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寶,馬淑梅,喬志忠,張譯月
(青海大學附屬醫(yī)院超聲醫(yī)學科,青海 西寧 810001)
作為一種干預肝細胞癌(hepatocellular carcinoma, HCC)的非手術治療方法,目前TACE已獲得臨床普遍認可[1]。動脈供血量在肝腫瘤供血量中占95%以上,即使通過栓塞動脈可阻斷90%以上的腫瘤血供,但仍存在部分殘留。超聲評估HCC患者TACE療效的技術手段多樣,且具有各自的側重點,可從不同方面提供有價值的參考信息。
二維超聲可直觀顯示TACE術后HCC病灶的大小、形狀及內(nèi)部回聲改變,還可探及病灶周圍、遠處有無淋巴結及臟器轉移。張英華等[2]研究報道,通過二維聲像圖表現(xiàn)可對HCC術后療效進行分析與評估,腫瘤大小變化是重要的參考依據(jù),TACE術后HCC病灶縮小≥50%為顯著有效,腫瘤較術前縮小但縮小程度<50%為有效,腫瘤大小無明顯變化且維持1個月以上為穩(wěn)定,腫瘤體積增大或病情惡化為無效。但另有學者[3]發(fā)現(xiàn),以二維超聲復查TACE術后HCC患者時,會出現(xiàn)病灶消失或顯示不清的情況,認為其對TACE術后的療效評估存在局限性。郭昌宇等[4]利用二維超聲融合導航CT或MRI技術,發(fā)現(xiàn)其可實時、動態(tài)、清晰地監(jiān)測肝腫瘤的部位和范圍,從而為后續(xù)臨床干預及療效評估提供支持。
TACE治療后,HCC病灶中常存在殘留活性組織,尤其是依賴門靜脈供血的周邊病灶,病變組織殘留為術后復發(fā)的主要原因[5]。通過CDFI可清晰觀察HCC病灶內(nèi)和周圍的血流分布,檢測血流速度,還可評估門靜脈壓力和靜脈瘤栓等情況。劉健等[6]應用CDFI將HCC病灶血供分為4個級別(0級,病灶內(nèi)部及周邊未探及血流信號;Ⅰ級,病灶內(nèi)部或周邊探及 1~2個點狀彩色血流信號;Ⅱ級,病灶內(nèi)部或周邊探及3~4個點棒狀血流信號或病灶內(nèi)部探及1條較長血流信號;Ⅲ級,病灶周邊見血流環(huán)繞且病灶內(nèi)部探及較多短線狀血流信號或≥2條較長血流信號),將其中Ⅱ、Ⅲ級定義為血供豐富,0、Ⅰ級定義為乏血供,發(fā)現(xiàn)血供豐富與乏血供病灶TACE治療有效率分別為69.9%和52.6%,認為TACE治療對CDFI可探及明顯血流信號的HCC病灶療效更好;此外還根據(jù)CDFI所探及血流信號的形態(tài)學特征將其分為5種類型(籃網(wǎng)狀、分支狀、穿入性、短線狀及星點狀),發(fā)現(xiàn)籃網(wǎng)狀、分支狀及穿入性HCC病灶TACE術后療效更好。蔣桂英[7]對72例原發(fā)性HCC患者分別于TACE術前、術后7天及術后30天行CDFI檢查,評價TACE前后肝動脈及門靜脈血流參數(shù)變化,發(fā)現(xiàn)術后1個月肝動脈峰值流速和平均流速均較術前明顯減低(P均<0.05),門靜脈平均流速較術增加(P<0.05)。此外,能量多普勒超聲(color Doppler energy, CDE)有助于監(jiān)測HCC病灶內(nèi)或周邊速度較低的血流信號,從而為術后評價及臨床干預提供更多參考信息[8]。
經(jīng)靜脈CEUS(intra-venous CEUS, IV CEUS)是一種可在無電離輻射情況下實現(xiàn)腫瘤可視化的技術,對于HCC病灶,普遍采用IV CEUS檢查方法,即經(jīng)外周靜脈(首選肘正中靜脈)團注約2.4 ml聲諾維(SonoVue)造影劑,隨后推注5 ml生理鹽水沖洗,同時啟動造影模式,計時觀察4~6 min[9]。Xuan等[10]報道,血管內(nèi)皮生長因子和C反應蛋白過高及CEUS達峰時間過長提示HCC患者TACE術后預后較差。Moschouris等[11]發(fā)現(xiàn)MRI對肝內(nèi)進展性病灶的診斷準確率明顯高于IV CEUS(P=0.002),并認為MRI是TACE術后療效評估的最佳成像方式。而蔣明等[12]認為IV CEUS在診斷肝癌介入治療后陽性病灶的敏感度及準確率方面較對比增強CT(contrast-enhanced CT, CECT)及MRI更高。
經(jīng)動脈CEUS(intra-arterial CEUS, IA CEUS)是在目標動脈內(nèi)直接注射造影劑進行成像的超聲檢查技術,可更有選擇性地評估腫瘤動脈血供情況。有學者[13]通過IA CEUS引導HCC超選擇性TACE治療,將微導管置于腫瘤供血的動脈節(jié)段(亞段)后,通過微導管注射SonoVue稀釋懸浮液進行成像,發(fā)現(xiàn)IA CEUS對66.6%的HCC病灶TACE術后療效有積極影響——采用IA CEUS可鑒別病灶的供血動脈及非供血動脈,有助于減低非靶向栓塞的危害。Lekht等[14]研究發(fā)現(xiàn)部分HCC患者經(jīng)多次TACE治療后,DSA或對比增強MRI(contrast enhanced MRI, CEMRI)均顯示消融區(qū)域無明顯強化征象,提示未發(fā)現(xiàn)明顯腫瘤活性組織,但通過微導管注射SonoVue造影劑至可疑腫瘤供血動脈內(nèi)行IA CEUS檢查,可見動脈期明顯強化或門靜脈期、延遲期造影劑消退,提示存在活性病灶,表明利用IA CEUS可選擇性地評估腫瘤動脈供應,從而識別腫瘤活性組織,更好地評估TACE術后情況。
3D CEUS技術的發(fā)展促使臨床肝臟局灶性病變的診斷水平顯著提高。Dong等[15]報道,動態(tài)3D CEUS在顯示HCC病灶的空間位置關系、血供情況、局部微灌注和解剖學特征方面均優(yōu)于常規(guī)CEUS,可清晰顯示HCC病灶的邊界和供血動脈的更多細節(jié)及供血血管特征;但Bartolotta等[16]認為在表征HCC經(jīng)TACE干預之后完全滅活或存在腫瘤殘留時,常規(guī)CEUS與3D CEUS并無明顯差別。
CEUS可與CT、MRI及DSA等其他影像學檢查技術實現(xiàn)融合,用于TACE術前及術后檢測與評估HCC。Ross等[17]采用CEUS與CECT或CEMRI的容積導航圖像融合技術,于TACE術后24 h內(nèi)通過觀察HCC病灶的毛細血管灌注評估治療成功率,而CT在這一時期的評估能力有限。通過CEUS與CT或MRI的實時融合,可精確定位腫瘤病變,探測腫瘤血供,還能實現(xiàn)多平面成像,從而發(fā)現(xiàn)超聲檢查難以顯示的HCC病灶。
超聲檢查是引導肝穿刺活檢最常用的技術,可實時清晰顯示穿刺路徑,以便隨時調(diào)整針尖位置,提高穿刺成功率,減低穿刺過程中對重要器官的損傷風險[18]。
TACE術后,巨塊型HCC由于組織液化、壞死,穿刺活檢時可能出現(xiàn)假陰性,或診斷結果與CT、MRI診斷不一致。林元強等[19]對73個肝臟腫瘤病灶進行超聲引導下穿刺活檢,發(fā)現(xiàn)CEUS引導肝穿刺活檢的診斷準確率高于常規(guī)超聲引導,并認為對最大徑<2 cm且內(nèi)部不均勻、邊界模糊、Adler血流分級0或1級、距離體表超過5 cm的HCC病灶,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應采用CEUS引導穿刺活檢。CEUS與肝穿刺活檢技術的結合有助于對TACE治療效果做出精準判斷。
超聲彈性成像技術中,聲觸診組織定量(virtual touch tissue quantification, VTQ)和實時剪切波彈性成像(shear wave elastography, SWE)技術已廣泛應用于定量分析人體臟器病變彈性特征,但患者呼吸配合欠佳、病灶位置較深、鄰近組織的運動等客觀因素仍會影響彈性成像的穩(wěn)定性[20]。
VTQ技術通過聚焦聲脈沖輻射力作用于組織,不同的組織受力后產(chǎn)生不同的剪切波,對剪切波速度(shear wave velocity, SWV)進行檢測,可反映組織剛度的變化,從而鑒別病變組織[21]。包中濤等[22]應用VTQ技術對肝局灶性病變患者進行檢測,發(fā)現(xiàn)SWV為2.08 m/s可作為鑒別良惡性病變的診斷界值。安慶蘭[23]研究發(fā)現(xiàn),VTQ與CEUS在診斷HCC病灶完全滅活、復發(fā)及殘留方面無明顯差別,提示VTQ用于評估TACE術后療效具有臨床適用性。
SWE技術原理與VTQ相似。與其他彈性成像技術相比,SWE方法簡捷且分辨率較高,可將彈性的空間變化轉變?yōu)槎S模式圖像[24]。宋毅[25]對160個肝臟病灶采用SWE技術進行測量分析,發(fā)現(xiàn)HCC的楊氏模量為(13.98±4.38)kPa,且與肝血管瘤、增生結節(jié)、轉移瘤的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ROC曲線顯示,鑒別肝臟良惡性病變的楊氏模量臨界點為 16.3 kPa,敏感度為68.9%,特異度為54.4%。
多種超聲檢查技術均可用于評估TACE治療HCC療效。CDFI與CEUS能在不同程度上分辨TACE術后HCC病灶血供情況,后者在實體腫瘤術后評估領域的地位已被臨床廣泛認可[26],但目前對CEUS評估TACE療效的時機選擇尚未達成共識[27]。
目前臨床常用的CECT在檢測殘留腫瘤活性組織方面具有其局限性,一方面是由于TACE術后病灶內(nèi)碘油沉積, CECT表現(xiàn)為高密度,加之容積效應的干擾,有時難以鑒別具有活性的腫瘤組織;另一方面,由于TACE術后病灶內(nèi)局部碘油缺失,除HCC活性病灶外亦可能為出血灶、壞死前梗死及纖維化,也對其評估的準確率造成影響[28]。通過IV CEUS、IA CEUS、3D CEUS及超聲彈性成像定量分析等新技術可克服CECT在評估TACE療效時的限制,具有較好前景,但目前實際應用這些技術的經(jīng)驗有限。在肝臟局灶性病變的診療中,尤其在評估實體腫瘤術后療效領域中,VTQ和SWE的應用仍較少,還需要更多大樣本、多中心研究進一步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