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曲桑卓瑪[藏族]
遙遠(yuǎn)的西梅朵合塘,格薩爾王馬蹄叩響的國度,一個美麗純凈宛如童話的地方。歐拉秀瑪,這片草原不僅盛產(chǎn)鮮美的羊肉,還有詩歌與夢想。
六月,碧草連天。坐在草原的深處,龍膽花睜開惺忪的眼睛,用一種近乎哀怨的眼神問我:
“春已遠(yuǎn)去,你怎么才來?”
是啊,真對不起,我來晚了整整十年。每一個微雨濕花的春天,我只在白龍江畔,只在那一隅窄窄的藏鄉(xiāng)江南。燕子去了又回,柳絮飛了又止。你可知道,這十年于我來講亦是漫長,甚至漫長得難以屈指細(xì)數(shù)——“十年青鳥音塵斷,往事不勝思”。而我們,卻比納蘭容若幸福得多,雖隔著十年的前塵往事,畢竟終有一聚。
七月,賽欽花開。
金色的花朵鋪天蓋地,讓西梅朵合塘——這片以花海聞名于世的草原,閃耀出尊貴的太陽色。
風(fēng)吹草動,馬蹄生香。這是格薩爾王的故鄉(xiāng),傳說中的嶺國,珠姆王妃用酒歌滋養(yǎng)過的草澤曠野。
歲月山河,云澹水悠。
牧人心無憂思,只揚(yáng)起黧黑的臉龐看牛羊在山坡上舔食青草。這一刻,我懂得了一個人臉上春光明媚與視野無關(guān),而一個人心中偶有蕭蕭風(fēng)起,也與季節(jié)無關(guān)。在西梅朵合塘,牧人如同牛羊一樣有著純凈而生動的眼神,這幸福無需刻意去捕捉。
你我是兩只靈魂不同的鳥。
你說:
你屬于你的青山綠水,
而我無論是睡著,
還是醒著,
都屬于蒼茫雪域。
我是候鳥,翅底裹挾著南國溫暖的花香,飛回塞北首曲,只為在賽欽花海里與你重逢,訴說這十年雨打芭蕉的相思晝夜。而你,是盤桓在高原湛藍(lán)天空的雄鷹,目光犀利,神態(tài)冷峻。隔著時(shí)光的深度,隔著未央的心痛,再也不能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聽風(fēng)細(xì)語。明珠有淚,歲月無痕。一樣的季節(jié),一樣的風(fēng)景,不一樣的,卻是人。也許,你是一首詩,游走在茫茫世事里,失去了最初的韻腳,一些零散的斷句書寫在詩箋上,像囈語,又像吶喊……往事如煙,有太多的記憶在心底默默背誦成不變的景物,終于明白,十年足以讓所有的愛與激情都冷卻如冰。一個人,單槍匹馬,怎走得出地老天荒?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任世間繁華種種,慢慢沉淀成一份厚重。所有的悲歡,所有的細(xì)節(jié),難掩背后刻骨的寂寞。
賽欽花兒開滿了原野,那金黃的色彩無邊無際,一朵朵花兒,在心間奔跑起洶涌的浪濤,有無數(shù)淚珠在花瓣之上為你閃爍。
佛說:“放下往事,放下眷戀,放下剪不斷理還亂的哀痛,讓歲月播撒慈悲,一瓣心香,豁然開朗?!?/p>
可我,卻做不到。
夜風(fēng)微涼,花氣襲人。
光陰在一個個首尾相連的日子里急急地奔走,它帶來了什么?又帶走了什么?
你像風(fēng)一樣掠過我心海,卻化身成蝶,終究沒能飛過人世蒼茫的大海。絢爛繽紛只在一瞬間,之后便墜入了無邊的寂靜,從回憶到現(xiàn)實(shí),心冷成灰。
天不老,情難絕,再多的抱怨也只是一段距離,而這段距離就叫:
今世無緣。
流水的日子,重疊起一道道憂傷和孤獨(dú)。沒有你牽手走過,我的手將一直冰涼。曉星沉落,彩云已歸。
親愛的,你還好嗎?
不管世界給我多少荒涼與坎坷,請你放心,每一個清晨我都要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努力工作,用心去愛,做一個腹有詩書的優(yōu)雅女子——等到下一個花開的時(shí)節(jié),我依然要去西梅朵合塘,與賽欽花兒相約一季繽紛與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