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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敦頤何以被尊為“道學(xué)宗主”?

      2018-12-20 12:19:08劉立夫黃小榮
      船山學(xué)刊 2018年5期
      關(guān)鍵詞:周敦頤理學(xué)

      劉立夫 黃小榮

      摘 要: 周敦頤對宋明理學(xué)最主要的貢獻一是恢復(fù)了儒家中斷近千年的所謂“道統(tǒng)”,即“性命之學(xué)”;二是積極提倡和踐行“孔顏之樂”;三是敢于打破“三教”壁壘,大膽援引佛道,開創(chuàng)了重要的理學(xué)方法論。周敦頤不僅為“理學(xué)”貢獻了諸多原理與方法,也為“理學(xué)家”提供了一個內(nèi)在的超越境界。周敦頤開創(chuàng)的“濂溪一脈”,賦予了儒學(xué)第二次生命,具有“革命性”的意義。

      關(guān)鍵詞: 周敦頤;性命之學(xué);孔顏之樂;三教合流;理學(xué)

      “吾道南來,原是濂溪一脈;大江東去,無非湘水余波”,岳麓書院的這副對子,充分展現(xiàn)了湖南人的“文化自信”。宋代“濂洛關(guān)閩”四學(xué),周子居其首,然而,周敦頤(1017-1073)并沒有顯名于北宋,甚至他的嫡系弟子二程對隨其從學(xué)之事還“諱莫如深”。直到南宋,由于朱熹、張栻等人“力挺”,周敦頤作為“道學(xué)宗主”的地位才得到確立。嘉定十三年(1220),宋寧宗準魏了翁“易名之請”[1]114,賜謚周敦頤“元”;淳祐元年(1241),宋理宗又封其為“汝南伯”,詔從祀孔廟,此后遂為定論。

      周敦頤在北宋學(xué)界名氣不大,原因很復(fù)雜。有云周氏所傳《太極圖》為儒學(xué)“異端”,非“根正苗紅”;有云周敦頤門第不高,亦非科舉出身;有云周敦頤政治“站位”不利,同情王安石,涉及新舊黨爭,等等。這些分析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是,“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周敦頤開創(chuàng)的“濂溪之學(xué)”,在經(jīng)過一個多世紀的時間發(fā)酵后,醇香四溢,愈益見重,這無疑根于“濂學(xué)”自身的內(nèi)在價值。換言之,如果周敦頤的思想缺少魅力,那么,無論朱熹、張栻怎樣“力挺”,也不可能“一夜暴紅”,更不會坐上“道學(xué)宗主”“理學(xué)鼻祖”的位子。

      周敦頤雖只留下《太極圖說》《通書》《愛蓮說》等寥寥數(shù)著,但后人對它們的關(guān)注卻遠遠超過同期“北宋五子”的其他四人的作品?!端膸炜偰俊ぶ茏映尅吩疲骸八挝遄又校┲茏又鴷钌?,而諸儒辯論,則惟周子之書最多?!盵1]129特別是針對周氏“無極而太極”的討論,向來是學(xué)術(shù)界的一大“公案”。湖湘學(xué)派開創(chuàng)者胡宏盛贊周敦頤“綿圣傳于不墜,振道統(tǒng)于中興”[1]1,上承洙泗,下啟洛閩,是一個“連接”兩頭的關(guān)鍵性人物。清人黃百家則指出:“若論闡發(fā)心性義理之精微,端數(shù)元公之破暗也。”[2]482概而言之,周敦頤所開創(chuàng)的“濂溪一脈”,無論是“中興”,還是“破暗”,皆表明其打破了長期以來儒家停滯、僵化的“經(jīng)學(xué)”困局,賦予了儒學(xué)的第二次生命,因而具有“革命性”的意義。

      一、周敦頤恢復(fù)了儒家中斷近千年的

      “性命之學(xué)”

      (一)《中庸》價值的發(fā)現(xiàn)

      宋明理學(xué)是儒學(xué)回應(yīng)佛老挑戰(zhàn)的思想重構(gòu)和文化創(chuàng)新。它之所以有“新儒學(xué)”之稱,主要是在心性之學(xué)上建構(gòu)起了精密體系,從而有了抗衡佛老的實力。

      中國歷史上有“漢唐盛世”,但是,強大如唐朝,竟然找不出幾個像樣的“思想家”來!其實,唐朝并不是沒有大思想家,而是沒有鴻儒,和尚與道士中倒有不少哲學(xué)家。這就是所謂的“儒門淡薄,收拾不住”[3]23。

      這種情況當然讓儒家群體倍感壓力。韓愈遂搬出“家法”,大豎儒家“道統(tǒng)”之旗,試圖以此對抗佛老。但是,佛老之所以在隋唐大放異彩,關(guān)鍵在于它們各有一套精致的“心性之學(xué)”,而不在于其“法統(tǒng)”。特別是禪宗的“心性”理論素以精密著稱,不僅體系完整,而且很“接地氣”,進入尋常百姓家。韓愈深感于“釋老之害,過于楊墨”[4]61,但他抬出《大學(xué)》的“修齊治平”之道,對抗佛教的“出世主義”,以“外王”對“內(nèi)圣”,顯然不可能真正擊垮佛教,挽救儒學(xué)。

      “宋初三先生”之孫復(fù)、石介、胡瑗繼續(xù)對佛教展開批判,但其套路仍襲韓愈,無非斥之以“夷狄之法”、“悖亂王道”之罪,這種“外在的批判”放到佛法入中國已有千余年的宋代,已經(jīng)流入膚淺。因此,儒學(xué)要真正抗衡佛老之沖擊,必須通過“入其壘,襲其輜,暴其恃,而見其瑕”[5]1的方法,建立一套更加精致的心性理論。

      儒家的心學(xué)傳統(tǒng)本在“思孟”一系。在唐代,李翱曾抬出《中庸》,作《復(fù)性書》三篇,在一定程度上繼承了《中庸》的心性理論,但李翱沒有跳出佛教的思路,受到儒者們的普遍質(zhì)疑。不過,《中庸》一書的價值從此愈益凸顯出來。

      《中庸》的核心是“誠”。所謂“誠”,即真實、無妄?!吨杏埂氛f:

      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6]32

      上天按照“誠”的原則“化生”萬物,這是“天道”,所以說“不誠無物”[6]35;人作為天所化生的精靈,繼承了天之“誠”,因此也要“成就”萬物,這便是《周易》說的“繼之、成之”,這就是“人道”。所以,“誠”實際上就是人的“性”。人有凡圣,其性則一。圣人“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6]32,這是“自誠明”的體現(xiàn);而常人則需經(jīng)“教”的作用才能“誠之”,以期“明心見性”,這叫做“自明誠”。

      因此,《中庸》之“誠”毫無疑問是儒家最早的“心性論”。這種模式的根本特征是既以“天人合一”論證人性,又以“心性”作為“天人合一”的內(nèi)在根據(jù),從而為儒家的“內(nèi)圣外王”之道提供理論支持,即由“盡人之性”而“盡物之性”,達到“參贊天地之化育”。

      然而,《中庸》的思想在此以前一直隱而不彰。如孔子“罕言性與天道”。孟子雖重“四端”之說,卻以“王道”為宗。荀子重“禮”,倡“性惡”。漢四百年,得一董子;唐三百年,又得一韓子,皆不足以繼此往圣“絕學(xué)”。董仲舒主張“性三品”之說,又以“中民之性”為“性”;而韓愈不過在“三品”說中加入了“情”而已,其實質(zhì)仍與董子無異。唯有李翱獨具慧眼,發(fā)現(xiàn)了《中庸》的奧秘,但其《復(fù)性書》以“滅情復(fù)性”而期“至誠”,實已偏離正軌。

      (二) 立“誠”為本

      周敦頤接棒李翱,是宋代重新挖掘《中庸》價值的第一人。換言之,周敦頤之所以成為“道學(xué)宗主”,其最主要的貢獻就是恢復(fù)了儒家中斷近千年的“性命之學(xué)”之“道統(tǒng)” 。立“誠”為本是周敦頤的一個核心觀點,“誠”具有“心性論”與“宇宙論”雙重意義。

      《通書·誠上第一》曰:

      誠者,圣人之本。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誠之源也。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誠斯立焉,純粹至善者也。[1]13-14

      周敦頤提出,誠不僅是“圣人之本”,也是萬物之“性命”,是人之為人的根本,其性質(zhì)為“純粹至善”。而且,誠還是“五常之本,百行之源”[1]15,是一切德性、善行的“本源”。從現(xiàn)實上看,人性又有“剛?cè)嵘茞骸敝帧?/p>

      剛善:為義,為直,為斷,為嚴毅,為干固;惡:為猛,為隘,為強梁。[1]20

      這是剛中之善惡二分。同樣,柔中也有善惡二分。

      柔善:為慈,為順,為巽;惡:為懦弱,為無斷,為邪佞。[1]20

      周敦頤談性之“剛?cè)嵘茞骸?,主要是就“氣稟”而說,而不是就“義理”說的,因此,這并不與性為“純粹至善”之說相抵牾。周敦頤的這種做法可以說相當“高明”。他把性“一分為二”、又“合二為一”,從而在理論上克服了人性中的善惡二元論,又比較完滿地回答了人性中善惡矛盾。

      此外,周敦頤還賦予“誠”以終極宇宙之源的意義。這涉及到“誠”與“無極而太極”的關(guān)系。一方面,周敦頤把“太極”視為化生萬物的根源;另一方面,他又把“寂然不動”歸給“誠”——這使得“誠”具備了形而上的性格,即誠與“太極”是同一的。在周敦頤的思想中,“太極”側(cè)重于“宇宙論”,而“誠”側(cè)重于“心性論”,但二者具有一貫性。

      可見,周敦頤思想的根就在“誠”上。 誠既是內(nèi)在的,也是超越的——這正與《中庸》遙相呼應(yīng)。

      (三)“主靜”為宗

      周敦頤既以“寂然不動”為“誠”之本,于是提出“主靜”的修養(yǎng)論。這是周敦頤關(guān)于“心性論”的第二個核心觀點。對于“動靜”,周敦頤說:

      動而無靜,靜而無動,物也;動而無動,靜而無靜,神也。動而無動,靜而無靜,非不動不靜也。[1]27

      他區(qū)分了兩種“動靜”:一是物之動靜。這種動靜都是“絕對的”,動就是動,靜就是靜,所以動時非靜,靜時非動;二是神之動靜。這是“太極”或“誠”化生萬物的神妙作用。這種動靜是“相對的”,是非動非靜,既動既靜。不動是因為“神”的主體“誠”是不動的;不靜則是因為“誠”的作用“神”是感通的。也就是說,萬物雖在變化,在其背后的根據(jù)是沒有變化的。因此,周敦頤主張的“主靜”之說主要是“以靜御動”,這又與《中庸》之“中和”二字異曲同工,實際是由“中”而“和”。

      另外,周敦頤還提出“學(xué)圣之要”在于“無欲”。他說:

      故無欲,則靜虛動直。靜虛則明,明則通;動直則公,公則溥。明通公溥。[1]31

      所謂“靜虛”就是內(nèi)心“誠”的狀態(tài),而所謂“動直”就是應(yīng)用時“神”的作用,惟“誠”能“神”,惟“明”可“通”,所謂“神通”就是應(yīng)用無礙。簡單說,也就是一個人內(nèi)心沒有私欲雜念,大公無私,這樣才能夠事事處置得宜。周敦頤的“無欲”說無疑繼承了荀子“虛一而靜”之說。

      顯然,“主靜”與“無欲”是一致的。朱熹注解《圖說》之“主靜”只用四個字,即:“無欲故靜”,而周敦頤同樣以“靜虛”為“無欲”。不管是“主靜”,還是“無欲”,都不是“消極的”,因為周敦頤希望借助這種方法要達到的目的是“動直”,而不只是單純滿足于“靜虛”。這顯然是“積極的”。周敦頤強調(diào)“慎動”,但并不完全否定“動”,他否定的只是“邪動”;由此推論,其“無欲”之說肯定不是“斷絕”一切“欲望”,其意義在于以“理”勝“欲”!

      就理論淵源說,周敦頤“無欲”之說是對孟子“寡欲”說的繼承與推進。孟子提出“養(yǎng)心莫善于寡欲”(《孟子·盡心下》),要求人們盡量減少不必要的欲望從而恢復(fù)“本心”。周敦頤則說:“予謂養(yǎng)心不止于寡焉而存耳,蓋寡焉以至于無。”[1]52當然,孟子與周敦頤二人對“欲”的界定是不同的,孟子是以“食色”為“欲”,周敦頤則是站在理學(xué)“天理”與“人欲”對立的角度來談“欲”的。

      (四)開啟理學(xué)“心性”新方向

      周敦頤以《中庸》為根,立“誠”為本,主“靜”為宗,建構(gòu)了宋明理學(xué)史上第一個自足且完備的“心性論”體系。他提出的“無極而太極”、“人性論”、“動靜觀”等觀點都對后世理學(xué)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程朱陸王等人無不受其啟發(fā),從其學(xué)說中汲取養(yǎng)分。周敦頤開啟了理學(xué)“心性”新方向。

      首先,周敦頤把性“一分為二”、“合二為一”的做法深刻影響了宋明理學(xué)“人性論”的走向。不難發(fā)現(xiàn),張載“天地之性”與“氣質(zhì)之性”之分,二程、朱熹理氣、性氣之辯,都受到周敦頤此說的影響,陸九淵的“誠”為“人之本心”說,甚至王陽明的“性即氣”之說也同樣根植于此。

      其次,周敦頤對“誠”之“二性”——內(nèi)在與超越的論證,為朱熹的“理(性)氣一元論”提供了理論根據(jù)。所謂“理”,是一種形而上的“道”,是萬事萬物背后的普遍“形式”,為“生物之本”;而“氣”則是形而下的“器”,指構(gòu)成事物具體的“質(zhì)料”,即“生物之具”。在朱熹的哲學(xué)思想當中,理與氣只有理論上的區(qū)分,實際上理氣不可分?!疤煜挛从袩o理之氣,亦未有無氣之理?!盵7]2更重要的是,在朱熹的哲學(xué)中“理”還是“性”的根源——朱熹把張載的“天地之性”即理解為“義理之性”。顯而易見,朱熹的“理(性)氣論”正來源于周敦頤“太極”和“誠”這兩個范疇:“理(性)”源自“誠”,“氣”則源自“太極”。

      其實,在更早的二程,尤其是程顥那里,周敦頤的“誠”就已經(jīng)被轉(zhuǎn)化為“理”而出現(xiàn),即便程顥對此矢口否認。如他說:

      吾學(xué)雖有所授,天理二字卻是自家體貼出來的。[8]424

      但他這個所謂的“天理”與周敦頤“寂然不動者,誠也;感而遂通者,神也;動而未形、有無之間者,幾也 。”[1]17當中提到的“誠、神、幾”難道不是一回事嗎?要說“自家體貼”,不過就是把“誠、神、幾”三者統(tǒng)一于“天理”二字而已。程朱之后,“天理”變成了理學(xué)的核心范疇之一。不僅程朱,陸王也如此。程朱“理學(xué)”與陸王“心學(xué)”的分歧在于“心與理”是一還是二,一則心學(xué)二則理學(xué)。二者同樣重視“天理”。

      最后,周敦頤的“動靜觀”對理學(xué)也影響至深。王陽明對于動靜關(guān)系的論述,尤其得周敦頤之旨。他說:

      動靜者,所遇之時。心之本體,固無分于動靜也。[9]141

      王陽明關(guān)注的是“無分”之動靜。他主要從兩個層面對此予以闡述:一是“動中有靜,靜中有動”或“動而無動,靜而無靜”。二是“動而生陽,靜而生陰”,這不是動靜二分,而是動靜一理。概括來說,就是“太極生生之理,妙用無息,而常體不易?!盵9]142“妙用無息”就是“動”、“陽之生”;“常體不易”就是“靜”、“陰之生”,同是一“太極生生之理”,并沒有所謂的“二分”。

      王陽明還用這種“體用一原”的原理解釋程顥在《定性書》中提出的“動亦定,靜亦定”。程顥在“主靜”的基礎(chǔ)上提出“主敬”之說;而程頤又提出“窮理”之說,這都是對周敦頤“主靜”說的繼承與發(fā)展。

      二、周敦頤是第一個提倡和踐行“孔顏之樂”

      的理學(xué)家

      (一)“立命”與“孔顏之樂”

      宋明理學(xué)的一大特色就是回歸“內(nèi)圣”之學(xué),注重開發(fā)人的生命境界,不斷完善自我,提升人生體驗,以更加從容的姿態(tài)面對生命中的種種境遇。這是“立命”的核心。

      儒學(xué)在漢代專究于訓(xùn)詁,在唐代則熱衷于政治,學(xué)以干祿,帶有強烈的功利目的,“立命”之學(xué)遂寢。有鑒于此,張載抬出“立命”之說,開始有意識地向“內(nèi)圣”回歸。張載在《西銘》中說“富貴福澤,將厚吾之生也;貧賤憂戚,庸玉汝于成也。存,吾順事;沒,吾寧也?!盵10]63顯然,這是對孟子“夭壽不二,修身以俟之”(《孟子·盡心上》)的“立命”觀的直接繼承。溯其源頭,則可以上達“孔顏之樂”。

      何謂“孔顏之樂”?《論語·述而》:“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薄墩撜Z·雍也》:“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庇纱擞^之,所謂“孔顏之樂”雖然不排斥富貴,但一定不是物質(zhì)生活的滿足。張載“立命”之說直承孟子,亦與“孔顏之樂”的精神相通。

      可惜,張子之前,此“立命”之說幾乎被人遺忘,而張載又 “語焉不詳”,未能罄述其“精微”。魏晉玄學(xué)倒是對“樂”頗有發(fā)揮,但玄學(xué)家們一味毀棄“名教”,追求“自然”,顯然沒有把握到“孔顏之樂”的真精神!

      (二)每令尋“孔顏樂處”

      北宋諸子中,周敦頤是在回歸“內(nèi)圣”之路上第一個提倡“孔顏之樂”的理學(xué)家。一方面,周敦頤在理論上首先抬出“孔顏之樂”,一方面他還把“孔顏之樂”當作“道業(yè)”予以傳授。對周敦頤而言,“孔顏之樂”貫通“內(nèi)圣外王”,與“道”同體。

      周敦頤十分重視“樂”的問題。他區(qū)分了三種“樂”:“隱逸之樂”“富貴之樂”“君子之樂”,而后者即是“孔顏之樂”,是君子的最高境界。

      《愛蓮說》集中討論了“樂”。盡管在哲學(xué)思想史上這篇短文經(jīng)常被忽視,但這篇雅致散文,實際也是極深刻的“樂學(xué)”論文。文中之菊、牡丹、蓮都是“隱喻式”的。若從“樂”的角度分析,“菊之愛”、“牡丹之愛”、“蓮之愛”也分別暗指了三種“樂”:“隱逸之樂”、“富貴之樂”、“君子之樂”。若從“內(nèi)圣外王”的角度分析,則“花之隱逸者”的“菊”代表的是“內(nèi)圣”,而“花之富貴者”的“牡丹”隱喻的是“外王”,“花之君子者”的“蓮”才是真正的“內(nèi)圣外王”。

      對周敦頤而言,“孔顏之樂”是貫通“內(nèi)圣外王”的,在某種程度上就代表著“道”本身。因此,他的“傳道授業(yè)”其中最主要的一個環(huán)節(jié)就是令尋“孔顏樂處”。

      《周敦頤傳》中提到“敦頤每令(二程)尋孔、顏樂處”[1]88,一個“每”字更突顯出周敦頤對“孔顏之樂”的強調(diào)。程顥多有“吟風(fēng)弄月”之事,這無疑也是受到周敦頤的影響。客觀地說,程顥以“吟風(fēng)弄月”為“孔顏樂處”是膚淺的?!耙黠L(fēng)弄月”雖可“樂”,但不是“孔顏之樂”的關(guān)鍵所在。

      (三)對“孔顏樂處”的理解與實踐

      就字面上說,“孔顏之樂”其實很簡單,就是“安貧樂道”。周敦頤討論“孔顏之樂”,首先是接著《論語》“富貴貧賤”的路數(shù)展開的:

      顏子“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而不改其樂”。夫富貴,人所愛也。顏子不愛不求,而樂乎貧者,獨何心哉?天地間有至貴至愛可求,而異乎彼者,見其大、而忘其小焉爾。見其大則心泰,心泰則無不足,無不足則富貴貧賤處之一也。處之一則能化而齊。故顏子亞圣。[1]32-33

      周敦頤雖然提到了天地之間有一種不同于“富貴”的“至貴至愛可求”者,但對此仍未予明言,而只是說,相較于世間之富貴,這種東西更為貴重、可愛,能見此“大”,就可以“心泰而無不足”。值得注意的是,周敦頤同樣說到了“無不足”則可“處富貴貧賤為一”,這表明他也認為“孔顏之樂”與世俗之“富貴貧賤”無關(guān)。

      周敦頤對“樂”還有另一種表述,透露出那種與“樂”相關(guān)的“尊貴”就是“道德”:

      天地間,至尊者道,至貴者德而已矣。至難者得人,人而至難得者,道德有于身而已矣。求人至難得者有于身,非師友則不可得也已。[1]33

      道義者,身有之,則貴且尊。人生而蒙,長無師友則愚。是道義由師友有之,而得貴且尊,其義不亦重乎!其聚不亦樂乎![1]34

      周敦頤提到的“樂”表面上更像是一種師友之間交往、相處的快樂,跟人際關(guān)系緊密相關(guān),但周敦頤所謂的“孔顏之樂”一定是與“道德”相關(guān)的?!暗馈薄ⅰ暗隆辈粌H是“內(nèi)圣”之事,而且還要將之落實到日常應(yīng)用中去,與個人的生存境遇有很大關(guān)系。黃庭堅贊揚周茂叔“人品甚高,胸懷灑落,如光風(fēng)霽月”,[1]87這種灑落、豁達的生活姿態(tài),體現(xiàn)出強烈的浪漫主義色彩,是周敦頤踐行“孔顏之樂”的生命實踐的一個顯著特點。

      潘興嗣在為周敦頤寫的墓志銘中說道:

      嘗過潯陽,愛廬山,因筑室溪上,名之曰濂溪書堂。每從容為予言:“可止可仕,古人無所必。束發(fā)為學(xué),將有以設(shè)施,可澤于斯民者,必不得已,止未晚也。此濂溪者,異時與子相從與其上,歌詠先王之道,足矣!”[1]91

      這證明了“自然之樂”也是周敦頤“孔顏樂處”的重要內(nèi)涵之一。周敦頤每與友人談及至此,可見他對于“歸隱”之事決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但是,周敦頤認為最理想的還是“有以設(shè)施,澤于斯民”,不可乃止,故其只將希望寄托于“異時”,這又表明周敦頤仍然對“外王”很重視。即便是歸隱,他也要在溪上“歌詠先王之道”。

      也就是說,“自然之樂”是周敦頤 “孔顏之樂” 的一個重要方面,但不是惟一的方面;“孔顏之樂”還包括政治、社會等“外王”方面的內(nèi)涵,具體說,就是“圣人在上,以仁育萬物,以義正萬民。天道行而萬物順,圣德修而萬民化?!盵1]23-24可見,周敦頤把“孔顏之樂”看做是“內(nèi)圣外王”的統(tǒng)一體。

      (四)“樂學(xué)”在“理學(xué)”中的繼承

      自周敦頤而后,“孔顏樂處”即成為理學(xué)家的生命向往。周敦頤開出的“樂學(xué)”,不僅極大地豐富了“理學(xué)”的內(nèi)涵,而且還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理學(xué)”太過嚴肅、沉悶的不足,為“理學(xué)”增添了許多“活潑潑地”生命氣息。

      二程受熏于周子,故多談及“孔顏之樂”。如程顥說:“自再見周茂叔后,吟風(fēng)弄月以歸,有‘吾與點也之意?!盵1]88。可見,在“吟風(fēng)弄月”上邊,程顥深得周敦頤之“真?zhèn)鳌薄4送?,程顥還說:“若顏子簞瓢,在他人則憂,而顏子獨樂者,仁而已。”[11]352他把“仁”這種“道德”追求視為“孔顏之樂”的題中之義,這也明顯有周敦頤的影子。至于程頤,他對于“孔顏樂處”也有自己的看法:

      鮮于侁問曰:“顏子何以不能改其樂?”子(程頤)曰:“知其所樂,則知其不改。謂其所樂者何樂也?”曰:“樂道而已。”子曰:“使顏子以道為可樂而樂乎,則非顏子矣?!盵12]1237

      對一個窮人而言,賺“錢”使他高興;對一個富翁而言,使他高興的卻是“賺”錢。窮人的高興是“錢”帶給他的,而富翁享受的卻是“賺”的過程。同理,對圣人而言,他并不把“道”當作某種“可樂”的東西,其所謂的“樂”是在實現(xiàn)“與道為一”的狀態(tài)中獲得的。在圣人看來,“道”與“樂”,都不再只單純是外在目的,而更是一種內(nèi)在的生命體驗。

      朱熹與弟子們對“孔顏之樂”同樣津津樂道。這些討論主要集中在《朱子語類》卷三十一和卷三十六中,尤其是《論語十三·雍也篇二·賢哉回也章》。朱熹對“孔顏之樂”的一種看法是:

      顏子之樂,非是自家有個道,至富至貴,只管把來弄后樂。見得這道理后,自然樂。故曰“見其大,則心泰;心泰,則無不足;無不足,則富貴貧賤處之一也?!盵13]801

      其中用語,多引周子之言,這表明:周敦頤對于“孔顏樂處”的討論是“開先河”的,之后理學(xué)家們之所以把“孔顏樂處”看得格外重要,周敦頤可以說是“始作俑者”。甚至有人說,儒學(xué)得以從經(jīng)學(xué)順利過渡到理學(xué)正是得益了周敦頤提出了“孔顏樂處”一說[14],這又是周敦頤“加冕”道學(xué)宗主的一大“籌碼”。

      而對王陽明而言,“孔顏樂處”不僅是一種精神寄托,更是他用來“對付”現(xiàn)實磨難的“法寶”。被貶龍場,是王陽明早年經(jīng)歷的最大一次災(zāi)難,他隨時做好了死的準備,甚至為自己造了“石槨”。然而,他最終竟安然無恙!其 “秘密”就是“胸中灑灑”[15]9,也就是所謂的“孔顏之樂”。王陽明對“孔顏樂處”的體認,是于生死之間的一種“大徹大悟”。

      三、周敦頤不設(shè)藩籬、兼用三教的“大胸襟”

      (一)以“二教”為師

      周敦頤“不設(shè)藩籬,兼用三教”跟唐宋以來“三教合一”的大趨勢有關(guān),但此非有“大胸襟”之人不可為之。作為一個儒者,周敦頤最難能可貴的地方在于,他是以一種開放、包容、兼收并蓄的心態(tài)對待三教的,并沒有局限于儒家門戶,而對釋、老橫加指斥。事實上,周敦頤非但不指斥,而且還主動以“二教”為師。

      有學(xué)者把周敦頤當作道教陳摶傳人。如胡宏在《通書序略》中就說:“推其道學(xué)所自,或曰:‘傳太極圖于穆修也,傳先天圖于種放,種放傳于陳摶,此殆學(xué)之一師歟,非其至者也?!盵1]117關(guān)于周敦頤的道學(xué)受學(xué)于陳摶,胡宏雖然是借人之口說出來的,而且還認為這頂多也只是其學(xué)術(shù)的一個淵源,甚至還是比較次要的一個,但此說多少還是揭示了一些周敦頤與道教的因緣。朱震《進周易表》說到:“濮上陳摶以先天圖傳種放,放傳穆修……修以太極圖傳周敦頤?!盵1]137胡宏所謂的“某人”,可能就是指朱震。

      也有人認為周敦頤的學(xué)說傳自佛教壽涯。如毛奇齡在《太極圖說遺議》中說:“周子濂溪……太極圖一傳自陳摶,一傳自壽涯?!盵1]140究竟是傳自陳摶,還是壽涯,二說都各有根據(jù)。因此,又有人說:“陳摶師麻衣?!盵1]140“麻衣即壽涯也?!盵1]140這樣,以上二種說法就能相互調(diào)和。但也有人對此質(zhì)疑。周敦頤多與禪師相交往,鶴林壽涯只是其中一位罷了,其余主要還有黃龍慧南、晦堂祖心、佛印了元、東林??偟?。

      比如弘贊在《解惑篇》中就提到:“濂初扣黃龍南禪師教外別傳之旨?!盵16]459對于此事,還有一種不同的說法,《居士分燈錄》:“周敦頤……初見晦堂心,問教外別傳之旨。”[17]600二說都同意周敦頤曾向某位禪師請教“教外別傳之旨”,分歧在于這個禪師是誰。黃龍慧南與晦堂祖心本是師徒,有此異說,這大概是周敦頤與慧南和祖心師徒兩人皆相交好所導(dǎo)致的。

      又據(jù)《居士分燈錄》載:“時佛印了元寓鸞溪。頤謁之,相與講道。……頤嘗嘆曰:吾此妙心,實啟迪于黃龍,發(fā)明于佛印?!盵17]600周敦頤曾受教于佛印了元,明白無誤。

      周敦頤叩東林常總之事,《居士分燈錄》也有記載,周敦頤嘗自謂:“易理廓達,自非東林開遮拂拭,無繇(由)表里洞然。”[17]600??偟囊环胺魇谩保梢哉f讓周敦頤更臻至境。

      上述種種記錄,都說明周敦頤是不泥門戶、師法“二教”的典范。周敦頤的學(xué)術(shù)思想,比如“宇宙論”“心性論”“孔顏樂處”等都與“二教”關(guān)系緊密。這既是周敦頤開創(chuàng)宋明理學(xué)的前提,也是周敦頤被尊為“道學(xué)宗主”的一個重要原因,他的這種學(xué)風(fēng)為后世理學(xué)家所楷模,也為理學(xué)發(fā)展開出一條嶄新的道路。

      (二)兼取“三教”,融為一體

      周敦頤學(xué)術(shù)思想有三大塊:“宇宙論”“心性論”“孔顏樂處”,其中無一不是兼取“三教”,而為“一家之言”。周敦頤固不無“儒家本位”思想,但其不設(shè)藩籬、兼用三教的“大胸襟”,自非一般學(xué)者可企及。

      周敦頤不僅在師承上與道教陳摶有莫大關(guān)聯(lián),他的學(xué)術(shù)思想也實實在在受到了道教(家)的影響。周敦頤取道教(家)之處,主要體現(xiàn)在“宇宙論”,其次是“樂”學(xué)。

      如周敦頤在《題酆都觀·讀英真君丹訣》中寫道:“始觀丹訣信希夷,蓋得陰陽造化機。子自母生能致主,精神合后更知微。”[1]69根據(jù)學(xué)者考證,周敦頤提到的“希夷”恐怕并非“希夷先生”陳摶。但盡管如此,這首詩至少還是表明了兩點:一是周敦頤對于道教丹訣之類的學(xué)說是有研究的;二是“陰陽造化”之說,周敦頤“蓋得”于道教。周敦頤所謂的“陰陽造化之機”實際就是其在《太極圖說》和《通書》中的“宇宙生成論”。

      此外,周敦頤題寫、見諸《周子全書》與道教有關(guān)的還有《題寇順之道院壁》《題惠州羅浮山》《題酆州仙都觀》等詩。在這幾首詩中,周敦頤幾乎都表露了對道家、道教“真心”“真意”“真風(fēng)”的渴慕之情,其骨子里的“仙風(fēng)道氣”可一覽無余。這種“寄情山水”之真趣,構(gòu)成了周敦頤獨特的審美意境,也成為其尋“孔顏樂處”的一種具體方式。

      眾所周知,對于道家、道教而言,周敦頤用的最多元素的要數(shù)《太極圖》。周敦頤的《太極圖說》是為了解釋《太極圖》而作,而“《通書》之言,皆發(fā)此圖之蘊”[1]44,就此而論,說周敦頤的學(xué)術(shù)根于道教亦無不可?!短珮O圖說》中,周敦頤主要論證了由“無極而太極”以至于“二氣五行”、“萬物”的宇宙生成模式,這與《道德經(jīng)》中“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說法有異曲同工之處?!锻〞穭t以“誠”說“太極”,談的更多的是儒家的“性理”、“禮樂”,但其中仍有“二氣五行,化生萬物”[1]32等對宇宙生化的論述。從《太極圖說》到《通書》,周敦頤實現(xiàn)了“太極”到“誠”的轉(zhuǎn)化,這也正體現(xiàn)了其思想把融通儒道為一體,而兼取并用的特點。

      周敦頤的學(xué)術(shù)思想又與“禪”密切相關(guān)。黃綰說:“宋儒之學(xué),其入門皆由于禪。濂溪、明道、橫渠、象山由于上乘,伊川、晦庵皆由于下乘?!盵18]12因此,周敦頤受啟于佛教者,主要是“心性論”,“宇宙論”與“樂”學(xué)也受佛教一定影響。

      如《清涼山志》載:“茂叔所由得窺心性之學(xué)者,以從東林、壽涯二禪師游?!盵19]238由此可見,周敦頤在東林、壽涯處所學(xué)主要是“心性之學(xué)”。《空谷集》還提出:周敦頤自東林、壽涯處接受的秘傳還有《太極圖》,并且還“造”了一個《太極圖》的傳授“法統(tǒng)”:國一道欽、鶴林壽涯、麻衣道士、陳摶、種放、穆修、周敦頤。但是這個所謂的“法統(tǒng)”無疑是很成問題的,其中既有佛門和尚,又有道教道士,最后竟然又傳到周敦頤這個大儒手里,試問這種“法統(tǒng)”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但無論如何,東林、壽涯之于周敦頤,肯定是有影響的。問題在于周敦頤有沒有向東林、壽涯學(xué)習(xí)過《太極圖》。大概是有的。弘贊《解惑篇》說:

      濂問太極圖之所由,總(常總)曰:竹林壽涯禪師,得國一禪師之心傳,其來遠矣!非言事物,而言至理。當時建圖之意,據(jù)吾教中,依空立世界,以無為萬有之祖,以無為因,以有為果,以真為體,以假為用,故云:無極之真,妙合而凝。[16]459

      根據(jù)弘贊所說,周敦頤曾向東林??傇儐栠^《太極圖》的傳承問題;??偛粌H告之以“國一到壽涯”的傳承,還將“建圖之意”向周敦頤說明。就此而論,說周敦頤從東林那里學(xué)到了“無極之真,妙合而凝”的宇宙生成論自然不為過。

      但是,常總對周敦頤“開示”最多的還是“理事”之學(xué),《居士分燈錄》中說:

      又嘗與總論性及理法界、事法界,至于理事交徹。冷然獨會。遂著太極圖說。語語出自東林口訣。頤嘗嘆曰:吾此妙心,實啟廸于黃龍,發(fā)明于佛印。然易理廓達,自非東林開遮拂拭,無繇表里洞然。[17]600

      所謂“理事”,是禪宗術(shù)語,相當于“道器”。周敦頤“是萬為一,一實為萬”[1]32的說法確實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華嚴之“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的表述。周敦頤嘗與??傉摷啊袄硎陆粡亍?,可見,“表里洞然”即是指“理事圓通”。

      此外,??傔€曾教周敦頤“靜坐”之法。據(jù)《性學(xué)指要》,周敦頤于“靜”中有所見,還寫了一首偈子,說:“書堂兀坐萬機休,日暖風(fēng)和草自幽。誰道二千年遠事,而今只在眼睛頭?!盵20]524常總對此加以肯定。據(jù)此推斷,周敦頤在《太極圖說》當中提出的“主靜,立人極”[1]6可能受到常總影響,但“兀坐萬機休”式的“靜”顯然不是其一貫強調(diào)的“動而無動,靜而無靜”、“非不動不靜”之“靜”。周敦頤的“主靜”說是融合儒佛、甚至是儒佛道的創(chuàng)新。

      而黃龍慧南或晦堂祖心對周敦頤的啟發(fā)主要是“孔顏樂處”?!督饣笃份d:

      濂初扣黃龍南禪師教外別傳之旨,南諭濂,略曰:只消向你自家屋里打點,孔子謂朝聞道,夕死可矣!畢竟以何為道,夕死可耶?顏子不改其樂,所樂者何事?但于此究竟,久久自然有箇契合處。[16]459

      弘贊認為周敦頤“叩”的是黃龍慧南,也有資料說“叩”的是晦堂祖心。這里需要注意的是:慧南指點周敦頤,把禪宗“教外別傳之旨”與儒門“孔顏樂處”放在一起說,是因為此二者都是不能在言語上過多執(zhí)著的,而只能意會,講的是一種非常高妙、神奇的內(nèi)在精神境界。這個境界需要內(nèi)證與真實體悟。

      周敦頤又曾謁佛印了元,于其處多得“心性”之旨,《居士分燈錄》載:

      時佛印了元寓鸞溪。頤謁之,相與講道。問曰: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禪門何謂無心是道?元曰:疑則別參。頤曰:參則不無,畢竟以何為道。元曰:滿目青山一任看。頤豁然有省。一日忽見窓(即窗)前草生。乃曰:與自家意思一般。以偈呈元曰:昔本不迷今不悟,心融境會豁幽潛。草深窓外松當?shù)?,盡日令人看不厭。遂請元作青松社主。[17]600

      了元之“滿目青山”說,體現(xiàn)的是臨濟“觸類是道”的思想,意思是道在一切事物中,不用修行,“平常心”即道。這樣看來,佛印對周敦頤的“發(fā)明”主要也是“心性”境界方面的開發(fā)。這種境界實際上仍然還是“孔顏樂處”,首先要做到心境交融,其次才有草深松翠不厭看的“樂處”。如果說在黃龍那里,周敦頤學(xué)到的是“樂在一心”,而在佛印則幫助他發(fā)明為“樂在萬境”。

      (三)“三教合一”是理學(xué)重要的方法論

      周敦頤敢于打破“三教”壁壘,大膽援引佛道,成功地“復(fù)活”了儒家的“精微”之學(xué),開啟了儒學(xué)復(fù)興的新局面。他對“三教”創(chuàng)造性的融通,成為理學(xué)最重要的方法論之一。

      周敦頤之后,宋明理學(xué)家雖然在名義上還堅持“道統(tǒng)”的純粹性,其思想實際上早已經(jīng)不那么“純粹”,他們不把“三教”當作是對立的,而主張“三教”具有一致性,可以并用之。因此,理學(xué)家們大多一面在批判佛道,一面又在吸收佛道思想。無論程朱陸王,理學(xué)與佛道實現(xiàn)了真正的水乳交融。到了南宋,宋孝宗提出了“以佛治心,以道養(yǎng)生,以儒治世”的主張,這也成為宋之后“三教合一”的主流看法。表面上看,這似乎是在為三教“劃地盤”,實際上,這只是“所施不同”,并不妨礙“三教”在“道”上的統(tǒng)一性。

      王陽明對“三教”關(guān)系的看法很有代表性,基本反映了理學(xué)對“二氏”的態(tài)度。王陽明以“廳堂”之喻形象地說明了其“三教合一”的基本主張。他說:

      二氏之用,皆我之用:即吾盡性至命中完養(yǎng)此身謂之仙;即吾盡性至命中不染世累謂之佛。但后世儒者不見圣學(xué)之全,故與二氏成二見也。譬之廳堂三間共為一廳,儒者不知皆吾所用,見佛氏,則割左邊一間與之;見老氏,則割右邊一間與之;而己則自處中間,皆舉一而廢百也。圣人與天地民物同體,儒、佛、老、莊皆吾之用,是之謂大道。二氏自私其身,是之謂小道。[15]65

      王陽明所論,就是要把“二氏”納入到“圣學(xué)”的體系中去。他認為“圣學(xué)”是一個“全體”,“二氏”本來就包括在其中,不可分開。其實,二氏之用,不僅是王陽明,也是整個理學(xué)的重要方法論。王陽明在《萍鄉(xiāng)道中謁濂溪祠》中曾說過說:

      千年私淑心喪后,下拜春祠薦渚蘋。[21]43

      所謂“私淑”,大概不是隨口一說,而是確有其事。周敦頤之于王陽明乃至于整個理學(xué)界,實有“授漁”之惠!

      至此,周敦頤之為有宋一代“理學(xué)鼻祖”“道學(xué)宗主”,已毋庸置疑。

      【 參 考 文 獻 】

      [1] 周敦頤.周敦頤集.北京:中華書局,2009.

      [2] 濂溪學(xué)案:上//黃宗羲.宋元學(xué)案:卷十一.北京:中華書局,1986.

      [3] 陳善.捫虱新話.北京:中華書局,1985.

      [4] 韓愈.韓愈集.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10.

      [5] 老子衍·自序//王夫之.船山全書:第13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

      [6] 朱熹.四書章句集注.北京:中華書局,2011.

      [7] 朱熹.朱子語類:卷一.北京:中華書局,1986.

      [8] 河南程氏外書:卷第十二//程顥,程頤.二程集:上.北京:中華書局,1981.

      [9] 王陽明.王陽明全集:卷一.北京:線裝書局,2012.

      [10] 正蒙·乾稱篇第十七//張載.張載集.北京:中華書局,1978.

      [11] 河南程氏外書:卷第一//程顥,程頤.二程集:上.北京:中華書局,1981.

      [12] 河南程氏粹言:卷第二//程顥,程頤.二程集:下.北京:中華書局,1981.

      [13] 朱熹.朱子語類:卷三十一.北京:中華書局,1986.

      [14] 覃正愛,彭先兵.周敦頤的“孔顏樂處”思想及其理論價值.光明日報,2007-01-23(011).

      [15] 王陽明.王陽明全集:卷六.北京:線裝書局,2012.

      [16] 弘贊.解惑篇:卷下之上//嘉興藏:第35冊.

      [17] 朱時恩.居士分燈錄:卷下//卍新續(xù)藏:第86冊.

      [18] 黃綰.明道編:卷一.北京:中華書局,1959.

      [19] 印光.清涼山志:卷第六//中國佛寺史志匯刊:第79冊.

      [20] 濂溪學(xué)案:下//黃宗羲.宋元學(xué)案:卷十二.北京:中華書局,1986.

      [21] 王陽明.王陽明全集:卷四.北京:線裝書局,2012.

      (編校:毛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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