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

序? 幕? 夜外? ?村莊路邊

傍晚時分，老人王克景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因犯低血糖艱難行走，最終暈倒在路邊。

第一場 日內(nèi)? ?王克景家

一處約百年的老房子。

屋里一對老年夫妻，妻子紅梅在炕上織著毛衣，王克景坐在桌旁喝著茶，電視里播放著呂劇《海盜的女兒》。

紅 梅：我放心不下，你說要是我先走了，你這個倔老頭子誰管你呀！要是沒有我在… …

紅梅停下手中活計，看著丈夫背影商議：”沒有我，你再找一個？”

王克景把手中的老式白水杯狠狠地撂在旁邊的桌上，以此表達對妻子這番話的不滿。

紅梅被突如其來的響聲嚇了一跳。

假裝淡定的討好王克景：試一試來。

嘆了口氣，王克景還是站起來走到炕邊，配合妻子量起了毛衣袖。

紅梅拉過自己男人的胳膊，比劃毛衣袖口的寬窄。

紅 梅：隔壁老顧媳婦走了，自己也不會做飯，讓孩子送養(yǎng)老院了，停頓一下看著王克景接著說：將來咱孩兒… …

王克景被妻子信口說自己要先離開人世，還說孩子有可能把他送到養(yǎng)老院的兩句話搓起了火，掄起胳膊把紅梅手中的毛衣毛線打到了地上，大喊一句：他敢！

第二場 夜外? 村莊路邊

【旁白】：究竟敢不敢，老了也不是自己說了算，老伴去世兩三年了，做了一輩子強勢家長的王克景，這會算是開啟了他被孩子們擺布的生活狀態(tài)。

一個老年男人趴在地上（航拍從背部拉起，飛向燈火通明的市區(qū)，救護車的聲音。）

『伴唱』孤孤單單一老漢，

溜溜達達又一天。

朝出暮歸轉又轉，

日復一日年又年。

寧可獨走坎坷路，

不給兒女添麻煩。

路遙遙，途漫漫，

三百六十五里路，何時到對岸。

屏幕左側順序出現(xiàn)手機聊天軟件對話框。

出品人陳美玲：尋人啟示：前天傍晚一位患有老年癡呆的男性老者在宮家島附近走丟，姓名王克景，年齡70多歲，身穿灰色毛衣，棕色褲子，身高1.75米左右，至今無下落，家人萬分著急，請過往的朋友留意，看到請致電18605352858萬分感謝，望朋友們幫忙轉發(fā)。

總監(jiān)制于永信：請群友多轉發(fā)，天兒還是挺冷的，但愿能早點找回來。

總監(jiān)制李明：寒食將至，愿老人家早歸。祈福?。?！

總監(jiān)制梁漢森：每年都有不少患有阿爾茲海默癥的老人走丟，遭遇不測，希望這位老人別出什么意外。

總監(jiān)制于海豐：“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敬老愛老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

總制片曲波：養(yǎng)老問題，沒有遠慮，必有近憂。

監(jiān)制趙聚奎：現(xiàn)在社會老齡化加劇，有關養(yǎng)老，老年生活質量問題越來越嚴峻了。

監(jiān)制劉汶兵：“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家家有老人，人人都會老

作曲丁博民：年紀大了，沒能力還不愛給別人添麻煩。熬日子的心情不好過啊。

編曲仲兆光：養(yǎng)老院也許真的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編劇導演陳依玟：最近我竟然開始考慮老了之后該何去何從。想想心里挺酸的，期待我們國家的養(yǎng)老政策越來越好。

航拍到醫(yī)院，切入走廊。

第三場 夜內(nèi)? ?醫(yī)院急診走廊

走廊椅子上坐了一個男人在看微信朋友圈（屏幕顯示：尋人啟事：今天下午在宮家島附近走丟一位老人，如有發(fā)現(xiàn)，必有重謝，聯(lián)系電話15506582006。以及老人照片）

手術床快速通過長椅。

看到緊閉雙眼的王克景，男子慌忙站起拍照，低頭將照片發(fā)到群里。

特約演員手機文字：走丟的老人找到了，老人躺著手術床上的照片。

第四場 夜內(nèi)? 餐廳

一家人四口，父母在玩手機，刷朋友圈，姑娘躺在父親懷里看動畫片。男孩子跑向沙發(fā)看書。

妻 子：別跑。

每個人頭頂對話框：

妻 子：太好了，為他祈禱！

丈 夫：祝天下父母平安幸福。

老婦看著一桌飯菜，自己拿起筷子夾起菜，不自覺的一聲嘆息。

筷子出畫。

菜肴漸漸蒸發(fā)銀色，粒子匯成片名《寒食》。

第五場 夜內(nèi)? 醫(yī)院

病床上的王克景慢慢睜開眼睛，扭頭仿佛看到妻子紅梅在身邊，但是眼中的紅梅卻沒有留下，轉身離開了病房。

王克景心中大聲喊著妻子的名字：紅梅，紅梅，你上哪啊。

他緩慢的抬起手（致愛麗絲的音樂響起）想要拉住她，可是幾步之后妻子的背影變成了護士的消失在門口。（全景）

女婿程亮焦急的在病房中尋找王克景。

醫(yī)生正在和護士問詢王克景的血壓測量情況。

醫(yī) 生：小鄒 五十六床血壓多少？

護 士：一百二/八十

還沒有找到王克景的程亮看到護士站疾步向前。

程 亮：大夫你好

醫(yī) 生：你好

程 亮：王克景幾號房

醫(yī) 生：你是病人家屬

程 亮：我是他女婿

醫(yī) 生：他女兒怎么沒來

程 亮：離得有點遠我先來了。目前老爺子身體怎么樣？

醫(yī) 生：現(xiàn)在來看患者血壓低容易眩暈，以后一定要注意休息好，有個人在他身邊多陪陪，目前需要住院觀察。

程 亮：噢，他在哪個房間？

醫(yī) 生：隔壁。

程 亮：謝謝。

醫(yī) 生：不客氣。

程亮來到王克景病床邊上。看到緊閉雙眼的老丈人后，他才算是松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開始講自己的苦楚。

程 亮：“爸，爸，慘了這下，又得需要有個一人整天陪著你。我實在是沒辦法，爸，你是不知道，我媽也病了?！?/p>

說到自己的母親，程亮不自覺的留下眼淚?！八沧≡毫耍姨?，幸虧有我爸照顧著。你說你現(xiàn)在這一住院，我呀，我只能辭職回家了我。”

聽到程亮在責怪自己，王克景努力的睜開眼睛想解釋什么，但體力虛弱，他只能勉強的喊住喋喋不休的女婿。

王克景：程亮啊

程 亮：爸 你醒了

王克景：不用管我，快去上班吧！

王克景說到上班算是打開了女婿平時情緒壓抑，無處傾訴的話匣子。

程 亮：其實我挺累的，我在廚房里邊守著那些傳統(tǒng)口味，而這些年輕的廚師們什么都敢做。我怕我這個廚師的位置不保嘍。

虛弱的王克景聽女婿提到廚師不容易，馬上聯(lián)想到了自己當廚師的兒子沒出現(xiàn)。

王克景：你大哥呢？

程 亮：大哥？他… …

程亮怕老人擔心，決定不告訴老丈人，大哥王成理沒去單位上班，電話也關機，聯(lián)系不上。

程 亮：沒事，有我呢。實在不行就上養(yǎng)老院吧，養(yǎng)老院的條件… …

王克景聽到病床前的女婿提到養(yǎng)老院，非常生氣，用盡渾身力氣捏緊他的手表示抗議。

程 亮：哎，爸，你別掰爸，松手松手，疼！

王克景：你們都去，你全家都去。

看著病床上一絲絲力氣都沒有的老岳父，再聽聽他如孩童般的氣話，程亮的所有委屈被一掃而空，趕緊應承。

程 亮：好，我去，我們?nèi)医M團去好吧？

見女婿求饒了，虛弱的王克景也沒繼續(xù)和他理論，只是想起還不到十點，干廚師的女婿應該回到酒店，繼續(xù)工作，不應該因為自己再耽誤了時間。

王克景：快去上班吧。

程 亮：好去上班。今晚醫(yī)生說得觀察一下，明天讓成成來接您出院。

程亮把王克景的手放進被子里時，發(fā)現(xiàn)了從他口袋里的糖和巧克力。

第六場 日外? 王克景家

王克景被女兒王成成接回家，進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廂房去看看自己的家什。

王成成：爸 你女婿的手杵了。

一路上計劃自己接下來的工作，而父親王克景也沒有和自己說什么，王成成不得不找個話頭讓父親開口。

王克景：我呀，錯看他了。

王成成：他是惹你了，還是你對他有意見呀？

王克景憋住話，看了女兒一眼并不想多解釋什么。

王成成：我媽說你倔，我還總是想替你說話，現(xiàn)在看啊，我媽對你的評價又中肯又到位。現(xiàn)在還得再給你加一條，學會欺負人了。

父女二人進了屋，眼前的凌亂讓許久沒有回家的王成成很詫異。

王成成：爸，你不會收拾衛(wèi)生，你看看家里亂的，和垃圾堆似的。

“你不用管！我呀，你以后回來，我這個家肯定收拾得干干凈凈，能滑溜倒蒼蠅?！鄙砸獜姷耐蹩司澳睦锶莸门畠哼@樣評價自己，趕緊搶白。

王成成：爸，你可是教育我和我哥不許說大話的。

王克景：唉，不說這個，我問你呀，今天是不是星期二啊。

王成成：是啊。

王克景：啊，怪不得了，電視臺休班，不演節(jié)目。

王克景搬凳子坐在炕邊，手里攥著遙控器，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那臺還沒有打開的電視屏幕。

王成成：爸，現(xiàn)在都是機頂盒，二十四小時都有節(jié)目了，怎么能沒有節(jié)目呢？你給我來。

王克景把手中的遙控器遞給女兒說：以前禮拜二都不演不演電視。

王成成：爸你每個禮拜二都不看電視呀？

王克景：昂，你媽管開電視，我光管看電視。

提起妻子紅梅的王克景，拉開架勢，把胳膊肘撂到炕沿邊，好身體放松，讓腦袋高速一些，來應付女兒一個個的問題。

王成成：那我媽走了你就不看電視了？

王克景：昂

王成成：那今天你為什么看？

王克景：這不你回來了嗎？

王克景：以前那電視呀，打開就演節(jié)目，關上就睡覺，也沒什么遙控器什么的，現(xiàn)在啊，你說兩個遙控器，累人。

王成成：爸，現(xiàn)在哪還有不會開電視的！

王克景：有啊，很多?。?/p>

王成成：你得學呀

王克景：不是我笨，是那個開電視太復雜了。

幾個回合下來，王成成徹底落敗，科技發(fā)展，開電視的確變復雜了，平時很少看電視的她面對父親家的這臺電視也沒能馬上打開。

王成成：對對，你說的都對。

此時王成成的手機響了，算是給這父女倆就開電視的問題解了圍。

王成成：喂，大媽，您別著急。

掛上電話，王成成就跟父親道別?？紤]到父親身體還沒有恢復，邊收拾自己的東西邊叮囑。

王成成：爸，我單位有事兒，我走了，家里的這些你都別動，等我有時間來收拾。

王克景邊回應，邊站起身去送女兒出門。

轉身回到屋里的王克景看著沒有被打開的電視機獨自碎碎念起來。

王克景：現(xiàn)在的家電真麻煩，說我腦子不好使。你小時候上隔壁那小誰家看動畫片，人家不讓看，回來哭著叫我用水彩筆把那黑白的涂上顏色要看彩電，照這么說，你還不如我呢！

重念完這一段，王克景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因為他自己也對照顧不好自己，收拾不好家，看電視都不會開的現(xiàn)狀不滿。

王克景：唉，腦子不好使，閨女嫌棄了。

手機鈴聲響起，王克景接起。

王成成：爸，電話在家就好，我馬上回去拿。

王克景：昂。

王成成掛斷電話，王克景回想起自己剛對閨女說的話。

“你什么時候回來，家里都會干干凈凈的，能滑溜倒蒼蠅?！?/p>

想到這里，要強的王克景沖向凌亂的桌子整理起來。

王克景剛坐下喝口水，女兒便回到家里。

王成成：爸，我電話呢？

王克景：電話？

王成成：把家里怎么突然那么干凈了？

王克景：電話？

王成成：你不是接了嗎？

王成成試圖提醒想不起電話放到哪里的父親。

王克景：啊，接了。

王成成：然后呢？

王克景：然后收拾家了。

王克景內(nèi)心：電話放哪了，我是接過電話呀，真接了。

一切提示都是徒勞的，王成成準備自己找一下，此時催促她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喂，我馬上到”王成成應承著，掛上電話，未等王克景反應過來，她便一陣風一樣的往屋外走去。

王成成：我走了。話音未落，人已出門。

王克景看著敞開的柜門和被女兒拖到地上的東西，抱怨起來。

王克景：這孩子，還得我收拾。

『伴唱』冬去春來三月三，寒食家家斷炊煙

左鄰右舍誰家苦？南北東西哪家歡？哪家歡，哎呦。

第七場 日內(nèi)? ? 超市

【旁白】對于做廚師的王克景來說，退休的每一天都在煎熬，真是有勁沒處使啊，自打妻子走了以后，他更是沒有心情了，做一次飯吃兩三天，他常常在過寒食節(jié)。

王克景溜溜達達的走進了超市，平時很少逛街購物的他看了一圈，看到了被紅色燈照的紅通通的熟食柜臺。他沒停下一會兒，老板娘堯黃便走到柜臺里面招呼他。

堯 黃：大爺，您看買點什么？

王克景：看看。

堯 黃：好，那您隨便看。

望著眼前這個銀色須發(fā)的老人，堯黃試探地套起近乎。

堯 黃：看您好面熟，紅梅阿姨和您？

王克景：對。

王克景聽到妻子的名字，不加思索地回應道。

堯 黃：哦，那您看，隨便看看買點什么。

一位顧客向著堯黃問：老板，醬油在哪里？

“稍等，在這”堯黃緊著去招呼顧客，也不忘了眼前的王克景，結完賬馬上回到熟識柜臺。

堯 黃：大爺您想好了嗎？買點什么？

王克景滿腦子猜想的都是紅梅常常來這里買東西。讓堯黃突然一問，反射性地重復剛才那位顧客的話，道：“醬油?！?/p>

“醬油？”堯黃非?？隙ǖ母嬖V王克景：大爺，您肯定不是來買醬油的。紅梅阿姨從來不買我們家的醬油，紅梅阿姨說您不讓孩子吃，她也撈不著吃。

平時也沒人說話，這會兒堯黃這一段連珠一樣的話把王克景說的無法接茬，話語中那一句一個的“紅梅阿姨”更是讓王克景惦念起賢惠的妻子。

王克景：我買點什么？我買點什么？

見慣了顧客想不起買啥的堯黃喊了兩聲：大爺，大爺？

王克景走出超市。

第八場 日內(nèi)? ?超市

“老板買箱奶” 顧客把商品放到收銀臺。

“好”堯黃笑面相應。

顧 客：多少錢

堯 黃：四十二

一旁站著的王克景拿著一瓶醬油仔細端詳著等待和堯黃聊天。

“上邊好多字我都不認識”王克景終于插上一句話。

顧客掃碼結賬：我刷一下吧。

堯 黃：好。

堯黃招呼完顧客，馬上回答王克景：不用認識，炒菜好吃就行了，高興吃哪口就吃哪口。

王克景：你說的對，給我來兩瓶。

堯 黃：一瓶就夠了，吃完了再買。

王克景：行。

買幾瓶醬油其實不重要，王克景來超市的主要目的是想和眼前這個人聊一聊他的妻子。

王克景：你跟紅梅阿姨挺熟悉啊？

堯 黃：那是，紅梅阿姨說過，你說這醬油不衛(wèi)生?，F(xiàn)在這醬油都是封閉生產(chǎn)了，隨便吃，對吧？紅梅阿姨跟著你啊，這么多年了，就沒撈著醬油吃，你說呢？

其實堯黃只知道紅梅不買醬油或者醬油鹵制品，其他一概不了解，所以言語中幾乎都是試探的詞句，但王克景聽不出來。他手里鄭重地抱著那瓶醬油，臉上流露出了一絲憂傷。

堯 黃：想紅梅阿姨了吧？

王克景孩子般地點點頭，堯黃就這樣成為了他生活里親近的人。

堯 黃：這孩子撈不著吃，紅梅阿姨也撈不著吃......

第九場 日外? 宮家島街道

『補拍』王克景低頭彎腰逆行在路邊尋找著。

堯黃拎著一箱奶忽然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堯 黃：大爺，大爺，撞上了撞上了。

王克景微微抬起頭，看向堯黃身后，向左側繞行。

王克景：??？

堯黃向上提了一下箱子示意：大爺，我給您把牛奶送來了。

堯 黃：大爺，一瓶醬油加一箱奶一共51塊錢，您給50就行了。

這時王克景直起身子，后退了一步。

王克景：50？我昨天去超市裝了50塊錢，我還以為丟了呢，是在你那啊。那好，你把牛奶給我送家里去吧。

堯 黃：大爺，我昨天沒收您錢吶？

王克景站住腳，扭身看著堯黃：?。磕悄憬裉旖o我送貨上門白跑腿？那行，你把那牛奶拿回去，把錢還給我。

堯 黃：大爺，咱捋一捋哈，昨天您前面有個大姐買了一箱奶，您也說要一箱奶，我怕您拿不動，說今天給您送家里去，您就拿著醬油先走了，您想明白了沒？

王克景認真地點頭思考片刻：哎，算了，孩子啊，不要欺騙老人，人都有老的時候，你也會老。

王克景背起手重重地跺著腳向前走去。

堯 黃：大爺！您可冤枉死我了。

王克景轉身往家走：“哎，當老人不容易啊，都騙上門來了。

停下腳步轉身說：太可怕了?！?/p>

堯黃站在原地嘆口氣。

第十場 日外? 王克景家院子

王克景從棚子里拿了兩串蘿卜走到了二層平臺，曬蘿卜干，隨后又將放在地上的谷物和花生拿到高處晾曬，王克景孤獨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畫面閃回到從前，妻子在家炒菜，王克景從外面買了一瓶醬油回家，走到妻子面前，抬起醬油瓶子，高興地說道：“醬油。”

妻子拿起灶臺上剩了一半的醬油瓶子，看看了王克景，將醬油倒入鍋中，繼續(xù)炒菜。王克景微笑著看著妻子。

畫面閃回現(xiàn)實，王克景緩慢的從二層平臺走了下來。

第十一場? 日內(nèi)? ?商店

王克景徑自走到擺放醬油的貨架前，在取下一瓶醬油后，堯黃便走到了他的身側。

堯 黃：大爺，您來了？又來買醬油？

王克景的精神狀態(tài)不佳，勉強點頭回應堯黃。

堯 黃：大爺，您上次買醬油的錢 ，是不是沒給？

王克景：不能吧！

堯 黃：哎呀我說大爺，我還能賴你一瓶醬油的錢嗎，你再好好想想？

王克景木訥地站在原地。

堯 黃：您先選著。

看王克景沒有承認的打算，堯黃轉身準備離開。

王克景：哎，我沒帶錢。

堯黃看著呆滯的王克景，只能無奈地回答：“我先給你記著，你選吧。”

第十二場 日外? 村莊胡同

【旁白】本來他隔三差五地就想找商店的老板娘，跟她聊聊自己的妻子紅梅，可是騙了他五十塊錢的陰影，在他心里揮之不去。

從家門出來一轉彎，堯黃看到手里拿著一瓶醬油的王克景。

堯 黃：大爺，你干什么去了？大爺？

王克景心里想著事兒加上略微有點耳背沒理睬想與他攀談的堯黃。

“大爺，怎么沒去我的商店買醬油去？”為王克景掏了兩瓶醬油錢的堯黃繼續(xù)問道。

聽到“醬油”兩個字，王克景立刻回過神。

王克景：我遛彎，順便看見商店，我就買了。

堯黃看王克景忽然緊張起來也不想讓老人太在意兩瓶醬油的錢，于是轉移話題。

堯 黃：大爺，你可真會打扮，這都是自己買的吧？還行不會打扮。

王克景認為沒有必要和堯黃解釋，他的衣服都是兒子給買的名牌，那樣過于高調了，又不能不理會堯黃，于是主動關心起堯黃：你這是… …

堯 黃：大爺 ，我對象這幾年身體不太好，聽說世界組織帶來一種藥， 可以幫助腎臟肝臟排排毒， 我看看去。

王克景：我回家做飯。

堯 黃：你這是孩子回來了吧。

經(jīng)過堯黃這一提醒，王克景想起自己得趕緊回家做飯，閨女要回來。他邊點頭邊往家的方向走去。

堯黃也簡單地道別：走了啊。

剛與王克景分開不久，堯黃就遇到了胡同口泊車的王成成。

堯黃三步并作兩步向前搭話。

堯 黃：成成！

王成成：唉，老板娘怎么了？

堯 黃：你沒發(fā)現(xiàn)我的嘴唇比以前厚了嗎？這都是跟你爸說話磨的呀！

因為和堯黃的關系并沒有那么親近，王成成不客氣地說：你可真幽默！

堯黃看出了王成成的不耐煩，急忙解釋：“你爸現(xiàn)在是兩天一瓶的醬油往家買，這不剛才散步，又到別人家商店買了一瓶回去?！?/p>

王成成：我爸根本不吃醬油。

堯黃接著說：“我看可能是前兩天跟你爸說，你媽因為他這輩子跟醬油絕別了，這腦袋受刺激了，你說這老爺子腦子不好使，哎，你們家條件這么好，送老爺子到市里的高級養(yǎng)老院多好啊，省得放在家里也沒個人照顧?！?/p>

堯黃倒是一吐為快，可王成成招架不住了，只回她一句“我回家看看吧”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十三場 日內(nèi)? 村莊家中

“也沒個改刀的” 廚房里忙著切洋蔥的王克景喃喃自語。

王成成進屋看到點著火的灶臺，鍋里冒著青煙，她隨手關上。

王克景只顧切菜，根本沒發(fā)現(xiàn)女兒進屋。

王成成：爸，你這炒什么呀？炒洋蔥種子嗎？ 這都發(fā)芽了，還能吃嗎？

王克景沒停下手中的活計也沒抬頭回復著：這有營養(yǎng)。

王成成拔下蒸鍋電源，打開鍋蓋：你這蒸的什么團子這是？

王克景：那是地瓜面饅頭，你媽年輕的時候就愛吃這個。

掰開一個饅頭，王成成被沖鼻而來的味道熏得急忙躲閃。

王成成：一股醬油味。

王克景：瞎說。

王成成想到馬上要吃著一鍋醬油饅頭和發(fā)了芽的洋蔥，轉身從餐廳拿個一個垃圾袋，邊裝邊說：“我和你女婿也愛吃，你蒸的這些我全打包帶走?！?/p>

王克景：給你哥留兩個。

王成成：我哥呀，接你的班沒接上，現(xiàn)在都上小飯店去打工了，他不配吃這么好的饅頭。

一提到現(xiàn)在還沒露面的哥哥，王成成非常不滿。

聽到成成批評自己哥哥，王克景停下手中活計，表情嚴肅地說：“有別人說的呀，沒你說的。”

王成成：行啊，我不說，你兒子優(yōu)秀著呢！

王克景要強，也很注重維護自己作為父親的神圣尊嚴。在孩子們的談話他都是要占理，這點王成成很明白，所以最后的結束句一定得是對父親觀點的認可。

王克景：誒，怎么沒火了呢？不過呀，我這養(yǎng)老啊是指望不上他了。

王成成拎著醬油饅頭和剩下的發(fā)芽洋蔥出門丟垃圾。炒著菜的王克景往鍋里倒了兩次醬油。

“就吃這些東西”王成成剛丟掉垃圾，手機便響了起來。這是已經(jīng)在村口街道晃蕩好一會兒的王成理打來的。

王成理：妹啊，在哪呢？

王成成：你自己過來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王成理：我挺忙的，老爺子也不喜待見我。

王成成：哥你怎么能這么說呢！

還沒等妹妹說下去，王成理便打斷她的話：“得過且過吧。”

王成成：那你什么時候來看看。

王成理：有你就行了，反正咱們家老爺子也不指望我。

不指望他養(yǎng)老這一點，王成理到和父親心有靈犀。

【旁白】王成成為了讓父親和自己一起生活說了謊話。其實她不知道，只要提出需要照顧，王克景就一定會做成天底下最好的父親。

第十四場 日外? 某小區(qū)

一處環(huán)境極好的高檔小區(qū)就是王成成和程亮的家。

一進小區(qū)門，王成成便把車停到了路邊，準備下車。

王成成：爸 你等一下，我一會就回來。

王克景應了一聲“噢”。

王成成下車后走向正在小區(qū)門口上崗的保安隊魏隊長。

王成成：魏隊長，你好！

魏隊長：你好！

王成成：我把我爸接來了，他年齡大了，腦子也不好使。

兩人在不遠處的門衛(wèi)交流，王克景開始憂心起來。

王克景：這個地方派公安局把門。

王成成：平時你多關照，有什么事就給我打電話。他在車里坐的，我?guī)氵^去認識一下。

魏隊長：好。

說完兩人便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王成成走到車旁，打開車門：爸，下車來。

王克景轉身下車。

王成成：慢點

順手攙扶起父親。

王成成向雙方介紹認識：爸 這是魏隊長，我爸。

魏隊長：大叔你好。

王克景：警察同志好。

看老人把自己稱為警察，魏隊長連忙解釋。

魏隊長：我不是警察，我是小區(qū)保安，以后有什么事你找我就行了。

王克景點頭道：哦，好。

魏隊長拿出手機給王克景拍了照片，不僅打算和門衛(wèi)的同事們告知一下，也是為了存儲小區(qū)新進常駐人員資料。

魏隊長拍完照片，王成成也放心了，趕忙道謝，并安排王克景上車。

回到車里，王克景變得憂心忡忡，終于還是沒忍住打聽起女兒。

王克景：我出門什么的，他們管不？

王成成看到父親認真的樣子忍住笑，差點沒憋出內(nèi)傷，回答：管啊爸！

王克景：“那我不成犯人了！”

王成成：爸你怎么能把自己當犯人呢？

王克景為自己以后的不自由生活深深嘆了口氣。

勉強應付過了保安這一關，王克景來到第二關，乘坐電梯。

進了電梯，王克景很緊張，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王成成也沒有意識到父親那種叫幽閉恐懼癥什么樣，只當是父親不適應坐電梯。

王成成：爸你怎么了？

王克景：進這盒子，我有點暈。

王成成：爸我們小區(qū)的電梯特別安全，你放心好了.咱們家在十七樓。

王克景聽到個七，不確定的又問一次：七樓？

王成成：不是七樓，是十七樓！轉過來看看，哎，十七樓。

說著，王成成扶著王克景轉身看電梯按鍵。

無奈，王克景只得隨著女兒示意的方向迅即摟了一眼：嗯，十七樓，十七樓。

王成成：別那么緊張，很安全，一會就上去了，電梯特別快。

王成成的不停安撫對王克景來說并沒有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他依然沒有放松下來。

王克景：我知道，我知道。

此時電梯已經(jīng)到達十七樓。

王成成：到家了，來，轉過來。好嘞，往這邊走，爸你慢點。

第十五場 日內(nèi)? 王成成家

為了能把不接受與兒女同住的王克景成功接到家里，王成成和程亮以手指受傷為由哄騙老爺子。做戲也得做全套，屋里吊著醫(yī)用紗布偽裝成受傷的程亮聽到電梯間的響聲與對話，迅速把胳膊套進了打結懸掛好的醫(yī)用紗布里。

程 亮：爸，你來了。

王克景進屋沒有換鞋，踩著木地板徑直走向女婿。

程亮急忙提醒：唉，脫鞋，爸！

走了幾步的王克景僵在了原地，王成成趕緊上前解圍。

王成成：沒事一會我拖地。

王克景此時的注意力都在吊著胳膊的女婿身上。

王克景：這么嚴重啊！

程 亮：是啊，爸你下手也太重了。

王克景：不至于吧！我干的？

王克景轉向女兒求證。

王成成：對呀，你看傷的不輕吧？

小夫妻倆交互這眼神，王克景卻沒有發(fā)現(xiàn)，慢慢地走向程亮，生怕走路重了震疼了女婿。

程 亮：要不能您請來啊，爸我現(xiàn)在可是生活不能自理了??！

王成成看爸爸信以為真，算是放下心來。

王成成：爸你跟程亮聊一會，我去給你們做飯。

程 亮：爸這次你可得拿出點手藝來，給你女婿我好好補一補。

王克景近距離觀察女婿的傷勢，還沒等伸手，程亮便喊起了疼。

程 亮：唉疼，你看他認人，看見你發(fā)抖，抖這么厲害。哎呦，抖得太厲害了。

程亮夸張的演技讓老爺子懷疑起來。

王克景：不對呀，我記得是右手。

程 亮：對呀，你看，我左手，你右手。

程亮一邊比劃，一邊向廚房張望，期望老婆能出來圓謊。

王克景：不對呀。

王克景：唉，這怎么變樣了呢？

柳愛芳：你看清楚了？這是你家嗎？

王克景：這不是十七樓嗎？

柳愛芳：這是七樓。出去出去，這不是你家。

王克景：讓誰出去呢？

無意走錯門，又被一個老太太驅趕的王克景倔勁兒上來了。

柳愛芳：我讓你出去。你老糊涂了。

瞧，柳愛芳也不是軟皮蟹子。兩人僵持起來。

王克景：說誰老糊涂了。

柳愛芳：你老糊涂了。

這一句老糊涂徹底把王克景的怒火推向了高潮。

一氣之下他隨手推了上前的柳愛芳，因腳未站穩(wěn)，柳愛芳撞向了門框。

柳愛芳呻吟著徐徐倒地，王克景也傻在了當場。

第十九場 日外? 小區(qū)保安亭

程亮提前返回家中，在保安亭外和魏隊長交談。

程 亮：真抱歉，又給你添麻煩了。

魏隊長：沒關系

怕老人著急，寒暄之后，程亮便走進保安室。

王克景若有所思的走出保安室。

程 亮：爸，把衣服穿上吧。

王克景：程亮，今天這事別告訴成成。

程 亮：我不告訴成成，她也知道，你相信嗎爸？

王克景納悶的問道：為什么？

程 亮：為什么？人老太太都輕微腦震蕩了

王克景：那老太太碰瓷，她練過武術，拿劍要刺死我。

王克景很希望女婿能明白自己這是打的自衛(wèi)反擊戰(zhàn)。

程 亮：不管她刺你砍你，人現(xiàn)在不在醫(yī)院住著嗎？你不是沒事嗎？

王克景：反正我不管，這事不能告訴成成，你說成成知道了我多丟臉！

程 亮：好，我不告訴她

王克景：不告訴？

程 亮：不告訴，把衣服穿上。

王克景還是不放心，再次逼問女婿：你保證??？

程 亮：我保證。

“好，保證”。此時的王克景開心的和小朋友一樣。

程亮也不得不迎合這個活寶一樣的老丈人：好，我保證。

第二十場 日內(nèi)? 王成成家

擔心老人用手機總是忘記放在哪兒，程亮索性在家里新安裝了一部座機電話。他熟練的按了一串號碼。

程亮：喂。你好。

王成成：你好。

程亮：你是王成成嗎？

王成成：是啊。

程亮：我這是110。

王成成：有什么事嗎？

程亮：有件事想請你協(xié)助調查一下。

王成成：你這號碼也不是110呀，掛了。

電話那頭王成成打算掛掉電話。

程亮：哎，成成，別掛。

王成成：誰呀。

程亮：我亮亮，你老公。

王成成：哎呀。

這咱家的電話，我給老爺子安得專線。

王成成：是嗎？

程亮：對啊，以他現(xiàn)在這個情況，不安專線我怕你不放心。

王成成：嗯。

程 亮：再說我也不放心呀。

王成成：挺好，有心了。

程 亮：他不光是我老丈人，還是我?guī)煾的兀?/p>

王成成：我手上有事哈，就這樣吧。

程 亮：那行，有什么事回家再說，你忙你的，好好，愛你啊，拜拜！

王成成：拜拜。

王克景一早起床打算練練字，可是比劃好一會兒也沒動筆。

程亮從自己房間走出來：爸，你在啥呢。

王克景合上一個字也沒有寫上的本子。

王克景：“我以前練字，拿出來看看有沒有進步。”思索片刻“今天有件重要的事情，你記得嗎？”

程 亮：記得呀

王克景：我不記得了，你說說？

程亮邊吃橘子邊說：大哥回來看看你

沒等女婿說完，王克景便站起來，走向洗手間，拉上門，又問女婿。

王克景：他們什么時候回來？

程 亮：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吧。

為了和許久未見的兒子相見，王克景在洗手間認真梳洗了很久。

【旁白】兒子要來看他了，王克景非常重視，可他不知道兒子的到來又要將他陷入困頓。

第二十一場 日外? 王成成家樓下

程亮疾步走出樓梯間，手放在包里尋找電話，倉促之下包里的小零食散落一地。他邊拾著地上的東西，邊嘟囔。

程 亮：給我?guī)У氖裁礀|西啊，真把我當寶寶養(yǎng)了。

就在程亮收拾散落一地的零食的時候，柳愛芳幫他撿回一個蘋果并遞給他。

柳愛芳：需要幫忙嗎？

程亮結果蘋果：謝謝阿姨，這么早就出去遛彎呀。

柳愛芳： 哎別提了， 咱這樓上住著一個糊涂老頭， 差點沒把我弄成腦震蕩， 我不愿意在醫(yī)院呆了， 一早就回來了。

程亮一聽說腦震蕩，恨不得馬上拔腿跑，這不就是昨天的受害者嗎？想到這里，程亮略微心虛的問。

程 亮：現(xiàn)在身體怎么樣？

柳愛芳：還行吧。

程 亮：注意保護身體啊。我先上班，咱再聊哈。

匆匆結束聊天的程亮話未說完，人已經(jīng)在路口轉彎。

看他這么慌張，柳愛芳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小偷之類的閑雜人等，轉身大聲問。

柳愛芳：你住幾樓??？

程 亮：十七樓，阿姨。

柳愛芳：十七樓。

程 亮：不會是那老頭家吧。

第二十二場 日內(nèi)? 王成成家

王克景把王成理帶來的蘋果揚灑了一地。

他瞪圓了眼睛怒斥面前的王成理：給我找對象，你對得起你媽嗎？

王成理：現(xiàn)在提起我媽來了，您說我給您買那么貴的品牌衣服，你非得外面套上我媽給你織的這件舊毛衣，好看嗎？現(xiàn)在這個社會找一老伴有什么呀？不就相互有個照應？就您這倔脾氣誰能和您湊合，難不成去養(yǎng)老院？

“你敢！我打你！”王克景抬手就要打兒子，王成理拔腿就跑。兩人在家里追躲起來。

第二十三場 日內(nèi)? ?面館

在小區(qū)的一家面館，王克景不得不依著兒子開始了自己的三次約會。

一個濃艷妝容的老太太照著鏡子，用手指在臉上涂抹休整。

抬頭看到王克景，老太太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可是王克景還沒坐下，就說了一番打擊她的話。

王克景：以后出門別把自己弄的跟猴屁股似的，多難看。

一號相親對象：你出口傷人你。

這第一位相親的老太太羞惱的瞅了王克景一眼便離開了。

第二位要比王克景年輕二十歲，可他正眼不瞧。

二號相親對象：你是說我胖唄？

王克景：挺明顯的。

二號相親對象：你！

要不是二號相親對象素質高，估計能和王克景好好理論一番。

三號相親對象基本是被王克景放了鴿子，他從人家身邊經(jīng)過一下，就算是開始和結束都進行完了。

第二十四場 夜內(nèi)? ?女兒王成成家

女兒王成成給王克景洗著腳。

王成成：爸，水行嗎？

王克景：嗯

王成成：吃藥了？

王克景推了一下眼鏡，點點頭。

王克景：成成，你還記不記得，你和你哥小時候最愛吃我做的紅燒肉。

王成成：記得，但是我哥總欺負我，跟我搶著吃。

王克景：他呀，搶了就放到你媽嘴里去了。

“真的？”王成成抬頭驚訝的看著王克景。

王克景：你哥這兩年被離婚的事兒打擊不小… …

王成成：爸，能不能不提他， 提他上頭。爸，我問你， 你那個紅燒肉不用醬油是怎么做的， 又好吃又好看。

王克景：我用的是熬制的糖色燉的， 那些醬油… …

電話鈴響，顯示王成理的號碼。

王成成向王克景匯報：說曹操曹操到。

王成成以免提的方式接起了放在茶幾上的電話

王成理：咱們老爺子這次得罪不少人。

因為是外放模式，電話那頭王成理聲音很大。

王成理：那些老太太都說他脾氣古怪，后來把我也捎上數(shù)落一頓。

王成成：哥，你有這些奇思妙想，你能不能提前跟我商量一下。

王成理：我這不都是為他好嗎，實在不行，就和妹夫說的，把咱爸送養(yǎng)老院吧。

去拿擦腳步的王成成沒想到哥哥能說這番話，本想阻止，但已經(jīng)來不及。王克景端起一盆子洗腳水走向洗手間。

王成成：爸，我來吧。

王克景強壓住心里的怒火擠出兩個字。

王克景：不用。

關上洗手間的門，王克景把洗腳盆丟進水池。

王克景：照顧不好自己要去養(yǎng)老院，不找老伴還要去養(yǎng)老院。

失落的他無力的依靠在洗手間的折疊門上。

第二十五場 日外? ? 小區(qū)廣場

【旁白】王克景心情不好，幾乎走遍了小區(qū)里的每一個角落，他在想，怎么能融入群體，多些朋友，多些伴兒，這樣孩子們就不用掛著他了。他想到了自己唯一認識的那個鄰居，七樓的那個柳愛芳！?。?/p>

第二十六場 夜外? ? 小區(qū)花壇

王克景在入夜后掐了一朵小區(qū)里的月季花。

第二十七場 日內(nèi)? ? 小區(qū)樓內(nèi)

王克景先送了一枝花，之后又掐來十幾支補充上，王克景不敢自己坐電梯，于是就從應急通道爬樓梯?？闪鴲鄯疾]有把花收到家里。他又送來女兒家沒打開過的日用品，最后拿來了“老婆的最愛”醬油。正在自己歇口氣快睡著的時候，柳愛芳出門的聲音驚動了他，王克景顧不得思考太多，轉身便往樓下跑。柳愛芳聞聲而來，清楚看到了落荒的王克景。

第二十八場 日外? ?小區(qū)廣場

柳愛芳和隊友一起練劍，正幫忙糾正動作。

柳愛芳：下壓，對，好，走。

保安隊魏隊長從廣場經(jīng)過，相互打起了招呼。

隊 友：魏隊長。

柳愛芳：魏隊長，你忙什么呢？

魏隊長：這不小區(qū)群眾反映掐花特別嚴重，你都分散著掐呀，非可一個地方掐，掐的禿溜光嘰的跟葛優(yōu)似的，咱們小區(qū)綠化要靠大家，你們幫監(jiān)督一下。

柳愛芳和隊友答應著：好，再見。

魏隊長一離開，隊友便和她討論起掐花問題。

隊 友：你說這誰干的呀？

柳愛芳當然知道是誰干的。

柳愛芳：我覺得就是十七樓的那個老頭子。

柳愛芳并沒有和隊友細說自己為什么猜測是那個老頭。

第二十九場 日外? ?小區(qū)廣場

王克景出門丟垃圾，剛要轉身回家，外出歸來的柳愛芳因為篤定是王克景掐了小區(qū)的花送在她家門口，便像個不講理的小姑娘一樣的做起了路霸。

柳愛芳：站住，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

王克景慢騰騰的躲閃著向前走。

心里著急和王克景攀談的柳愛芳一不留神，扭傷了腳。

柳愛芳：哎呦我腳崴了。

對王克景來說，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怎么可能就把腳崴了，于是出言不遜，諷刺起柳愛芳。

王克景：這電視里那些壞女人就喜歡崴腳，一崴腳就出壞心眼子。

痛苦不堪的柳愛芳不停的重復著：真崴了。

這才引起了王克景的重視。

王克景：哎呦，真崴了，我扶你。

王克景接過柳愛芳手里的挎包，攙扶她慢慢的進了樓道。

第三十場 日內(nèi)? ?柳愛芳家

柳愛芳看著王克景認真的用棉棒在自己腳上涂抹著碘酒。

柳愛芳：光有碘酒，抹這個行嘛？

王克景：行啊，受傷了不都用這玩意嗎，消炎止疼。

柳愛芳憂心忡忡的看著王克景，為求證療效，她問道。

柳愛芳：你抹過??？

王克景：第一次。

柳愛芳不由的驚出了一聲：?。?/p>

第三十一場 夜內(nèi)? ?王成成家

敲門聲響起，剛把方便面調料拿出來的王克景扶著桌子起來去開門。

門打開，柳愛芳出現(xiàn)在門口。

王克景： “你怎么來了。”接過柳愛芳遞過來的藥品，“進來吧，腳怎么樣了？”

柳愛芳： “好多了”轉頭就看到餐桌上的方便面，“怎么在家吃方便面呀”？

王克景回應一聲。

王克景：我女兒出差，我女婿值班，這段時間就我一個人在家，我就尋思隨便吃兩口就算了。

柳愛芳：虧你還是廚師呢吃方便面對身體不好，要不嘗嘗我的手藝？

柳愛芳的這個提議得到了不愛吃方便食品，又懶得做飯的王克景非常歡喜，連忙答應：好呀。

柳愛芳在廚房忙碌著，不一會兒就做好了水餃端了出來。一直在客廳的王克景只盼望餃子抓緊出鍋，填飽肚子。所以餃子一上桌，王克景就給自己調制好了蘸料。對還未嘗咸淡就給自己倒上醬油的王克景，柳愛芳好奇起來。

柳愛芳：人家吃餃子都放醋，你怎么放醬油??？

王克景：醬油好吃。

柳愛芳：好，那你嘗嘗我包的餃子。

王克景剛把餃子放到嘴里，柳愛芳就著急的發(fā)問。

柳愛芳：好吃嗎？

從來不懂得討好女人的王克景直言不諱。

王克景：還行

柳愛芳：還行，那我還有發(fā)展的空間。

第三十二場 日外? ?小區(qū)

王克景與柳愛芳的愛情場景。

『伴唱』金秋送來情綿綿，

楓葉遍地一片片。

情真真，意切切，手捻紅線誰來牽，實難牽。

第三十三場? 夜內(nèi)? ?王成成家

時鐘指在了晚上十點半，茶幾上擺放著認真制作的席簽，上面寫著女兒王成成、兒子王成理、女婿程亮、爸爸王克景。

“你哥又遲到了”王克景對兒子的時間觀念非常不滿。

王成成迅速拿起電話，做出回應：“我給他打電話”。

電話撥通。

王成成：喂，哥你到哪了？

王成理：給我開門哈。

王成成趕緊向王克景匯報：到了。

王成理快速的換鞋、脫外套，一氣呵成坐在了擺放自己席簽位置，嘴里不停的道歉。

王成理：不好意思來晚了。

由于時間關系王克景并沒有追究王成理晚到的原因。

王克景：我給大家宣布一件事情。

不識趣的王成理插話：爸傳承大會？

“你少鬧點歪的就好了！”王克景不怒自威王成理不敢繼續(xù)接話茬。

王克景：這段時間大家常常提到養(yǎng)老院，那個地方我是不會去的！

你媽走的早你們工作又忙，沒有多少經(jīng)歷和時間管我，哎！我呀… …

王成理也不知道像了誰的急性子，不等王克景說完，他又插進話來。

王成理： 爸你可別想不開啊！

王克景：我沒想不開。

王成理：沒想不開還說我媽走的早。嚇唬我呢？

王克景要伸手拍兒子：你這個臭小子。

一旁的王成成沉不住氣，對屢次打斷父親說話的王成理提出了抗議。

王成成：哥，你怎么跟爸說話呢！

敲門聲又響起，程亮趕緊去開門。柳愛芳按照和王克景的約定來了。

程亮開門，把柳愛芳讓進屋。

程 亮：阿姨來了。

柳愛芳很自然的走到王克景身旁坐下。

柳愛芳：大家好。

程亮從果盤里拿了一個桔子遞給柳愛芳。

程 亮：阿姨吃個橘子。

柳愛芳微笑接住。

王克景：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太極劍老師柳愛芳女士。

王成理邊鼓掌邊說：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女兒王成成也被這突然出現(xiàn)的老太太搞的非常好奇，急著打聽起來。

王成成：爸真是老師嗎？

王克景：昂，柳愛芳女士是咱們小區(qū)知名的文藝活動積極分子，全隊人數(shù)達到六人，獲得過多項獎勵。

王成理小聲問：爸，你女朋友吧！

幫著寫席簽的程亮趕緊解圍，指指王克景的身后方向，王克景從背后撈出一張寫著柳愛芳老師的席簽。

王克景對王成理提出了嚴肅批評：我這個拜師會讓你攪的不正規(guī)了。

急于了解情況的王成成也替哥哥打起馬虎眼來。

王成成：爸，挺正規(guī)的。

王克景聽女兒說會議挺正規(guī)，決定直接切入這深夜會議的主題。

王克景：以后我和柳愛芳女士練劍，大家不要誤會我們是純潔的師徒關系。

柳愛芳：是啊

程 亮：阿姨啊，這叫不打不相識啊。

王成理非常開心的對柳愛芳說：阿姨，以后我們家老爺子的幸福生活就靠您了！

不等柳愛芳回答，王克景就宣布了此次會議的結束。

王克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散會。

兒子王成理也正要離開妹妹的住處，主動要求送柳愛芳出門。

王成理：阿姨我送您。

程 亮：阿姨慢走哈。

柳愛芳邊應著邊往門口走去。

方才熱鬧的家庭會議散場，只剩下王成成夫妻二人在私語。

王成成：怎么回事？

程 亮;剛才這位阿姨被咱爸差點打成腦震蕩。

第三十四場? 夜內(nèi)? ?王成成家

電視里播出著八十年代的武俠片。

柳愛芳把蘋果一塊塊的分給身邊的王克景，最后剩了核的時候，自己吃了起來。王克景非常不滿的看著她。

王克景：蘋果都讓你一個人吃了。

柳愛芳：你不是吃那么多了嗎？

王克景：給我削一個。

柳愛芳：別吃了，晚上吃那么多不好。

王克景：給我削一個。

柳愛芳見無法拒絕，回了一句：好給你削個小的吧。

聽了柳愛芳的話，王克景慢慢地向后躺，直到靠在了沙發(fā)背上。

王克景：削個小的。

柳愛芳本打算給王克景再削一個蘋果，轉頭看到他已經(jīng)睡著，起身悄悄站起，簡單收拾了一下，拿著王克景換下來的臟衣物離開了。

第三十五場? 夜內(nèi)? ?王成成家

王克景鉆進衣柜亂翻，把衣服丟的到處都是，嘴里念叨著：哎，有沒有。找不著了呢？

王克景內(nèi)心：哎，害得我沒衣服穿，我的貓一我自己放哪了？一般都穿著呀，我女婿穿去了？哎呀，不能，我閨女拿出去了？

王克景把家都找了個遍也沒有發(fā)現(xiàn)紅梅給自己手工織的那件毛衣。

尋了一天衣服的王克景疲憊不堪，電視開的聲音很大，自己也迷迷糊糊的自言自語：紅梅給我織的毛衣沒有了，毛衣，沒有了。

第二天，他實在是不能在家里上火找下去，便出門。

『伴唱』一件毛衣不算重，攪得老漢心不寧，

莫道線線色已褪，豈知針針別樣情。

第三十六場? 夜內(nèi)? ?王成成家

一陣敲門聲，王克景開門后，柳愛芳出現(xiàn)在門口，手里拎著一個牛皮紙袋子。

王克景：來了？

柳愛芳：來了。

王克景：進來吧。

柳愛芳：這是給你的。

王克景：給我的？唉，這不是我的毛衣嗎？

柳愛芳放下準備擦桌子的抹布，接過牛皮紙袋

柳愛芳：對呀，這是你的毛衣，原來你這個毛衣是手工織的，我用機器給你找人織的，你看多好。原來那個穿著真難看。

王克景二話不說，用力揮動胳膊趕柳愛芳走。

不明狀況的柳愛芳委屈的看著他，但是王克景頭也不抬眼也不睜，又一次揮動胳膊轟柳愛芳離開。

第三十七場? 日外? ?小區(qū)

柳愛芳拖著行李箱向小區(qū)門口走去。

幾個準備搞活動的鄰居看到了拖著行李離開的柳愛芳，議論起來。

甲：那不是柳愛芳吧。

乙：是啊。

乙：三個女人一臺戲，我看你們快成兩臺戲了。別在背后議論人。

話音剛落，王克景出現(xiàn)在大家的視線。

柳愛芳的眼睛在王克景臉上停留了三秒中，頭也不回的走了。

【旁白】王克景的世界又回到了靜默狀態(tài)，沒有人說話，沒有人照顧，他心里是真放不下先去的老伴兒，更理不清與柳愛芳屬于什么情。還好，無論怎樣他還擁有一段曾經(jīng)美好的回憶?？擅篮玫幕貞浝锪鴲鄯茧x去時那幽怨的眼神，又讓王克景的心久久不能平靜。路還是要走下去，日子還是要過，反正女婿和兒子已經(jīng)不提養(yǎng)老院的事情，這關就算過了。

第三十八場? 日外? ?小區(qū)

王克景走累了，坐在小區(qū)的涼亭邊上休息。

一位路過的老太太搭訕王克景。

老太太：那不是老哥嗎？ 不認識我了？怎么個事？怎么我跟你說話，你怎么老不理我呢？好，你不理我也算了，我也沒有時間跟你說，今天都這么晚了我好家去做飯了，我以后有時間我領著你去開保健會。跟著我走，你就不至于這樣了哈！我走了老哥。

說著，老太太拋下一言不發(fā)的王克景徑自離去。

王克景并不是不想和她聊天，只是呆坐那里的他不知該從何處接話，怎么和她聊。

保健課到是勾起了王克景的興趣，是呀，身體健康對于現(xiàn)在的他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他抬頭看了看林立的高樓。

第三十九場? 日內(nèi)? ? 保健教室

保健課教室里傳出來非常洪亮的演講聲。

堯 黃：我今天是給大家來送健康的！

眾 人：好。

王克景從悄悄地進屋，自然的坐在了一個空凳子上聽課。

堯 黃：健康是什么呢？健康大家可能都知道，

那就是吃得好、睡得好、腿不疼、腰不疼、兒女就不會嫌咱。

眾 人：是

堯黃上前一步指著曾和王克景搭訕的老太太。

堯 黃：您看這位阿姨，身體多么的福態(tài)，但是我敢肯定，她一定是吃著藥，阿姨您平時吃啥藥！

老太太：血糖藥、血壓藥、血脂藥、一把藥。

堯黃加強音量，大聲搶白。

堯 黃：您看，您看每天每天都要吃藥，是藥三分毒?。∵@些藥對身體有多么大的傷害??！這位叔多么的精神，多么的帥氣，但是他肯定也是吃著藥呢，不信我問一下：叔，您平時吃啥藥？

堯黃轉向一位老大爺，她另一位忠實客戶。

老大爺：我打胰島素，吃降糖片！

堯 黃：您看這對身體有多么大的傷害啊，這些傷害都是潛在的

哪一天“嘭” 一爆發(fā)，咱萬一哪一天說不好聽的… …咱那錢那都成了遺產(chǎn)了！ 這錢哪都給誰花了？ 是不是??？咱都身體棒棒的，不給兒女添麻煩。

聽到這，剛才那位吃降糖片的老大爺頗有感觸的和王克景攀談起來。

老大爺：人家說的真有道理 ，真是說對了?？磥砦疫€是得買呀 ，你也買吧。

堯 黃：不要認為我是來推銷產(chǎn)品的，我今天是空著手來的，我就是來給大家?guī)斫】档模@個錢都是身外之物，吃了咱們這些產(chǎn)品會給咱們身體的這些毒素起一個排斥，往外排的作用！只有咱的身體才是咱自己的本錢！會后過來登一下記，留下咱們的聯(lián)系方式。咱們產(chǎn)品現(xiàn)在可是供不應求，誰要需要，要提前一個月才能定到。這樣就是咱的產(chǎn)品一到，我就及時的聯(lián)系您，將產(chǎn)品送到您的手上。讓您的健康早日的恢復以前棒棒的身體。

聽了堯黃的演講，大家頗為動心，紛紛留下了自己的聯(lián)系方式。

第四十場? 日外? ?王成成家

保健課之后，王克景非常開心，這天他把早就認識的堯黃請到了女兒家里。

一進門堯黃就準備換鞋。

王克景連忙阻止：唉，不用脫，不用脫。

因為太高興了，王克景鑰匙都撂在了門上。

堯黃落座，王克景開始忙活給堯黃倒水。

王克景：來，喝水，別燙著啊。

堯黃也很高興能再遇見這個急需保養(yǎng)家里兒女條件也不錯的大爺。

堯 黃：大爺，您可真像我爸我爸不在我身邊這今后我可叫您爸爸了。

王克景沒反應過來堯黃突如其來的親近，但是他非常受用急忙回應。

一瞬間王克景想起了什么“哎？”

堯黃看著突然緊張起來的王克景問。

堯 黃：爸您找什么呢？

王克景：你說我老糊涂了，我這鑰匙鑰匙。

堯黃每天接觸的都是忘東忘西的老人，所以見怪不怪，根本沒放在心上，她可不想浪費這寶貴的洗腦時間，幫著王克景找鑰匙。

堯 黃：爸沒事，這不是老糊涂了。您說現(xiàn)在這個社會是怎么了，兒女個個忙啊，忙啊，沒有時間回來陪伴你。您說他們小的時候，吃、住、上學、哪一個不是您陪著是吧？這三百六十五天，您哪一天不陪著他們。你說現(xiàn)在呢？父母老在家里了，這兒女有幾個有時間過來陪陪的？你說這身體還是得自己健康了才好，閨女現(xiàn)在賣這個保健品，吃了對身體可好了，我敢保證活不了一百五起碼也活一百歲！

堯黃的貼心話把句句都說到了王克景的心坎兒里。是呀，孩子們太忙，沒有時間來關心照顧他，他得自己保證好自己的健康，不能給他們添麻煩。

第四十一場? 日外? ?小區(qū)

期盼那能讓他活到一百歲的保健品，王克景早早的來到與堯黃約定的地方等待，坐煩了走走，站累了坐著。

堯黃一路小跑的來到他身后。

堯 黃：爸，爸您早來啦？

王克景：剛來。

為了讓堯黃不感到愧疚，王克景說了善意的謊言。

接下來，堯黃也沒和他說實話。

堯 黃：爸，剛才樓前的張大媽非得要我的產(chǎn)品，這不讓您等了這么長時間。

王克景：沒事。

王克景聽堯黃這么一說，更加迫切的想要趕快把保健品拿到手?？墒菆螯S并不著急。

堯 黃：爸最近看您這個氣色精神很好?。?/p>

王克景：還行，其他的藥我都停了，吃這個藥還不錯就是頭有點暈。

聽到王克景說自己頭暈，堯黃有些著急的插話了。

堯 黃：爸，這什么產(chǎn)品都需要一個療程。有的需要一個療程，而有的就需要好多個療程。老話說：痛則不通，通則不痛不是？爸，咱以前的藥也不能一下就停，要慢慢的停。咱這藥您可一定要堅持著吃，我給您帶了兩個療程的藥，您先吃著。我還忙，爸。

說完堯黃就要起身離開。

王克景連忙問：多少錢啊？

堯黃撒著嬌說：爸咱都是一家人了啥錢不錢的，等我到家里再說爸。

堯黃說不著急要錢的話是真心的，因為王克景在第一次就定了好幾萬的保健品，再說老人不會為兩盒藥虧欠她的。

第四十二場? 日內(nèi)? ?王成成家

王克景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吃了保健藥以后越來越好，他每天堅持遛彎、收拾家、讓自己按時吃飯，按時吃各種藥。這天，放下拖布收拾鞋柜的王克景看到門沒有帶上，喃喃自語。

王克景：這些孩子就怕夾著尾巴，老不關門。

王克景剛低下頭打算繼續(xù)收拾鞋。

“爸”這一聲爸，王克景本能的回應：又忘什么了？

堯黃邁了一小步，走進屋。

堯 黃：爸，啥也沒忘，是想您了。

王克景抬頭看來人是堯黃：啊，是你??？

堯 黃：“唉，想您了?！彪S手把塑料袋里裝著的十幾個雞蛋遞給王克景，又拿起手邊的拖布在地上蹭了兩下說：爸，咱今兒出去溜達溜達？

王克景：溜達溜達？

堯 黃：昂

王克景：我這人喜歡自己溜達，不愿意和女同志一塊散步。

小區(qū)公園堯黃抱著王克景的胳膊溜達著，王克景想掙脫，但幾次都沒有掙脫出來。

堯 黃：哎呀，爸這有什么的。

走累了，兩個人坐在涼亭里休息。

堯 黃：爸您現(xiàn)在這個精神狀態(tài)呀，簡直就是四十多歲的樣子，您看您多時髦，這胡子留得可洋氣了。

提到胡子，王克景傷感起來。

王克景：唉，我們干廚師這行是不能蓄發(fā)留胡子的，為了養(yǎng)家糊口也不能照顧老婆孩子，我就想呀，等我不干廚師了，我就不刮胡子不剔頭;等我不干廚師了，我就回家好好的照顧老婆孩子;可是等我不干廚師了，你紅梅阿姨也走了;等我不干廚師了，孩子們也長大了，孩子的孩子的孩子也出生了;我現(xiàn)在唯一剩下的就是留胡子的這一件事了。

堯 黃：爸您可真是個好爸爸！

王克景：爸爸不好！爸爸不知道你媽喜歡吃醬油炒的菜，不知道她喜歡吃什么，更不知道她喜歡干什么，不喜歡干什么。就知道她給你和你哥買衣服，給我買衣服，她自己就那么幾件衣服洗一洗換來換去的，就穿那么幾件，老爸我愧疚呀！

聽王克景說到這兒，堯黃也想到了自己的苦日子。

堯 黃：爸這都是命呀！我要不是丈夫得了尿毒癥也不會走上這條路。

王克景：別這么說孩子，這是條好路！好！很好！非常好！是一條好的不得了的路！

兩人一起說起了這句彼此鼓舞的話：好！很好！非常好！好的不得了。

和老人的一番談話讓堯黃的內(nèi)心不僅愧疚而且自責，她悄悄把剛從別人那里收到的兩千塊定金塞到了王克景的口袋里。

第四十三場? 日內(nèi)? ? 保健教室

一心相信保健品能排毒的王克景在教室前面激情宣講。

王克景：老兄弟老姊妹們，閨女們，大家上午好！

眾 人：好，很好，非常好，好的不得了，耶！

王克景：我是來給你們送健康的！我跟你說，只要是吃了這個產(chǎn)品，大家的身體一定是棒棒的.希望大家和我一起，咱們一塊按照療程，你看我吃了這藥以后，精神也好了，身體倍棒！我們的口號是要健康、要長壽、要健康、要長壽、要健康、要長壽！大家誰想要到前面來登記。

課堂上的老太太們踴躍報名：我要。

看著涌上來的老太太們王克景的的狀態(tài)更加激動。

王克景：大家一定回去以后按照療程吃，吃了以后這個效果肯定是好的。像我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棒棒的是不是??？

眾人圍住王克景七嘴八舌的各講各話：早點通知我們，我們來拿藥。

第四十四場? 日外? ? 小區(qū)路邊

【旁白】每天在保健課堂講感受、遛彎兒鍛煉身體、王克景成了小區(qū)里中老年婦女的偶像，他逐漸生出了要過美好生活的欲望，身體狀況明顯有改善，日子漸漸變的充實起來。你看！

清晨，王克景蹲在新發(fā)芽的一片香菜地用小噴壺澆水，沒噴幾下王克景就停下尋思起來。

王克景：早晨這藥我吃了？沒吃。

寧可錯吃一把，也不忘吃一顆是王克景的保健原則。

沒多會兒，騎著電動車巡邏的保安隊魏隊長，停在了他身邊。

魏隊長：大叔，你這是把花園變成菜地了？

王克景趕忙直起身，解釋道：隊長同志，咱們過日子，種這些花花草草的沒用，種菜多實惠呀。

魏隊長：咱小區(qū)是不允許的。

看了一眼自己種的香菜，王克景面露難色。

王克景：隊長，你看，等這個香菜長大了，我給你幾顆吃吃不就行了？

魏隊長：不用，今年收了，來年咱不種就行了。我聽說咱鄰居說，你正在買保健品？

王克景：昂，我買了，你也想買嗎？

魏隊長：不不，我是提醒你一下。

王克景：這個你放心，這個藥，外國總統(tǒng)都在吃，國內(nèi)根本買不著。

王克景上下打量一下魏隊長：我看你歲數(shù)也不小了，身體健康這個事，是早保養(yǎng)早健康。

魏隊長：前幾天體檢，我一切正常。

王克景不想和沒有共同語言的魏隊長繼續(xù)交談，開始打話岔。

王克景：什么，疾病預防？

魏隊長：是一切正常。

處于對魏隊長管理身份的敬畏，王克景打算盡快離開此地。

王克景邁下路石階：啊，一切正常，一切正常就完成任務了。那好我回家了，我回家。

王克景離開菜地，背著手向家的方向走去，嘴里念著：哎，我那點香菜，他也惦記。

看著不聽勸阻的王克景離去，無奈的魏隊長只得選擇再盡一次責任提醒他。

魏隊長：大叔，藥得停，別吃了。

王克景停下腳步，略微側身，對身后的魏隊長說：放心吧隊長，我知道，藥不能停。

近些日子，魏隊長也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對健康充滿渴望的老人了，要保護好他們，還得從銷售源頭抓起。

第四十五場? 日外? ? 小區(qū)

堯黃拖著一箱子藥倉皇逃跑。走到王克景家樓下，她猶豫再三，剛要離開被出門的王克景喊住。

王克景：閨女

堯 黃： 爸

王克景：你是來看我的嗎？

堯 黃： 爸我得和您說個事兒 ， 最近咱們的藥物產(chǎn)量跟不上銷量了， 我特意從公司給您弄了一些出來， 您得屯著， 萬一買不到了可咋辦！ 爸藥可不能停??！ 停了就沒效果了。

王克景：就這些了，我沒現(xiàn)錢呀。

堯 黃： 爸您是知道的咱的產(chǎn)品都是收現(xiàn)金的，要不我陪您去取去？

王克景：這個卡在我閨女那兒。

原來魏隊長發(fā)現(xiàn)王克景在不斷購買保健品，早已和王成成夫婦通風報信，沒收了王克景的儲蓄卡。

堯 黃： 我公司那里還有貨，爸我明天還過來，您聽我電話。

知道王克景手上沒現(xiàn)錢，本打算傾貨的堯黃準備馬上撤離，但王克景還是打算再和閨女商量一下，先拿貨后付款。

王克景：不能通融通融？

堯 黃： 爸通融什么呀，我那里的貨都是您放的，別人誰也不給！

王克景一聽說專門給自己留了，特別開心，稱贊起堯黃：好閨女！

堯黃拖著行李箱囑咐王克景：照顧好自己，我還有事先走了。

王克景和堯黃揮手再見，但他不會想到這次與堯黃的分別會是永遠。

『伴唱』輕輕一握手，從此陌路走。

坑老當何罪，律條可曾有？

第四十六場? 日內(nèi)? ? 王成成家

次日清早起床，王克景就開始盼望堯黃來電話，可是左等右等也沒消息。

【旁白】這天早上王克景準備好了一切，就等他堯黃閨女的送貨電話了。藥不能停，停了就不能排毒，不能擁有健康，會被孩子嫌棄，還可能被送去養(yǎng)老院，那不成了廢人，多可怕！

電話鈴響起，王克景趕緊拿起聽筒。

王克景：堯黃閨女呀！

電話那頭傳來外孫的聲音。

外 孫：是姥爺嗎？

王克景：堯黃閨女？

外 孫：是姥爺嗎？

王克景：誰啊。

外 孫：姥爺。

王克景：哦，是姥爺。

外 孫：姥爺，我報喜了，報喜了，我又多了個妹妹。

王克景：怎么我不知道啊？

外 孫：姥爺，我也才知道。姥爺您又多了個外孫女。

王克景：啊，好哇。

也沒有結束句，王克景就掛斷了電話，因為他怕電話占線，錯過了堯黃的電話。

許久，電話鈴聲又響起。

王克景：喂，閨女啊。

王成理：爸我是兒子，成理啊。

王克景：我以為是堯黃呢

王成理：什么要黃

王克景：不按時吃，老命要黃。

王成理：不按時吃？爸，您有不按時吃飯了吧。

王克景：代溝太深了，兒子你落伍了！

王成理：好好，我以后趕上，爸我就是和您說，這兩天我調休，去妹家給您做飯。我沒到，您可別出門。

掛了電話，王克景忘了兒子和自己說了什么自言自語起來。

王克景：這是讓我出門，還是不讓我出去？

第四十七場? 日外? ?小區(qū)保安亭

王克景閑逛到保安亭，被魏隊長喊住。

魏隊長：大叔，賣保健品內(nèi)些人被相關部門帶走調查了。

王克景點頭應付著，可沒走兩步他反應過來魏隊長的話。

王克景：帶走！調查！調查！

從來走路都是慢悠悠的王克景此時拔腿就跑，一路未停的趕到了上保健課的教室，任他怎么拍打，屋里也沒有任何回應。

王克景：開門，開門！有人嗎？開門??！有沒有人。

離開教室，王克景坐在小區(qū)涼亭里老淚縱橫。他并不是心疼錢，是擔心被帶走調查的好閨女堯黃。

第四十八場? 日內(nèi)? ?王成成家

王成理到妹妹家照顧王克景，為他做了道經(jīng)典魯菜面食魚鹵面。

王克景吃了一口兒子做的面后，說了一句好吃。王成理不敢相信聽到的話，落座后小心翼翼地問。

王成理：爸好吃嗎？

王克景點頭：好吃。

王成理：好吃我再給您加一碗。

王成理去廚房盛面的功夫，王克景和對面的那碗面聊起天來。

王克景：成理他媽趕緊吃，這是你最喜歡吃的。我今天這面做的不錯，非常好吃，好吃！

王成理：爸，我再給你加點。

【旁白】王成理看著狼吞虎咽吃著面的父親，忍不住邊吃邊落淚。從他記事兒便和父親學做魯菜，這幾十年下來，父親從沒有說他做的東西好吃。此時阿爾茨海默病癥發(fā)作的王克景也未曾想到，自己的這番話讓兒子重拾起了生活的信心。

第四十九場? 日外? 小區(qū)廣場

王克景獨自坐在秋千上，看著周圍開心玩耍的孩子們。

第五十場? 日內(nèi)? ?王成成家

王克景從沙發(fā)上吃藥吃到床上，他已經(jīng)不記得有沒有吃過藥，所以他寧可多吃幾次也不肯漏吃任何一次藥，他不停地吃藥。

他的腦海中出現(xiàn)了堯黃跟他說過的話：吃了這個保健品，我敢保證，活不了一百五起碼也活一百歲，吃了保健品，咱想上哪就上哪，咱想吃啥就吃啥，您說這樣多好啊。

【旁白】王克景只記得一件事情，那就是吃藥，藥不能停。

最終王克景藥物中毒昏倒在床上。

第五十一場? 日內(nèi)? ?醫(yī)院

王克景蘇醒過來，他并不知道自己經(jīng)歷了洗胃急救的種種過程，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只知道睜開眼睛就看到了自己故去的妻子紅梅，王克景揉揉眼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被王克景當成是母親的女兒王成成守在病床邊。

王成成：醒了？想不想吃點什么？

王克景：兒子做的面好吃

王成成和父親撒嬌地說：光想著你兒子了。

王克景以為妻子說自己偏心眼，趕忙解釋。

王克景：我閨女不愛吃面。

王成成重復父親的話：我不愛吃面。

話音剛落，女婿程亮走進病房。

程 亮：爸，我哥做了魚鹵面，讓我給你捎了這來，另外我在家里給你帶了好多你的寶貝，讓我給你看看都有什么東西，小鏡鏡，還有你喜歡的小梳子，這個你最喜歡了小李飛刀。好多好多東西啊你慢慢自己看吧。

程亮一件件從袋子里拿出平時王克景很寶貝但是找不到了的東西。

王克景向眼中的紅梅告狀：你看都讓他藏起來了。

程 亮：什么啊，這是你床底下找出來的！

程亮越抹越黑，他的舉動讓王克景想起自己丟失的最心愛的物件。

王克景：那我那個毛衣。

王克景眼中的妻子拉出他的毛衣袖子說：這不是穿在你身上嗎？

王克景：老婆，這個女婿藏我東西。

程亮一臉無辜的回答：爸，你說什么呢？這是我老婆。

王克景：我老婆。

程 亮：我老婆！

兩人爭執(zhí)了幾個回合，被一張丟在床上的傳單打斷。

王克景拿起傳單念起來。

王克景：養(yǎng)老… …

程亮一聽養(yǎng)老兩個字，趕緊奪過那張養(yǎng)老公寓的傳單。

程 亮：爸，這沒什么好看的，我替你收著收著。

王克景并不在意那些廣告，看著和他笑嘻嘻的妻子他就高興。

王成成夾起哥哥送來的面條送到王克景嘴邊。

王成成：來，爸，吃面。

第五十二場? 日外? ?小區(qū)

【旁白】王克景已經(jīng)分不清是妻子還是女兒，是兒子還是女婿，也分不清鏡子里的那個人是自己還是過路的老伙計，但是身患阿爾茲海默癥的他卻很幸福，因為每一個在他身邊和他說話的人都是好人，是親人。

王克景在路邊捧起一把雪，握出雪團用力扔出去，朝手心哈著熱氣。

『伴唱』冬雪兆春年，寒去人情暖。

還是社會主義好，仁義禮信永相傳。

天氣是冷的，但是他腦海里浮現(xiàn)出社區(qū)管理人員和自己聊天，老伙計們和自己下棋，老姊妹們教自己練太極，他開心的笑了。

王克景在車行道上溜達著，身后的車輛既沒有按喇叭，也沒有盲目的超越他，緩緩地跟在老人的身后行駛。

劇終