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子清秀,稍微化點妝便線條分明。電影中和紅毯上的黃璐都舒展自如,大笑的樣子會讓人忍不住跟著翹起嘴角。事實上,黃璐刷新了人們對“文藝片”女演員的既定印象,人們總有一種先入為主的觀念,覺得演“文藝片”的女孩子應該是“清冷的,憂郁的,隱藏著一種令人不安的力量”。
但黃璐不是。鏡頭之下,罩在藕荷色寬大西裝里的她身體放松。她說起話來像含著糖,笑起來分貝一下高了幾度:“他們不是說我像傅園慧嘛?!彼拇ㄈ说谋挤趴旎钤谒砩险宫F(xiàn)得淋漓盡致,她常常會扶著腦袋問自己:“怎么能這么快活?對于藝術(shù)家來說,太過快活,可不是一件好事?!?/p>
黃璐從小就是個“乖乖女”,生平做過第一件叛逆的事,莫過于19歲那年:那一年,在四川師范大學學了一年物理專業(yè)的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不喜歡這門學科,隨即退學準備復讀。
這件事情在家里引起了軒然大波。因為黃璐家里的長輩都是做核物理研究的,父母一時想不通,一向乖巧可愛的女兒,為什么突然性情大變,非要“轉(zhuǎn)行”學表演。
事實上是因為身處青春期性格敏感的黃璐,有許多情緒想要宣泄,卻找不到出口。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在電視上看到了周迅的表演,周迅松弛的表演狀態(tài)、靈動的眼神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開始暗自模仿“偶像”,自己在家對著鏡子練習演戲。
不顧家人的反對,憋著一口氣,黃璐不分日夜地復習文化課,學習表演。終于,在第二年,她如愿以償?shù)乜忌狭吮本╇娪皩W院表演系。
因為喜歡表演,她敢放棄一切從頭再來,因為堅定自己的理想,她敢于向未知挑戰(zhàn)不怕失敗。這樣的黃璐,就是那種能“把眼淚種在心上,開出勇敢的花”的人。
有過兩次高考經(jīng)歷,踏入北京電影學院的黃璐比同年級的學生更成熟一些,在學校里,她出色的專業(yè)課成績受到了老師的好評。
畢業(yè)后,黃璐不急于求成,她腳踏實地,每一步都走得穩(wěn)穩(wěn)當當:2006年她因為成為了《結(jié)果》的女主角單海燕嶄露頭角;2007年演《盲山》為人熟知;2012年出演喜劇《水餃幾兩》;2014年她出演的《中國姑娘》《推拿》分別獲得第62屆瑞士洛迦諾國際電影節(jié)最佳影片金豹獎、第64屆柏林國際電影節(jié)銀熊獎,一下子讓她成為在國際上頗有知名度的女演員。
黃璐塑造的角色能夠成功到讓觀眾忘記她的演員身份。直到今天,她走在大街上,還會有人拉著她問:“你是不是《盲山》中被拐賣的那個姑娘?你現(xiàn)在生活得好嗎?”網(wǎng)絡(luò)上,打擊拐賣婦女兒童犯罪的宣傳圖大多出自她在《盲山》中飾演的“白雪梅”的形象。
新加坡印度裔導演K.Rajagogopal曾評價黃璐“是演員而不是明星”。相比于現(xiàn)在演技尷尬的“流量小花”,黃璐不僅演技過硬,同時也是一個非常接地氣的演員,她給團隊做飯簡直是小菜一碟。她很清醒,凡事都有自己的理解和看法,她追求卓越但不世俗。
黃璐是目前唯一一個曾經(jīng)進入歐洲柏林、戛納、威尼斯三大電影節(jié)的中國80后女演員,但是“墻里開花墻外香”,國內(nèi)知道她的觀眾卻不算多,能叫得上名的作品也就只有《盲山》和《推拿》兩部電影。黃璐雖然一直沒有進入我國主流大眾的視野,但她不曾停下前進的腳步,她的身影早已活躍到世界的舞臺之上。
對此黃璐在接受采訪時坦言:“藝術(shù)電影這個圈子很低調(diào),每個人都很低調(diào),很多人來過無數(shù)次各大電影節(jié)也沒走過紅毯,在他們的影響下我覺得入圍電影節(jié)是很正常的事,甚至沒有入圍主競賽單元就走紅毯會覺得不好意思,我不希望紅毯成為一些人賺錢的工具,這就跟電影完全沒有關(guān)系了?!?/p>
2017年,黃璐至少接了5部長片、一部短片,都是女主角,她還去了多個電影節(jié)、紀錄片影展做嘉賓和評委,參加了北電導演系研究生的考試。疲勞、無神這類演員的“職業(yè)病”,都與她無緣:“我是個旅行家,旅行時順便拍個電影。開玩笑哈,對電影我還是蠻認真的?!卑压ぷ鳌皯蛑o”到這個分上,連她自己都樂了?!爸徊贿^,很多東西不是我刻意安排好的,有時候順其自然反而更好?!?/p>
順其自然的結(jié)果是,從10年前擔綱女主角的電影《盲山》開始,越來越多的國內(nèi)外藝術(shù)片、獨立電影導演與她合作,她不介意在電影中形象好不好,她的表演自然靈動,性格親和,又有國際化的視野,這些特質(zhì)漸漸和她的名字一起在圈子里被更多人熟知。
黃璐清楚自己的局限。2017年參演的眾多角色里,她頭一次演了警察?!按蚨凡凰闾y,但要說出大段的公安術(shù)語,這個我還是有點緊張。按照學院里的那套標準,我的臺詞不太過關(guān)。”
黃璐是個從小就很“古靈精怪”的姑娘。童年時想養(yǎng)狗,父親不讓,小黃璐便養(yǎng)了頭荷蘭豬。家人說太丑,她只好又養(yǎng)了一只蒼蠅:把它放在小玻璃罐里,上面蒙了一層紙,戳了好多小洞,還在罐子里面放了一塊糖。
黃璐在《少年閏土》里讀到捕鳥的情節(jié),心生一計。每天吃完飯,父母把剩飯剩菜放在一個鏤空的罩子里,她就把罩子當捕鳥的器具,在陽臺上牽根線,用筷子支起來。自己則躲在角落,看有沒有鳥過來。“我爸就說,你速度太慢,捕鳥肯定沒戲。”
《皮皮魯和魯西西》里有個“309暗室”,還有罐頭小人兒。她也如法炮制,躲在自家衣柜里,念念有詞,覺得柜子里也會出現(xiàn)一個暗室。想象力勃發(fā)的黃璐未曾想到,有一天自己能夠動用肢體和語言,在鏡頭下盡情施展對世界的想象和看法。
電影《之子于歸》的導演楊弋樞說,松弛是黃璐最大的特點,“而且她能非常好地調(diào)節(jié)工作與生活的關(guān)系?!痹谥破琐L書眼里,黃璐身上的天真,就像“從來沒被傷害過”。
黃璐覺得,其實拍戲比生活中還要放松:“可以安靜地投入這個人物,經(jīng)歷好多事情,不管是電影里的還是真實的。但又因為我還很年輕,所以我感覺這輩子還挺值的。因為電影,生命好像延長了好幾倍。”
黃璐說,活到現(xiàn)在,她覺得世界越來越簡單美好。“剛剛嘗到電影帶來的甜頭的時候,我害怕失去?,F(xiàn)在反而不怕了。每一部(片子)都是我的努力得來的,就算失去也可以慢慢找回來。而那些以前好像是想了很久、覺得很難得到的東西,現(xiàn)在好像都主動向我靠過來了。我就這么用心過好每一天就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