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鵬
詩觀:喜歡自由又散漫,散文詩給了這樣一個表達的空間。喜歡克制、欲言還休,喜歡韻律和節(jié)奏,也喜歡寬度和深度的文體,那么,融入小說的對話,在散文詩里是完全可以實現(xiàn)的。
現(xiàn)實之于我來說是卡夫卡那只偉大的甲殼蟲。對于我的隨性來說,戀床的本能超出了解我的人的想象。懶惰,接近玩耍的游戲,創(chuàng)造,本是一個笑話。變成甲殼蟲在房間飛來飛去,對著天花板做著沮喪的表情。之與我的傳說,闊大的言語,仿佛利于我的名氣。
我并不想變成那只文學(xué)標(biāo)本的甲殼蟲,但我引用了它做了我文章的開頭。我性格的缺陷恰恰是你們贊美的部分。有天我看見自己的軀體,變形成臃腫的海馬。我羞愧難當(dāng),從母體帶來的健康,我揮霍完了。
工作帶給我的沉重,我無法消遣,我謾罵,顯得疲倦不堪。我在現(xiàn)實上的無能,去領(lǐng)取上天的美意。一再地把自己簡單掉,只剩下空氣,沒有靈魂兩個字,對于我來講。在大地的左邊,我還是一個悲傷主義者,仿佛看重自己取得的成果。一邊撕毀證書,一邊痛哭。我這些另類的性格的色彩將不被了解。
任何憤怒也化解不了命運殘忍的氣質(zhì),我的頭發(fā)變成了植物,我面無表情地走過街區(qū),我遇見了曾經(jīng)的愛情。我們都變成兩顆快不認(rèn)識的石頭,她的大石頭,我的小石頭,我們從來沒有像個人物。
一再強調(diào)的尊嚴(yán),一切都變成灰色的魚缸。我站在人行天橋上,我喊叫,我變成了瘋子,史無前例的病例,讓醫(yī)學(xué)家們瘋狂兩日。解構(gòu),我成了他們供養(yǎng)的病人。為什么一定要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想逃逸,因為我無法做到真正的自己。我睡在床上,今天上午,我發(fā)現(xiàn)我變成了個女孩,懷中藏著嬰兒,從此我又撫養(yǎng)大地,我的天!
為什么又有這樣的安排,我是不是要變回卡夫卡的甲殼蟲。對于我,性格另類,一如平凡的小人物。
你畫滿了車轍,并交給我。左右,都是沒有路,我們來回在其中,開動著我們的機車,我在找著我們的圍困。靠左邊一點的,我無法形容,清晰可辨,并陷入深深的勒痕。這原本的青草地,被你畫滿了車轍。你我無法主宰明天,上路了,在相愛的方向盤邊拼命地愛著自己。兩萬輛機車在一起奔跑,載滿美人的笑聲,插滿勝利的歡呼。榮光啊,去取得勝利,多么的榮光啊。
這沒有路的車轍,被勒進了很深的痕跡。愛過我之后,你卻說有流浪的情結(jié)。這像一篇童話,我告訴了媽媽。我驅(qū)動著兩萬輛的機車在一起奔跑,可我發(fā)覺還在原地。沒有安慰,沒有告別。載滿原始勝利的孩子,在他的十四歲就告別了鄉(xiāng)村。對媽媽說著再見,從此就是好多年。
一路上的水泥路,一路上的城市,一路上的燈火。被你畫滿車轍的圖,我居無定所,注定的孤單,想要一種生活。
夠了,不要把你的右手搭在我的肩膀,給我環(huán)繞的美洲地圖。黎明,從你的睡眠中醒來,緋紅的臉蛋,潔白的床罩透過干凈的窗臺,我看見藍(lán)色的蝸牛爬著,玫瑰色的花瓣爬上你的指甲。
下了一個臺階,又是一個臺階。在冬天保持紅色的花朵,黎明把它們開得如死亡和戰(zhàn)爭,我看到尸體和槍支,這是一個沒有戰(zhàn)場的地盤。你拽得我更近,夠了,黎明一來,我就不是你昨夜的英雄。
過了一個天橋,我迎接了海棠和木棉,我送著黎明,并說再見,明天我會回來。
——這樣過了三十年。
我一直握緊它堅硬的鐵質(zhì)和光芒的旗幟,所尋找的,這漂泊的青春如一盞燈的距離。走在深南大道上,我曾愛上它的燈火和海洋的氣味,我迷失在它狂亂的燈柱下,霓虹燈照亮我。我看見自己對這城市的愛,給了它黃金般的名字。
白銀樣的青春在這大廈中被簡單地格式化,我必須和大王椰一樣符合城市的規(guī)矩,走在路旁?!业暮阼F發(fā)出冷漠的光,照亮我!生命!流浪!我相信我是那個受磨難的天使,它有著黑鐵之光,魔法令的黑鐵!
說著光電,一個世紀(jì)的光源。我看見自己正走在時代的邊緣,肩上的燈火拍著我,雨水像夢中的洲渡。這居無定所的生活,像烏鴉找不到傷口。我要像夢一樣走下去,不要醒來。月光就梳理在我的額頂。
打工——命運的推使中。我攥緊黑鐵,我相信它的光芒。當(dāng)我走進那些簡陋的旅館、飯店,在大街上打著饑餓的鼓,一個時代在來臨,一個時代已結(jié)束。痛溫暖,傷在滴著雨水。不自由的思想被打上發(fā)印,我相信我的黑鐵,它的光。
走在這里,被更改的歷史。黑鐵會照亮它的良知,請出來接受自我審判吧,把自己判下地獄。我大聲地詢問,我走向哪里?黑暗中我聽見有人在回答。黑鐵之光,握著它!
神圣的黑鐵之光!
這是南中國的城中村,握手的農(nóng)民房,在一米寬的夜色下,霓虹燈抬著頭洗著發(fā)。我敲著沉重的鐵門,我忘了我的鑰匙放在哪里。我要進去,進去,把我的凡身和圍困放在鐵架床上。我的黑鐵,四周是荒涼的雨水,你安慰著我,不要哭,親愛的,晚風(fēng)吹過來。
不要哭。我習(xí)慣了這居無定所的生活,我是個抒情的詩人,但今夜,我無法抒情。但今夜,我也不憤怒,我已習(xí)慣。雨水從我的發(fā)間滴下來,不要哭。要學(xué)會再見,我很孤單,向陌生人說道別。我很孤單,但我有我的黑鐵,它成了我的箴言。
雨水就從我的臉頰滑下來,在唇齒。今夜我要逃向哪里,我就把我的家安置在那里。雨水中茫然的孩子,望著遠(yuǎn)方的鐵軌。
我時刻在這個夢境的列車上,向著遠(yuǎn)方的列車,永遠(yuǎn)沒有停靠站。火車上就我一個人,四周全是雨水。然而,火車干枯,我的渴望張在一只水龍頭上,枯萎的山頭,天空一只飛鳥也沒飛過。我相信我的黑鐵會發(fā)出魔法,撕開黑洞,鮮花堆到洞中。
你有金幣我也不換,我的黑鐵。從屋頂上駕著一輛上帝的輕騎車,他召喚我,接受苦難的天使,快到我的飛行器來。
我說黑鐵之光,是一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