境相應,但是看到鐵路、機場、高樓大廈的時候,覺得缺乏詩意。本來有一種想寫詩的興趣就沒有了,如果再用“瓊樓玉宇”這樣的詞藻去寫大樓,我也感覺不貼切,不是現(xiàn)實。那位先生講現(xiàn)代性問題主要是講語言的問題,事實上不僅是語言的問題,因為黃遵憲就用了新名詞,寫得最好的是啟功先生,但僅僅是當代詩中的一派。楊天石先生提到口語化問題,這個問題要具體分析。我覺得唐詩、宋詞里都是口語化比較多的。王力先生講漢語史的時候,有些詞匯,特別是對語詞詞義的解釋,都是用的詩詞里的口語,不僅僅是語言,而是一種思想感情、生活情趣,還有審美價值觀的問題。所以這個需要有意識地去觀察現(xiàn)代的生活和提煉詩的語言、詩的形象。還有一篇文章,講未來格律詩什么樣,具體提出來應該是自度腔詞曲,這個意見王力先生也談過,他說有些人寫的長短句押韻,但不是按詞牌,可以稱為一種自度詞,而且當代也有人實驗寫作發(fā)表,我好像看到莫真寶先生就介紹過一位王國欽先生,很抱歉,我沒有時間去看這些作品。我覺得無論什么樣的體裁都要經過創(chuàng)作實踐的檢驗,內容的現(xiàn)代化要由內容來選擇形式,來推動詩的創(chuàng)造。要注意自覺創(chuàng)新,現(xiàn)在我們寫舊體詩詞的人中間,有一些人是自發(fā)的擬古,還沒有到自覺創(chuàng)新的階段,要自覺創(chuàng)新需要有一些主觀人為的意識。我覺得要注意體驗生活,提煉生活,和當代新詩創(chuàng)作一樣,新詩創(chuàng)作也有是不是都能表現(xiàn)現(xiàn)代生活的問題,但是不能寫成標語口號。我覺得吟誦與聲調的配合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是要研究的。我曾經提過,中小學語文教師要懂得舊體詩的詩詞格律,要懂得古四聲和今四聲的區(qū)別,小學生都會辨認現(xiàn)代的四聲,但古代漢語的四聲就是多一個入聲字,這個要他們死記。葉嘉瑩先生提倡小孩吟誦詩,因為小孩的記憶好,現(xiàn)在很多家長因為自己也喜歡舊體詩詞,也讓小孩背詩詞。我覺得這個無可非議,他可以得到很多教育,從唐詩、宋詞里可以得到音韻學的啟蒙知識,可以得到音樂性的享受,也可以得到一些德育教育,這些詩背熟了就有了。人在啟蒙時期記憶力好的時候背一些詩,是很好的。我在前幾年的一次會上提出過,要做有意識的工作,提出了編輯當代詩集的設想,我建議力求能體現(xiàn)時代精神、生活氣息和個人特色,為了突出現(xiàn)當代作品的特色,不妨硬性規(guī)定一般的自然景物的選題不要超過四分之一?,F(xiàn)在我還再次建議,今后要編選二十一世紀詩詞,要增加對時代特征和生活氣息的比重,有意識把個人特色和新時代特色融合起來。我們的刊物和網(wǎng)絡是不是也應該專辟一個欄目,像曾先生說的,我們把有所創(chuàng)新的作品專門列一個欄目推薦,今后我們是不是按地區(qū),按年代,分別請他們推薦,因為選家是起很大作用的,唐詩、宋詞的選家都是很重要的,像《唐詩別裁》《唐詩三百首》起了很重大的作用。我們現(xiàn)在要選一個選本,不要太大,像《唐詩別裁》這么大的選本,靠任何一個選家來選不太可能,我們要有意識地請各個學刊各個單位來推薦,然后逐步地篩選出一個好的選本來。

      詩詞解放和詩詞復歸

      楊天石(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中華詩詞研究院顧問)

      各位學者,前天我剛剛從廣州和蘇州回來,滿腦子還是孫中山、蔣介石這些近代人物,還沒有回到詩壇上來。我原來喜歡詩,也寫過一點新詩和舊詩,但是四五十年來,一直研究近代史,參加這次會議,多少還有一點擔心,不知道講的話有多大的價值,有多大的意義,而且也還沒有充分的時間來思考、準備。

      我想圍繞“詩詞解放和詩詞復歸”這一問題談點看法。

      古有白話小說,沒有白話詩。隨著五四新文化運動的興起,隨著白話文運動的發(fā)展,中國文壇出現(xiàn)了一種新的詩歌體裁,就是白話詩。對于中國傳統(tǒng)詩詞來說,它是一次大解放。

      應該說,從五四以來,白話詩的創(chuàng)作取得了巨大的成績,產生了像郭沫若、艾青、田間、臧克家、賀敬之、公劉、聞捷等等一批白話詩人。但是,和中國傳統(tǒng)詩詞的巨大成就、特殊的魅力,以及在人民群眾里的廣泛、深刻影響來說,我覺得,應該承認,五四以來我們的白話詩的創(chuàng)作還有很多問題。不客氣地說,五四新詩并不成功。最具代表性的例子,就是毛澤東在一次會議上,曾經用開玩笑的口吻講過這么一段話,“我是不看新詩的,除非給我100塊大洋”。毛澤東當然是一位有巨大成就的詩人,有很高明的藝術和審美眼光,他用開玩笑的口吻所講的話,我覺得對人們了解、總結白話詩的成績、地位有很大的參考意義。中國古代詩歌的藝術成就很高,魅力很大,在人民群眾里邊影響深遠。五四以來的新詩,我想它的成就、它的魅力、它的影響,都遠遠趕不上中國古典詩歌。我這樣講,有人可能會說我這是歷史虛無主義。我想,我們對新詩的成績不能夠采取歷史虛無主義的態(tài)度,要肯定五四白話詩在解放詩詞、發(fā)展詩歌方面的巨大成績。但是,我想,我們還是應該承認,五四新詩、白話詩有一些比較嚴重的問題。

      五四白話詩的第一個毛病首先是口語化、散文化。本來,詩歌語言作為文學語言,和口語、散文語言應該是有區(qū)別的。沒有區(qū)別,它也就失去了詩歌語言的特點,失去了它的語言魅力。五四白話詩的第二個毛病,我覺得就是歐化傾向。五四以后,西方文學傳入,西方的詩歌翻譯作品得到傳播,因此,我們的新詩創(chuàng)作就出現(xiàn)了一種歐化、類似翻譯詩的情況。第三個毛病,我覺得五四以后的白話詩出現(xiàn)了一種不是很健康的傾向,就是晦澀、怪誕。前些年曾經討論過“朦朧詩”的問題,有些詩,朦朦朧朧,不大能看明白,令人似懂非懂,于是,這類詩,就被稱為“朦朧詩”。有不少詩評家為之喊好。我個人覺得,“朦朧”是詩的一個藝術表達特點,是可以允許、可以接受的一個特點,“朦朧詩”中也確有好詩,但“朦朧”絕對不是詩的唯一的特點,更不是最重要的特點。中國古典詩歌雖然講求含蓄、凝練,但是,更講究明朗。把含蓄、凝練變成了“朦朧”,這并不是一個好的現(xiàn)象。我最不能贊同的是屬于“現(xiàn)代派”的所謂怪誕詩,它的特點就是怪誕、晦澀,讓你看不懂,不知道它講什么。有一次我和我的大學同學一起討論,他是著名的詩歌美學家。他認為“朦朧詩”體現(xiàn)了一種新的美學原則。我則跟他說,現(xiàn)在有些白話詩太晦澀,看不懂它講什么。不料我的這位同學馬上反問我說:“詩為什么要讓大家看懂?”我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不過,我至今不同意他的觀點。如果一首詩寫得讓人看不懂,那么寫這首詩干什么?我的這位同學給我講了一個很生動的例子。有一名南方的詩人,要出一本詩集,把詩集給我的這位同學看,請他寫一篇序言。我的這位同學看不懂,就請這位作者給他講,一首一首講。經過這個作者的講解,他明白了,但是過了幾天,再看又不明白了。我想,這種讓你看不懂,一時雖然看懂了,但過了兩天又看不懂的詩,寫它干什么。這種詩,恐怕無論如何不能被認為是好詩。然而,奇怪的是,我們有些新詩刊物,很喜歡發(fā)表此類誰也看不懂的詩。

      好多年以來,詩壇逐漸出現(xiàn)了一種值得注意的現(xiàn)象,這就是詩詞的復歸。首先,這種復歸表現(xiàn)在一批老革命家的行列里邊,大家最熟悉的就是毛澤東。毛澤東寫的舊體詩詞數(shù)量雖然不多,但是篇篇都是精品。另外,還有一些老革命家,比如說葉劍英、陳毅。還有,像趙樸初、聶紺弩等人,舊體詩詞都寫得不錯。有些當年寫白話詩的主將,本是靠寫白話詩起家的,可是晚年逐漸不寫了,或者寫得少了,回過頭來寫傳統(tǒng)詩詞。最有名像郭沫若。郭沫若可以說是五四白話詩的巨星,也是五四以來白話詩成就最高的一位代表性詩人??墒峭砟?,他卻樂于寫傳統(tǒng)詩詞。例如當年粉碎四人幫的時候,他寫的恰恰是《水調歌頭》。又例如臧克家,也是五四以后重要的有成就的代表性詩人,可是他晚年寫的詩也有很多是傳統(tǒng)詩詞。幾十年來,我覺得在一些重大的政治場合、重大的政治活動里邊,人民群眾最喜歡的、最經常應用的武器,還是按傳統(tǒng)格式寫的新詩詞。例如1976年的四五事件,如果你到廣場上去走一走的話,你就發(fā)現(xiàn),掛在樹枝上,貼在墻上、紀念碑上的,大部分是新寫傳統(tǒng)詩詞。近年來,各地發(fā)表傳統(tǒng)新詩詞的刊物,傳統(tǒng)新詩詞的作者,數(shù)量空前擴大。傳統(tǒng)新詩詞的寫作出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繁榮。所以我把這種情況看成是五四以來舊體詩詞的一種復歸。

      今后我們應該怎么辦?我覺得我們既要解放,也要保持,既要革新,也要繼承。我記得當年毛澤東發(fā)表他的第一批詩詞的時候,曾經給《詩刊》寫過一封短信,意思是舊體詩詞束縛思想,不宜在青年中提倡。他用了一個很尖銳的詞語批評舊體詩詞,稱之為“謬種”。他說,他從來不愿意發(fā)表自己的舊體詩詞,為什么?因為“擔心謬種流傳”。確實,舊體詩詞的毛病、缺點,就在于束縛太多。今后怎么辦?我想,由于舊體詩詞不利于表現(xiàn)新的時代、新的生活、新的思想,因此,還是要解放,但是僅僅解放不行,解放過多,解放過火,就會產生我剛才講的口語化、散文化的傾向,讓詩和散文、和口語沒有任何區(qū)別。所以既要解放,也要保持,要保持舊體詩的優(yōu)良傳統(tǒng)。我讀程毅中先生的書,程毅中先生引用了魯迅關于舊體詩的看法,魯迅講,舊體詩應該怎么寫呢?第一個,要好記,要記得住。我想我們在座的大家都有體會,一首舊詩常常不需要去有意背誦,自然而然就記住了。有些詩我毫不夸張,看一遍就記住了。第二個,好唱,便于吟誦。舊體詩、古典詩詞大都是能唱的,即使不能唱,也是可以吟誦的。白話詩就沒有這個特點。我想我們現(xiàn)在的中小學生,我們的普通老百姓,大概每個人都能夠記得住、唱得出幾十甚至上百首的古典詩詞。我想問一問,五四新詩你能記幾首?能夠唱幾首?我自己當年在北大念中文系,應該說念過不少新詩,你現(xiàn)在讓我在大家面前背一首白話詩,我很坦率告訴大家,我一首也背不出來。但是古典詩詞、傳統(tǒng)詩詞,你現(xiàn)在讓我背幾十首,我毫無困難。

      除了魯迅提出的好記、好唱這兩個特點外,我還想補充傳統(tǒng)詩詞的兩個特點,一個特點是詩中有畫,有境界。寫詩當然用文字,但是要能夠詩中有畫,通過文字喚起你的形象感。另一個特點是意味深長,這就是我們通常講的,“言有盡而意無窮”。一首五絕不過四句,20個字,一首七絕不過四句,28個字,但是在短小的篇幅里邊,卻包含著讓你體會不盡,含義無窮的思想和韻味。這樣,好記、好唱,形象鮮明、意味深長,這四個特點加起來,就構成了中國古典詩歌的魅力所在,也是它能夠在上千年里邊傳誦不衰、膾炙人口的重要原因。今天我們要發(fā)展新時代的詩歌,要發(fā)展舊體詩詞,我們一定要保持中國古典詩歌的這些特點,這些魅力之所在。這就是說,既要保持它的韻腳,它的格律,它的節(jié)奏,同時,又要適當解放,要有適當?shù)淖杂啥?。如果格律、?jié)奏嚴厲到讓你不能夠自由地表達思想,讓你難以表現(xiàn)新生活、新時代的話,那么這樣的寫作也不能認為是成功的。多年前,我在受命參加編選中央文史館館員詩選《綴英集》時,就曾特別提出:“一般要求符合格律,但不以精嚴為準?!敝两?,這還是我寫作舊體詩詞的要求。

      最后,我想講的是:詩和音樂的再結合將為新時期的詩歌創(chuàng)作提供廣闊的空間。程毅中先生在他的大著《中國詩體流變》一書里,特別強調詩和音樂的結合,強調詩和歌之間的關系,我非常同意這個觀點。詩本來是和音樂、和歌唱密切結合的,中國古典詩歌在它的大部分時段也都是和音樂同時發(fā)展的。文人詩和音樂的脫離只是一段時間的現(xiàn)象。所以說,詩和音樂的再結合,我覺得可以為我們詩歌的創(chuàng)作提供一個廣闊的天地和空間,提供一個廣泛傳播的絕佳機會。我為什么會有這個想法?我有時候在電視里邊看流行音樂的演出,給我的感覺是,我們現(xiàn)在有一大批流行音樂的愛好者,主要是年輕人,也包括少數(shù)中老年人。臺上在演出,臺下的觀眾在聽,我用四個字來形容臺下受感染的聽眾,大概不過分,這四個字就是“如醉如癡”,可見,流行歌曲的感人之深。很遺憾,好像我們的詩人,我們的文學界,還沒有進入流行歌曲這個領域。流行歌曲歌手唱的詞,粗糙的多,精致的少,可以稱為好詩的歌詞更少。這是什么原因?我想,大概是我們的詩人忽視了流行音樂、流行歌曲這塊土地吧。

      詩是歌曲的靈魂,音樂是詩的翅膀。繼承中國古代詩樂結合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使兩者相輔相成,既產生好詩,又產生好歌。關鍵是,詩人們要重視流行音樂,為流行音樂寫詞,而流行音樂的詞作者們也要認真學習優(yōu)秀的傳統(tǒng)詩詞,寫作既有傳統(tǒng)風味,又有新時代色彩的高雅歌詞。這樣,詩歌的大發(fā)展,詩歌的新發(fā)展,詩歌的廣泛流傳、膾炙人口的盛況應該是可以期待的。

      現(xiàn)當代各體詩作中漢語新境的期待

      白少帆(中央文史館館員、中華詩詞研究院顧問)

      首先感謝中華詩詞研究院搭建的平臺,雖然“雅韻山河”這個詞不一定貼切,但已經進行了第四屆。這次的主題非常好,楊院長的意圖,又經過莫真寶博士、張芬博士、王賀博士他們三個人的充足準備,所以我很愿意參加。這里要說的是:現(xiàn)當代各體詩作中漢語新境的期待。

      文字是語言的載體,漢字的形、音、義三維結構和多元載體,是我們民族卓絕的成就。在語言上,我是有感而發(fā)的,因為在臺灣自小受民國式的教育,我們習慣于文白夾摻的寫作。記得上世紀九十年代,我所在的中國社科院文學所古代室出了一部《中國文學通史》,里面的南明臺灣篇章由我來寫,后來全被改成語體,他們的不習慣可以理解。就像我剛進大陸的時候有人問我有幾個小鬼?后來知道他在問你有幾個孩子。雖然一時不快,過后也可以理解,在典雅和放曠之間都有情趣。三十年間,我們的社會性語言已經發(fā)展得不錯,特別在電視里有一些像《西湖》系列片,里面用的語言非常美。所以這些民族的審美在回歸,我說的語言新境是包括激活原來優(yōu)美的漢語,這些我寄希望于各體詩作中,特別是新詩方面。

      我四歲在家塾啟蒙,格律詩從上平聲東韻的唐代作品開始,但那只是為了背誦。其后四十年的時間不寫格律了,我寫白話詩,覺得還是擺脫不了這些格律古典詩歌的影響。究其原因,還在根植于漢字特定的思維模式上。旅居巴黎期間,也曾試著用法語寫詩,結果還是放棄了,非因文字能力多少而在于情感深淺程度。即如,我們翻譯法文的“浪漫”一詞,跟它的本義是有差別的,我們理解的“存在主義”,也跟他們法國人有所出入。

      當年,臺北有一位女學生到美國去讀博士,為了李白《子夜吳歌》里的第一句“長安一片月”,她與教授發(fā)生了爭執(zhí),最終她為捍衛(wèi)真知放棄了學位。這個美國教授說“一片月”是很薄的月,因為“片”說明是“薄”或“淡”。這位女生說不是,我們中國人想的是:“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庇质且荒昵餂?,這些婦女在子夜水岸搗衣,為要做征衣給西邊打仗的男人。這月投在水,水又映見思婦深盼的眸子,是三層的結構。長安的這片秋月啊,只有中國人懂得,洋人哪懂?然而我們也必須說,西方的論文寫作比較嚴謹,近年,我在北京開會時候接觸到的比我年輕的島內學者,他們做的基本上是國際漢學,因為我們把漢學這個詞看成是外部的,以之有別于境內泛稱的國學。我在巴黎的時候,也做國際漢學,這個時候我不是中國人,我就是一個學者,我來做這個題目,我里面沒有加有任何我的感情色彩,不像我寫格律詩,里面都是我的民族審美,都是我的情感。

      臺灣光復后的四個年代中,新文學作家多半是外文系畢業(yè)的,而中文系的人愛惜筆墨。這些外文系出身的,像寫“一張郵票”的余光中,他的詩里用了很多西方意象。我當時也感受到六十年代左翼的浪潮,也參照了聶魯達的詩,充滿著文字激情。同樣的漢語,不同的生活經驗寫不同的文章,這是必然的。剛才程先生說到平仄的事,我自己的本行是訓詁學里面語言的部分。我進大陸,半為索尋保留唐宋中古音的吳語區(qū)的蘇南和浙東,華南的閩南和潮汕,以及廣州為中心的廣府白話。我愧對師門,沒有能夠更好的在這方面開拓,倒是我在中央文史研究館的這二十年里,有機會以所學專業(yè),用到格律詩詞這個文體當下振興途上。順便提到,我新近要推出的書里用自己的詩,加上平仄、音韻、注釋、附語,讓讀者每看其中的一首詩,就能對上它的平仄規(guī)律和格式,是帶有窗課工具書性質的。我在題記里注明,此書兼致鯤洋兩岸少年同學。

      去年我在廈大開一個會,遇到了臺灣的一位老詩人鄭愁予,他詩不多,但他“我噠噠的馬蹄聲,是個美麗錯誤,我不是歸人,我是過客”,這夠教人傷心的句子吧。又過了五十年,在大陸看到他了,他帶著他的夫人,那么低沉的一個老人,我本想問你的馬蹄聲到底怎么樣了,又不忍。為什么呢?他年輕時候出國了,看到大陸正在鬧騰,臺灣也還延續(xù)著舊民國社會。所以他說他不是歸人,是過客。這句話被凝固在時空里。其實他寫這樣的詩,感情上絕不亞于任何一個中國人之愛中國。這是一種酷相思。有句話我覺得比較重要:現(xiàn)在詩界,多半是又寫詩又填詞,而詩作普遍是七律,七律對我來說,在三四句、五六句的對仗,都有雕琢的痕跡,不無炫才的成分,不是我寫詩的旨意。我想毛潤之先生如果也寫些五言絕句作為垂范的話,當代的格律詩創(chuàng)作信必更加完備多姿。且就我個人經驗而言,把二十個漢字的聲韻與意蘊,構筑成極其精妙的韻語新境,端的是無限風流,不盡銷魂的事。

      新舊體詩意境的審美取向之異同

      羅輝(中華詩詞學會副會長)

      中華詩詞研究院舉辦這次論壇,我體會,其意義不只是紀念“新詩百年”,更重要的是在這個特別的時間節(jié)點上,認真貫徹落實黨的“十九大”精神,促進中華詩詞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創(chuàng)造性轉化與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這也體現(xiàn)出中華詩詞研究院的國家責任與使命擔當。

      我的論文題目是《試論新舊體詩意境的審美取向》。眾所周知,舊體詩講求意境,但新詩是在“打倒舊體詩”中發(fā)展起來的。它一開始就是從“反叛”的角度走上發(fā)展之路,所以,它要拋棄舊體詩的意境說,而單純崇尚意象。外國人寫自由詩我不敢說,但中國人寫新詩,在傳統(tǒng)文化心理結構的引領下,一定會自覺不自覺地回歸到追求詩的意境上來。最近我讀了一本關于新儒家美學的書,更加增強這種理念。飽含中華傳統(tǒng)文化基因的當代詩人,他們所寫的新詩同樣會崇尚意境。那么,新詩意境與舊體詩意境有什么相同與不同呢?相同之處,詩貴含蓄,兩者的意境都注重含蓄,并都是通過意象運用來實現(xiàn)的。但是,由于詩體不同,新舊體詩意境的含蓄又各有特色。新詩意境的審美取向,其特色是“直而不白”,其營造方式猶如“織錦”。也就是說一首新詩的每句話一聽就明白,猶如用一根根色彩鮮明的絲線,將詩的意境織成一幅圖畫,耐人尋味,并不空泛。而舊體詩意境的審美取向,其特色是“曲而不隔”。“不隔”是體現(xiàn)在語言上,而“曲”則是體現(xiàn)在意境上。在王國維先生的筆下,“曲”與“不隔”不是一回事。他說某一首詞的意境好,同樣又說其中的某些詞句“有隔”。舊體詩意境的營造方式,不只是單純的“織錦”,而要求“錦上添花”。作為“花”的“詩眼”,在意境構建上發(fā)揮了重要作用。我特意拜讀了王賀博士的論文,對描寫“雷鋒塔倒掉”的新舊體詩進行了比較,似可印證我的觀點。

      當今世界,西方詩學與中華詩學有一個很大的不同。西方詩學要把真善和美分開,主張不能用科學和道德來束縛詩的創(chuàng)作,而中華詩學卻始終主張真善美的有機統(tǒng)一。正如孔子所說:“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彼?,對根植于中華大地的新舊體詩,兩者之間相互借鑒與共同發(fā)展,都需要從唐詩宋詞元曲等傳統(tǒng)詩歌中汲取營養(yǎng),讓“美在意境”成為新舊體詩共同的審美追求。

      遵循中國文化基因,創(chuàng)新推廣詩詞歌曲

      李元華(中國民族聲樂學會副會長)

      各位學者專家,非常高興來參加“雅韻山河”的詩詞研討,我是在座的另類,大家都是寫詩、講詩、評詩的,我是唱詩的,當然也要學詩悟詩。我20多歲演完樣板戲京劇《龍江頌》后,調到北京給晚年毛澤東主席錄音演唱了近兩年的詩詞歌賦,也就是因為這樣一個機遇,我和詩詞結下了不解之緣。之后中華詩詞學會的成立我就參與了,經常給詩家們演唱詩歌,所以我和很多老前輩有近距離接觸,受益匪淺。這么多年誰都在說詩歌“詩和歌”不能分割,可是我們的文人、詩家、學者們對詩歌演唱實在太冷漠了,我非常的遺憾,這可能和很長一個時期的教育缺失有關。自從黨的“十八大”到黨的“十九大”,明確提出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詩詞的美學價值和社會價值,弘揚中華傳統(tǒng)文化已經提到是我們民族的命脈的高度。我也是搞歌劇的,我是第二代“白毛女”扮演者,歌劇也同樣存在著斷層,很長一段時期沒有培養(yǎng)歌劇的劇作、歌劇的作曲、歌劇演員,大量用西洋音樂培養(yǎng)的人才,洋腔洋調,失去了我們很多觀眾,作為歌劇演員我很痛心。最近北大研討會上我專門提了遵循中國文化基因,中華詩詞是中國文化藝術的基因,科學講規(guī)律,藝術講個性,科學解密宇宙,藝術解密心靈。我們祖先古圣先賢從創(chuàng)造文字起,中華詩詞歌賦已經奠定了中國文化藝術的特性和思維科學,這種思維方式。隨著詩經、楚辭、唐詩、宋詞、元曲傳承創(chuàng)新發(fā)展,給今人的文化創(chuàng)作和精神世界提供了豐富的養(yǎng)料,中華詩詞以獨特的文字魅力穿越時空、世代相傳。它不僅有著文學價值,它還傳遞著中華民族的偉大精神,傳承著中華文人的優(yōu)雅神韻,傳承著中華民族堅強不屈的人文品格。我們在祖先的文字符號中體味著平凡而深邃的哲學思想,言簡意賅的每一首短小精干的詩篇,抒寫著歷史長河中轟轟烈烈的偉大壯舉,傳承著歷代叱詫風云的人物。中華詩詞以它的神韻美、節(jié)奏美、音律美,朗朗上口、能吟能唱,為中國的戲曲和中國歌劇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我們的昆曲有600多年了,從北宋年代開始就有家鄉(xiāng)土歌劇的小戲,南宋永嘉雜劇逐漸形成南戲,宋代的魏良輔、姜夔等這些文化精英引領下有了中國最古老的劇種叫昆曲。從明朝隆慶萬歷年開始到清代嘉慶年間,昆曲興盛了幾百年,非常普及,家喻戶曉,實際上詩歌就像現(xiàn)在流行歌一模一樣,從乾隆皇帝六次下江南以后,京劇就開始興盛了。我們的詩詞給我們戲曲,及各種藝術都奠定了創(chuàng)作思維方式。前面講詩詞的言簡意賅,我認為中華詩詞是一種科學思維方式,如蘇軾的《題西林壁》:“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痹诓煌牧霾煌慕嵌犬a生不同認知的哲學思維方式,中國大寫意的美學精神是中華文化的特性。如齊白石畫蝦無需要畫水,中國的京劇舞臺上沒有道具,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隨著劇情的轉化,這張桌子可以變山變床,變公堂的案桌,也可以變書桌,中國的戲曲是以虛擬的表演特性,以人物為主體,演員念什么就可以指是什么空間,念什么時間就是什么時間,舞臺上呈現(xiàn)的象征性道具來代表戲劇發(fā)展的環(huán)境,四個龍?zhí)卓梢源砬к娙f馬,八個龍?zhí)卓梢源韮绍妼?,一根馬鞭就是一匹馬。所以中國的舞臺藝術都是虛擬的,中國的戲曲表演真的是非常高明,和西方完全不一樣,西方的歌劇、繪畫總是把生活繁重的東西搬到藝術作品上,實而又實,舞臺上堆滿了布景。中國的詩詞這種科學思維,培育我們的各種藝術形式,所以中華傳統(tǒng)詩詞是中華民族文化藝術的基因。

      在孔孟時期,禮樂是不可分的。詩歌詩歌從上古時代,詩即是歌,歌即是詩,兩者是渾然融合的統(tǒng)一體,無論是宗廟祭祀、朝庭典禮及外交場合、民間百姓都是讓詩和音樂緊密結合可詠可歌。漢語本身具有很強的音樂性,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音韻美。當詩和歌兩種不同藝術屬性有機結合交融在一起,相互滲透、相互提升、相得益彰,讓詩詞插上音樂翅膀,使文字意象飛舞起來,使平面的文字從視覺轉入聽覺,詩的魅力、詩的渲染能更廣泛地弘揚傳播,加深記憶,增強美感,感人的力度無疑大大增強。《尚書·堯典》說:“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和諧,無相奪論,神人以和?!闭f明詩入歌更能產生撼人心弦,沁入心肺的神力。王灼《碧雞漫志》卷一云:“詩至于動天地,感鬼神,移風俗,何也?正謂播諸樂歌,有此效耳?!笨梢娫姵饋砗蟾芨谢?。遺憾的是現(xiàn)在我們詩界的同志們不太重視詩的歌唱性,好像也不怎么在乎音樂,沒有欣賞音樂詩歌的興趣?這幾十年我們一直在進行詩詞歌舞晚會的實踐和推廣,現(xiàn)在基層所有的學校孩子們都已把詩詞唱起來,舞起來,演起來了,而我們的詩友們很滯后。我對吟詩有一些看法,吟誦吟誦,是古代的讀書方式,不屬于表演范疇,吟誦是非常難的,要極高的音樂素養(yǎng)和極高的文學內涵,你沒有音樂素養(yǎng)你吟出來很難聽,五音不全的吟誦污染耳朵。當代有些詩詞權威在提倡吟誦并示范吟誦,但缺乏音樂的美。古代詩人很多都是詩歌的行家,李白、白居易、王維均有很高的音樂素養(yǎng),詩人李白深通琴藝,熟諳笛樂,也能高歌起舞;白居易更是一位洞曉音律的詩人,他的音樂才能是廣泛的,尤善舊曲翻新,更精通古琴;詩人王維多才多藝,琴、棋、書、畫無所不能,當時梨園歌壇的李龜年也時常要請教王維,王維的作曲才能在當時深得梨園樂工的欽佩。宋代詞人中不乏精通音樂的詞家,如柳永、蘇軾、周邦彥、姜夔、吳文英、張炎等人,宋代是詞的黃金時代,詞家輩出,詞作如林。宋詞歌唱盛行于民間,成為宋代社會文化生活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許多達官貴族、文人雅士、庶民百姓、乃至佛門僧人、山林隱者都喜愛唱詩詞,不少人還能即興吟唱,但歌妓是當時的專業(yè)演唱者,她們的演唱對宋詞歌曲的發(fā)展產生重要的影響。時代發(fā)展了現(xiàn)在的音樂素材這么豐富,你要讓人喜愛讓、孩子們喜歡一定好聽好看,一個藝術形式被歷史長河淘汰的一定有它的原因,也一定有新的藝術形式替代。現(xiàn)在谷建芬老師給孩子寫了26首詩詞歌曲,非常廣泛地在推廣,而且孩子們都會唱。我演唱了大量的詩詞歌曲,有唐代敦煌譯譜的歌曲,有宋代姜夔的《琴歌》,有根據(jù)清代《碎金詞譜》《九宮大成》編配的歌曲,也有現(xiàn)代作曲家的作品。1985年的中央電視臺春晚現(xiàn)場有大型交響樂團伴奏我演唱了由王酩作曲的宋代辛棄疾的《南鄉(xiāng)子》,之后在重大晚會上難以見到詩詞演唱。近期央視的中國詩詞大會引起廣泛的社會關注和歡迎,我們期待更多詩詞藝術形式出現(xiàn)。讓詩詞插上音樂翅膀,詩詞都帶有戲劇元素,它可以唱,而且可以演,它可以歌,可以舞,我們做了很多臺詩詞歌舞晚會,深感勢孤力單,我很希望詩友詩家們我們一起攜手,讓古籍中的文字活起來,讓詩詞插上音樂翅膀,飛到千家萬戶。

      營造詩詞創(chuàng)作與研究雙向互動的學術環(huán)境

      莫真寶(中華詩詞研究院學術部負責人)

      雖然已經有不少先行者在當代詩詞研究方面做了一些比較出色的工作,像在座的陳友康先生,他在2001年以《20世紀舊體詞研究》獲得國家社科基金資助,撰寫了大量論文,從宏觀上和微觀上,研究了現(xiàn)當代詩詞的諸多現(xiàn)象。當然,目前詩詞界和學術界主要還是研究1949年以前的詩詞,1949年以后的詩詞研究成果數(shù)量看起來也很多,但可以說十有八九都還沒有進入到學術研究的層面。進入到學術研究層面的詩詞作者,只有那么為數(shù)不多的幾人,研究他們的相關成果可能比1949年以后其他詩人的被研究成果的總和還要多,比如毛澤東和聶紺弩。因此,1949年以來詩詞研究的現(xiàn)實是非常不樂觀的。這里有這樣幾個原因。第一,我們的研究者并不了解我們當代詩詞創(chuàng)作現(xiàn)狀,對當代詩詞往往一知半解,指一葉以為森林。卻把批評火力集中在“老干體”,或者“古墓派”,而對他們不屑一顧。一般的新文學研究者,他們研究的主要是現(xiàn)代以來新文學作家的詩詞,這些作家可能大多數(shù)在1949年以后生活過,創(chuàng)作過,在一些研究者看來,以為現(xiàn)當代詩詞全部在此。其實,這要么是偏見,要么是盲目。研究者不了解創(chuàng)作現(xiàn)狀,這是一個制約當代詩詞研究深入進行的最大瓶頸。第二個,我們的研究者和評論者其實與眼下活躍的比較年輕一點的優(yōu)秀創(chuàng)作者之間,他們的知識領域、知識系統(tǒng)不在一個頻道。所以所言往往隔靴止癢,這樣就使得創(chuàng)作者非??床黄鹞覀兊难芯空吆驮u論者。所以,學術界往往也不評論當下的詩詞,頂多研究民國的詩詞,或已經去世的前輩詩家的詩詞。要改變這種現(xiàn)象,需要搭建一個交流溝通的平臺,中華詩詞研究院就是這樣一個國家級平臺。上午,楊志新副院長反復講到詩詞院的平臺作用,平臺功能。中央編辦給了我們一個抽象的定位,詩詞院負責“組織當代詩詞的創(chuàng)作、研究、評鑒和對外交流”,是一個全額撥款的司局級公益性文化事業(yè)單位。我們本來是以研究立院的,從事的主要工作也集中在這方面,不過,與自身研究相比,更多的是組織開展當代詩詞研究活動和詩詞文化活動。

      我們建院六年多以來,邀請了有外來學者、院外詩人參與的學術研討活動和配合具體項目工作的會議不下100次。到今天為止,在研討會方面,我想我們至少形成了這樣三個方面的品牌,從不同側面在推動現(xiàn)當代詩詞研究。

      第一個就是我們今天第四屆“雅韻山河”這樣一個研討會系統(tǒng)。這個系統(tǒng)主要是站在國家文化發(fā)展層面,站在詩詞發(fā)展的綜合層面,結合文學發(fā)展、文化政策當中或者詩詞發(fā)展當中一些重大命題,確定會議主題,每年都不一樣。第一屆主題是“當代詩詞的價值和命運”,其實涉及到了七八個不同的分論題,每個論題都比較宏大。比如詩詞的功能、價值、命運、教育、傳播等。邀請了大約50多位學者,參會的一共70多人。第二屆“雅韻山河”當代中華詩詞學術研討會的主題是“中華詩詞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有關文化部門、宣傳部門非常關注從不同的文化層面和文化類型,貫徹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宣傳與教育。比如今年中宣部責成中國文聯(lián)組織了有100位書法家書寫書法作品,主題是體現(xiàn)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詩詞和格言,出了厚厚的一本書。第三屆“雅韻山河”研討會主題是“中華詩詞的當代形態(tài)和價值”,在廣州召開,名義是和中山大學中文系、廣東文史館、《詩刊》社一起聯(lián)合主辦的。同時還加了一個青年詩人論壇進去,邀請了一批年輕作者參與研討。今天是第四屆了,主題是“古典傳統(tǒng)的延續(xù):二十世紀詩詞與新詩”,有兩個方面的意思,第一個意思是二十世紀詩詞與新詩都是古典傳統(tǒng)的延續(xù),把二者放在古典傳統(tǒng)的延續(xù)這一學術視野下進行觀察;第二個意思是討論二十世紀詩詞和新詩的相互關系,把并時產生的舊體詩與新詩放在橫斷面上進行觀察。

      第二個研討會系列是我們和復旦大學聯(lián)合主辦的,叫“中華詩詞古今演變研究”學術研討會。已經成功召開兩屆,出版了《中華詩詞研究》第一輯、第二輯,第三輯、第四輯今年也可能會公開出版。這個系列的研討會,主要關注詩詞的傳承和發(fā)展,也就是過去人們討論的繼承和創(chuàng)新,或者叫做和“復”與“變”,這是關乎當代詩詞發(fā)展的重要命題,值得反復討論。探討怎樣從歷史、文學史、詩歌史的長河中來看待我們當代詩詞,我們的古人怎么向更古的古人學習,我們怎么向古人和更古的古人學習,從而提高詩歌作品的文學品質和詩學研究的學術品質。

      第三個系列是目前詩詞院和中南大學共同主辦的“當代詩詞創(chuàng)作與理論研究青年論壇”。下個月就已經開到第三屆了,會后準備出版《當代詩詞創(chuàng)作與研究》這樣的集刊。這個系列研討會主要關注的是當代詩詞的文學問題。這里有兩個重點,一個是“當代”,最晚指1949年以來的詩詞;一個是詩詞的文學問題。因為百年來的詩詞被“逐”出了主流文壇,也被“逐”出了文學史描述的視野,這是一個不正常的現(xiàn)象。詩歌是我國古代文學最重要的體裁,當代詩詞的文學問題,是關乎詩詞發(fā)展的內在問題,其他的,都是詩詞發(fā)展的外部環(huán)境:政治環(huán)境、商業(yè)環(huán)境或文化環(huán)境。

      “雅韻山河”系列研討會,注重參會代表的廣泛性和會議主題的開放性,跟往屆相比,今天的研討會主要是年輕學者,但我們也邀請了程毅中先生、楊天石先生、羅輝先生、陸建德先生、孫霄兵先生、李元華女士等來自不同領域的前輩詩家學者。這個系列研討會一般是中華詩詞研究院獨立主辦的。中華詩詞古今演變研究學術研討會,邀請的主要是資深教授、長江學者,充分發(fā)揮前輩學者古典詩歌研究的長處,引導他們向后延伸學術領域,一直延伸到民國詩歌和當下詩歌。第一屆會議基本上沒有邀請博士生導師之外的學者參加,但今年邀請了一些在讀的研究生和少量年輕的教授和副教授,研究生作為列席代表,發(fā)言時間是正式代表的三分之一強。這樣考慮的是在詩詞學術研究方面加強學術隊伍梯隊建設。這是和復旦大學合作主辦的。此外,我們以前和幾個同道做了一個“當代詩詞創(chuàng)作批評與理論研究青年論壇”,這個論壇之所以能夠破冰,還要感謝在座的陸建德先生和陳友康先生、王巨川先生的支持,常麗潔女士、曾少立也參加了。第一屆是陸先生當時擔任主編的《文學評論》雜志社和一縣級地方政府兩個機構擔綱主辦。我們有感于當代的詩詞研究,沒有真正地貼近當代創(chuàng)作現(xiàn)場,當代詩詞評論與研究缺乏有效的學科依托,因此鮮明地提出“當代詩詞創(chuàng)作批評與理論研究”這樣一個命題,主要是想團結一些青年學者和詩人,給他們提供一個跨學科的研究與交流平臺,重點關注當代詩詞的文學藝術性方面的內容。第二屆青年論壇得到了在座的羅輝先生的全力支持,放在他操辦的“海峽兩岸中華詩詞論壇”這個大型研討會中,作為青年專場。今年即將召開的第三屆青年論壇,終于“扶正”了,是由中華詩詞研究院和中南大學聯(lián)合主辦的,中南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和中南大學出版社承辦,今年的主題是:當代詩詞文學屬性和文學身份問題研究。

      這三個不同系列的會議其實是聯(lián)系了不同的學者和作者群體,關注到當代詩詞不同層面的一些學術問題。只有將這些不同層面的問題進行細化來討論,才有可能討論深入進行下去。每一個方面的研討,每一次具體的研討,如果能夠在當代詩詞批評與研究方面前進一點點,一小步,那么,把它加起來放在一個比較長的時段里來看,就可能使當代詩詞的創(chuàng)作和研究前進一大步。我們期待能夠跟在座的各位學者所在的機構,進行這方面的合作;也期待在座的各位學者,能積極參與到以上學術研究和交流活動中來,并積極推介從事這方面研究的學者,一起共同努力,營造當代詩詞創(chuàng)作批評與理論研究的良好學術環(huán)境,實現(xiàn)批評與創(chuàng)作的良性互動,擔負起我們這代詩詞工作者和詩詞研究者應當擔負的歷史使命。

      古典詩詞與新詩的互相促進

      陸建德(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所原所長)

      其實我是沒有資格到這里來的,在座諸位關于舊體詩和舊體詩的現(xiàn)代化有更深刻的見解。剛恢復高考時我因身份不對未能報名,第二次招考我參加了,當時第一志愿是復旦大學外文系,第二志愿是北京大學中文系,后來入學復旦。回想起來,志愿顛倒一下我會去北大。不過我絲毫不后悔。民國以來,中國現(xiàn)代文學和外文的關系是特別緊密的,很多作家都是外文系出身的,比如錢鐘書、曹禺等。但我一直對中文有著特別的愛好,我是五十年代生人,六十年代時,自己經常翻一些線裝書。即使1966年文革開始以后,寫舊詩詞的人特別多,很多“無產階級革命思想”是用舊體詩來表現(xiàn)的,我那個時候也在學,寫過類似的東西。改革開放以后,胡適先生又進入到我們視野,大量的歷史研究、文學研究,比如楊天石先生寫的很多著作都對我啟發(fā)很大。胡適當然是會寫舊詩的,但是他更愿意寫白話詩,他的朋友中有人喜歡寫舊體詩詞,但是寫得不好,受到他的批評。我覺得他的批評有一定的道理,有時候用一套與現(xiàn)實已完全脫節(jié)的語言寫詩填詞,容易給人虛假的感覺。盡管如此,古典詩詞卻有很強的生命力,因為毛澤東是只寫舊體詩詞的,他的作品在五六十年代影響極大,讀書人都會背,他在寫給陳毅的信里講新詩并不成功。我自己覺得新詩成就挺高的,不知道毛主席讀新詩多不多。

      我留學歸來在社科院外文所工作。馮至先生是外文所首任所長,魯迅說他是中國優(yōu)秀抒情詩人。外文所其他好幾位研究員都是對現(xiàn)代文學做出杰出貢獻的,如詩人卞之琳先生是英國文學研究者。馮至先生在抗戰(zhàn)期間寫了《十四行集》,一共才27首詩,寫得非常好。比如最后一首這樣開始:“從一片泛濫無形的水里,/取水人取來橢圓的一瓶,/這點水就得到一個定形;/看,在秋風里飄揚的風旗,/它把住些把不住的事體?!边@些詩中有大量可以研究的內容。我在復旦讀書的時候,當時有一位學德國文學的同學,他的碩士論文以《十四行集》作為研究對象。我覺得新詩給整個中國現(xiàn)代文學帶來一種新氣象,貢獻特別巨大??床坏交蛘叻穸ㄐ略姷膬r值是非??杀?。在白話運動剛興起的時候,有一些說法是偏激的,魯迅也有一些過頭的說法,我們現(xiàn)在不應該隨便應和。我最近有一本關于林紓和嚴復的書,很快要在上海東方中心出版,書名《海潮大聲起木鐸》,對清末民初的文化激進主義有所批判。但另外一點也極其重要:時代不一樣了,我們表述思想感情的工具也需要跟著時代的變化而變化。我是杭州人,我看到張芬在這次會議論文集里講郁達夫的文章,寫得很好。我認識郁達夫的后人,喜歡郁達夫的舊體詩,但他有些詩句現(xiàn)在讀起來覺得特別臉熟,沒有特點,比如“五更衾薄寒難耐”,到了五更天,衣服太少了,擋不住寒意。我覺得這種詞匯和內容太熟悉了。詩人寫出新東西、新感覺才是讓人敬佩的,而舊體詩往往有一些套路,即便像郁達夫那樣很有造詣的舊體詩作者也會有他的局限。這不是郁達夫之過。照搬古人的詞匯和所謂“意境”并不難,胡適當年的批評至今讀來仍未過時。寫傳統(tǒng)詩詞,最怕簡單的模仿。最近媒體報道,有些小學生也會寫像模像樣的舊體詩詞,讀來感覺極差,他們無非是從古代詩詞的文字庫里找出一些材料來進行排列組合,仿佛那是一門形式至上的技術。與他們的現(xiàn)實生活毫無關聯(lián)。俞平伯是寫新詩的,舊詩也寫得很好。他說有時候寫詩是端著架子寫的,要表達真實感情特別難。明明是一個小人,他會通過詩詞把自己表現(xiàn)為君子。修辭立其誠,談何容易。俞平伯對詩詞寫作中一些現(xiàn)象的揭示和批評,一直到今天還值得重溫。我們怎么繼承傳統(tǒng)?如何開新?單純地重復傳統(tǒng)是沒有出路的。不要一股風來了,大家都無條件地追風。剛才楊院長也說到國家發(fā)展大局,發(fā)展大局很重要,但要防止一窩蜂。這是我所擔心的。現(xiàn)在很少有人批評傳統(tǒng)文化,凡是傳統(tǒng)文化就都是優(yōu)秀的嗎?我自己在做清末民初的歷史研究,我知道當時有些公共人物精于舊學,寫詩填詞對他們而言不是問題,但是他們的核心價值觀究竟是什么?為什么他們不能盡心盡力為百姓服務?有的人手腳不干凈,公共財物到了他們手里,他們就管不好,二三十年代的故宮博物館就管不好。嚴復曾經說中國人缺少管理財政的道德能力。這話非常嚴厲,管理財政確實要有道德能力,他這句話不是輕易說出來的。政治學學者張東蓀也有這種看法。

      現(xiàn)在講到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時候,一定是包含古典詩詞的。對古典詩詞保持一種新鮮活潑的興趣是繼承傳統(tǒng)的必要條件。同時也要看到,詩的形式發(fā)展變化自然而然,我們不必為之傷感。新詩豐富了我們的文學。新詩的代表作者都有很好的古典詩詞的功夫,他們也講新詩的形式,如聞一多。那一代詩人開拓創(chuàng)新,寫出一條新路,我們千萬不要看低他們創(chuàng)作新詩的成就。我記得到了七八十年代,包括卞之琳在內的詩人還在討論中國新詩的格律問題,古典詩詞里面有很多東西還是延續(xù)下來了。社會的演變如同時代的潮流不可抗拒,新詩誕生以后舊體詩詞里有些內容可能有點邊緣化了,這是合理的。例如古代詩人一般都用非常肯定的眼光來看自己,楊絳曾經批評過杜甫和陸游,說他們有時候會自我欣賞。自我欣賞的態(tài)度常見于古代文學。詩人先把自己設定為一個特別好的人,“無人信高潔,誰為表予心”。實際上駱賓王是怎樣一個人?孩子熟讀這樣的詩,有利于成長嗎?唐代有干謁之風,詩人要升遷,就用文字去巴結大官。懷才不遇的作品當然是最多的,各種各樣的花色?!肮艁聿糯箅y為用”,這是杜甫的詩。表達懷才不遇的情感是值得敬重的嗎?難道這些自夸的詩人做到宰相了就天下太平了?把兩個發(fā)牢騷的詩人置于一室,他們會打起來!所以對傳統(tǒng)詩詞要有一個距離感,親近它的同時也要有一種警覺的眼光,也要敢于批評。假如詩人沉溺于自戀,我們會勸他從“自我”這個蠶繭里面成長出來,多多關注他人。新詩百年見證了中國詩詞傳統(tǒng)成長的過程,也是破繭的過程。很多新詩表達出來的境界、氣度可能是不見于舊體詩詞的,畢竟時代不同了。要光大中華傳統(tǒng)文化,需要有所甄別,有所揚棄。今天寫舊體詩詞要寫出今天的味道來,不要拾人牙慧。這是一個挑戰(zhàn),一個巨大的挑戰(zhàn)。同時我們也不要忘了向新詩致敬,希望新舊兩方最終能夠互相促進。

      當代詩詞寫作的弊端及其語言開拓

      曾少立(詩人、《詩詞家》編委)

      我是一個詩詞的寫作者,從1999年開始寫詩詞,也快二十年了。寫出來的詩詞作品爭議很大,一直在學界和詩詞界,包括媒體上,都有很多討論和爭議。當然,我自己也有些看法。我認為現(xiàn)在的詩詞寫作有三個弊端,“老干體”我就不說了,大家說了很多。除了“老干體”之外,相對年輕一代的詩詞寫作者當中我認為還是有很多問題。第一是“飛天寫作”,我自己取的,不一定對。我看現(xiàn)在我們的寫作總的來說趨向于古典化,擬古色彩比較重。這是這幾年出現(xiàn)的年輕寫作者的趨勢,這是一個比較大的問題,“不及物”,在天上飛著,沒有落地,很少寫到現(xiàn)實中的具體事物,多數(shù)是用一些概念、典故來寫作。我認為這種趨勢逐漸會脫離現(xiàn)實,成為一種空中樓閣,這種情況我認為現(xiàn)在比較嚴重。第二是“趴地寫作”。這種趨勢是,大家認為寫作要立足于現(xiàn)實,羅列了很多現(xiàn)代的名目,因為我們現(xiàn)實中很多和古代是不一樣的,現(xiàn)代出了很多東西,比如手機、電視這些東西,本身在詩歌里面怎么處理它,怎么把它審美化,這是一個難點。很多人寫了很多名目在里面,但不夠審美化,或者成了一種像旅游景點介紹似的,情感沒有灌注進去,趴地上沒有立起來。第三是關于題材的問題,我稱為“畸場寫作”,“畸形”的“畸”。前段時間給詩詞研究院做《發(fā)展報告》創(chuàng)作部分,看了很多詩詞刊物,我覺得始終在幾個題材里打轉。一個是時事、還有詠懷、吊古攬勝、酬唱贈答、詠物、惆悵、新田園,類似這樣的題材,還是一些傳統(tǒng)題材,古代也寫這些,我們一些新的場域基本上沒有進去。比如說我們現(xiàn)代城市是我們詩人生活的主場,大多數(shù)人生活在里面,但是對現(xiàn)代城市的書寫非常不足。還有校園,按理說我們年輕詩人很多,大學生很多,但我特別注意到,寫校園詩的,很少有明確的場域特點,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現(xiàn)象,因為大學生創(chuàng)作的舊體詩數(shù)量還是不少的,他們的基數(shù)很大。但為什么這么多大學生里面真正明確寫出校園生活的很少呢?一大批現(xiàn)代的場域舊詩基本上沒有進入。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這些問題的原因我也有思考,我覺得最根本的是“名目壁壘”。詩詞是傳統(tǒng)農耕文明的一個產物,到了現(xiàn)代,它是工業(yè)文明,工業(yè)文明產生了大量新的器物,新的名詞,這些名詞和詩詞傳統(tǒng)審美產生非常大的沖突,這些詞寫到舊體詩里就有違和感。說白了,就是不協(xié)調,不倫不類。因為這個原因,使得很多人對舊體詩寫作采取回避態(tài)度,不寫這個東西,題材就受限制了,你回避它,就只能退出這個場域。這使得我們舊體詩在生活現(xiàn)場里面產生缺席的現(xiàn)象。有人說,有些東西不適合舊體詩寫,這些東西要交給新詩和小說去寫,我們舊體詩不進入這個領域。這種觀點骨子里承認了舊體詩不是一個現(xiàn)代文學,只是一種古典藝術。作為一種文學,詩詞應該在所有社會主要生活場域全覆蓋,所有生活場域你都要能寫。至于寫的方法,可以不一樣,但你說這個場域我不能進入不能寫,那你還是現(xiàn)代文學嗎?所以我覺得要樹立詩詞是現(xiàn)代文學的觀念,要把所有場域都進入。所有這些現(xiàn)代的名詞這些東西都要給它審美化,這是我們現(xiàn)代詩詞非常艱巨的任務。

      把現(xiàn)代名目這個壁壘破掉是非常難的,當然,也有一些詩做到了很有益的嘗試,現(xiàn)在也已經有相當一部分這種作品,例如火車系統(tǒng),當然,不完全是“火車”這個詞,包括站臺、火車票、火車站、火車過道、火車廁所、所有這些名目,火車系統(tǒng)很多人寫,基本上審美化了,雖然有難度,說明這個是可行的?;疖囍皇乾F(xiàn)代生活一個小的場域,城市生活很多東西都需要我們書寫,它是一個廣闊的空間。

      關于中華詩詞發(fā)展的幾點呼吁

      楊志新(中華詩詞研究院副院長)

      【總結】

      今天的理論研討,我們既關注了學術上的詩詞,關注了文學上的詩詞,關注了表演藝術上的詩詞,還關注了傳統(tǒng)文化意義上的詩詞、當代意識形態(tài)下的詩詞。把詩詞放在不同語境里面,我們能夠看到詩詞本身不同的身份。對詩詞的這些身份,不同機構有不同的關注點,中華詩詞研究院要在總體上予以關注,發(fā)揮自己的優(yōu)勢和特點,多做引領性、服務性的工作。

      我來到研究院也有三年了,對機構越來越熟悉。對如何充分發(fā)揮這個機構的作用,可以說是我這三年來思考最多的一個問題。在中央領導同志的熱情關心、國務院參事室黨組書記、主任王仲偉、中央文史研究館館長兼中華詩詞研究院院長袁行霈先生的領導和支持下,我從定性、定位、宗旨、任務、指導思想、工作機制、格局架構等方面,都做了一些梳理,可以說詩詞研究院有了一個基本明確的定性定位、功能規(guī)劃。對如何做好研究院的工作,推動詩詞文化的傳承發(fā)展,我還有一些想法和建議,也求教于大家。

      第一,我呼吁大家一起多做一些選優(yōu)的工作。這個意見,其實是楊天石先生提出來的,也是我認為詩詞研究院應該多做和倡議大家一起來做的工作。我們現(xiàn)在做的二十一世紀詩詞收集整理這個大課題,干的就是一個選優(yōu)的活。申請這個課題,財政部一年給我們30萬塊錢,30萬塊錢能做什么?我們決定做一些選優(yōu)的工作?,F(xiàn)在,第一階段六本書馬上就要出來了。選優(yōu)工作里邊,其中一個重要的價值指向是助益于傳統(tǒng)詩詞入史的。上次在上海我和吳思敬老師交談,吳老師也提出來舊體詩詞入史本身不是問題,自然會入史的,因為原來的那種文化背景大家都知道。關鍵是舊體詩詞入史要有一些能在史上能站住的人、作品。這些人和作品對社會,對他那個時代確確實實產生了影響。他說的這一點我是很認同的,選優(yōu)確實是基礎性的工作。

      第二點是呼吁大家多做一些對接、追溯文化源頭的工作。把詩詞放在當前我們現(xiàn)在這樣一個大的文化背景里面,放在黨中央、國務院布局的文化方略里面,我們看到一個最大的點就是我們古老文明體的復興。黨的十八大以來取得了許多重大成就,我認為其中非常重要的一個方面就是,我們這五年的文化方略撬動了整個中華文明體,這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德國有一個哲學家叫雅斯貝爾斯,他提出著名的文化軸心論。他講任何一個國家或一個民族,在推動重新復興的時候,一定要對接、追溯它自己文明的源頭,從源頭獲得更新的動力和持續(xù)發(fā)展的力量。這也是一個世界經驗。對我們這樣的民族來說,正處于這樣一個時期,這樣一個關頭。中華詩詞研究院雖然以現(xiàn)當代詩詞為研究對象,但詩詞研究院也要多做這方面的工作,而且要支持大家,希望大家一起多做對接、接續(xù)、傳承我們民族源頭的工作。

      第三,還是一個呼吁,呼吁大家一起多做一些“互聯(lián)網(wǎng)+”的工作。我說我們這個時代現(xiàn)在最大的特點是三化,一是網(wǎng)絡化,二是數(shù)字化,三是智能化。我們要善于利用三化的特點,把工作的效率提高、效應放大。詩詞院搞了一些文化活動,我特別有體會。一個文化活動本來就只有幾百人看,當我們通過微信平臺直播的時候,會有幾十萬人,甚至有一百多萬人觀看。我們搞的清明詩詞文化活動,在國家博物館舉辦的,有100多萬人在微信平臺上看直播,還有幾十萬人點贊。包括這次重陽詩詞文化活動,法制日報的一個客戶端在微信直播,大概也有20多萬人在看。我們詩詞研究院聯(lián)系了一些專家學者、詩人,像搜韻網(wǎng)的陳逸云我就很支持他。他搞了一個搜韻網(wǎng),把大量的資料數(shù)字化了,大家查找資料、收集一些數(shù)據(jù),很好用。也要把社會智能化的特點和我們的工作多聯(lián)系,讓我們干的事情和先進生產力對接起來。

      第四,還是建議,就是多做“詩詞+”的工作。詩詞本身是一個符號,和音樂,和美術,和其他的藝術門類,和文化產業(yè),都是一體的。有很多事情純粹以行政的方法,以學術研究的方法去做,用文化傳播的方法去做,往往不一定能做好,用了加法,比如市場機制進來以后它就活了。詩詞院愿意多做這方面的工作,也支持大家多做這方面的工作。

      第五,就是希望大家多關注青年詩詞人才的培養(yǎng)。傳統(tǒng)詩詞門類更需要優(yōu)秀詩人和優(yōu)秀學者來關注、來參與。詩詞研究院今年年初還專門出臺了一個文件,鼓勵青年詩人青年、學者從事詩詞創(chuàng)作學術研究。我們最近也在落實這個方案,會推出優(yōu)秀的青年詩人文叢。現(xiàn)在和湖北省荊州市政府也基本談妥了,要設立“屈原詩學獎”,一起舉辦“中華詩學論壇”。這是我們的一個合作機制,更多的也是希望通過這樣一種機制,支持青年學者和青年詩人從事詩詞創(chuàng)作和詩詞研究等傳承、接續(xù)傳統(tǒng)詩詞文化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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