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程的經(jīng)典閱讀觀

盧有才

(河南工程學院圖書館，河南 鄭州 450007)

程顥(1032—1085)，字伯淳，河南洛陽人，世稱明道先生。程頤(1033—1107)，字正叔，世稱伊川先生。因兄弟二人的思想很難截然分開，故學界稱為二程。二程生活的北宋時代，佛教盛行，毒害極深。程顥說：“昨日之會，談空寂者紛紛，吾有所不能。噫！此風既成，其何能救也！古者釋氏盛時，尚只崇像設(shè)教，其害小爾。今之言者，乃及乎性命道德，謂佛為不可不學，使明智之士先受其惑?！狈鸾痰膫鞑ヒ巡幌裨缙凇俺缦裨O(shè)教”那樣，只是一種現(xiàn)象，而是滲透到“性命道德”之學，進入本體論域，“彌漫滔天，其害無涯”。所謂儒者，也不再努力弘揚圣人之道，而是為文章嘩眾取寵，治經(jīng)術(shù)標新立異，“后之儒者，莫不以為文章、治經(jīng)術(shù)為務(wù)。文章則華靡其詞，新奇其意，取悅?cè)硕慷选＝?jīng)術(shù)則解釋辭訓，較先儒短長，立異說以為己工而已”。二程“慨然有求道之志”，“泛濫于諸家，出入于老、釋者幾十年，返求諸《六經(jīng)》而后得之”。二程以復興儒學為己任，博覽群書，“出入于老、釋”，最終回歸儒家經(jīng)典，返本開新，創(chuàng)立了理學體系，其經(jīng)典閱讀思想非常值得我們認真學習和深入研究。

1 讀書之目的——“學必至圣人而后已”

1.1 立志則有本

讀書必先立志，立志則有本?！盎騿柸氲乐ΑＷ釉唬骸⒅?。立志則有本。譬之藝術(shù)，由毫末拱把，至于合抱而干云者，有本故也?！倍陶J為，求道必先立志，立志則有方向、有目標、有根基。只有志存高遠，才能強根固本。而在社會生活中亟待解決的問題是：“一曰立志，二曰責任，三曰求賢。三者之中，復以立志為本。所謂立志者，至誠一心，以道自任，以圣人之訓為可必信，先王之治為可必行。不狃滯于近規(guī)，不遷惑于眾口，必期致天下如三代之世也?！绷⒅尽⒇熑?、求賢三者之中尤以“立志”為本。所謂立志，就是要胸懷一顆至誠之心，勇于擔當?shù)懒x，以圣人之訓為準則，效法先王的治國之道，不拘泥于世俗既有之規(guī)，不被眾人的議論迷惑，以三代之治為奮斗目標。這樣，讀書才有明確的方向。

1.2 學必至圣人

讀書以求道為志向，做人以圣賢為目標。二程認為：“言學便以道為志，言人便以圣為志。君子之學必至圣人而后已。不至圣人而已者，皆自棄也?！睂W習的目的是為了達到圣人境界，尚未達至圣人境界就停止學習，是自暴自棄的表現(xiàn)?！白x書者當觀圣人所以作經(jīng)之意，與圣人所以用心，圣人之所以至于圣人，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求圣人之心。而吾之所以未得焉者，晝誦而味之，中夜而思之，平其心，易其氣，闕其疑，其必有見矣?！弊x書首先要了解圣人作經(jīng)的目的及其用意；其次要平易其心，和易其氣，晝誦夜思，仔細品味，在反復閱讀和品味經(jīng)典中體悟圣人之道。這樣，讀書一定會有收獲。

1.3 學本是修德

讀書不僅是對知識的窮索，更為重要的還是品德修養(yǎng)?！敖裰畬W者有三弊：一溺于文章，二牽于訓詁，三惑于異端。茍無此三者，則將何歸？必趨于道矣?！倍陶J為，“溺于文章”“牽于訓詁”“惑于異端”是學術(shù)界的三大弊病，根除這三大弊病，疏通“道”之傳播渠道，學者才能找到自己的歸宿，“欲趨道，舍儒者之學不可”。而回歸儒學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提高人的道德修養(yǎng)，提升人的道德境界，“學本是修德，有德然后有言”。讀書學習本來就是修養(yǎng)德行的過程，立德方能立言、立功。

2 讀書之重點——“以《論語》《孟子》為本”

2.1 “學者當以《論語》《孟子》為本”

二程認為：“學者當以《論語》《孟子》為本?！墩撜Z》《孟子》既治，則六經(jīng)可不治而明矣?！薄墩撜Z》《孟子》比六經(jīng)更為重要，讀好了《論語》《孟子》，“六經(jīng)可不治自明”。二程的切身體會是：“《論語》《孟子》，只剩讀著便自意足，學者須是玩味。若以語言解著，意便不足。某始作此二書文字，既而思之，又似剩。只有些先儒錯會處，卻待與整理過?！睂τ凇墩撜Z》《孟子》，只要認真閱讀，仔細體會，玩味其中的義理就夠了，無須用更多的語言注疏、解讀?！叭粢哉Z言解著，意便不足”，甚至會適得其反。因此，閱讀經(jīng)典不是對其進行章句訓詁，而是融會貫通其中的義理。“讀《論語》而不知道，所謂‘雖多亦奚以為’也。于是有要約精至之言，能深窮之而有所見，則不難于觀五經(jīng)矣?！敝灰x好了《論語》《孟子》，閱讀五經(jīng)就會輕松自如。

2.2 為學以治經(jīng)最好

二程認為，圣人之道就在儒家經(jīng)典之中，讀書就應讀儒家經(jīng)典。程頤說：“治經(jīng)，實學也?！┲T草木，區(qū)以別矣?！乐诮?jīng)，大小遠近，高下精粗，森列于其中。為學，治經(jīng)最好?！比寮医?jīng)典不是空中樓閣，而是實實在在的學問?！笆ト酥溃鼰o精粗，從灑掃應對與精義入神，貫通只一理。雖灑掃應對，只看所以然如何?！边@些體現(xiàn)圣人之道的實實在在的學問，沒有精粗之別，通貫只是一理。讀書就是要探索事物背后的所以然之理，不能流于章句之末，而是要體味經(jīng)典中的微言大義。一言以蔽之，“道之在經(jīng)”，求道不可不讀經(jīng)，“為學，治經(jīng)最好”。

2.3 五經(jīng)無精粗之別

六經(jīng)是指《詩》《書》《禮》《樂》《易》《春秋》，除《樂》外，稱為五經(jīng)。“大率六經(jīng)之言涵蓄，無有精粗?！倍陶J為，六經(jīng)言簡意賅，相互滲透，彼此涵養(yǎng)，無精粗之別。

2.3.1 “學者不可以不看《詩》”。程顥認為：“學者不可以不看《詩》，看《詩》便使人長一格價?！弊x《詩》不僅可以提高人的品位，還能提升人的道德境界。因此，讀《詩》先要弄清《詩》之六義，否則，就不知道《詩》之體。“學《詩》而不分六義，豈知《詩》之體也？”如何才能讀好《詩》呢？“明道先生善言《詩》，他又渾不曾章解句釋，但優(yōu)游玩味，吟哦上下，便使人有得處?！痹诔填椏磥?，讀《詩》不是對其作文字訓詁、章解句釋，而是要悠閑吟誦、玩味體悟。即“優(yōu)游玩味”。

2.3.2 《易》是天地之道。程頤說：“圣人作《易》，以準則天地之道?！兑住分x，天地之道也，‘故能彌綸天地之道’?！笔ト俗鳌兑住返哪康木褪且Хㄌ斓刂溃莆樟恕吨芤住?，也就把握了天地之道?！氨M天理，斯謂之《易》”，完全體認了天理，就能根據(jù)天理“隨時變易以從道”。既然《易》與天地準，囊括了天地之道，那么，《周易》也是必讀之經(jīng)典。

2.3.3 “《書》為王者軌范”。二程認為：“《書》為王者軌范，不獨著圣王之事以為法也，亦存其失以示戒爾，《五子之歌》是也?！薄渡袝肥窍韧踔螄舶畹牡浞?，不僅包含有圣王治國理政的光輝事跡可以效法，還記錄了一些后世應當引以為戒的過失。讀者只有逐字逐句地品味《尚書》，才能準確把握先王治國安邦之道。“凡看書，各有門庭?！对姟贰兑住贰洞呵铩凡豢芍鹁淇?，《尚書》《論語》可以逐句看?！?/p>

2.3.4 《春秋》圣人之用。二程說：“夫子刪《詩》，贊《易》，敘《書》，皆是載圣人之道，然未見圣人之用，故作《春秋》?！洞呵铩?，圣人之用也。”《詩經(jīng)》《周易》《尚書》彰顯了圣人之道，《春秋》體現(xiàn)了圣人之用。“《詩》《書》如藥方，《春秋》如用藥治疾”，因此，“學《春秋》亦善，一句是一事，是非便見于此，此亦窮理之要。然他經(jīng)豈不可以窮理？但他經(jīng)論其義，《春秋》因其行事，是非較著，故窮理為要。嘗語學者，且先讀《論語》《孟子》，更讀一經(jīng)，然后看《春秋》。先識得個義理，方可看《春秋》”。這里，程頤指明了三點：首先，讀《春秋》能識得圣人之道?！洞呵铩敷w現(xiàn)了圣人之道，“是非見于此”，故“學《春秋》亦善”。其次，先讀《論語》《孟子》，后讀《春秋》?！墩撜Z》《孟子》“如丈尺權(quán)衡”，《春秋》是圣人之用，掌握了權(quán)衡尺度之后，方能讀好《春秋》。最后，讀《春秋》是“窮理之要”。雖然《春秋》是圣人之用，但是，讀《春秋》也是窮理的關(guān)鍵一環(huán)?！皩W者不必他求，學《春秋》可以盡道矣?！?/p>

2.3.5 《周禮》《禮記》多訛闕。二程說：“《周禮》之書多訛闕，然周公致太平之法亦存焉，在學者審其是非而去取之爾?！薄吨芏Y》存在很多錯訛和缺失的地方，讀者應當根據(jù)儒家的是非標準進行取舍。《禮記》也有很多錯誤之處?！啊抖Y記》之文多謬誤者。《儒行》《經(jīng)解》，非圣人之言也。夏后氏郊鯀之篇，皆未可據(jù)也?！薄度逍小贰督?jīng)解》等篇章，皆無據(jù)可查，非圣人之言?！啊抖Y記》除《中庸》《大學》，唯《樂記》為最近道，學者深思自求之?！抖Y記》之《表記》，其亦近道矣乎！其言正?！倍陶J為，《禮記》中除《中庸》《大學》外，《樂記》《表記》最接近儒家之道，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應當仔細揣摩，深入思考，準確研判，從而把握圣人之道。

3 讀書之次序——“必先看《論語》《孟子》”

3.1 《大學》乃入德之門

二程認為：“《大學》，孔子之遺言也。學者由是而學，則不迷于入德之門也?！弊x書由《大學》開始，人們的道德修養(yǎng)就不會入錯門、走錯道，更不會迷失方向?！叭氲轮T，無如《大學》。今之學者，賴有此一篇書存，其他莫如《論》《孟》?！彪m然二程并未明確說要先讀《大學》，但是，讀者仔細品味就會發(fā)現(xiàn)，這段話已隱含了先讀《大學》的意思。朱熹繼承了這一觀點，明確指出先讀《大學》，后讀《論語》《孟子》?！白映套釉唬骸洞髮W》，孔氏之遺書，而初學入德之門也?！诮窨梢姽湃藶閷W次第者，獨賴此篇之存，而《論》《孟》次之。學者必由是而學焉，則庶乎其不差矣?！?/p>

3.2 必先看《論語》《孟子》

為什么要先讀《論語》《孟子》呢？“學者先須讀《論》《孟》。窮得《論》《孟》，自有個要約處，以此觀他經(jīng)，甚省力。《論》《孟》如丈尺權(quán)衡相似，以此去量度事物，自然見得長短輕重。某嘗語學者，必先看《論語》《孟子》。今人雖善問，未必如當時人。借使問如當時人，圣人所答，不過如此。今人看《論》《孟》之書，亦如見孔、孟何異？’”二程認為，《論語》《孟子》“如丈尺權(quán)衡”，用這一尺度衡量事物，長短輕重自然能見分曉。讀者讀《論語》《孟子》，猶如面見孔、孟本人，聆聽圣人的教誨。待熟讀《論語》《孟子》，掌握其義理之后，再讀其他經(jīng)典，就會事半功倍，十分省力。

怎樣才能讀好《論語》《孟子》呢？“須是熟看《語》《孟》，玩味咀嚼。伊川云‘若熟看語錄(按：當作《語》《孟》)，亦自得’者此也。當時門人有問：‘且將《語》《孟》緊要處看如何？’伊川曰：‘固是好，然若有得，終不浹洽。蓋吾道非如釋氏，一見了便從空寂去。’”“浹洽”就是融會貫通。有人問二程，能不能只挑選《論語》《孟子》的重點部分進行閱讀，二程委婉地批評說：這種讀法“固是好”，能對文本的重點有所把握，卻是一種走捷徑的方法。這種方法終究不能對文本進行全面、恰當、準確的理解和把握，“終不浹洽”，還是應該從整體上對文本進行熟讀、玩味、咀嚼，方能融會貫通。

3.3 《中庸》終身用之不盡

二程認為：“《中庸》之書，決是傳圣人之學不雜，子思恐傳授漸失，故著此一卷書。”子思擔心圣人之道失傳，特意著《中庸》以垂諸后世。《中庸》的確傳承了純而不雜的圣人之道。“《中庸》之書，學者之至也，而其始則曰：‘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w言學者始于誠也?！薄吨杏埂匪非蟮木辰缡菍W者的至高境界，這個境界就是“誠”?！罢\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是天道，真實無妄；人道思誠，追求真實無妄。做到真實無妄，天人合一，就能成為圣人。所以，程頤說：“善讀《中庸》者，只得此一卷書，終身用不盡也?！?/p>

《中庸》不僅是“學者之至”，還是剖析《春秋》的標準。程頤說：“先識得個義理，方可看《春秋》?！洞呵铩芬院螢闇剩繜o如《中庸》。欲知《中庸》，無如權(quán)，須是時而為中。權(quán)之為言，秤錘之義也。何物為權(quán)？義也。”讀《春秋》要有評判的標準和依據(jù)，這個標準和依據(jù)就是《中庸》。把握《中庸》最根本的是懂得“權(quán)”。什么是“權(quán)”？“權(quán)”的內(nèi)涵是秤錘，“義”就是這個秤錘。義者宜也。義就是適宜、恰當。概言之，讀者把握《中庸》，須在儒家道德原則的指導下，根據(jù)具體的時間、地點等條件，權(quán)衡利弊得失，做出恰當、合適的選擇，達到“中”的目的。“《中庸》之書，其味無窮，極索玩味。”

總之，二程極為重視四書，但是，尚未把四書置于五經(jīng)之上，也未指明閱讀四書的次序。朱熹不僅論定了閱讀四書的次序，還給出了排序的理由：“某要人先讀《大學》，以定其規(guī)模；次讀《論語》，以立其根本；次讀《孟子》，以觀其發(fā)越；次讀《中庸》，以求古人之微妙處。《大學》一篇有等級次第，總作一處，易曉，宜先看?！墩撜Z》卻實，但言語散見，初看亦難?！睹献印酚懈屑づd發(fā)人心處?！吨杏埂芬嚯y讀，看三書后，方宜讀之?！?/p>

4 讀書之方法——“在涵畜中默識心通”

4.1 玩味涵泳

什么是“玩味涵泳”？谷繼明說：“多次繹讀，解釋其中的意義，達到一種充盈和滿足的狀態(tài)，此即謂之翫?！薄拔丁本褪俏兜溃髦附?jīng)典中的義理。“玩味”就是要反復閱讀經(jīng)典，仔細揣摩、體會其中所包含的義理，達到對微言大義的體認。二程說：“但將圣人言語玩味久，則自有所得。當深求于《論語》，將諸弟子問處便作己問，將圣人答處便作今日耳聞，自然有得?？酌蠌蜕?，不過以此教人耳。若能于《論》《孟》中深求玩味，將來涵養(yǎng)成甚生氣質(zhì)！”讀書要想有收獲，必須對圣人的言語反復揣摩、玩味，讓整個身心沉潛于經(jīng)典之中，使浸潤著義理的文字與己心相通，己心也通過玩味經(jīng)典獲得義理的充分潤澤。具體地說，讀者要把《論語》中弟子的提問當作自己的提問，把圣人的回答當作耳提面命，如此玩味經(jīng)典，必能涵養(yǎng)成圣賢氣象。

“涵泳”，意思是潛游其中。涵泳作為閱讀經(jīng)典的方法，是指潛游在經(jīng)典之中，接受經(jīng)典所蘊含的義理之浸潤。涵泳有兩個特點：一是將自身深入其中，與經(jīng)典融為一體。二是緩慢不迫切。所謂緩慢不迫切，就是孟子所謂“勿忘勿助長”的工夫。二程說：“學者須敬守此心，不可急迫，當栽培深厚，涵泳于其間，然后可以自得?！焙沃^“栽培”？“如求經(jīng)義，皆栽培之意?！痹耘嗑褪翘角筇N含在經(jīng)典中的義理。探求義理必須拋開一己之私，固守那顆充滿天理的誠敬之心，潛游于經(jīng)典之中，“優(yōu)游玩味”，切不可操之過急，揠苗助長。尤其是對那些無法用語言文字直接表述的妙道，讀者更應當沉潛其間，反復揣摩，仔細品味，“然后可以自得”。“六經(jīng)之言，在涵畜中默識心通?！绷?jīng)之微言大義，只有在玩味涵泳中才能做到默識心通。

4.2 求其文意

讀書既要了解文字章句的意思，又要把握文章的基本思想，力求做到上下文義通達、前后思想一致?！胺部次淖郑软殨云湮牧x，然后可求其意；未有文義不曉而見其意者也。”在這段話中，有三個概念：文字、文義、意。文字，即記錄經(jīng)典的漢字；文義，指文字及其組成的文句的含義；意，即文意，指文章的基本思想。讀書的過程就是對文本的詮釋過程，在詮釋經(jīng)典的過程中，首先要對語言文字的字義有準確的理解，即了解文字的基本意思；其次，要準確把握文字組成的文句的意思，即文句所表達的含義。這就是“凡看文字，先須曉其文義”。讀者只有在理解了文字的意思、文句的含義后，“然后可求其意”，才能從整體上把握文章的基本思想。

因此，讀書必須反對兩種錯誤傾向：一是背離文本，任意發(fā)揮。二是拘泥于文本，固滯不通。程頤說：“學者不泥文義者，又全背卻遠去，理會文義者，又滯泥不通?！弊x書既要忠實于文本又不能拘泥于文本，既要“精于文義”又要“通達其本意”?！白x書而不留心于文義，則荒忽其本意；專精于文義，則必固滯而無所通達矣?！弊x者如果不深入探求文字文句的意思，就會忽略乃至背棄文章的基本思想，陷入憑空臆想的泥淖；如果專精于文字文句，對文字文句作章句訓詁式考釋，就會拘泥于文本而不能自拔，“必固滯而無所通達矣”。二程認為，讀書是為了窮理，窮理是為了致用?！皽挠谡戮渲笔亲x書大忌，與讀書的目的背道而馳。

4.3 觀其文勢

二程認為，讀書要把握文本的整體架構(gòu)，辨明前后的邏輯關(guān)系，研判行文的基本走勢，理解文本的中心思想?！胺灿^書，不可以相類泥其義，不爾則字字相梗，當觀其文勢上下之意。如‘充實之謂美’與《詩》之美不同。”該段文字與張載的表述基本相同。這表明漢唐以來的章句訓詁之風江河日下，漸趨式微；二程和張載所倡導的義理闡釋已成為時代潮流，經(jīng)世致用已成為時代主題。閱讀經(jīng)典的方法理應沖破章句訓詁之藩籬，凸顯主體在闡釋經(jīng)典中的作用。因此，讀書不能簡單類比，拘執(zhí)古義，否則，就會“字字相?！?，前后矛盾。因此，讀者應根據(jù)文本前后的邏輯關(guān)系、行文上下的基本走勢，從總體上把握文本的基本思想。

5 結(jié)語

二程的經(jīng)典閱讀觀雖然打上了明顯的時代烙印，但是，他們關(guān)于讀書必先立志、立志則有本的思想，讀書要循序漸進、先讀《論語》《孟子》的觀點，以及玩味涵泳、求其文意的讀書方法，對讀者閱讀傳統(tǒng)文化經(jīng)典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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