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辭（組詩）

葛小明

秋風辭

村莊還在夢中

風已涼了山路

離人和飛鳥一樣

因為告別而心事重重

在秋天

一些地方的荒草停止生長

只有石頭還坐在路上

獨自想著一個季節(jié)的心事

疑問是秋天帶來的

思念會不會變瘦

妻子照鏡子時

有沒有想到我

這場秋風格外安靜

幾乎什么都沒改變

五點半的早晨

雞多叫了兩聲

中秋懷思

月亮沒有睡著

同時失眠的，還有

院子里踱來踱去的母親

又是一年

在外求學的孩子

因為幾百塊錢的路費

再一次錯過

母親越來越蒼老的臉

好在月亮

不偏不倚地照在

每一個失眠者臉上

讓每一道暗下去的皺紋

暫時亮了起來

月餅為信

沒有一只鴻雁

還在月圓之夜傳信

它們有它們的中秋

沒有多少漂泊者

還在老家門外徘徊

千里之地怎么走都走不完

好在有月餅為信

圓的是走完一圈終會重聚

甜的是離家時耳邊的蜜蜜細語

走近點，聞一聞餅香

而月餅上的每一道烙痕

都是人們翻山越嶺的思念

說起回家

每次說起回家

月亮就暗淡了

那群落葉告訴我

月亮是最后一盞燈

不應(yīng)該讓它凋零

你拿起半根枯樹枝

在落葉中間寫寫畫畫

黑的是路，白的是故鄉(xiāng)

你只是說起了回家

月亮便沒有再出現(xiàn)

今天的飯

今天的飯和以往不同

每人多發(fā)了一個月餅

“今年任務(wù)重，得加個班

過了這陣再補假吧”

今天工友們洗手特別認真

滲進指甲的黑粉末也扣了出來

一年就這一次

一年就這一次

石油工人的手

只有今天能摸到月亮

秋被關(guān)了起來

秋被關(guān)了起來

鳥一旁幸災(zāi)樂禍

月亮探監(jiān)的路上

鳥兒叫個不停

在這寸草不生的夜里

月亮終于迷路

鳥是飛來飛去的星星

一只鳥的愿望

就是把秋關(guān)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