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屈賦音義》材料來源及作者考實

      2018-12-10 11:19:14孫曉磊
      關鍵詞:戴氏汪氏庚辰

      孫曉磊

      (浙江師范大學 人文學院,浙江 金華 321004)*

      戴震(1724—1777),字東原,一字慎修,號杲溪,安徽休寧人,清代著名學者。戴震曾著《屈原賦注》一書,此書《音義》三卷的材料來源,尤其是作者的歸屬問題,在學界引起了一場巨大的爭論,至今未得到徹底的解決,其原因當與世人不清楚《屈原賦注》的版本狀況及成書過程有關。

      一、《屈原賦注》的版本

      《屈原賦注》十二卷,包括《注》七卷、《通釋》二卷、《音義》三卷?!锻ㄡ尅酚址Q《屈賦通釋》,《音義》又稱《屈賦音義》?!肚x注》為歙縣汪梧鳳不疏園初刻,在刊刻之前已有稿本和抄本。今將該書存世的各版本分類介紹如下:

      (一)《初稿》(殘)

      《屈原賦注》有一《初稿》,不標卷次,今只存《離騷經》《九歌》《天問》三篇,《九章》《遠游》《卜居》《漁父》四篇止存其目,正文則佚?!栋不諈矔返诹凇洞鳀|原先生全集》初收此書,扉頁鐫“《屈原賦注初稿》三卷”,牌記題作“民國二十五年《安徽叢書》編印處印行”,書前僅有戴氏自序,無盧文弨序,書后有許承堯跋。《初稿》乃一手抄本,其《注》《通釋》《音義》夾雜在一起,尚未單獨析出。

      (二)精抄本

      民國十二年(1923)沔陽盧靖慎始基齋《湖北先正遺書》據戴氏《屈原賦注》精抄本影印,包括《注》七篇,計《離騷》《九歌》《天問》《九章》《遠游》《卜居》《漁父》各一篇,《通釋》上、下兩篇,《音義》上、中、下三篇。不標卷。扉頁鐫“屈原賦”,背面牌記題作“沔陽盧氏慎始基齋據戴注精鈔本景印”。書前有盧文弨序及戴震自序,書后有汪梧鳳及盧弼跋?!蹲ⅰ芳啊锻ㄡ尅犯髌}下有“屈原賦戴氏注”六字,《音義》三篇則無。

      (三)刻本

      乾隆二十五年(庚辰,1760)汪氏不疏園初刻《屈原賦注》,又稱乾隆刻本或庚辰刊本。包括《注》七篇、《通釋》兩篇、《音義》三篇,扉頁鐫“《屈原賦》戴氏《注》,《注》七卷、《通釋》二卷、《音義》三卷”,目錄與《注》文篇題下不標卷次。書前有盧文弨序及戴震自序,書后有汪梧鳳跋?!蹲ⅰ芳啊锻ㄡ尅犯髌}下有“屈原賦戴氏注”六字,《音義》三篇則無。

      《屈原賦注》最初只有汪氏不疏園一家刊版,段玉裁《戴東原先生年譜》云:“(乾隆庚辰)是冬,《屈原賦注》刻成?!洞魇线z書》皆孔戶部繼涵刊板,雖已刻者皆重刊,獨此書但有歙汪氏刊板而已。愿好古者廣其傳焉。”汪氏刊版之后,尚有光緒十七年(辛卯,1891)廣雅書局重刊本、民國十三年(1924)建德周氏???、民國二十五年(1936)《安徽叢書》第六期刊本,皆以汪氏刊版為祖本。

      二、《屈原賦注》的成書

      目前,學界對于《屈賦音義》的作者歸屬問題尚多異議(詳后),我們只有在厘清《屈原賦注》的成書過程之后,才能徹底解決這一疑難問題。

      (一)戴氏原稿到《初稿》

      《安徽叢書》第六期《戴東原先生全集》初收《屈原賦注初稿》,書末許承堯跋云:

      右寫本戴東原先生《屈原賦注》一冊,得之湖田草堂,疑原出西溪汪氏不疏園,惜至《天問》止,余闕。

      同時,又初收《經考附錄》七卷,亦是許承堯舊藏而同出湖田草堂者,書末許承堯跋云:

      承堯得此書時共三冊,二巨冊為《經考附錄》,一為先生所撰《屈賦注》之首冊,皆乾隆時寫本,皆湖田草堂舊藏?!肚x注》只有不疏園刊板,微波榭未重刊,見《年譜》。此首冊前無盧學士序,寫極精工,當為不疏園初寫本無疑。

      胡樸安論《初稿》亦說:

      此稿本亦汪氏不疏園寫本,為歙縣許氏所藏。此書至《天問》止,其一卷,與現行之《屈原賦注》不同。

      《初稿》不是戴氏原稿。許、胡氏兩人均認為《初稿》是汪氏不疏園寫本,褚斌杰、吳賢哲看法同?!冻醺濉分械摹蹲ⅰ贰锻ㄡ尅贰兑袅x》尚夾雜在一起,必是依據戴氏原稿抄寫,兩者當無甚差別。

      (二)戴氏原稿到壬申抄本再到庚辰刊本

      汪梧鳳壬申年見到的戴氏稿本已是九卷,此乃戴氏從原稿中析出《通釋》二卷,此稿(修改稿)與原稿已有較大差異。乾隆二十五年庚辰,汪氏不疏園刊《屈原賦注》已是十二卷,書末附汪梧鳳跋,有云:

      右據戴君注本為《音義》三卷。自乾隆壬申秋,得《屈原賦》戴氏《注》九卷讀之,常置案頭,少有所疑。然幼學之士,期在成誦,未喻理要,雖鄙淺膚末,無妨俾按文通曉,乃后語以闕疑之指,用是稍為埤益。茲一一考訂,積時錄之,記在上端,越今九載矣。爰就上端鈔出,刪其繁碎,次成《音義》,體例略擬陸德明《經典釋文》也。

      楊應芹《東原年譜訂補》云:

      (乾隆壬申)是年夏,始館于汪梧鳳家。程瑤田《五友記》曰:“壬申夏,松岑言于其從祖之弟在湘(汪梧鳳字在湘——引者注),在湘因延東原至其家,以教其子?!?/p>

      許承堯《戴東原先生全集序》亦云:

      考何達善守徽在乾隆己巳(十四年,1749),先生年二十七。明年庚午(十五年,1750)方楘如應聘主講紫陽,定新安三子課藝。三子者,先生與鄭牧、汪梧鳳也。

      蔡錦芳先生說:

      乾隆十五年,何達善請來方楘如主徽州府紫陽書院講席。一時休、歙間英才俊士紛紛走出家門,聚集于此,師從方楘如學時文制義。其時,戴震二十八歲,汪梧鳳二十五歲,方晞原二十二歲。

      戴、汪兩人乾隆十七年壬申(1752)之前已相識,今據《戴東原先生年譜》知汪氏“庚辰冬”始刊《屈原賦注》,則壬申年因戴震客汪氏不疏園,汪氏得見戴氏《屈原賦注》九卷稿本,謄抄一份留為己用(此乃謄抄本無疑,以下稱“壬申抄本”,稿本則在戴氏手中并帶往北京,詳后),并據以“為《音義》三卷”。壬申抄本為九卷,應是《注》七卷、《通釋》二卷,此時《通釋》已從原稿中析出,析出者即戴震本人,而《音義》尚未單獨成篇,仍夾雜在《注》七卷之內。故汪氏跋云“右據戴君注本為《音義》三卷”,是則遲至庚辰年才將《音義》從戴氏《注》中完全析出。汪氏不疏園抄寫《初稿》所據底稿乃戴氏原稿,則原稿的完成時間更在壬申年之前。

      (三)精抄本到庚辰刊本

      沔陽盧氏慎始基齋《湖北先正遺書》影印了《屈原賦注》精抄本,書末有盧弼兩跋,其一云:

      戴東原注《屈原賦》九卷,汪梧鳳為《音義》三卷,乾隆庚辰自刊行,傳本頗少。廣雅書局重雕本誤以《音義》為戴氏所撰,又將《序》文、《通釋》之《音義》及汪《跋》均刪去,致汪氏苦心著述全湮沒。余于廠肆得精抄本,卷中“甯”作“寧”……決為汪刻以前之舊鈔,殊足珍也。

      我們通校精抄本與庚辰刊本,發(fā)現兩本在內容、文字上完全一致。盧弼認為精抄本“決為汪刻以前之舊鈔”,而戴氏《屈原賦注》最初只汪梧鳳不疏園一家刊刻,故湯炳正先生認為此精抄本“當為汪梧鳳氏刻本之底稿”,[10]得到崔富章先生的認可。古人在正式刊刻古籍之前多有一謄抄本據以為刊刻底稿,湯氏之說很有道理。

      (四)戴氏稿本的增訂

      壬申年(1752)以后,戴震又在其自存稿本的基礎上吸收了方晞原、紀曉嵐等人的觀點。

      《屈原賦注》引方晞原之語共有七次,《離騷》一見,其余皆見《九章》。方晞原之語,《初稿》皆無。方晞原于乾隆十八年癸酉(1753)得拜江永為師,且其時與戴震多有學術交流,兩人必有探討《楚辭》者,故戴氏采入書稿。乾隆甲戌年(1754)戴震入京,可知他們探討《楚辭》當在戴震入京之前。汪氏抄寫《初稿》所據戴氏原稿在壬申年之前已成;壬申年,汪梧鳳得九卷本《屈原賦注》;癸酉至甲戌間,戴氏家居,與方晞原多有學術交流;甲戌年,戴震入京。據此,《屈原賦注》采入方晞原之語,時間當在癸酉年之后,故《初稿》無之,壬申抄本常置不疏園,時間在癸酉前,亦當無方氏語。

      《屈原賦注》引紀曉嵐之語僅有一次?!峨x騷》“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莫”,戴氏《注》稱“紀編修曉嵐”曰“美人,以謂盛壯之年耳”。①段氏《年譜》云:“(乾隆二十年乙亥)是年,假館紀尚書家?!币o昀《考工記圖序》云:“乾隆乙亥夏,余初識戴君,奇其書。”乙亥年戴、紀兩人相識,且戴震曾館紀氏家。紀氏《與余存吾太史書》云:“東原與昀交二十余年,主昀家前后幾十年。凡所撰錄,不以昀為弇陋,頗相質證,無不犂然有當于心者。”《紀曉嵐年譜》“乾隆丁丑”條云:“是年,散館,授編修,旋辦院事?!惫省肚x注》所引紀語,當即丁丑年(1757)或之后與紀氏論學語。

      汪氏不疏園庚辰刊本《屈原賦注》前載有一篇盧文弨的序,可資以證明戴震入京之時確曾隨身攜帶了一稿本。盧序嘗云:

      余得觀是書,欲借鈔,既聞將有為之梓者,乃歸其書而為序以詒之,且慫恿其成云。

      盧序不見于《初稿》,戴震《屈原賦注》只有汪氏不疏園一種刻本,盧氏所謂“聞將有為之梓者”云云,即指汪梧鳳而言,此事盧弼已言明。盧序最后出現在汪氏不疏園庚辰刊本之前即是明證。盧氏得觀并欲借鈔者,非汪梧鳳手中的壬申抄本,故盧氏不曾道出刊刻者姓氏。盧氏所得觀并欲借鈔者,正是戴震隨身攜帶入京的稿本。盧序曾引有戴氏大量的注文,文字與刻本同,卻與《初稿》異,則此時盧氏所見的戴氏稿本已與抄寫《初稿》之時所據原稿不同,此稿乃壬申抄本所據底稿,而壬申抄本是庚辰刊本的直接來源。盧氏《抱經堂文集》系此序于乾隆丁丑年,其時盧、戴兩人均在北京,故盧文弨得觀戴氏此稿。我們據此而判斷出《初稿》、壬申抄本之外,戴氏身邊尚且另有一稿本存在。汪氏庚辰年刊刻《屈原賦注》之時參考了戴氏此稿,故而盧序出現在汪氏刊本之首。

      今考戴震入京的時間,段玉裁《年譜》定在乙亥歲,而王昶《墓志銘》則定在甲戌歲。錢穆據錢大昕手編自題《竹汀居士年譜》辨“東原入都”當在甲戌歲,楊應芹同,為學界所普遍接受。乾隆甲戌年(1754)戴震入京,丁丑年(1757)南下揚州。段玉裁《年譜》云:“(乾隆)丁丑(戴震)南下?!苯榻B南下以后的行蹤,云:

      《與王鳳喈書》,書后曰:“丁丑仲秋,錢太史曉征為余舉《尚書》‘橫被’一證,見《后漢書·馮異傳》?!贝讼壬悄?乾隆丁丑——引者注)在都門之證也。而《沈學子文集序》云:“強梧赤奮若之歲,余始得交于華亭沈沃田先生,既而同處一室者更裘葛?!彼葡壬悄甓粘龆迹趽P州交沈沃田。沃田名大成,華亭名士,老客揚州,以是知之。

      戴震于乾隆丁丑年冬離開京城,南下揚州。段氏《年譜》云:“(乾隆二十三年戊寅)是年蓋客揚州,上年冬至是年夏,皆在揚也?!庇衷疲骸?乾隆二十四年己卯)秋九月,為王蘭泉舍人作《鄭學齋記》。是年先生北闈鄉(xiāng)試?!毙了饶?,戴震《再與盧侍講書》有云:“茲敝友程君亦田,名瑤田,上年秋闈后,同震到揚。今復往,特取道江陰,愿摳謁大君子。”辛巳年之上年即己卯年,戴氏所謂“上年秋闈”即段《譜》“北闈鄉(xiāng)試”事,時在乾隆己卯年秋。清代稱北京順天鄉(xiāng)試為北闈,江南鄉(xiāng)試為南闈。戴震己卯年秋曾參加京城鄉(xiāng)試,但沒有考中,而與程瑤田一起來到揚州。庚辰年,戴震仍在揚州,但第二年(辛巳)已不在揚州。段氏《年譜》云:

      (乾隆二十五年庚辰)是年客揚州。是年冬,有《與盧侍講紹弓書》,論?!洞蟠鞫Y》事。玉裁按:??獭洞蟠鞫Y》蓋即揚州運使盧公見曾雅雨堂本也。盧學士(文弨)先為校訂,刻既成矣,先生復細校之,故有庚辰冬、辛巳夏兩與學士之書,臚舉應改之字。今考雅雨堂刻本,凡庚辰札內所舉者,已皆剜板改之,皆先生所為也。其辛巳札內所舉,皆未之改,則先生已離揚之故也。用此知先生庚辰歲館于揚矣。

      今綜合上述材料,可以將戴震在乾隆丁丑年至辛巳年的行蹤總結如下:丁丑年,盧文弨在京得觀戴氏稿本并為之作序,同時,戴震又采入紀曉嵐解《楚辭》“美人”一語,此年冬,戴震離京,南下揚州;戊寅夏戴震尚在揚州;己卯秋曾參加京城鄉(xiāng)試,落第之后與程瑤田回揚州;庚辰年戴震尚在揚州;辛巳年卻早已離揚,身在他處。

      那么,戴震離開揚州的具體時間及最終去向,將對庚辰刊本的形成具有關鍵性的影響。楊應芹《東原年譜訂補》云:

      (乾隆二十五年庚辰)是年,在揚州與沈大成同校何焯校本《水經注》。楊希閔過錄沈大成?!端涀ⅰ?,有沈大成記曰:“庚辰初夏,從吾友吳中朱文斿(奐)借何義門校本,復校于廣陵。同觀者休寧戴東原震,亦嗜古之士也?!?/p>

      楊紹和曾過錄沈大成跋語,共四則,卷首三則,卷末一則。卷首三則依次為:

      乾隆己卯莫春,從吾友金陵陶蘅圃(湘)借季滄葦校本,寫于蕪郡客舍,帀月而竟。長谷沈大成記。

      庚辰初夏,從吾友吳中朱文斿(奐)借何義門先生校本,復校于廣陵。同觀者休寧戴東原(震),亦嗜古之士也。大成又記。

      是書初與戴君同校于廣陵,甫數卷而余病中輟。今幸不死,竣事,而東原聞為人譖,拂衣歸歙。余淹留,臥病在家。別未半載,事變如是!未知何日再與吾友商搉也。嗟嗟,客子畏人,群邪丑正,吾兩人所謂背影而馳者,宜其然耳。大雪后一日,大成又記。

      卷末一則,云:

      余比年來外傷棘枳,內困米鹽,有人世所不能堪者。而惟借善本書校之,丹墨矻矻,逆旅不輟,此多生結習,未能破除,翻借以解我愁耳。是書小春少閑,復校。病余體弱,舉筆即昏然思睡,日盡一卷,幾不能支,越月始竟。既以原本歸吳門朱氏,復記于此云。庚辰十一月朔,沈大成。

      由此四跋可知:庚辰年初夏,戴震尚在揚州與沈大成校《水經注》;庚辰年十一月初一,兩人分別已近半載,可知戴震早已離開了揚州,離時當在本年夏初。沈大成卷首第三跋的重要之處還在于明確指出了戴震的去向——“拂衣歸歙”。正是因為戴震于庚辰年冬日前早已離開了揚州,且回到歙縣,才使得歙縣汪梧鳳在本年冬刊刻《屈原賦注》時能夠與戴氏相見,并得以將戴氏隨身稿本中自壬申年之后所增訂的內容,如方晞原、紀曉嵐語以及盧文弨序,一并采入自己的刻本中。

      今為直觀起見,將《屈原賦注》的成書過程配圖疏理如下(下頁圖1):

      現存世者只有《初稿》(殘)、精抄本、(乾隆)庚辰刊本,缺掉了戴氏稿本、壬申抄本。汪氏不疏園抄寫《初稿》所依據的戴氏原稿在壬申年之前已成。壬申年,戴震客汪梧鳳不疏園,汪氏得見戴氏九卷本的修改稿,并謄抄一過,留存手中,常置不疏園,即壬申抄本,則戴氏修改稿的完成時間不晚于壬申年。九卷的戴氏修改稿,包括《注》七卷、《通釋》二卷。汪氏將壬申抄本常置案頭,留存不疏園,而其所據的戴氏修改稿則由戴震帶入京城,并屢有修訂(加入方晞原、紀曉嵐語及盧文弨序),成為定稿。庚辰夏,戴氏離揚回歙,冬,歙縣汪氏不疏園刊刻《屈原賦注》,汪氏遂將自己依據壬申抄本編撰的《音義》三卷以及戴氏定稿中自壬申年之后所增訂的內容一并采入他的刊本。

      圖1 戴震《屈原賦注》(汪氏不疏園庚辰刊本)成書圖

      三、《屈賦音義》的材料來源

      今觀前揭汪梧鳳為《屈原賦注》所作跋語知,《音義》三卷乃汪梧鳳作。然而,段氏《年譜》云:

      (乾隆十七年壬申)是年注《屈原賦》成。此書《音義》三卷,亦先生所自為,假名汪君。《勾股割圓記》以西法為之,《注》亦先生所自為,假名吳君思孝,皆如左太沖《三都賦注》假名張載、劉逵也。

      段玉裁此說一出,使得《音義》三卷的作者問題變得復雜起來。近世以來,多位學者曾探討了《音義》三卷的作者問題,或力主戴震作,②或力主汪梧鳳作,③或搖擺于戴氏、汪氏之間而不能自決,④或出于折中態(tài)度而籠統(tǒng)將《音義》三卷歸為戴氏、汪氏兩人合作。⑤諸人之論大多仍局限于以汪跋或段說為依據,對《音義》具體材料的利用缺乏力度,致使其結論難稱完善。

      我們認為,《音義》乃戴震、汪梧鳳合撰,兩人各有側重,各有特點,舉例如下。

      (一)戴震撰寫的材料

      《音義》中的材料,有的是直接從《初稿》中析出,甚至與戴氏《注》或《通釋》簡單相加就是《初稿》的內容,這部分文字的撰寫必定出于戴震之手。

      1.《離騷》:“百神翳其備降兮,九疑繽其并迓?!贝魇稀冻醺濉吩唬?/p>

      迓:古讀若“御”?;蛴炞鳌坝?,因《九歌》文誤。⑥

      《音義》曰:

      迓:古音“御”?;蛴炞鳌坝保颉毒鸥琛は娣蛉恕肺恼`。

      2.《天問》:“勛闔夢生,少離散亡;何壯武厲,能流厥嚴?!贝魇稀冻醺濉吩唬?/p>

      此非韻。江先生曰:“此似因《殷武》詩‘下民有嚴’而誤,今審之詩本以‘監(jiān)’‘嚴’‘濫’三字為韻,而‘不敢怠遑’為間句,非韻也?!?/p>

      《音義》曰:

      嚴:《古韻標準》云:“此似因《殷武》詩‘下民有嚴’而誤,詩本以‘監(jiān)’‘嚴’‘濫’三字為韻,而‘不敢怠遑’為間句,非韻也?!?/p>

      3.《離騷》:“雜申椒與箘桂兮,豈惟紉夫蕙茝?!贝魇稀冻醺濉吩唬?/p>

      箘桂,或謂之筒桂,或謂之小桂。箘,讀如《禹貢》“箘簵”之“箘”。以其似箘竹,故名。或作“菌”,誤。

      戴氏《通釋》曰:

      箘桂,或謂之筒桂,或謂之小桂。箘,如《禹貢》“箘簵”之“箘”。

      《音義》曰:

      箘桂,以其似箘竹,故名。訛作“菌”,非。

      4.《東皇太一》解題,戴氏《初稿》曰:

      《東皇太一》,凡三章一韻。《天官書》:“中宮天極星,其一明者,太一常居也。”呂向《注》:“祀在楚東,故曰東皇?!闭鸢矗汗盼从徐胩徽撸蕴粸樯衩?,特起于周末,至漢武帝時,因方士之言,立其祠長安東南郊,即甘泉泰畤,唐、宋祀之尤重。唐謂之太清紫極宮,宋謂之太一宮。太宗建東太一于東南郊,仁宗建西太一于西南郊,神宗建中太一于集福宮。蓋自戰(zhàn)國之時,即奉以為祈福之神,其祀甚隆,故屈子就當時祀典賦之,非祠神所歌也。

      戴氏《注》曰:

      《東皇太一》三章。古未有祀太一者,以太一為神名,殆起于周末,漢武帝因方士之言,立其祠長安東南郊。唐、宋祀之尤重。蓋自戰(zhàn)國時奉為祈福神,其祀最隆,故屈原就當時祀典賦之,非祠神所歌也?!短旃贂罚骸爸袑m天極星,其一明者,太一常居也?!眳蜗蛟唬骸办粼诔|,故云東皇?!蔽绰勂鋵?。

      《音義》曰:

      長安東南郊:即甘泉太畤。唐謂之太清紫極宮。宋謂之太一宮。太宗建東太一于東南郊,仁宗建西太一于西南郊,神宗建中太一于集福宮。

      我們發(fā)現,《音義》中為戴震所撰寫的材料呈現出如下特點:其一,幾乎是照搬《初稿》原文,如第1、2兩條;其二,將《音義》與《通釋》相加即為《初稿》,如第3條;其三,將《音義》與《注》相加即為《初稿》,如第4條,尤其是《初稿》中的“震按”兩字,更能說明此部分文字出于戴震之手。

      今限于篇幅,僅舉此四例以賅其余。

      (二)汪梧鳳撰寫的材料

      《音義》有很多專門為戴氏自序、《注》《通釋》注音釋義的材料,亦有與戴氏《初稿》《注》之說均不同,甚至完全相反者。這兩部分材料應是汪梧鳳所撰。

      1.《屈原賦注》戴氏自序有云:

      漢初傳屈原書,不名《楚辭》,故《志》列之賦首,又稱其作賦以風,有惻隱古詩之義。說《楚辭》者,既碎義逃難,未能考識精核,且镾失其所以著書之指。今取屈子書注之,觸事廣類,俾與遺經雅記合致同趣,然后贍涉之士,諷誦乎章句,可明其學,覩其心,不受后人皮傅,用相眩疑。

      《音義》在為每一篇《屈賦》注音釋義時,均以該篇篇題標目,但在第一篇“《離騷》”之前卻以一“序”字標目,即是專門為戴震自序作“音義”,共有三詞:

      以風,方仲切。镾,俗作“彌”。皮傅,《方言》云:“皮傅,強也。秦、晉言非其事謂之皮傅?!薄逗鬂h書·張衡傳》:“后人皮傅?!弊⒃疲骸案狄舾?,謂不深得其恉核,皮膚淺近,強相附會也。”

      2.《離騷》:“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贝魇稀蹲ⅰ吩唬?/p>

      《史記》列傳曰:“屈原者,名平,楚之同姓也?!薄妒兰摇吩唬骸俺茸?,出自帝顓頊高陽?!?/p>

      《音義》曰:

      頊,許玉切。

      3.《離騷》:“朝搴阰之木蘭兮,夕擥洲之宿莽。”戴氏《注》曰:

      南楚語小阜曰毗,大阜曰阰。宿莽,猶《禮記》之稱宿草,謂陳根始復萌芽者。

      《音義》曰:

      毗,頻脂切。復,扶又切,再也。

      4.《涉江》:“朝發(fā)枉渚兮,夕宿辰陽。”戴氏《通釋》曰:

      枉渚:在今常德府武陵縣南?!端涀ⅰ吩疲骸般渌畺|逕臨沅縣南,又東歷小灣,謂之枉渚。”是也?!稘h志》:“義陵鄜梁山,序水所出,西入沅?!?/p>

      《音義》曰:

      鄜梁山,今呼頓家山。

      5.《漁父》:“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贝魇稀锻ㄡ尅吩唬?/p>

      漢水過武當東北,其故城在今湖北襄陽府均州北,漢屬南陽?!端涀ⅰ吩疲骸翱h西北四十里,漢水中,有洲名滄浪洲。”

      《音義》曰:

      均州,楚之均陵。

      上舉諸例皆是《音義》為戴氏自序、《注》、《通釋》注音釋義者,第1條為戴氏自序而作,第2、3兩條為戴氏《注》而作,第4、5兩條為戴氏《通釋》而作。這些材料應出于汪梧鳳手。戴氏注《屈原賦》力求精核,他曾在自序中批評“說《楚辭》者,既碎義逃難,未能考識精核”,主張注屈子書要“不受后人皮傅”。但《音義》中為戴氏自序、《注》《通釋》注音釋義,多有淺近易曉者,與戴震的主張背道而馳,卻與汪梧鳳跋語中所說的“幼學之士,期在成誦,未喻理要,雖鄙淺膚末,無妨俾按文通曉”暗合。戴氏注《屈原賦》與汪氏作《音義》目的相異,所關注的內容自亦不同。

      6.《離騷》:“羌內恕己以量人兮,各興心而嫉妒?!贝魇稀冻醺濉吩唬?/p>

      《廣雅》曰:“羌,乃也?!?/p>

      戴氏《注》曰:

      呂延濟云:“羌,乃也?!?/p>

      《音義》則曰:

      王逸云:“羌,楚人語辭也。猶言‘卿’,何為也?!?/p>

      7.《離騷》:“老冉冉其將至兮,恐修名之不立?!贝魇稀冻醺濉吩唬?/p>

      呂向曰:“冉冉,漸漸也?!?/p>

      戴氏《注》曰:

      冉冉,呂向云:“漸漸也?!毙廾q賢名。

      《音義》則曰:

      王逸曰:“冉冉,行貌?!焙榕d祖云:“修名,修潔之名?!?/p>

      8.《離騷》:“夏康娛以自縱?!贝魇稀冻醺濉吩唬?/p>

      康娛,安樂也。舊說以“夏康”句絕,為太康,于文不可通。篇內“康娛”字凡三見。

      戴氏《注》曰:

      康娛自縱,以致喪亂?!翱祳省倍诌B文,篇內凡三見。

      《音義》則曰:

      康,王(王逸——引者注)云:“夏康,啟子太康也?!?/p>

      9.《大司命》:“導帝之兮九阬?!贝魇稀冻醺濉吩唬?/p>

      九阬,九門也?!墩f文》:“阬,閬也?!薄伴仯T高也。”《考工記》:“匠人營國,旁三門,四面凡九門?!薄痘茨稀m真訓》:“道出一原,通九門,散六衢。”高誘注:“九門,天之門?!敝砰T以治寰宇,即《尚書》“辟四門”之意。

      戴氏《注》曰:

      九阬,義未聞。

      《音義》則曰:

      九阬,蓋猶九野。

      上舉諸例皆是《音義》之說與戴氏《初稿》《注》不同,甚至完全相反者。這些材料亦應出于汪梧鳳手。該部分材料呈現出以下特點:其一,《音義》多引王逸、洪興祖舊注而舍棄戴震《初稿》和《注》中的內容,如第6、7兩條;其二,舊注中有許多與戴說完全相反的材料,且戴震明確駁斥了舊注,但《音義》仍照引舊注,如第8條;其三,《音義》另立新說,如第9條,戴震自覺《初稿》中對“九阬”的解釋不妥,故在《注》中刪去此說,僅云“九阬,義未聞”,《音義》則另立新說,曰:“九阬,蓋猶九野?!?/p>

      今限于篇幅,僅舉此九例以賅其余。

      四、結 語

      《屈賦音義》是汪梧鳳在壬申抄本的基礎上,按照陸德明《經典釋文》的體例將戴注中的相關材料析出,并略加自己搜集的材料而成。今可辨明者,《音義》中的材料凡是從《初稿》中析出者,應是戴震所撰。汪梧鳳撰寫的材料至少集中在以下兩方面:一是為戴氏自序、《注》《通釋》作音義者,一是與戴氏《初稿》《注》之說相異,甚至完全相反者。汪氏編撰的材料多直接引用王逸、洪興祖等人的舊說,自己發(fā)揮的較少,除去汪氏學力的原因外,亦展現了戴、汪兩人對同一問題的不同理解。

      注釋:

      ①(清)戴震:《屈原賦注》,乾隆庚辰(1760)歙縣汪氏不疏園刊本。下文所引《屈原賦》《注》《通釋》《音義》皆據此本,不再一一出注。

      ②(清)戴震:《屈原賦注》盧弼跋,民國十二年(1923)沔陽盧氏慎始基齋影印《屈原賦注》精抄本;(清)戴震:《屈原賦注初稿》許承堯跋,民國二十五年(1936)《安徽叢書》編印處印行;姜亮夫:《楚辭書目五種》,中華書局,1961年,第302頁;蔣立甫:《關于〈屈原賦注〉的三個問題》,《古籍整理研究學刊》1994年第1期;陸忠發(fā):《〈屈賦音義〉考——兼以此就正于湯炳正先生》,《荊州師專學報》1995年第4期;徐道彬:《戴震〈屈原賦注·音義〉析疑》,《文獻》2001年第3期;蔡錦芳、崔富章:《戴震〈屈原賦注〉后所附〈音義〉撰者考》,《文史》2002年第2輯。

      ③(清)汪中:《新編汪中集》“文集”第八,田漢云點校,廣陵書社,2005年,第483頁;(清)胡紹煐:《文選箋證》卷二四,蔣立甫校點,黃山書社,2007年,第641頁;張舜徽:《清人文集別錄》卷七,中華書局,1963年,第190頁;湯炳正:《楚辭類稿》,巴蜀書社,1988年,第110頁。

      ④游國恩:《屈原》,中華書局,1963年,第94頁;游國恩:《離騷纂義》,中華書局,1980年,第46、47頁;洪湛侯:《楚辭要籍解題》,湖北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180頁。

      ⑤(清)戴震撰,褚斌杰、吳賢哲點校:《屈原賦注》前言,中華書局,1999年,第4頁;崔富章:《楚辭書錄解題》,高等教育出版社,2010年,第157、164、165頁。

      ⑥(清)戴震:《屈原賦注初稿》,民國二十五年(1936)《安徽叢書》編印處印行。下文所引《初稿》皆據此本,不再一一出注。

      猜你喜歡
      戴氏汪氏庚辰
      戴氏心意拳研究進展述評
      武術研究(2019年11期)2019-04-20 12:15:10
      元代珍稀家譜《汪氏淵源錄》簡論
      戴玄之史學研究述略
      文化學刊(2018年12期)2018-03-07 15:43:33
      庚辰定本時第十九回之回目已經完備補論
      文學與文化(2017年3期)2017-11-13 20:34:34
      汪氏蜂蜜產品包裝設計
      商情(2017年11期)2017-05-08 12:54:15
      明代休寧隆阜戴氏荊墩門的派分、建構及生活
      ——以一則正統(tǒng)十一年商人家庭鬮書為線索
      古代文明(2016年4期)2016-11-14 22:43:21
      理學、商業(yè)與宗族——祁門韓楚二溪汪氏研究
      元代鞏昌汪氏家族研究綜述
      與時代同呼吸與人民共命運——傅庚辰及其歌曲創(chuàng)作
      音樂生活(2015年3期)2015-12-19 13:24:21
      封面人物 傅庚辰
      音樂生活(2015年3期)2015-12-19 13:24:20
      揭东县| 新密市| 新巴尔虎左旗| 平南县| 常山县| 望城县| 闽侯县| 千阳县| 蓬莱市| 宕昌县| 疏勒县| 新巴尔虎左旗| 龙泉市| 文昌市| 团风县| 洱源县| 霍州市| 定南县| 长泰县| 庆安县| 淮北市| 长汀县| 永顺县| 右玉县| 保德县| 壶关县| 安仁县| 崇左市| 灵武市| 绥阳县| 加查县| 岫岩| 永胜县| 青铜峡市| 金昌市| 西吉县| 宁波市| 页游| 广西| 广宁县| 武城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