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營
《七月與安生》是2016年由極客影業(yè)、嘉映影業(yè)、阿里巴巴影業(yè)集團有限公司聯(lián)合出品,陳可辛監(jiān)制,曾國祥執(zhí)導,周冬雨、馬思純、李程彬等主演的青春愛情電影。該片根據(jù)作家安妮寶貝的同名小說改編,講述“七月”和“安生”兩個女孩從13歲開始相識相知、相愛相殺的成長故事。
一、自戀與欲望
小時候,安生初遇七月時,那時候她們一起軍訓。叛逆的安生以一頭散發(fā)奪人眼球,教官說她,她依然我行我素。此時的安生已經開始注意自己的形象。愛美,其實也就是自戀的表現(xiàn)。所謂自戀的認同模式指的就是“決定了人的自我的形式結構”的鏡像認同;因為這種認同模式,我們可以說自我其實就是一個他人。在拉康看來,這種原始的認同不僅決定了自我的形式結構,而且決定了人的世界所特有的物的形式結構。弗洛伊德在研究中發(fā)現(xiàn),在迫害妄想狂的病例中,迫害者與被迫害者往往是同性者。正如片中的兩位女主:七月與安生,對象力比多與自我力比多是水火不容的。同性戀的激情一旦受到拒絕,便非常容易折回自身形成自戀:七月第一次在安生的出租屋睡覺時,當安生要七月躺在自己的臂彎時,七月告訴了安生自己有喜歡的男孩,安生被拒絕了,她很失落。安生去學校找蘇佳明示威別跟她搶七月,安生不希望別人搶走自己的七月。但是七月最終沒有留下要走的安生,因為七月沒法像愛安生和愛自己一樣多。
在拉康看來,人的欲望就是他者的欲望。小時候的七月與安生一起洗澡時,安生要求去看七月的胸。安生作為主體的“他者”從小時候便開始有了性和好奇與沖動。七月這個想占有安生的欲望是從安生自己對于自身占有七月的欲望上體現(xiàn)出來的。在酒吧里安生對與蘇家明的談話:“我喜歡七月的一切”與后來七月對家明說的:“怕家明不喜歡安生”。七月與安生的欲望也是通過了蘇家明的介入來體現(xiàn)出來的,因為七月喜歡蘇家明而安生亦是如此,正是安生喜歡蘇家明,七月與安生更多地是欲望的體現(xiàn),而對于蘇家明的愛更多地折射出就是對自己的愛,也就是自戀。
二、對鏡中“他者”的侵凌
鏡像認同的自戀激情在自我身上激發(fā)了巨大的能量,當自我的完整和統(tǒng)一受到挑戰(zhàn)和威脅時,這種巨大的能量就會立即轉變成原始的侵凌性。在鏡像階段,嬰兒看鏡子中的自己時,發(fā)現(xiàn)鏡中的影像并不存在,這種誤認引發(fā)了自我與鏡像的對立。鏡中的嬰兒在依戀、認同“他者”的同時,又與他形成了一種競爭的關系。拉康認為,“侵略性是與我稱之為自戀的認同方式相關的一種傾向;這種傾向不僅決定人的自我的形式結構,而且決定他那個世界所特有的表達本質存在的形式結構?!盵1]虛幻的“鏡像”是嬰兒的理想自我,競爭的需要讓實際上殘缺的嬰兒對鏡中虛幻的完美鏡像不可避免地產生攻擊性。七月與其鏡中的影像安生之間存在著一種互相依戀的關系:安生仿佛是七月童年時代的影子,二人形影不離,一起軍訓時淘氣的追逐小松鼠,一起冒險的打碎教室的玻璃,十三到十五歲兩人一起度過了形影不離的三年。但另一方面她們又存在著攻擊性和競爭性。七月嫉妒安生的天分,七月更是羨慕安生的毫不偽裝,不矯揉造作,大大咧咧的性格。一次家庭聚餐,七月的母親給安生盛了一碗梨湯,父親去給安生做土豆絲,而七月作為他們爸媽自己的小孩卻是未能享受如此的待遇,七月把安生作為與之爭奪父母之愛的競爭者。她看似如此的可愛,她懂得討大人歡心,裝乖。她一直以來都沒有表現(xiàn)出自己的野心,正是真正聰明的人總是讓人覺察不到她的聰明。在廟里,七月已經察覺到安生與家明之間微妙的關系變化。她偷偷的跑上山頭看到了廟里發(fā)生的一切,也就是那一刻激發(fā)了七月的恨,她恨自己的好姐妹跟自己搶男朋友。看透一切的安生卻選擇了成全七月,選擇了離開,一個人去了遠方。安生的離開是為了給七月幸福 ,七月看到玉墜之后,便沒有再追火車,她清楚地認識到原來安生在蘇佳明的位置遠遠大于自己,此時作為自己的情敵她為了自己的男朋友而選擇背叛自己的安生,但是安生卻成全了七月。
失望沒法像愛安生和愛自己一樣多,七月心里的侵略性暴露了她人性的自私。安生的放浪不羈內心純真與七月的文靜乖巧內心叛逆形成了強烈的性格對比。不完整的自我與完美的鏡像間的認同差距導致七月的心理游離于異化。為了滿足其他人的期待,壓抑克制自己叛逆的本性,七月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孤獨與挫敗。七月與安生撕得最厲害的一次是七月來到北京看家明時,果真不出意料,在家明家看到了別的女孩,這就是安生。七月敏銳地察覺到家明對于自己感情的搖擺與不忠,正如她想的那樣,安生在跟自己搶家明,所以她拿水澆醒安生,她向安生示威,并且告訴安生家明喜歡怎樣的胸罩。七月對安生的侵略性是自我本質的自然流露。
三、交換人生與尋找缺失的“自我”
拉康認為主體是一個異化而分裂的存在,分裂為有意識的自我和無意識的他者。自我是人們在想象中所自居的身份,而主體是人們在象征世界中所處的位置。自我是想象性的,而主體產生于差異性主導的符號秩序,是相對的,滑動的,不穩(wěn)定的。在拉康的理論框架中,身份是人類在接觸鏡像和語言之后形成的自我認知。因為自我的欺騙性與主體的不確定性,導致了主體對自我產生了誤人從而產生了身份。為了追求愉悅,自我開始打破想象的桎梏,追求神秘的主體身份。
七月與家明結婚那天,七月讓家明逃跑了,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明正言順地離開這個城市,離開這個家,離開這個束縛她本性壓抑她本真的籠子。她離開家到了北京第一個地方就是去了安生住過的旅館,她躺在單人床上想象著安生十八歲以后一個人在外獨自漂泊。安生為了七月才離開的,安生讓給七月的生活,她也完全失去了。成為自由鳥的七月恍惚才明白原來特別習慣搖晃和漂流。安生為了圓七月看海的夢想,替七月去看海。后來七月也去了安生去過的游輪上,復制著安生以前的生活。在家的七月是壓抑的是完全掩飾自己的虛偽的自己,而出來之后的她才重新找回了那個真正的自我。安生才是七月的本我。后來的安生過著安穩(wěn)的生活,去學校學習,過著以前七月生活過的日子。安生仿佛變成了安穩(wěn)的七月;七月也變成了流浪著的安生。
七月出事之后,安生寫了一本小說《七月與安生》她的筆名就是七月。她以七月的身份角度去續(xù)寫整個故事。此時鏡像中的真我與自我則完成了高度的統(tǒng)一,可以說七月與安生就是彼此的影子。
流浪的七月知道某一天她回頭的時候踩著自己影子的人一定是那個過著幸福生活的安生。正如小時候兩人一起玩踩影子的游戲,誰踩到對方的影子就能和對方永遠在一起,七月與安生,一個在天堂,一個在人間,當陽光從天空撒下來,七月的影子和安生的影子重疊到一起。
四、結語——七月與安生的宿命
拉康發(fā)現(xiàn)人具有一種普遍的本性,一種無法逃避的宿命:總是向外在的心像去尋求自己統(tǒng)一的整體形象和人格,并把它誤認為自我,從而瘋狂地爭奪它的主人性。鏡像階段的七月把自己與鏡中的影像——“他者”安生等同起來,建立自我意識。七月的外表文靜乖巧內心的堅強充滿反叛精神與安生的外表放浪形骸內心純凈脆弱形成了兩個對立面。七月這個“自我”在與安生這個“他者”結合中,我們才看到了這個完整的主體“七月與安生”。七月與安生兩個人的宿命就是成為了彼此,交換了人生。
鏡子階段表明自我不過是一種誤認的產品,在那里,主體與自己發(fā)生了異化;鏡子階段上演了主體進入想象秩序的這個過程,但它同時也具有非常顯著的象征的一面。正是因為“自我”七月對于安生的深重的負罪感,或者極度想成為安生,最終她選擇的離開,也只有這樣才能完成心靈上的洗禮與救贖,只有這樣才能讓安生成為七月。
參考文獻:
[1][法]拉康.拉康選集[M].褚孝泉譯.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0:2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